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了！？難怪我覺得這麽累。我們走了大半個小時了吧？”我揉著腦袋，捶了下腿：“不行了，再走下去，我會被凍死的。”

河岸邊碎石太多，又有許多被大水沖來的垃圾，是以我一到河岸上，就把鞋子給穿了起來。萬一踩到塊玻璃，那就不妙了。

出乎我意料的是，走了這麽久，鞋子居然沒有被凍成冰塊，只是異常地冷。

我的腳，早就麻木了。

“笨啊，我是說，我們一直在河岸邊走，這很不尋常！這小鬼是不是故意來累我們的？”喬明宇指著前面那小鬼嬰的背影：“你不覺得，這種小鬼娃，就是流產死掉的。他埋骨的地方，一準是在醫院啊！怎麽可能帶著我們一直沿著河邊走？”

“你才笨！我們還能說著話，你沒看那小鬼嬰都快虛脫了嗎？”我哭笑不得：“再說了，如果他真的是在醫院流掉的，那麽你想，醫生們會怎麽處理他？難道任他在外頭，變成鬼嗎？”

“有道理，如果他真是在醫院死掉的，估計早就被處理掉了。所以，他的埋骨之地，確實是在河邊？”喬明宇向四周望望，小聲道：“枝枝啊，你知道不知道，以前有新聞報道，說是有無良的醫護人員，把打掉的小孩賣給飲食店，做湯料……”

“大半夜的，你幹嘛嚇人？”本來就冷得發抖，喬明宇把那個湯料的事一說，我就越發覺得冷了。

喬明宇瞟了我一眼，鄙視地道：“先前看你跟前面那只小鬼打起來，不是比我還勇猛嗎？怎麽的，現在前面走著一只貨真價實的鬼，你還會被一則新聞給嚇到？”

我撇嘴：“你剛講的那新聞裏的人，跟鬼也沒什麽區別，甚至比鬼都兇。我們前面的那只小鬼，還不至於隨便吃人……”

喬明宇悵然地看著我：“你說得也對，有時候鬼比人都厲害。你看我媽，對我爸都用的什麽手段……”

我不敢答腔，生怕更戳到他的痛處。

擡頭看著前方，依稀能看到不遠處燈火闌珊。一路走走停停，我們已經快走到縣城了。真不知道要走到什麽時候是個頭？

那小鬼嬰現在已經變成了拳頭大的本來模樣，速度也比先前更慢了些，要不是河邊枯草多，估計我們就算拿手電筒直接照著他，也有可能跟丟。

就在我和喬明宇持續發著牢騷，說這鬼嬰吸管一樣大的腿，還真能走的時候，那小鬼嬰終於停了下來。

緊接著，枯草堆被扒開分成兩邊，一陣悉悉嗦嗦後，便折了個彎。

“哇，終於到地兒了！小鬼嬰在上岸。”喬明宇驚喜地呼了一聲。

我也松了一口氣。

河岸邊修了高高的堤壩，小鬼嬰似乎轉了個身子，朝著堤壩爬了。

因為堤壩間沒有枯草，不能再聽聲辨位了，我和喬明宇頓時有點慌張，忙打了手電筒，朝著堤壩照去。

小鬼嬰行動緩慢，我們找了不到半分鐘，就把它給找到了。

假如沒有先前小鬼嬰殺人傷人的一系列事情，如今的他，樣子實在是有些狼狽而可憐——小小的他，正用纖細的小手小腳，努力攀爬著。

也可能是因為人類對弱小的東西天生就有同情心，所以他那樣，無端地，讓人覺得揪心。

老實話，這個小鬼嬰的媽，還真挺作孽的。

我和喬明宇跟了上去，我們三兩步就爬上了斜斜的堤壩。而那小鬼嬰，估摸著還要好幾分鐘才能上得來。

喬明宇“嘖”了一聲，撿了根棍子：“餵，小鬼，抓著這個，我拉你上來。”

我看得啞然失笑，心道：這只小鬼會理你才怪。真是幼稚的男人。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那小鬼嬰呆呆地看著棍子足足半分鐘，之後，他居然伸出吸管那樣大的手臂，像猴子一樣，整個兒抱住了棍子。

“真聽話。”喬明宇沒心沒肺地誇了句，隨手一拉，就把小鬼嬰拉了上來。

“你們一路跟著我，不對我用佛條灰了？”

喬明宇摸了摸血漬早就幹了的耳朵：“廢話，要用早就用了。特、麽的，耳朵還是疼的。”

小鬼嬰大抵是因為爬堤壩累了，索性坐在堤壩上，仰著看著星空：“你們拉我上來，是想早點回去睡覺吧？找到我的墓穴，明天燒了我的屍骨，楊楊哥哥就再不用擔心被我咬了。”

我和喬明宇面面相覷：這小鬼，其實什麽都知道呢。

“別說你累了，我們也累成狗了。你快些回去，我們都好早點睡覺。”喬明宇撇撇嘴，疑惑地道：“你既然都知道，為什麽還要回家去？燒了你的屍骨，你可就真的灰飛煙滅了。沒半點狡猾的鬼，還真是讓人驚訝。”

“沒伴，沒家人，每月還要經歷一次從逼、仄的產道被擠出來的痛苦……我還能不能在這個世間存在，根本就沒有半點意義。”

小鬼嬰的臉上盡是淒涼：“做人時，我沒得到過半分喜悅，才堪堪感覺到母親子、宮的溫暖，就被催產出來了。後來，有了那樣的奇遇，我很開心。我終於能做鬼了，靈智也大開了，我以為，我能見到這個世間的陽光、雨露了，能找到媽媽了。可結果，鬼白天不能出來，媽媽也沒能找到……”

我很是不信：“怎麽可能找不到？你們鬼，不是都神通廣大，還有超高的感應能力嗎？”

小鬼嬰突然捂著臉，哭了起來：“要是能找到我媽，我還用找楊楊哥哥陪？”

“你變成鬼多久了？”

“三個月。”

啊，這是個才成為鬼的……

不同於喬明宇關心的點，我問道：“那你的奇遇是什麽？”

一問到這個，小鬼嬰突然站了起來。他擡頭望了下我，又望了下喬明宇，接著陰惻惻地挑著一邊唇笑了起來：“走吧，我有點力氣了。不過，你們就算跟著我找到了我的墓穴，也不可能活著走出去。怎麽樣，你們還打算繼續跟著我嗎？”

“嚇唬誰？”喬明宇啐了聲：“切！到這種時候了，你才來威脅我們，不覺得太遲了嗎？”

“嘿嘿，警告過你們了，你們居然還不信。”小鬼嬰得意得手舞足蹈：“告訴你們，我的奇遇吧。”

“我的奇遇就是——有人把我的屍骨，斂到養屍地了。”小鬼嬰仰天長嘯，發出“吱吱”的尖細的聲音：“養屍地啊！據大鬼們說，這可是個很厲害的地方，方圓千裏，也就只有這一個養屍地。我保管啊，你們進去了，就再出不來。”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