121回想案情 (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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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爸爸，你在外面很辛苦，要註意照顧自己的身體，我看你眼睛裏都有血絲了，是不是沒有好好休息？你要照顧好自己，別太累了，我也會照顧好媽媽，等我長大了能賺錢了，我就養爸爸媽媽，讓爸爸不用再這麽辛苦。”
黃立安聽著兒子懂事的話，瞬間淚崩，他連忙裝作轉身擦了下眼角，然後才又回頭笑著道：“好，那爸爸等齊齊長大……”
他聲音有些哽咽，裏頭還帶著些沙啞，他知道以後或許都沒機會再見到黃齊，張了張嘴還想要再說些什麽，可是卻又怕說的太多漏了痕跡。
黃立安只能低聲沙啞道：“爸爸要去工作了，同事們已經在催爸爸了，齊齊要好好照顧好自己和媽媽，要聽媽媽的話，好好學習知道嗎？”
“知道啦，我會聽話的，而且我也一定會好好學習的，爸爸你一定要記得回來看我。”
“好。”
父子兩的話說完之後，黃齊就把手機交給了何慧玲。
何慧玲看著視頻裏面雖然面容有些憔悴可是身上卻是十分幹凈整潔，甚至連他身後的背景墻都絲毫看不出來是在公安局裏面的黃立安，頓時就知道著是莫靜好他們提前安排過的，否則以黃立安犯的事情，他此時怕是早就已經被拘留了，又怎麽還能瞞得過齊齊？
何慧玲對莫靜好幾人心生感激，想要勸黃立安一句讓他和警方合作，好能戴罪立功爭取減刑，可是礙著孩子還在場，她嘴唇動了動終究只低聲說了句：“老黃，簡先生他們是好人，你要好好的，我和齊齊等你回來。”
黃立安看著電話那頭臉上有塊烏青的何慧玲，看著她明明熟悉了大半輩子卻依舊有些陌生的容顏，還有那雙隱隱含淚帶著三分祈求的眼睛，心裏頭一次這般觸動。
這個妻子不是他自己挑選的，甚至父母當初替他挑中何慧玲的時候，他正是性子最野最叛逆的時候，那時候他喜歡的是那些笑起來大方性子野能跟他玩到一起的那些女人，而不是何慧玲這種一看就是老老實實性格內向木納的乖乖女。
他原本是不同意這門婚事的，甚至不想要娶何慧玲，可是他爸和他媽卻是很喜歡何慧玲，甚至覺得他娶了何慧玲之後就能收心所以逼著他非得娶了她，否則就不認他這個兒子，他被逼得沒辦法才跟何慧玲扯了證，但是心裏卻是十分不滿，在結婚的酒宴上醉的一塌糊塗回去就逼著何慧玲跟他圓了房。
結婚第三天，他就拋下何慧玲回了南海，那時候他跟著鄭志，在江湖上打殺人人喊一聲大龍哥，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身邊也有數不清的女人，他早就把何慧玲給忘的一幹二凈，誰知道三個月後，他媽卻是給他打電話，說是何慧玲懷了孩子，而那時候的他也才二十三歲。
黃立安幾乎已經想不起他跟何慧玲結婚後的事情，他雖然不喜歡何慧玲，可是卻十分疼愛齊齊，而他跟何慧玲的婚姻也一直都是圍繞著齊齊才能持續下去。
他幾乎快要記不起來，第一次見到何慧玲的時候，她穿著一身石榴花裙子，細白的手指緊張的扯著裙擺，臉頰羞紅的模樣，只隱約能想起他們結婚的那天晚上，他壓在她身上時她疼的拼命哭喊，還有後來日覆一日圍著孩子，圍著他爸媽，剪短了長發，磨平了性子，變成了幾乎要讓他忘記的存在。
黃立安一直以為，就像是他不喜歡何慧玲一樣，何慧玲也一定是不喜歡他的，甚至在某些方面來說，她肯定是厭惡他的，只是因為有孩子的牽絆，她才會跟他維持這段婚姻。
所以他理所當然的以為，他給她拿錢，給她生活費，而她替他照顧老人，照顧孩子……
可是此時面對著何慧玲那熟悉又陌生的臉龐，還有那如同染了霧的雙眼，他卻是突然不敢去看，一種從未有過的羞愧湧上心頭，讓得他根本就不敢去應承何慧玲的話。
因為他知道，他回不去了。
295這麽優秀的孩子，卻有個這樣的爸爸
黃立安心裏難受的厲害，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何慧玲時，只能匆忙說了一句“我有事先掛了”，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電話被掛斷之後，簡思澤就直接將手機收走。
何岳臨則是上前替黃立安重新帶上了手銬，又將剛才故意擺在他身前桌子上，為了掩飾之前沒有發現險些入了鏡頭的警徽的擺件取走放回了原來的位置上，等著這些事情做完之後，黃立安眼睛還有些發紅，顯然還沒從跟黃齊通話的情緒裏出來。
簡思澤也不催促他，只是將他重新帶回了審訊室，然後安排人去給他買飯，又給他倒了熱水，等到飯菜送來之後，放在黃立安跟前，黃立安才擡頭看著簡思澤。
他臉上少了幾分戾氣，眼底滿是覆雜，可仍舊是對他們充滿了戒備。
“你們到底想要幹什麽？我之前已經說過了，我不會告訴你們邱爺的事情。”
“我知道。”
“那你們還……”
還去找齊齊和何慧玲？
簡思澤顯然知道黃立安沒有說完的話是什麽，他卻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開口說道：“你也一天沒吃東西了，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你邊吃我們邊說。”
黃立安看著身前被打開的盒飯，裏面的菜色算不上很好，但是也絕對不差，酥香的鴨腿肉，吵得油汪汪的白菜，旁邊還有辣椒肉片和煎的金黃的荷包蛋，一旁的塑料碗裏還裝著撒了蔥花的紫菜蛋花湯，算起來可謂是極為豐富。
黃立安本來就已經餓了一天了，此時聞著香味哪裏還受得了，嘴裏一直咽著口水，而且之前跟黃齊的那通電話也松懈了他心底的防備，對於警方已經不在如之前那樣如同刺猬似得。
“放心吧，我們沒在裏面下藥。”
簡思澤見黃立安明明已經餓極，喉頭不斷滾動，卻是不動筷子，忍不住輕笑道。
黃立安聽到簡思澤的話楞了楞，擡頭看著他不過遲疑了片刻之後，就直接拿起筷子大口吃了起來。
那肉一入口，黃立安就更覺得餓了，幹脆把飯盒捧起來大口大口的往嘴裏刨飯。
見黃立安肯動筷子，而且神色間也有些松動，簡思澤和何岳臨等人都是松了口氣。
不怕他吃，就怕他不吃，如果黃立安還是不肯動警方的東西，那怕是黃齊剛才那一通電話也就白打了。
簡思澤見他狼吞虎咽的模樣開口說道：“你慢點吃，別噎著，如果吃完了不夠外面還有。”
黃立安垂頭吃著飯，聽著這話半點都沒有反應，好像完全聽不到簡思澤的話。
簡思澤也沒有在意，只是等黃立安吃了幾口飯，又喝了些湯打底之後，這才開口說道：“之前我跟靜好…就是那個去你見你妻子孩子的同事通電話的時候，她告訴我你的兒子齊齊很聰明，而且也很懂事聽話，對她媽媽也十分孝順。”
“他因為要參加下個月的全國中小學生計算機大賽，你的妻子就替他報了培訓班，結果下午的時候在培訓班裏遇到了麻煩，何女士被人欺負，當時齊齊明明很害怕，可是他卻還是第一時間撲了上去，想要保護他媽媽，甚至還咬傷了那個欺負他媽媽的人，你的兒子真的很勇敢。”
