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範若煙忽然回過頭來，眼睛看著他，開口問道：“你要結婚了？”他那樣的目光，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王亦奇被他這樣看著，一時忘記回答。氣氛有點緊張。

“範若煙……看路！”華教練喊了他一聲，已經伸手去扶方向盤。

“哎……”王亦奇也喊了出來。範若煙回過頭去，穩穩的把車開回道上。

華教練嘆氣說：“你們這真是……”

沈默了一會。王亦奇看著前面範若煙的背影，慢慢的回答他的問題：“我沒有要結婚。那個柳老師，不過是陳婷的班主任。”

範若煙又陷入了沈默，沒有再出聲。華教練轉回來看他們：“這是你妹妹？聽說你有個妹妹，今天見到了！”

華教練轉回來，斜靠在坐位上，和他聊天。聊小孩，聊王亦奇的劇本，華教練其實很健談，王亦奇也說得起勁，因為有範若煙在旁邊聽著。

還沒有聊盡興，就已經到華教練住的地方了。華教練下車前，問他：“你要不要坐到前面來？”

範若煙在駕駛座上沒有說話。王亦奇只好說：“不用了……我懶得動！”

華教練看了看他，關上車門走了。他這一走，車廂裏就靜了，沒有一點聲音。陳婷睡著了。範若煙只是靜靜的開著車，好象忘記了後面還有王亦奇。王亦奇坐在後面，靜靜地看著他的背影，他身上淡淡的竹子味道，隔著汽車的座位，不時的飄了過來。王亦奇一時很感慨。

但是很快就到他家樓下了。範若煙把車停穩了，雙手扶在方向盤上，沒有說話，王亦奇看著他的背影，靜了一會，輕聲說：“表哥，我走了！”

“嗯！”範若煙簡單的應了一聲。

王亦奇說：“謝謝你送我回來！”

範若煙沒有出聲。王亦奇推開車門下來，又繞到另一邊去抱陳婷。這時，範若煙走了下來，站到他旁邊，幫他扶著車門。王亦奇一回頭，臉擦到了他白襯衣上，王亦奇楞了楞，感覺臉上那一塊象火燒一樣的熱了起來。

王亦奇抱著陳婷，靜靜的走過去。他知道範若煙在身後看著他。然後，範若煙的聲音輕輕的響了起來：“小奇！”

王亦奇一下回過頭來，眼睛盯在他身上。範若煙說：“小奇！對不起！”

王亦奇一楞。他還以為範若煙要說什麽呢。他們之間又不是沒有感情，兩年沒見的戀人，就算不是一見面就能擁抱

熱吻，一解相思，也可以說點別的。

他也太會說了，一句對不起，就完事了？又不是打碎一只杯子。王亦奇看了看他。他那眼光有內疚，更多的象是憐憫，象是在看可伶的小動物。王亦奇一個大男人，皮糙肉厚的，活得好好的，用不著他來可憐。

王亦奇忽然血往頭上一湧，跨了過去，對著範若煙一腳踹去。範若煙站在那裏不躲不閃，硬生生挨了他一腳，然後一下捂住小腹，蹲了下去。

“哎……我靠！你幹嘛不躲啊！”王亦奇嚇了一跳，範若煙一個練家子的，應該隨便的就躲過了，他偏偏要挨這一下，王亦奇抱著小孩，腳踹得不太高，本來想踹在他心口的，只踹到了小腹上。“表哥……你，沒事吧？”王亦奇看著他有點慌了。

範若煙忽然站了起來，扶著路邊的樹，哇的一口吐了出來，淡淡月光下，王亦奇看到了他吐出的是一些褐色的液體，象血，是血！自己一腳把範若煙踹吐血了。

“對不起……”王亦奇聲音都抖了，在這一刻，他不氣了，只要範若煙沒事，他什麽都不計較。他說：“去醫院吧，我陪你！”

範若煙搖了搖手：“沒事！”

王亦奇站在他身後看著，這都吐血了 ，怎麽還說沒事呢，賭氣也不能這樣啊。範若煙直起身來，自己從車上找了半瓶礦泉水，漱口，把瓶子扔進旁邊的垃圾桶，回頭對他說：“沒事，不是血！我剛才喝的咖啡！”

咖啡？王亦奇不相信的看看他。範若煙說：“我今晚就沒吃什麽，剛才在車上喝了咖啡！”王亦奇想起來了，剛才在等紅燈的時候，是看到他喝東西了，還遞給華教練一瓶，只不過當時王亦奇和華教練正在聊天，沒有喝。

王亦奇松了一口氣，說：“對不起！我剛才不是故意的……”王亦奇住了口，他就是故意踢的。

範若煙說：“沒事！”他頓了一下：“只要你解氣就好！”

這是什麽話。剛松了一口氣的王亦奇一楞，他沒有這個意思，但是，好象就是這個意思吧，不過也沒有解什麽氣，他不想了，他都後悔動手了。

反正範若煙說的話，都不是他想聽的。兩年過去，一切都不一樣了。王亦奇茫然的站在他面前。

範若煙開著車頭燈，人挺拔的站在光暈裏。王亦奇看過去，忽然發現他手上還戴著那枚戒指，自己送他的那枚戒指。兩年過去了，他還戴著，王亦奇心頭一熱，目光盯在那枚戒指上。

正想開口和他說話，範若煙也註意到，低下頭去，表情淡淡的把戒指取了下來，捏在手心裏，然後把手慢慢的插進褲兜，擡頭看著他。

“你……”王亦奇楞了楞，把想說的話咽了下去。他這是什麽意思啊？

兩人沈默著。範若煙靜靜地看了他一會，說：“那我走了！”

“嗯！”王亦奇說。

範若煙並沒有立即就走，還是站在那裏看著他。

王亦奇說：“你……真沒事？”

“沒事！”範若煙說：“你上去吧！”

“好！”王亦奇看看他，抱著陳婷，轉身往樓道裏走，範若煙還站在那裏，他沒有回頭，一步一步的踏上樓梯，上樓去了。

抱著陳婷，他很不方便摸出鑰匙開門，進去，用腳踢上門，把陳婷放床上，甩著酸疼的胳膊。外面傳來滴滴答答的雨聲，又下雨了。這個夏天好象雨水特別多。

王亦奇是喝醉了，頭腦裏還暈乎乎的，剛才沒吃什麽，好象有點餓了。但是也懶得煮面。他轉到客廳，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端到臥室，坐在書桌前打開電腦，卻沒有打字，把鍵盤推開，整個人撲了上去。他忽然覺得怎麽就那麽累，累得再也不想起來。

但是太渴了。王亦奇直起身來，把水杯端過來，已經涼了，正好可以喝。一口氣喝幹了水，聽著外面的雨聲似乎更急，王亦奇站了起來，拉開窗簾，往外面看了一眼。

路燈淡淡的，燈光下雨絲紛紛揚揚。樓下停著一排汽車，有一輛亮著車燈。王亦奇楞了一下，那不就是範若煙的路虎嗎。就是那輛路虎沒錯，一直亮著車燈，停在那兒。範若煙他一直沒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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