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婆婆側頭看著我，眼神覆雜。

我越發覺得懊悔。

沈婆婆卻說：“不關你的事。這東西要咬人，你怎麽可能醒著？換了誰來照看楊楊，都是一個樣。”

“真不是我的疏忽嗎？”我猶在忐忑。

“那東西是纏上楊楊了。既然給它纏上，就算是我在楊楊身邊，也會著了那東西的道。枝枝，這不關你的事。”

三婆婆聽沈婆婆這樣說，也慌張起來：“沈婆你也防不住嗎？那佛珠能保楊楊平安嗎？”

沈婆婆搖頭：“只能保一次。等那東西有防備了，會迷惑楊楊丟開佛珠，或者迷惑喬欣把佛珠放下。”

“怎麽辦？怎麽辦？”三婆婆本就焦急得不行，偏小楊楊還哭得淒厲。

大冬天的，三婆婆的額頭都見了汗。

“老三媳婦，你先把楊楊抱回家。他在我這裏，總是會哭得兇。你也別太擔心，一切都要看明宇和枝枝的。”沈婆婆讓三婆婆離開：“這孩子總要休息好，不然，更抵不住那東西的咬。”

“那東西究竟是什麽？沈婆，你要是不告訴我，我又怎麽能安心離開？”

“老三媳婦，這牙印，你也看到了。是人的牙齒，但也不是人的牙齒……”沈婆婆頗唏噓：“這是鬼嬰咬的。”

鬼嬰？！

想到在嬸嬸病房看到的那個紅衣小鬼，她那細密的牙齒，我不由得惡寒。

喬明宇顯然被嚇到了，沈著聲問：“婆婆，真有鬼嗎？”

“這個世上，有太多科學不能解釋的東西。明宇，我要告訴你，鬼是存在的。並且，你今晚就能看到。”沈婆婆看著喬明宇，一字一句：“你怕不怕？”

喬明宇身子一縮，接著看著哭鬧不止的楊楊，堅定地道：“不怕。枝枝，你也別怕，我會保護你的。”

倘若喬明宇知道我身上寄居著一個鬼，估計會更怕了。

“好，我不怕。有你護著我，我又怎麽會怕？”看著喬明宇強壓著畏懼的樣子，我點頭，有點想笑，卻怎麽也笑不出來——喬明宇那樣護著我，我又怎麽能取笑他？

沈婆婆微笑著看著我們：“好孩子。”

“這鬼嬰，雖然厲害，但他們一般不害人，通常都是捉弄人居多。只是他們怨氣深，又是小孩子心性，被陰風洗滌後，執念會比普通的鬼，更加重。如果他們真的纏上了人，那就糟糕了。只要是他們看上的東西，他們就一定會拼盡全力去得到。”

頓了頓，沈婆婆才說：“這也就是沒害過人的鬼嬰，能出現在土地廟的原因。”

喬明宇奇道：“又不是楊楊害的他，他為什麽獨獨找上楊楊？”

“楊楊才一歲半，唯一的能解釋得通的，就是那個小鬼嬰，想找楊楊作伴。他們咬著人，其實就是嬉鬧而已。”

沈婆婆看著喬明宇：“這種實質化的鬼，不用開天眼也能看到。到了傍晚，你們就去尋他。既然楊楊說他在土地廟裏，你們就去土地廟守他。驚著他後，你們就跟著他去他的墓地。第二天一早，我們便把他的屍骨找到火化，楊楊就得救了。”

“可我們一驚著他，他哪還會帶我們去他墓地？”

“這種鬼嬰，都極其戀家，他們很缺乏安全感，所以無論怎麽樣，即便知道有人跟著，他也一定會回他的埋骨之所。”沈婆婆搖頭嘆了聲：“小孩子，渴望陪伴，渴望歸宿。不管是人，是鬼，都是一樣的。”

我和喬明宇點點頭。

“鬼嬰速度奇快，你們一定得記著，跟緊了。否則找不到他，那佛珠就失效了。”