黃立安聽到簡思澤提起黃齊，說起何慧玲被人欺負的時候，他緊緊抓著筷子手背青筋直露，而當說起黃齊很勇敢的時候，他臉色瞬間就柔和了下來，一邊用筷子夾著飯盒裏的飯菜一邊說道：
“齊齊真的很勇敢的，他從小的時候開始就比別家孩子的膽子要大，當時還在老家的時候，那邊的小孩子都流行學輪滑，別的小孩都不敢放手，可是他卻敢，一個人摔了很多個跟頭，卻連半點眼淚都沒掉，然後花了小半天的時間就學會了輪滑。”
“後來我帶著他去潛海，他也是那一批孩子裏第一個下水的，而且還親手拍了許多照片，其中有幾張還得了少兒攝影展的獎項。”
“是嗎？那他真的很聰明啊。”
“當然。”
黃立安說起黃齊，頓時有些自得，臉上的神色也變得飛揚了起來，哪還有半點之前的壓抑：“我兒子很聰明的，他上幼兒園的時候，別的孩子連二十都數不順，他就已經學會了背兩百的數字，後來上了小學，他成績一直都是年級前三，年年都是學校的三好學生，還是班裏的學習委員。”
“今年年初的時候，齊齊就已經自學了五六年級的課程，還得了奧林匹克數學競賽的一等獎，等到年後，齊齊就要跳級直接參加明年的小升初考試，就連他們班上的老師都說，齊齊想要上南華中學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只要進了南華，他一直保持現在的成績，將來燕大華大他一定能進得去，就算是國外那些名牌大學他也是有希望的。”
簡思澤看著黃立安說的眉飛色舞，就好像是普通父親炫耀自己的孩子一樣，連眼睛裏都散發著奪目的光輝，他坐在那裏淡淡開口說道：“是啊，你兒子真的是個很出色的孩子，他學習好，聰明，孝順，勇敢，又善良，如果能夠好好培養，將來一定會是個對社會有用的人才。”
簡思澤的話說完，黃立安臉上立刻就露出大大的笑容，眼中盡是驕傲的神色，只是還沒等笑容彌漫進眼底，下一瞬他臉上的笑容就徹底僵掉。
“可是就是這麽一個優秀的孩子，他的父親卻是一個為虎作倀，違法亂紀的罪犯，他不僅綁架警察，替毒/梟做事，甚至還有可能為了錢財背上人命官司，到時候如果被判了死刑，所有的媒體都會給他爸爸做一個特刊來警惕世人。”
“到時候你說這個孩子如果知道，在他眼中是個正直的好人，甚至於無所不能是他眼中驕傲的爸爸不過是一個死刑犯的話，他還會不會像現在這麽優秀？還會不會保持著現在這麽好的秉性，甚至如同現在這樣單純的幹凈？”
黃立安手中的筷子“啪嗒”一聲落在地上，上面原本夾著的鴨腿肉落在他身上。
296動搖
簡思澤雖然沒有像是莫靜好那麽系統的學習過心理學的之時，甚至於也不會根據一些行為習慣和現場痕跡來判斷人的心理，但是他從警這麽多年，破獲過無數起的案子。
他知道在什麽時候要做什麽樣的事情，才能更好的打破犯罪嫌疑人的心裏豎起的高墻，徹底擊毀他們的防備心理，從他們嘴裏知道他想知道的東西。
更何況莫靜好進南海市局也有好幾年，跟著他們破了那麽多案子，他就算是偷師也從她那裏偷來了不少的審訊手段。
“黃立安，其實我一直都不明白，你替邱爺辦事，不過是因為拿了他的錢財，而你想要那一大筆錢也是因為你想要用那些錢給你的孩子創造更好的學習和生活條件，但是你為什麽要替邱爺扛罪？”
“綁架方悅和呂子川的事情是你一手所為，如今不管他們落在誰手裏，只要他們出一點事情，所有的責任都有你一份，而且傷及警務人員，罪加一等，到時候作為典型，你的事情和你所作所為一定會變得家喻戶曉。”
“你有沒有想過，齊齊的媽媽雖然跟你離了婚，齊齊也改姓了何，但是他是你兒子的事實卻根本就無法改變，而知道你們父子關系的人也絕對不會少，到時候別人會怎麽看待齊齊，會怎麽看待他媽媽？”
“你以為你被判了刑一了百了，可你有沒有為齊齊的將來做過打算，哪怕現在的社會開明，但是別人一旦知道他有個死刑犯的爸爸，一樣會用異樣的眼光來看他，而且齊齊對你那麽期待，更是滿滿對父親的濡慕，他一直都等著你回去看他，還想著你陪他過生日，難道你錯過他這一次的生日，錯過他的童年，難道還想要錯過他結婚生子，甚至於錯過他的一輩子嗎？”
“邱爺他，真的值得你這麽做嗎？”
黃立安臉上神色煞白，他雙手緊握成拳，指甲幾乎掐進了掌心裏。
他當初在來南海辦事的時候，早就已經想過了後果，甚至已經做好了事敗後沒命的打算，所以他被警方的人抓了之後，他才能扛得住他們的審訊，甚至一直不肯開口。
他原本打定了主意，無論如何，不管警方的人說什麽他都不會告訴他們邱爺的事情，可是此時聽著簡思澤的話，想著剛才視頻裏面笑容燦爛歡聲叫著他爸爸，然後又乖巧又心疼的讓他好好照顧好自己，讓他有時間就回去看他，還說要努力學習以後好賺大錢養他和妻子的黃齊，心中卻是前所未有的動搖起來。
黃立安是想要回去的，他舍不得兒子，甚至有些舍不得那個說要等他回去的女人。
簡思澤看著黃立安眼中的神色，心中一喜，直接扭頭給了何岳臨一個眼神。
何岳臨和簡思澤配合良久，兩個人經常都是一個黑臉一個白臉的審訊，所以在見到簡思澤的目光之後，不過瞬間就知道了他的意思，何岳臨在旁勸著說道：“黃立安，簡隊的話雖然難聽，可說處處在理，我知道你不願意說出邱爺的事情，是害怕他報覆你妻子孩子，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邱爺本就是行事手段狠辣從不留情的人。”
“你如今落到警方手裏的時間尚短，他或許還不知曉，可如果到了明天，到了後天……你一直不出現，甚至於他聯系不到了，他怎麽會猜不到你被警方抓到的消息，到時候不管你有沒有告訴我們有關他的事情，邱爺怕是都不會放心你的。”
“到時候你在我們手裏，他動不了你，難道他就動不了你的妻兒嗎，還是你以為我們警方的人能找到何女士和齊齊，邱爺的人會找不到？”
黃立安臉色煞白：“我什麽都沒說，邱爺不會的……”
“你怎麽知道他不會？你又怎麽知道他會相信你什麽都沒有說？你應該知道王成海是怎麽死的吧，他一直跟著邱爺幹了十幾年，替他跑遍了內陸市場，甚至於為了他槍林彈雨好幾次沒命，可是邱爺只是為了能夠接近警方，甚至於讓我們放松警惕，就把一直跟著他跟前替他鞍前馬後的王成海從本能夠逃脫的安全地方叫了回去讓他去送死。”
“連王成海他都能說舍就舍，說害就害，更何況是你？”簡思澤冷聲道。
何岳臨也是在旁繼續勸說道：“邱爺的手段一向都是寧肯殺錯，不肯放過，只要我們警方一日沒有將他要的貨交給他，一日沒有抓住他將他繩之於法救出我們的同事，我們和他之間的矛盾就會一直存在，到時候他奈何不了我們，你就是他最大的出氣筒。”
“黃立安，你難道真的想要用你妻子兒子的性命，用他們的將來，去博邱爺會不會對他們下手，還是去博邱爺會不會大發善心對他們母子心慈手軟？”
黃立安身子晃了晃，雖然嘴裏還是在說著不會，可是眼底之前的那種篤定卻是徹底的散了開來。
就像是眼前這個警察說的一樣，他知道王成海是怎麽死的，更知道邱爺是什麽人。
他為什麽不敢說出邱爺的事情，為什麽被抓之後就想著要替邱爺頂罪？不過就是因為他知道他不能出賣邱爺，否則一定會牽累老婆孩子，可是此時聽著簡思澤和何岳臨的話，他卻是徹底亂了方寸。
如果他被抓進警局的消息讓邱爺知道，邱爺會相信他不會出賣他嗎？他會相信他會拿自己的命去給他頂罪嗎？
如果他不信……
