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大概覺得金駿的解釋還算合理，不再追問為什麽戴禮帽了，接著問道：“他們五個人在裏面呆了多久？”

金駿答道：“不記得了。”倒不是敷衍，他是真不記得。

“那讓我告訴你，他們在你的房間呆了三小時零十八分鐘。這麽長時間，蔣正軍怎麽會不給你介紹那五個人是什麽人？”警察還是揪著這個問題不放。

“我……我一直在和儲夢遙聊天，真的沒註意他們。”

“你一直在和儲夢遙聊天，那蔣正軍和那五個人在旁邊幹什麽？就一直看著你們聊天？”

“他們……沒……沒盯著我們看吧，他們也在聊天。他們聊他們的，我們聊我們的。”金駿咬牙堅持撒謊。他想，房間內又沒攝像頭，警察從酒店只能查到他們在房間裏呆了多長時間，又查不到他們在裏面到底幹了什麽，只要死不認賬，警察沒證據，應該拿他沒辦法。

“你們除了聊天，還做了什麽？”

“沒做什麽，就只是聊天。我和儲夢遙多年不見，只是敘敘舊。”

“只是聊天，為什麽要去酒店開房？”警察又回到這個開始金駿沒回答的問題。

“嗯……我覺得酒店裏安靜啊……”其實金駿並不擅於說謊，一說謊就容易結巴，為了讓警察相信，為了讓事情更符合邏輯，他想了想，故意說，“一開始，我可能是想和儲夢遙發生點什麽吧，但是……因為……小蔣帶了五個朋友過去，我就只好單純的聊天了，我和儲夢遙真的什麽也沒做。”

家裏的冷氣開得很足，金駿卻感覺要冒汗了。

還好，警察沒有再揪著這個問題不放，而是問道：“你什麽時候離開青江酒店的？是幾個人一起離開？”

“時間我沒註意，是和小蔣以及那五個人一起離開的。”

“儲夢遙沒有和你們一起離開？”

“沒有。”

“她為什麽沒和你們一起離開？房間是你開的，你走了，她為什麽還要留在那裏？”

“她……當時很晚了，她懶得回家，想就在那裏休息一晚。反正房錢我已經付過了，不住也是浪費。”

“你們離開時，她是什麽狀態？”

“什麽狀態？”金駿一下沒明白警察到底是意思，遲疑了一下回答道：“就是正常的狀態啊。她說累了，想休息了，我們就走了，讓她在酒店休息。”

“你在撒謊！”警察突然一拍桌子，聲音陡然提高了八度，歷聲問道，“你們對她到底做了什麽？”

金駿嚇得一哆嗦，一時沒敢說話，心裏卻是一團亂麻。不由想起昨天晚上儲夢遙躺在床上的樣子，最後她是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裏，難道那時她已經死了嗎？難道是酒店害怕把她的屍體扔進了下水道？

金駿越想越害怕，如果儲夢遙那時已經死了，那麽他就是殺人主謀，會判死刑吧。

一想到可能會是死刑，他白皙的臉更加的慘白。

他的眼神，他的表情都在出賣他，只有他的嘴還在強撐：“我們沒有對她做什麽，我們離開時，她的狀態很正常。”

“撒謊對你沒有好處，我這麽問你，自然是有證據，你自己說出來，算是自首。說吧，你們對儲夢遙到底做了什麽？你們離開時她處於什麽樣的狀態？”

金駿也不知道警察是詐他，還是真的有什麽證據。如果儲夢遙當時就已經死了，那自己一交待就是死罪呀，怎麽能承認那五個人折騰了儲夢遙三個小時，所以他咬牙堅持說：“我們真沒有對她做什麽，我們離開時，她的狀態很正常。”

“好，按照你所說，你們離開的時候，她的狀態很正常，只是累了，想休息了。當時很晚了，她懶得回家，就在酒店住了，所以沒有和你們一起離開，是不是？”

“是這樣的。”

警察冷冷的看著金駿說：“可是，監控錄像顯示，在你們離開不久，儲夢遙也離開了，走路都走不穩，搖搖晃晃，東倒西歪的，明顯不正常。你說她準備晚上住在那裏，為什麽你們走後不久她就走了？她和你們一起進房間時，是很正常的，為什麽留開時那麽不正常？你們對她到底做了什麽？”

金駿聽了，暗暗松了一口氣，心裏的大石頭重重的落了地，原來儲夢遙並不是死在酒店裏的，那就和他沒有關系啊。他緊繃的神經一下松懈下來，也忘了去回答警察的提問，而是循著自己的思路說：“她是自己走著離開的，那就說明我們離開時她還是活的呀，她的死和我們根本沒有關系。我也不知道她是怎麽死的。”