如此聽來，也沒有什麽危險啊。

我和喬明宇互相望了一眼，異口同聲地道：“好。今天傍晚我們就去廟裏找他。他別想甩掉我們！”

接著，沈婆婆便推著三婆婆回家了：“快回去吧。如果你不想看到楊楊體力消耗太大，更加容易招惹那些東西，你就繼續留下來好了。”

三婆婆一聽這話，連忙抱著哭鬧不止的小楊楊回家了。

等三婆婆走到門口，我和喬明宇也向著沈婆婆辭行。

“等等。”

沈婆婆回頭拿了些佛條灰遞給我，望了眼三婆婆的背影，小聲道：“鬼嬰力大無窮，你們壞了他的好事，只怕會有危險。”

喬明宇瞪著眼睛：“婆婆啊，你剛剛不是說……”

“總不好讓老三媳婦擔心。你們盡力而為吧。若是救不得楊楊，那也是天命，不能為了救一個，賠上你們兩個的性命。”沈婆婆嘆息一聲。

“直接收了他吧。”小楊楊那樣可愛，更是三婆婆一家的命根子，什麽“天命”，難道就眼睜睜看著小楊楊出事嗎。

沈婆婆搖頭：“收不了，收不了。執念重，怨氣深，我又傷了元氣……你們知道為什麽佛像能驅鬼，那鬼嬰卻在土地廟裏約見楊楊嗎？那鬼嬰以前沒做過惡，佛是拿他沒辦法的。我的卐字符，對鬼嬰也是一個樣的。”

“只怕土地公，土地婆，都把那鬼嬰當做可愛的娃娃呢……”

是了，不止沈婆婆受了傷，猥瑣道士也因為跟鬼少爺打的那場架而受了傷，也只有我們能幫著小楊楊了。

我拍拍喬明宇的肩膀：“加油啊，明宇哥。”

“嗯。”喬明宇應了聲，悶悶地拉著我，離開了沈婆婆的家。

我掙脫了喬明宇的手，跑到沈婆婆身前，小聲問：“婆婆，我仔細往廟裏看了。當時，我是真沒看到鬼的。”

“鬼嬰個子都小。能跟小楊楊做伴，最多也就幾歲。你隔那老遠，又能看到什麽？”

“有道理。”

這一天裏，小楊楊也像平常一樣玩鬧，時不時地賴著我帶他去看些家畜。

小姑姑渾然不知道小楊楊被鬼嬰盯上的事，但因為擔心，所以把那串佛珠戴在了小楊楊的身上。

中午時分，三婆婆煮了好些好吃的，叫了我和喬明宇去吃飯。

我和喬明宇私下覺得三婆婆太客套了，然而，為了讓老人家安心，我們只能欣然前往。

這一頓飯下來，三婆婆不知道給我們夾了多少菜，引得三爺爺和爺爺他們紛紛側目。

在焦急等待中，太陽很快就偏了西。

喬明宇一吃完晚飯，就催促我快些去廟裏。

“天還沒斷亮，我們這時候去廟裏，你說，村裏人會不會當我們是神經病？”我嗔怪著拍了下他的腦袋：“天黑了再去吧。那鬼嬰要半夜裏才出來。我們只要在他去找楊楊之前驚擾他就行了。”

於是，這一天傍晚，喬明宇一直在我耳邊，嘆過來嘆過去的，弄得我很是心煩。

不過，我也挺理解他的，畢竟，這將會是他第一次見鬼，能不如坐針氈嗎？

當天徹底黑下來時，叔叔也回來了。

看情形，叔叔的錢還是沒借全——這離婚官司，還真是一場大工程。不過，叔叔說，朋友那邊實在湊不齊的話，只好接受二爺爺的建議，去借二爺爺和三爺爺的養老錢……

我和喬明宇都不敢發表意見。這種大事，還得是叔叔自己做主才行。

叔叔和爺爺坐著聊天，有些事情，我們倆個小輩也不好細聽。喬明宇便把我拉到了房間。

“可以去了吧？”喬明宇緊張得臉都漲得紅紅的：“鬼嬰速度快，力氣又大，枝枝，實在不行，就讓我一個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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