黃立安想起王成海是怎麽死的，猛地打了個寒顫，他根本就不敢拿自己的兒子去賭邱爺會不會有一點仁慈之心。
簡思澤見何岳臨說完之後，黃立安徹底亂了，不由在旁冷聲道：“其實你何必呢，你與其相信邱爺會對他們手下留情，倒不如相信我們警方，我們會通知北縣公安局的同事保護你妻子孩子，而你如果能夠配合我們將邱爺抓捕歸案，以後他的事情就再也不會影響到你。”
“至於你，雖然綁架和藏匿槍支的罪名肯定是逃不掉的，但是有戴罪立功的情節，而且也沒有造成人員傷亡，到時候最多會判十來年的有期徒刑。”
“我們會保證不將你的情況洩漏出去，齊齊現在才十歲，只要你在牢裏面好好改造，說不定到時候出來的時候還能趕上他結婚生子，你也不算對他失約，甚至還有機會參與他以後的人生。”
297暖暖的小太陽
黃立安聽著簡思澤的話，整個人都沈默了下來。
簡思澤也知道想要讓他開口急不得，更何況事情已經到了現在這份上，黃立安如果真的在乎黃齊，他開口只是遲早的事情。
“你好好想想吧。”
簡思澤落下一句話後，就給了何岳臨一個眼神，兩人同時走了出去，將審訊室裏的空間全部留給了黃立安一個人。
黃立安手裏的飯菜只吃了一半，剛才還餓到極致的腸胃此時卻是連半點饑餓的感覺都沒有，他他把飯菜放在一旁，連一口都吃不下去，腦子裏滿滿都是剛才跟齊齊說話時的聲音，還有簡思澤和何岳臨的那些話。
……
簡思澤出去之後，除了出去調查情況的人以外，葉兵幾個留在局裏的人都是圍了上來。
“頭兒，怎麽樣，你覺得黃立安會招嗎？”
“是啊簡隊，他會不會開口？”
剛才簡思澤帶著黃立安離開審訊室去會客廳那邊的事情他們也都知道，也看到了他跟黃齊打電話時的樣子，雖然都差異於像黃立安這種行事毫無底線的人在自己兒子面前居然是那副模樣，可是他們心裏依舊是擔心黃齊那一通電話不足以讓黃立安開口。
簡思澤揉了揉眉心：“應該沒問題的。”
莫靜好摸準了黃立安的心思，而他也覺得黃立安剛才的態度松動了很多，在他說完那番話之後明顯露出掙紮之色。
何岳臨也是在旁說道：“我想他肯定會開口的，畢竟他那麽在乎他兒子，如果他不是真的腦子有問題要一意孤行的替邱爺扛罪，顧念著他老婆還孩子半分，他都會招的。”
外面幾人聽到簡思澤兩人的話後，都是松了口氣，紛紛轉頭看著審訊室裏一聲不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的黃立安。
直到過去了將近十分鐘後，那邊一直楞楞出神的黃立安才像是下定了決心，擡頭對著審訊室的攝像頭的位置說道：“簡隊長，我想跟你談談。”
外面一直在等結果的簡思澤幾人都是面露喜色，簡思澤心裏徹底松了下來，先是去旁邊的水池洗了一把臉，整了整因為熬夜有些不濟的精神，然後擦幹凈臉之後，這才大步走進了審訊室裏。
……
……
北縣這邊，黃立安掛了電話之後，何慧玲拿著手機沈默了很久，一直到黃齊叫了她一聲之後，她才回過神來。
等發現莫靜好的手機還捏在自己的手裏，而且那上面的手機殼也被她手裏的汗捏的濕漉漉的，何慧玲頓時有些結巴。
“不好意思，讓你們笑話了。”
何慧玲眼圈有些發紅，說話的時候還帶著鼻音，顯然剛才的事情對她不是沒有影響，她不好意思的把手機遞給了莫靜好。
莫靜好溫和說道：“沒關系的。”
何慧玲抿抿嘴唇不知道說什麽好，而莫靜好見狀知道她此時怕是心裏頭也很覆雜，便佯裝看了一下手機上的時間說道：“呀，已經九點多了，齊齊怕是要休息了吧？”
何慧玲點點頭，而黃齊原本還沈浸在剛剛跟爸爸打電話的興奮中，一聽這話直接連忙站起來說道：“莫姐姐，你和秦叔叔要走了嗎？”
“對啊，我和你秦叔叔明天還要回去上班，而且這麽晚了你也要休息了。”
黃齊有些不舍的說道：“那我什麽時候還能再見到你們啊？”
秦禦在旁開口：“你好好學習，等我們有空的時候就來看你。”
黃齊聽到秦禦的承諾之後，臉上的失望之色一掃而空，滿臉興奮道：“真的嗎？”
莫靜好笑著說道：“當然是真的，姐姐和秦叔叔像是說謊的人嗎？等我們有時間就來看你，到時候給你帶禮物。”
“歐耶，太好了。”
莫靜好看著單純的笑得跟小太陽似得，一臉燦爛的黃齊，臉色柔和的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然後擡頭對著何慧玲說道：“何姐，我跟我的同事已經說過，你和齊齊在這裏如果遇到什麽麻煩，就打上面這個電話去找之前在警局裏送我們出來的那個人，他叫朱凱華，他答應過我如果你有什麽事情他會照應你的。”
“下面這個是我的手機號碼，如果有需要的話，或者是將來想要去探望齊齊爸爸，你也可以打電話給我。”
莫靜好把之前從北縣公安局裏拿出來的那個寫著朱凱華電話號碼的紙條遞給了何慧玲，在那行電話號碼下面又多了一個，是她自己後來寫上去的。
何慧玲捏著那張紙條，神色覆雜的看著莫靜好：“你為什麽這麽幫我們？”
莫靜好笑了笑：“你是個好人，而且齊齊也是個好孩子。”
她嘴裏的話仿佛只是隨口而言，但是何慧玲卻是從她話中看出了她眼底的真誠，她低聲吶吶的沒有說話，莫靜好便輕笑著說道：“那何姐，我們就先走了，你和齊齊早點休息。”
“齊齊，我們走了，再見。”
黃齊不舍的揮手：“姐姐再見，秦叔叔再見。”
莫靜好直接走了出去，秦禦則是晚了她幾步留著跟黃齊在說什麽，何慧玲見著莫靜好已經出了房門，捏了捏手裏的紙條到底是沒有忍住，直接追了出去。
“莫小姐，等一等。”
莫靜好本也就在門外，見著何慧玲追出來，她臉上露出抹疑惑道：“怎麽了何姐？”
何慧玲看了眼周圍都是緊閉的房門，此時已經九點多快要到十點，明天又是上學的日子，周圍的人家幾乎都已經早早睡了，她這才走到莫靜好身前，壓低了聲音說道：“莫小姐，今天的事情謝謝你了。”
她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小女生，更不是不知道感恩覺得別人為他們做什麽都是理所當然的人。
她很清楚之前他們讓黃立安和齊齊通電話的時候，為了幫她瞞著齊齊，不讓齊齊知道他爸爸是個罪犯，南海警方那邊的人做了什麽。
如果莫靜好他們只是想要讓黃立安開口招供，完全不必要做這麽多，可是他們卻是顧及了她，顧及了齊齊，甚至為了不影響齊齊的學習和將來，善意的隱瞞了黃立安被捕的消息，讓齊齊能夠一直保持著現在的美好。
何慧玲真的很感激莫靜好，也很感激南海警方的那些人。
莫靜好見著何慧玲真誠的樣子，輕笑著說道：“其實你不用感激我，我們警方也是有人情的，雖然說齊齊爸爸並不是個好人，但是他的確是個好爸爸，而且我也很喜歡齊齊。”
“你以後好好照顧齊齊，有什麽需要的話就打電話給我，我會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幫助你。”
何慧玲有些哽咽的點點頭，可是卻並沒有回去，反而遲疑著像是想要問什麽事情，只是嘴唇動了半晌都沒問出來。
莫靜好低聲道：“你是想要問齊齊爸爸的事情？”
何慧玲眼圈發紅：“他會被判刑嗎？”
“判刑是肯定會的，他當時綁架警方的人情況惡劣，又私藏槍支，單就是這兩樣罪名就不可能輕饒，不過只要我那位同事和人質能夠安全回來，而他能夠配合警方抓住那個毒/梟，以他的情況會酌情減刑，到時候具體多少錢要看法院判決。”