那個警察的嘴角泛出一絲冷笑：“我都還沒說她死了，你怎麽知道她死了？你們離開酒店的時候，她可還沒有死。你們到底對她做了什麽？”

金駿的大腦一片空白，像死機了一樣，糟了，說錯話了。不由想到電影裏常聽到的一句話“你有權保持沈默，但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將做為呈堂證供”。

這可怎麽辦啊？自己怎麽這麽笨啊！他恨不得扇自己兩個耳光。剛以為自己擺脫了嫌疑，誰知立即又入了更大的坑。說的越多，錯的越多，還是不開口比較好。

金駿閉嘴了，拒不回答。

那個警察一個勁的催他快說，不要浪費時間。

金駿低著頭，就是不開口。

警察火了，說：“你再不說話，那現在就拘留你，讓你到裏面去慢慢磨。我們可以輪流睡覺，你就別想睡了，如果你不把問題交待清楚。”

金駿知道這不是嚇唬，警察真會這麽做。他聽別人說過，警察們輪番審訊，不讓嫌疑人睡覺，嫌疑人困得生不如死，最後讓說什麽就說什麽，連沒做過的事都能承認是自己做的，何況是做過的事，小時候偷塊橡皮都能招出來。

金駿怕了，知道不開口不行了，只好說：“我要見我們家的律師。”

警察翻了個不明顯的白眼：“你現在不能見家屬，也不能見律師，不要指望這會兒能有人來幫你。根據法律，要到偵查機關第一次訊問之後或者采取強制措施之日起，你才能聘請律師。這個第一次訊問是指立案之後的第一次詢問，現在還沒有立案。在立案之前，我們有權對你盤查、留置，而你無權見律師。快說吧！你怎麽知道儲夢遙死了？你們對她到底做了什麽？”

金駿從來也沒和警察過過招，毫無經驗，現在他的精神已經面臨崩潰，心裏非常害怕，知道靠說謊是糊弄不過去的，說謊可能會把事情越弄越糟，擺脫不了殺人的嫌疑。

面對警察犀利的眼神，金駿目光躲閃，不敢直視，慌亂地解釋說：“我離開酒店後，就到附近一個網吧玩游戲去了，玩到早晨才離開，在網吧對面那個路口，我看到有人圍觀一具屍體，我認出了那是儲夢遙，所以我知道她死了。但我真不知道她為什麽死了，我們離開酒店的時候，她還是好好的。”

“你們是幾個人去的網吧？”

“我和小蔣兩個人。”

“那五個人呢？他們去了哪裏？”

“我不知道啊，我們一出酒店就分開了。”

這時，樓上下來一個警察，他和訊問金駿的警察交換了一下眼色，兩人一起到院子裏去了。

過了一會兒，他們進來了，樓上的那個又上樓了。

訊問金駿的警察接著問話：“蔣正軍已經全部交待了，他也不認識那五個人。可你剛才說，他們是蔣正軍的朋友。你自己說，你們倆到底誰在說謊？說吧，你為什麽要那樣對儲夢遙？”

聽說小蔣全部交待了，金駿就更慌了，但又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只好沈默不語。

警察敲了敲茶幾：“你老實說，蔣正軍到底認不認識那五個人？”

金駿咬了咬嘴唇，小聲說：“不認識。”

“那你開始說他們是蔣正軍的朋友，是在撒謊？”

金駿低頭不語。警察又問了一次：“說，是不是撒謊？”

金駿小聲答：“是。”

警察嚴厲地說：“希望你不要再撒謊，老實回答，既然不認識，他們是你從哪裏找來的？為什麽要帶他們去你的房間？”

金駿緊緊閉著嘴，不回答。他不知道小蔣到底說了多少，又是怎麽說的。汙辱儲夢遙按說算不上犯罪，可現在的問題是，儲夢遙死了，在被他們汙辱之後死的，這就麻煩大了。警察還沒說儲夢遙是怎麽死的，他也不敢問，只在心裏暗暗揣測，發現儲夢遙屍體的那個地方，離青江酒店很近，那說明儲夢遙離開房間沒多久就死了。警察說她離開時，走路都走不穩，會不會是走到馬路上被車撞死了。不對，看屍體並沒有外傷，應該沒有被車撞。難道是走著走著，不小心掉進下水道淹死了？如果是這樣，那儲夢遙的死亡，還是和他們的汙辱有關。想到這裏，金駿後背一陣發涼。

他後悔了，後悔昨天晚上那幼稚的報覆。

想著昨天晚上的事，金駿越想越後悔，越想越覺得命運弄人，八年不見，為什麽偏偏昨天晚上又遇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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