莫靜好並沒有瞞著何慧玲，一味的去安慰她，而是實事求是的直接將黃立安的情況告訴了何慧玲，畢竟她是他的妻子，而且還有孩子，她不想騙何慧玲，也不想給她不可能的期待。
黃立安犯罪是事實，情節也極其惡劣，哪怕他真的協助警方抓住了邱爺，以他的情況也絕對不可能無罪釋放，否則法律以後在其他人眼裏還有什麽威嚴可言？
298哥哥？叔叔？
見何慧玲臉色微白，莫靜好低嘆了口氣，伸手安撫的拍了拍她的胳膊說道：“你也不要難過，和死刑比起來，他如今的情況已經好的多，只要他能幫著我們將人質和同事救出來，抓住那個人，按照他的情節，可能到時候最多也就是十幾年的刑期，只要他在裏面好好改造，未必不能提前出來。”
“而且那裏面也可以通信，通電話，每隔一段時間，你可以讓齊齊給他爸爸寫信或者打電話，至少在齊齊長大到懂事之前，不會太過刺激到他，等他懂事之後，你可以再慢慢告訴他他爸爸的事情。”
想要瞞著黃齊一輩子肯定是不可能的事情，黃齊會長大，也會懂事，現在還能用黃立安在外工作的理由騙騙黃齊，可等著時間長了，黃齊也長大了以後，他怎麽可能察覺不到其中的異常？
讓黃齊知道黃立安的事情是遲早的，只是等到那個時候，黃齊已經懂事，何慧玲有了緩沖的時間，不至於一下子讓黃齊接受不了。
何慧玲聽著莫靜好的話，低低“嗯”了一聲，然後說道：“謝謝你。”
莫靜好沒有再多說，只是見著裏面房門打開，秦禦和齊齊走了出來，直接就掐斷了這個話題，而何慧玲也顯然不會在黃齊面前提起黃立安的事情。
莫靜好臉上重新帶上了笑容：“何姐，那我們就走了，你別送了。”
“好，你們慢走，路上小心。”
“恩，齊齊，我們走了。”
“哥哥姐姐再見。”
莫靜好和兩人打了招呼之後，就率先朝前走，而秦禦則是朝著何慧玲點了點頭這才跟著離開，等著兩人走到拐角口的地方時，莫靜好忍不住朝後看了一眼，就見到昏黃的燈光下，齊齊咧嘴笑得開心，正踮著腳朝著他們揮手。
莫靜好朝著他露出個大大的笑容，揮了揮手，兩人才直接下了樓。
……
黃齊偎在何慧玲身邊，嘴裏還是嘀嘀咕咕的說著秦禦的好，半晌見何慧玲沒有出聲，他才扭頭，就見到何慧玲眼圈紅紅的，黃齊連忙問道：“媽媽，你哭了嗎？”
何慧玲連忙揉揉眼睛，笑著蹲下來：“沒有，就是剛才眼睛裏進了東西。”
黃齊“哦”了一聲，伸手捧著何慧玲的眼睛小心的吹了吹：“那齊齊給媽媽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以前他眼睛進了東西的時候，媽媽也是這麽幫他吹吹的。
何慧玲看著眼前撅著嘴小心替她眼睛上吹著氣的兒子，心裏軟的一塌糊塗：“媽媽沒事，已經不疼了。”
黃齊這才高興的站直了身子，何慧玲見著齊齊高興的模樣，忍不住問道：“齊齊很高興嗎？”
“高興啊，媽媽，秦哥哥說等我生日的時候他會給我送禮物，而且等我長大了，他就教我功夫。”
雖然他不知道秦叔叔為什麽要讓他叫他哥哥，但是他真的好厲害啊，要是他能跟秦禦哥哥一樣厲害，以後就再也沒有人敢欺負他和媽媽了。
何慧玲聽著黃齊口中的稱呼，詫異道：“你之前不是還叫他叔叔嗎，怎麽又叫哥哥了？”
黃齊搖搖頭：“不知道，是秦叔叔讓我叫他哥哥的。”
何慧玲聞言若有所思，忍不住朝著樓下看去，此時莫靜好和秦禦剛好走到了樓下，或許是地上有什麽東西，莫靜好身子歪了一下，秦禦連忙扶了她一把。
樓下的路燈有些昏黃，兩人的影子拉的長長的，而兩人不知道正在說著什麽，靠的極近，遠遠看過去，和諧極了。
何慧玲想起之前兩人說話時的默契樣子，瞬間有些了然，想起一直都冷冷淡淡的秦禦居然會這麽在乎和莫靜好差了輩分的事情，就忍不住低笑出聲。
這個男人，倒是個有心人。
“媽媽，你笑什麽呀？”
“我在笑這兩個哥哥姐姐是好人，齊齊以後也要和他們一樣，當個好人。現在不早了，齊齊要睡覺了，明天還要上課呢。”
“好。”
……
……
何慧玲帶著黃齊回去休息，而莫靜好和秦禦則是朝著停車的地方走過去。
路燈昏黃，莫靜好轉身看著走在身旁的秦禦，倒退著走一邊問道：“剛才你在裏面和齊齊說什麽了啊？”
以秦禦這冷漠性子，居然能跟黃齊在裏面嘀咕那麽久。
秦禦淡淡道：“沒什麽。”
“騙人，要是沒說什麽怎麽那麽久才出來？”
秦禦臉上瞬間有些不自在。
莫靜好一直看著秦禦的神色，自然不會放過他那瞬間的僵硬，她仔細回想著剛才秦禦和齊齊從房間裏面出來後的事情，發現一切都很正常，只唯獨有一點，剛才他們離開的時候，她好像聽到了黃齊叫他們哥哥姐姐，她好像記得之前齊齊一直管秦禦叫叔叔的？
她腳下一停，滿臉古怪的看著秦禦說道：“你剛才在裏面該不是威脅了齊齊叫你哥哥吧？”
秦禦耳尖猛的發紅，臉上頓時浮現出一抹尷尬之色。
莫靜好眼睛何其尖，一眼就看到了他臉上的不自然，頓時忍不住大笑出聲：“不是吧你，居然還在乎這個？秦叔叔不是挺好的嗎，人家齊齊那麽小，叫你一聲叔叔也是應該的。”
“你都跟人家差了一大輪了，怎麽能讓人家叫你哥哥？”
秦禦聞言有些羞惱，見著眼前的小女人左一聲“叔叔”，又一聲“叔叔”，沒心沒肺的笑得開心的模樣，忍不住伸手直接朝著她腰間抓去，直接將原本大笑的莫靜好一把攬到到了身前。
莫靜好驚呼出聲，整個人撞在了秦禦堅硬的胸膛上，擡頭就看著男人漆黑咬牙的模樣，嘴裏的笑聲頓時噎住。
“叫我叔叔？你覺得我很老？”
莫靜好連忙搖頭：“不老不老。”
“那就是你想跟我這個叔叔來一段忘年禁/忌之戀了？”
秦禦微微低頭，那張俊臉幾乎壓在了莫靜好臉頰上方，而手更是用力的禁錮著懷裏的女人，讓得她整個身子緊貼在自己身上：“沒想到我家靜好口味這麽重啊，原來喜歡叔叔？”
299熟悉和悸動
兩人的臉頰離得極近，秦禦的呼吸幾乎全落在莫靜好的臉上。
面對著近在尺咫的薄唇，聽著他嘴裏讓人極度羞恥的話，莫靜好白皙的臉上瞬間燒了起來，猶如晚霞一般，透紅透紅的。
“你…你離我遠點…”
莫靜好伸手就想去推秦禦，可是秦禦怎麽能容得她動彈。
看著她羞紅的臉頰，抱著她猶如細柳般仿佛一折就斷的腰肢，她修長的脖頸露了出來，白皙的誘人，秦禦喉間不自覺的滾動了幾下，眼神瞬間就暗了下來：“靜好，你在引誘叔叔嗎……”
“不要臉……唔……”
莫靜好羞的就想罵人，可秦禦直接就低下頭來，薄唇擒住了她的，猶如品嘗上好的美味一樣，舌尖勢如破竹的撬開了她的貝齒，兩人彼此糾纏，險些融化在一起…
莫靜好剛開始還想要推拒，可是不過片刻就沈浸在這個吻裏。
沒有之前的懷疑，沒有心中的顧忌，不用再去想別人……
眼前的這個男人是她的，一直都是她的…
雖然還記不起來他們之前的事情，也想不起來他們曾經的過去，可是莫靜好卻是知道，她是喜歡這個男人的，她的心也一直為這個男人悸動，她緩緩放松下來身子，讓自己全心的依靠著身前的男人，而放松下來的她更能感覺到這個吻帶給她的熟悉和悸動。
不過片刻之後，莫靜好意亂情迷之間，有些羞澀的伸著舌尖，害羞的回應起來。
感覺到懷裏小女人的回應，秦禦呼吸一重，唇舌之間更加主動和熱情，他用力的抱著莫靜好，親吻間多了分急切和熱烈，手中更是力道大的幾乎想要將她揉進骨血裏。
……
他的靜好，他的女孩，他終於重新找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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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立安聽著兒子懂事的話，瞬間淚崩，他連忙裝作轉身擦了下眼角，然後才又回頭笑著道：“好，那爸爸等齊齊長大……”
他聲音有些哽咽，裏頭還帶著些沙啞，他知道以後或許都沒機會再見到黃齊，張了張嘴還想要再說些什麽，可是卻又怕說的太多漏了痕跡。
黃立安只能低聲沙啞道：“爸爸要去工作了，同事們已經在催爸爸了，齊齊要好好照顧好自己和媽媽，要聽媽媽的話，好好學習知道嗎？”
“知道啦，我會聽話的，而且我也一定會好好學習的，爸爸你一定要記得回來看我。”
“好。”
父子兩的話說完之後，黃齊就把手機交給了何慧玲。
何慧玲看著視頻裏面雖然面容有些憔悴可是身上卻是十分幹凈整潔，甚至連他身後的背景墻都絲毫看不出來是在公安局裏面的黃立安，頓時就知道著是莫靜好他們提前安排過的，否則以黃立安犯的事情，他此時怕是早就已經被拘留了，又怎麽還能瞞得過齊齊？
何慧玲對莫靜好幾人心生感激，想要勸黃立安一句讓他和警方合作，好能戴罪立功爭取減刑，可是礙著孩子還在場，她嘴唇動了動終究只低聲說了句：“老黃，簡先生他們是好人，你要好好的，我和齊齊等你回來。”
黃立安看著電話那頭臉上有塊烏青的何慧玲，看著她明明熟悉了大半輩子卻依舊有些陌生的容顏，還有那雙隱隱含淚帶著三分祈求的眼睛，心裏頭一次這般觸動。
這個妻子不是他自己挑選的，甚至父母當初替他挑中何慧玲的時候，他正是性子最野最叛逆的時候，那時候他喜歡的是那些笑起來大方性子野能跟他玩到一起的那些女人，而不是何慧玲這種一看就是老老實實性格內向木納的乖乖女。
他原本是不同意這門婚事的，甚至不想要娶何慧玲，可是他爸和他媽卻是很喜歡何慧玲，甚至覺得他娶了何慧玲之後就能收心所以逼著他非得娶了她，否則就不認他這個兒子，他被逼得沒辦法才跟何慧玲扯了證，但是心裏卻是十分不滿，在結婚的酒宴上醉的一塌糊塗回去就逼著何慧玲跟他圓了房。
結婚第三天，他就拋下何慧玲回了南海，那時候他跟著鄭志，在江湖上打殺人人喊一聲大龍哥，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身邊也有數不清的女人，他早就把何慧玲給忘的一幹二凈，誰知道三個月後，他媽卻是給他打電話，說是何慧玲懷了孩子，而那時候的他也才二十三歲。
黃立安幾乎已經想不起他跟何慧玲結婚後的事情，他雖然不喜歡何慧玲，可是卻十分疼愛齊齊，而他跟何慧玲的婚姻也一直都是圍繞著齊齊才能持續下去。
他幾乎快要記不起來，第一次見到何慧玲的時候，她穿著一身石榴花裙子，細白的手指緊張的扯著裙擺，臉頰羞紅的模樣，只隱約能想起他們結婚的那天晚上，他壓在她身上時她疼的拼命哭喊，還有後來日覆一日圍著孩子，圍著他爸媽，剪短了長發，磨平了性子，變成了幾乎要讓他忘記的存在。
黃立安一直以為，就像是他不喜歡何慧玲一樣，何慧玲也一定是不喜歡他的，甚至在某些方面來說，她肯定是厭惡他的，只是因為有孩子的牽絆，她才會跟他維持這段婚姻。
所以他理所當然的以為，他給她拿錢，給她生活費，而她替他照顧老人，照顧孩子……
可是此時面對著何慧玲那熟悉又陌生的臉龐，還有那如同染了霧的雙眼，他卻是突然不敢去看，一種從未有過的羞愧湧上心頭，讓得他根本就不敢去應承何慧玲的話。
因為他知道，他回不去了。
295這麽優秀的孩子，卻有個這樣的爸爸
黃立安心裏難受的厲害，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何慧玲時，只能匆忙說了一句“我有事先掛了”，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電話被掛斷之後，簡思澤就直接將手機收走。
何岳臨則是上前替黃立安重新帶上了手銬，又將剛才故意擺在他身前桌子上，為了掩飾之前沒有發現險些入了鏡頭的警徽的擺件取走放回了原來的位置上，等著這些事情做完之後，黃立安眼睛還有些發紅，顯然還沒從跟黃齊通話的情緒裏出來。
簡思澤也不催促他，只是將他重新帶回了審訊室，然後安排人去給他買飯，又給他倒了熱水，等到飯菜送來之後，放在黃立安跟前，黃立安才擡頭看著簡思澤。
他臉上少了幾分戾氣，眼底滿是覆雜，可仍舊是對他們充滿了戒備。
“你們到底想要幹什麽？我之前已經說過了，我不會告訴你們邱爺的事情。”
“我知道。”
“那你們還……”
還去找齊齊和何慧玲？
簡思澤顯然知道黃立安沒有說完的話是什麽，他卻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開口說道：“你也一天沒吃東西了，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你邊吃我們邊說。”
黃立安看著身前被打開的盒飯，裏面的菜色算不上很好，但是也絕對不差，酥香的鴨腿肉，吵得油汪汪的白菜，旁邊還有辣椒肉片和煎的金黃的荷包蛋，一旁的塑料碗裏還裝著撒了蔥花的紫菜蛋花湯，算起來可謂是極為豐富。
黃立安本來就已經餓了一天了，此時聞著香味哪裏還受得了，嘴裏一直咽著口水，而且之前跟黃齊的那通電話也松懈了他心底的防備，對於警方已經不在如之前那樣如同刺猬似得。
“放心吧，我們沒在裏面下藥。”
簡思澤見黃立安明明已經餓極，喉頭不斷滾動，卻是不動筷子，忍不住輕笑道。
黃立安聽到簡思澤的話楞了楞，擡頭看著他不過遲疑了片刻之後，就直接拿起筷子大口吃了起來。
那肉一入口，黃立安就更覺得餓了，幹脆把飯盒捧起來大口大口的往嘴裏刨飯。
見黃立安肯動筷子，而且神色間也有些松動，簡思澤和何岳臨等人都是松了口氣。
不怕他吃，就怕他不吃，如果黃立安還是不肯動警方的東西，那怕是黃齊剛才那一通電話也就白打了。
簡思澤見他狼吞虎咽的模樣開口說道：“你慢點吃，別噎著，如果吃完了不夠外面還有。”
黃立安垂頭吃著飯，聽著這話半點都沒有反應，好像完全聽不到簡思澤的話。
簡思澤也沒有在意，只是等黃立安吃了幾口飯，又喝了些湯打底之後，這才開口說道：“之前我跟靜好…就是那個去你見你妻子孩子的同事通電話的時候，她告訴我你的兒子齊齊很聰明，而且也很懂事聽話，對她媽媽也十分孝順。”
“他因為要參加下個月的全國中小學生計算機大賽，你的妻子就替他報了培訓班，結果下午的時候在培訓班裏遇到了麻煩，何女士被人欺負，當時齊齊明明很害怕，可是他卻還是第一時間撲了上去，想要保護他媽媽，甚至還咬傷了那個欺負他媽媽的人，你的兒子真的很勇敢。”
黃立安聽到簡思澤提起黃齊，說起何慧玲被人欺負的時候，他緊緊抓著筷子手背青筋直露，而當說起黃齊很勇敢的時候，他臉色瞬間就柔和了下來，一邊用筷子夾著飯盒裏的飯菜一邊說道：
“齊齊真的很勇敢的，他從小的時候開始就比別家孩子的膽子要大，當時還在老家的時候，那邊的小孩子都流行學輪滑，別的小孩都不敢放手，可是他卻敢，一個人摔了很多個跟頭，卻連半點眼淚都沒掉，然後花了小半天的時間就學會了輪滑。”
“後來我帶著他去潛海，他也是那一批孩子裏第一個下水的，而且還親手拍了許多照片，其中有幾張還得了少兒攝影展的獎項。”
“是嗎？那他真的很聰明啊。”
“當然。”
黃立安說起黃齊，頓時有些自得，臉上的神色也變得飛揚了起來，哪還有半點之前的壓抑：“我兒子很聰明的，他上幼兒園的時候，別的孩子連二十都數不順，他就已經學會了背兩百的數字，後來上了小學，他成績一直都是年級前三，年年都是學校的三好學生，還是班裏的學習委員。”
“今年年初的時候，齊齊就已經自學了五六年級的課程，還得了奧林匹克數學競賽的一等獎，等到年後，齊齊就要跳級直接參加明年的小升初考試，就連他們班上的老師都說，齊齊想要上南華中學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只要進了南華，他一直保持現在的成績，將來燕大華大他一定能進得去，就算是國外那些名牌大學他也是有希望的。”
簡思澤看著黃立安說的眉飛色舞，就好像是普通父親炫耀自己的孩子一樣，連眼睛裏都散發著奪目的光輝，他坐在那裏淡淡開口說道：“是啊，你兒子真的是個很出色的孩子，他學習好，聰明，孝順，勇敢，又善良，如果能夠好好培養，將來一定會是個對社會有用的人才。”
簡思澤的話說完，黃立安臉上立刻就露出大大的笑容，眼中盡是驕傲的神色，只是還沒等笑容彌漫進眼底，下一瞬他臉上的笑容就徹底僵掉。
“可是就是這麽一個優秀的孩子，他的父親卻是一個為虎作倀，違法亂紀的罪犯，他不僅綁架警察，替毒/梟做事，甚至還有可能為了錢財背上人命官司，到時候如果被判了死刑，所有的媒體都會給他爸爸做一個特刊來警惕世人。”
“到時候你說這個孩子如果知道，在他眼中是個正直的好人，甚至於無所不能是他眼中驕傲的爸爸不過是一個死刑犯的話，他還會不會像現在這麽優秀？還會不會保持著現在這麽好的秉性，甚至如同現在這樣單純的幹凈？”
黃立安手中的筷子“啪嗒”一聲落在地上，上面原本夾著的鴨腿肉落在他身上。
296動搖
簡思澤雖然沒有像是莫靜好那麽系統的學習過心理學的之時，甚至於也不會根據一些行為習慣和現場痕跡來判斷人的心理，但是他從警這麽多年，破獲過無數起的案子。
他知道在什麽時候要做什麽樣的事情，才能更好的打破犯罪嫌疑人的心裏豎起的高墻，徹底擊毀他們的防備心理，從他們嘴裏知道他想知道的東西。
更何況莫靜好進南海市局也有好幾年，跟著他們破了那麽多案子，他就算是偷師也從她那裏偷來了不少的審訊手段。
“黃立安，其實我一直都不明白，你替邱爺辦事，不過是因為拿了他的錢財，而你想要那一大筆錢也是因為你想要用那些錢給你的孩子創造更好的學習和生活條件，但是你為什麽要替邱爺扛罪？”
“綁架方悅和呂子川的事情是你一手所為，如今不管他們落在誰手裏，只要他們出一點事情，所有的責任都有你一份，而且傷及警務人員，罪加一等，到時候作為典型，你的事情和你所作所為一定會變得家喻戶曉。”
“你有沒有想過，齊齊的媽媽雖然跟你離了婚，齊齊也改姓了何，但是他是你兒子的事實卻根本就無法改變，而知道你們父子關系的人也絕對不會少，到時候別人會怎麽看待齊齊，會怎麽看待他媽媽？”
“你以為你被判了刑一了百了，可你有沒有為齊齊的將來做過打算，哪怕現在的社會開明，但是別人一旦知道他有個死刑犯的爸爸，一樣會用異樣的眼光來看他，而且齊齊對你那麽期待，更是滿滿對父親的濡慕，他一直都等著你回去看他，還想著你陪他過生日，難道你錯過他這一次的生日，錯過他的童年，難道還想要錯過他結婚生子，甚至於錯過他的一輩子嗎？”
“邱爺他，真的值得你這麽做嗎？”
黃立安臉上神色煞白，他雙手緊握成拳，指甲幾乎掐進了掌心裏。
他當初在來南海辦事的時候，早就已經想過了後果，甚至已經做好了事敗後沒命的打算，所以他被警方的人抓了之後，他才能扛得住他們的審訊，甚至一直不肯開口。
他原本打定了主意，無論如何，不管警方的人說什麽他都不會告訴他們邱爺的事情，可是此時聽著簡思澤的話，想著剛才視頻裏面笑容燦爛歡聲叫著他爸爸，然後又乖巧又心疼的讓他好好照顧好自己，讓他有時間就回去看他，還說要努力學習以後好賺大錢養他和妻子的黃齊，心中卻是前所未有的動搖起來。
黃立安是想要回去的，他舍不得兒子，甚至有些舍不得那個說要等他回去的女人。
簡思澤看著黃立安眼中的神色，心中一喜，直接扭頭給了何岳臨一個眼神。
何岳臨和簡思澤配合良久，兩個人經常都是一個黑臉一個白臉的審訊，所以在見到簡思澤的目光之後，不過瞬間就知道了他的意思，何岳臨在旁勸著說道：“黃立安，簡隊的話雖然難聽，可說處處在理，我知道你不願意說出邱爺的事情，是害怕他報覆你妻子孩子，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邱爺本就是行事手段狠辣從不留情的人。”
“你如今落到警方手裏的時間尚短，他或許還不知曉，可如果到了明天，到了後天……你一直不出現，甚至於他聯系不到了，他怎麽會猜不到你被警方抓到的消息，到時候不管你有沒有告訴我們有關他的事情，邱爺怕是都不會放心你的。”
“到時候你在我們手裏，他動不了你，難道他就動不了你的妻兒嗎，還是你以為我們警方的人能找到何女士和齊齊，邱爺的人會找不到？”
黃立安臉色煞白：“我什麽都沒說，邱爺不會的……”
“你怎麽知道他不會？你又怎麽知道他會相信你什麽都沒有說？你應該知道王成海是怎麽死的吧，他一直跟著邱爺幹了十幾年，替他跑遍了內陸市場，甚至於為了他槍林彈雨好幾次沒命，可是邱爺只是為了能夠接近警方，甚至於讓我們放松警惕，就把一直跟著他跟前替他鞍前馬後的王成海從本能夠逃脫的安全地方叫了回去讓他去送死。”
“連王成海他都能說舍就舍，說害就害，更何況是你？”簡思澤冷聲道。
何岳臨也是在旁繼續勸說道：“邱爺的手段一向都是寧肯殺錯，不肯放過，只要我們警方一日沒有將他要的貨交給他，一日沒有抓住他將他繩之於法救出我們的同事，我們和他之間的矛盾就會一直存在，到時候他奈何不了我們，你就是他最大的出氣筒。”
“黃立安，你難道真的想要用你妻子兒子的性命，用他們的將來，去博邱爺會不會對他們下手，還是去博邱爺會不會大發善心對他們母子心慈手軟？”
黃立安身子晃了晃，雖然嘴裏還是在說著不會，可是眼底之前的那種篤定卻是徹底的散了開來。
就像是眼前這個警察說的一樣，他知道王成海是怎麽死的，更知道邱爺是什麽人。
他為什麽不敢說出邱爺的事情，為什麽被抓之後就想著要替邱爺頂罪？不過就是因為他知道他不能出賣邱爺，否則一定會牽累老婆孩子，可是此時聽著簡思澤和何岳臨的話，他卻是徹底亂了方寸。
如果他被抓進警局的消息讓邱爺知道，邱爺會相信他不會出賣他嗎？他會相信他會拿自己的命去給他頂罪嗎？
如果他不信……
黃立安想起王成海是怎麽死的，猛地打了個寒顫，他根本就不敢拿自己的兒子去賭邱爺會不會有一點仁慈之心。
簡思澤見何岳臨說完之後，黃立安徹底亂了，不由在旁冷聲道：“其實你何必呢，你與其相信邱爺會對他們手下留情，倒不如相信我們警方，我們會通知北縣公安局的同事保護你妻子孩子，而你如果能夠配合我們將邱爺抓捕歸案，以後他的事情就再也不會影響到你。”
“至於你，雖然綁架和藏匿槍支的罪名肯定是逃不掉的，但是有戴罪立功的情節，而且也沒有造成人員傷亡，到時候最多會判十來年的有期徒刑。”
“我們會保證不將你的情況洩漏出去，齊齊現在才十歲，只要你在牢裏面好好改造，說不定到時候出來的時候還能趕上他結婚生子，你也不算對他失約，甚至還有機會參與他以後的人生。”
297暖暖的小太陽
黃立安聽著簡思澤的話，整個人都沈默了下來。
簡思澤也知道想要讓他開口急不得，更何況事情已經到了現在這份上，黃立安如果真的在乎黃齊，他開口只是遲早的事情。
“你好好想想吧。”
簡思澤落下一句話後，就給了何岳臨一個眼神，兩人同時走了出去，將審訊室裏的空間全部留給了黃立安一個人。
黃立安手裏的飯菜只吃了一半，剛才還餓到極致的腸胃此時卻是連半點饑餓的感覺都沒有，他他把飯菜放在一旁，連一口都吃不下去，腦子裏滿滿都是剛才跟齊齊說話時的聲音，還有簡思澤和何岳臨的那些話。
……
簡思澤出去之後，除了出去調查情況的人以外，葉兵幾個留在局裏的人都是圍了上來。
“頭兒，怎麽樣，你覺得黃立安會招嗎？”
“是啊簡隊，他會不會開口？”
剛才簡思澤帶著黃立安離開審訊室去會客廳那邊的事情他們也都知道，也看到了他跟黃齊打電話時的樣子，雖然都差異於像黃立安這種行事毫無底線的人在自己兒子面前居然是那副模樣，可是他們心裏依舊是擔心黃齊那一通電話不足以讓黃立安開口。
簡思澤揉了揉眉心：“應該沒問題的。”
莫靜好摸準了黃立安的心思，而他也覺得黃立安剛才的態度松動了很多，在他說完那番話之後明顯露出掙紮之色。
何岳臨也是在旁說道：“我想他肯定會開口的，畢竟他那麽在乎他兒子，如果他不是真的腦子有問題要一意孤行的替邱爺扛罪，顧念著他老婆還孩子半分，他都會招的。”
外面幾人聽到簡思澤兩人的話後，都是松了口氣，紛紛轉頭看著審訊室裏一聲不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的黃立安。
直到過去了將近十分鐘後，那邊一直楞楞出神的黃立安才像是下定了決心，擡頭對著審訊室的攝像頭的位置說道：“簡隊長，我想跟你談談。”
外面一直在等結果的簡思澤幾人都是面露喜色，簡思澤心裏徹底松了下來，先是去旁邊的水池洗了一把臉，整了整因為熬夜有些不濟的精神，然後擦幹凈臉之後，這才大步走進了審訊室裏。
……
……
北縣這邊，黃立安掛了電話之後，何慧玲拿著手機沈默了很久，一直到黃齊叫了她一聲之後，她才回過神來。
等發現莫靜好的手機還捏在自己的手裏，而且那上面的手機殼也被她手裏的汗捏的濕漉漉的，何慧玲頓時有些結巴。
“不好意思，讓你們笑話了。”
何慧玲眼圈有些發紅，說話的時候還帶著鼻音，顯然剛才的事情對她不是沒有影響，她不好意思的把手機遞給了莫靜好。
莫靜好溫和說道：“沒關系的。”
何慧玲抿抿嘴唇不知道說什麽好，而莫靜好見狀知道她此時怕是心裏頭也很覆雜，便佯裝看了一下手機上的時間說道：“呀，已經九點多了，齊齊怕是要休息了吧？”
何慧玲點點頭，而黃齊原本還沈浸在剛剛跟爸爸打電話的興奮中，一聽這話直接連忙站起來說道：“莫姐姐，你和秦叔叔要走了嗎？”
“對啊，我和你秦叔叔明天還要回去上班，而且這麽晚了你也要休息了。”
黃齊有些不舍的說道：“那我什麽時候還能再見到你們啊？”
秦禦在旁開口：“你好好學習，等我們有空的時候就來看你。”
黃齊聽到秦禦的承諾之後，臉上的失望之色一掃而空，滿臉興奮道：“真的嗎？”
莫靜好笑著說道：“當然是真的，姐姐和秦叔叔像是說謊的人嗎？等我們有時間就來看你，到時候給你帶禮物。”
“歐耶，太好了。”
莫靜好看著單純的笑得跟小太陽似得，一臉燦爛的黃齊，臉色柔和的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然後擡頭對著何慧玲說道：“何姐，我跟我的同事已經說過，你和齊齊在這裏如果遇到什麽麻煩，就打上面這個電話去找之前在警局裏送我們出來的那個人，他叫朱凱華，他答應過我如果你有什麽事情他會照應你的。”
“下面這個是我的手機號碼，如果有需要的話，或者是將來想要去探望齊齊爸爸，你也可以打電話給我。”
莫靜好把之前從北縣公安局裏拿出來的那個寫著朱凱華電話號碼的紙條遞給了何慧玲，在那行電話號碼下面又多了一個，是她自己後來寫上去的。
何慧玲捏著那張紙條，神色覆雜的看著莫靜好：“你為什麽這麽幫我們？”
莫靜好笑了笑：“你是個好人，而且齊齊也是個好孩子。”
她嘴裏的話仿佛只是隨口而言，但是何慧玲卻是從她話中看出了她眼底的真誠，她低聲吶吶的沒有說話，莫靜好便輕笑著說道：“那何姐，我們就先走了，你和齊齊早點休息。”
“齊齊，我們走了，再見。”
黃齊不舍的揮手：“姐姐再見，秦叔叔再見。”
莫靜好直接走了出去，秦禦則是晚了她幾步留著跟黃齊在說什麽，何慧玲見著莫靜好已經出了房門，捏了捏手裏的紙條到底是沒有忍住，直接追了出去。
“莫小姐，等一等。”
莫靜好本也就在門外，見著何慧玲追出來，她臉上露出抹疑惑道：“怎麽了何姐？”
何慧玲看了眼周圍都是緊閉的房門，此時已經九點多快要到十點，明天又是上學的日子，周圍的人家幾乎都已經早早睡了，她這才走到莫靜好身前，壓低了聲音說道：“莫小姐，今天的事情謝謝你了。”
她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小女生，更不是不知道感恩覺得別人為他們做什麽都是理所當然的人。
她很清楚之前他們讓黃立安和齊齊通電話的時候，為了幫她瞞著齊齊，不讓齊齊知道他爸爸是個罪犯，南海警方那邊的人做了什麽。
如果莫靜好他們只是想要讓黃立安開口招供，完全不必要做這麽多，可是他們卻是顧及了她，顧及了齊齊，甚至為了不影響齊齊的學習和將來，善意的隱瞞了黃立安被捕的消息，讓齊齊能夠一直保持著現在的美好。
何慧玲真的很感激莫靜好，也很感激南海警方的那些人。
莫靜好見著何慧玲真誠的樣子，輕笑著說道：“其實你不用感激我，我們警方也是有人情的，雖然說齊齊爸爸並不是個好人，但是他的確是個好爸爸，而且我也很喜歡齊齊。”
“你以後好好照顧齊齊，有什麽需要的話就打電話給我，我會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幫助你。”
何慧玲有些哽咽的點點頭，可是卻並沒有回去，反而遲疑著像是想要問什麽事情，只是嘴唇動了半晌都沒問出來。
莫靜好低聲道：“你是想要問齊齊爸爸的事情？”
何慧玲眼圈發紅：“他會被判刑嗎？”
“判刑是肯定會的，他當時綁架警方的人情況惡劣，又私藏槍支，單就是這兩樣罪名就不可能輕饒，不過只要我那位同事和人質能夠安全回來，而他能夠配合警方抓住那個毒/梟，以他的情況會酌情減刑，到時候具體多少錢要看法院判決。”
莫靜好並沒有瞞著何慧玲，一味的去安慰她，而是實事求是的直接將黃立安的情況告訴了何慧玲，畢竟她是他的妻子，而且還有孩子，她不想騙何慧玲，也不想給她不可能的期待。
黃立安犯罪是事實，情節也極其惡劣，哪怕他真的協助警方抓住了邱爺，以他的情況也絕對不可能無罪釋放，否則法律以後在其他人眼裏還有什麽威嚴可言？
298哥哥？叔叔？
見何慧玲臉色微白，莫靜好低嘆了口氣，伸手安撫的拍了拍她的胳膊說道：“你也不要難過，和死刑比起來，他如今的情況已經好的多，只要他能幫著我們將人質和同事救出來，抓住那個人，按照他的情節，可能到時候最多也就是十幾年的刑期，只要他在裏面好好改造，未必不能提前出來。”
“而且那裏面也可以通信，通電話，每隔一段時間，你可以讓齊齊給他爸爸寫信或者打電話，至少在齊齊長大到懂事之前，不會太過刺激到他，等他懂事之後，你可以再慢慢告訴他他爸爸的事情。”
想要瞞著黃齊一輩子肯定是不可能的事情，黃齊會長大，也會懂事，現在還能用黃立安在外工作的理由騙騙黃齊，可等著時間長了，黃齊也長大了以後，他怎麽可能察覺不到其中的異常？
讓黃齊知道黃立安的事情是遲早的，只是等到那個時候，黃齊已經懂事，何慧玲有了緩沖的時間，不至於一下子讓黃齊接受不了。
何慧玲聽著莫靜好的話，低低“嗯”了一聲，然後說道：“謝謝你。”
莫靜好沒有再多說，只是見著裏面房門打開，秦禦和齊齊走了出來，直接就掐斷了這個話題，而何慧玲也顯然不會在黃齊面前提起黃立安的事情。
莫靜好臉上重新帶上了笑容：“何姐，那我們就走了，你別送了。”
“好，你們慢走，路上小心。”
“恩，齊齊，我們走了。”
“哥哥姐姐再見。”
莫靜好和兩人打了招呼之後，就率先朝前走，而秦禦則是朝著何慧玲點了點頭這才跟著離開，等著兩人走到拐角口的地方時，莫靜好忍不住朝後看了一眼，就見到昏黃的燈光下，齊齊咧嘴笑得開心，正踮著腳朝著他們揮手。
莫靜好朝著他露出個大大的笑容，揮了揮手，兩人才直接下了樓。
……
黃齊偎在何慧玲身邊，嘴裏還是嘀嘀咕咕的說著秦禦的好，半晌見何慧玲沒有出聲，他才扭頭，就見到何慧玲眼圈紅紅的，黃齊連忙問道：“媽媽，你哭了嗎？”
何慧玲連忙揉揉眼睛，笑著蹲下來：“沒有，就是剛才眼睛裏進了東西。”
黃齊“哦”了一聲，伸手捧著何慧玲的眼睛小心的吹了吹：“那齊齊給媽媽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以前他眼睛進了東西的時候，媽媽也是這麽幫他吹吹的。
何慧玲看著眼前撅著嘴小心替她眼睛上吹著氣的兒子，心裏軟的一塌糊塗：“媽媽沒事，已經不疼了。”
黃齊這才高興的站直了身子，何慧玲見著齊齊高興的模樣，忍不住問道：“齊齊很高興嗎？”
“高興啊，媽媽，秦哥哥說等我生日的時候他會給我送禮物，而且等我長大了，他就教我功夫。”
雖然他不知道秦叔叔為什麽要讓他叫他哥哥，但是他真的好厲害啊，要是他能跟秦禦哥哥一樣厲害，以後就再也沒有人敢欺負他和媽媽了。
何慧玲聽著黃齊口中的稱呼，詫異道：“你之前不是還叫他叔叔嗎，怎麽又叫哥哥了？”
黃齊搖搖頭：“不知道，是秦叔叔讓我叫他哥哥的。”
何慧玲聞言若有所思，忍不住朝著樓下看去，此時莫靜好和秦禦剛好走到了樓下，或許是地上有什麽東西，莫靜好身子歪了一下，秦禦連忙扶了她一把。
樓下的路燈有些昏黃，兩人的影子拉的長長的，而兩人不知道正在說著什麽，靠的極近，遠遠看過去，和諧極了。
何慧玲想起之前兩人說話時的默契樣子，瞬間有些了然，想起一直都冷冷淡淡的秦禦居然會這麽在乎和莫靜好差了輩分的事情，就忍不住低笑出聲。
這個男人，倒是個有心人。
“媽媽，你笑什麽呀？”
“我在笑這兩個哥哥姐姐是好人，齊齊以後也要和他們一樣，當個好人。現在不早了，齊齊要睡覺了，明天還要上課呢。”
“好。”
……
……
何慧玲帶著黃齊回去休息，而莫靜好和秦禦則是朝著停車的地方走過去。
路燈昏黃，莫靜好轉身看著走在身旁的秦禦，倒退著走一邊問道：“剛才你在裏面和齊齊說什麽了啊？”
以秦禦這冷漠性子，居然能跟黃齊在裏面嘀咕那麽久。
秦禦淡淡道：“沒什麽。”
“騙人，要是沒說什麽怎麽那麽久才出來？”
秦禦臉上瞬間有些不自在。
莫靜好一直看著秦禦的神色，自然不會放過他那瞬間的僵硬，她仔細回想著剛才秦禦和齊齊從房間裏面出來後的事情，發現一切都很正常，只唯獨有一點，剛才他們離開的時候，她好像聽到了黃齊叫他們哥哥姐姐，她好像記得之前齊齊一直管秦禦叫叔叔的？
她腳下一停，滿臉古怪的看著秦禦說道：“你剛才在裏面該不是威脅了齊齊叫你哥哥吧？”
秦禦耳尖猛的發紅，臉上頓時浮現出一抹尷尬之色。
莫靜好眼睛何其尖，一眼就看到了他臉上的不自然，頓時忍不住大笑出聲：“不是吧你，居然還在乎這個？秦叔叔不是挺好的嗎，人家齊齊那麽小，叫你一聲叔叔也是應該的。”
“你都跟人家差了一大輪了，怎麽能讓人家叫你哥哥？”
秦禦聞言有些羞惱，見著眼前的小女人左一聲“叔叔”，又一聲“叔叔”，沒心沒肺的笑得開心的模樣，忍不住伸手直接朝著她腰間抓去，直接將原本大笑的莫靜好一把攬到到了身前。
莫靜好驚呼出聲，整個人撞在了秦禦堅硬的胸膛上，擡頭就看著男人漆黑咬牙的模樣，嘴裏的笑聲頓時噎住。
“叫我叔叔？你覺得我很老？”
莫靜好連忙搖頭：“不老不老。”
“那就是你想跟我這個叔叔來一段忘年禁/忌之戀了？”
秦禦微微低頭，那張俊臉幾乎壓在了莫靜好臉頰上方，而手更是用力的禁錮著懷裏的女人，讓得她整個身子緊貼在自己身上：“沒想到我家靜好口味這麽重啊，原來喜歡叔叔？”
299熟悉和悸動
兩人的臉頰離得極近，秦禦的呼吸幾乎全落在莫靜好的臉上。
面對著近在尺咫的薄唇，聽著他嘴裏讓人極度羞恥的話，莫靜好白皙的臉上瞬間燒了起來，猶如晚霞一般，透紅透紅的。
“你…你離我遠點…”
莫靜好伸手就想去推秦禦，可是秦禦怎麽能容得她動彈。
看著她羞紅的臉頰，抱著她猶如細柳般仿佛一折就斷的腰肢，她修長的脖頸露了出來，白皙的誘人，秦禦喉間不自覺的滾動了幾下，眼神瞬間就暗了下來：“靜好，你在引誘叔叔嗎……”
“不要臉……唔……”
莫靜好羞的就想罵人，可秦禦直接就低下頭來，薄唇擒住了她的，猶如品嘗上好的美味一樣，舌尖勢如破竹的撬開了她的貝齒，兩人彼此糾纏，險些融化在一起…
莫靜好剛開始還想要推拒，可是不過片刻就沈浸在這個吻裏。
沒有之前的懷疑，沒有心中的顧忌，不用再去想別人……
眼前的這個男人是她的，一直都是她的…
雖然還記不起來他們之前的事情，也想不起來他們曾經的過去，可是莫靜好卻是知道，她是喜歡這個男人的，她的心也一直為這個男人悸動，她緩緩放松下來身子，讓自己全心的依靠著身前的男人，而放松下來的她更能感覺到這個吻帶給她的熟悉和悸動。
不過片刻之後，莫靜好意亂情迷之間，有些羞澀的伸著舌尖，害羞的回應起來。
感覺到懷裏小女人的回應，秦禦呼吸一重，唇舌之間更加主動和熱情，他用力的抱著莫靜好，親吻間多了分急切和熱烈，手中更是力道大的幾乎想要將她揉進骨血裏。
……
他的靜好，他的女孩，他終於重新找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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