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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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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無囍的目光順著小叔指的方向望過去。

玄天宗外門, 一棵遮天蔽日的銀杏樹下,身穿西域異域服飾的黑皮棕發少年正躺在草地上,雙手枕在腦後, 嘴裏叼著一根狗尾巴草,端得愜意又怡然自得地曬太陽。

但是那張臉,一藍一綠的眼珠子, 怎麽看著莫名眼熟, 仿佛之前在哪裏見到過?

“那位男子就那麽好看,值得阿囍直勾勾盯著不放。”鶴尋舟見她還敢當著自己的面,直勾勾地盯著其他男人看,打翻的醋壇子何止一缸,簡直能把他都淹死, 偏生他還嘴硬不承認。

一聽小叔開口, 預警機制立馬打開的宋無囍不用過腦, 張嘴就來:“沒有的事, 我只是覺得那名少年瞧著有些眼熟,像是不久前在哪裏見過。”

但是是在哪裏見過呢?她怎麽都沒有半分印象?

宋無囍久未上線的腦子突然啟動,伸手指著不遠處的黑皮少年,竟產生一種天方夜譚的荒謬感。

小叔匆忙叫自己過來, 難不成便是因為那名少年?

轉念一想又不對, 小叔向來情感淡薄, 對世間萬物皆不上心,又怎會因為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或是無關緊要的小事就傳紙鶴給她。

因為進不去玄天宗, 正躺在草地上曬太陽的柳尋見到宋無囍時, 立刻欣喜的小跑過來。

等瞧見她身邊的鶴尋舟, 越發肯定自己沒有認錯人, 哪怕她的臉與那天夜裏產生過細微的變動,嗓音也甜軟得仿佛能掐出一把的水:“姐姐您終於願意來見我了,您都不知道自從那天您離開後,我整個人便茶思飯不想,如今瞧來,倒是人比黃花都要消瘦幾分。”

“你是?”眉心一跳,有種不好預感的宋無囍見他居然還想當著小叔的面對自己拉拉扯扯,豈有此理。

特別是當她餘眼掃見小叔近乎冷凝成霜寒的臉色時,除了害怕外,莫名還有一丟丟的心虛。

像極了她當著道侶的面和其他弟弟卿卿我我,還得讓道侶做大房大度點,莫要嚇到新來的弟弟。

“姐姐,難不成你真的把柳尋給忘了嗎,你那晚可是說過,像柳尋這樣的兒郎,就應當被姐姐金屋藏嬌,自此不識愁苦為何物。”來找她,就做好她翻臉不認人準備的柳尋垮下小臉,一頭璀璨棕發都跟著變得黯淡無光。

仿佛宋無囍是那始亂終棄,拋夫棄子的女版陳世美。

“也對,畢竟像奴家這樣低賤的身份,又哪裏能配得上姐姐,想來,倒是奴家那日把姐姐對奴家說的話當了真,奴家早就應該知道姐姐只是逢場作戲說的甜言蜜語罷了,也就奴家笨得上了心,姐姐今日就當奴家未曾來過,姐姐也未曾見過奴家吧。”一哀兩嘆三悲湧,比戲臺上咿咿呀呀的戲子還要唱得纏綿悱惻。

“不是,你是誰啊?你要是再這樣,我可得要告你碰瓷,汙蔑我名聲。”而且你當著我小叔的面對我胡言亂語,別以為你長得好看,我就真的不敢揍你。

“既然他說認識你,阿囍不如讓他把話說完。”喉結滾動的鶴尋舟不了解女人,不代表不了解男人,眼前少年打的什麽主意,他自然一清二楚。

但他也清楚,若是輕易放他離開,恐怕此事到了明日就會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柳尋自然是順著桿子往上爬,擠出兩滴明晃晃的鱷魚淚,調子拉長得,像春日第一場雨打濕的滿地靡靡梨白:“姐姐,你難道真的忘了幻音坊的柳尋嗎。”

“那天夜裏,你拉著奴家的手,對奴家說的那些話你也全都忘了嗎,還是說,奴家在姐姐眼中,也與那些在姐姐生命中的過客一樣,也對,是奴家奢求了,奴家蒲柳之姿,又如何求姐姐一句真心。”

幻音坊?

太陽穴突突一跳的宋無囍立刻反應過來,著急地抓住小叔的手為自己狡辯:“小叔!你要相信我,我是清白的!”

“我和他真的沒有任何關系,所以你信我啊。”

從少年開口的那一刻,氣得一口腥甜湧上喉間的鶴尋舟痛苦地看著握住自己手腕的手,要是換成往日,他必然歡喜不已,但是他今日有的只是濃郁得要將他理智都徹底吞噬掉的憤怒。

他怕,怕自己再留下來,恐怕會真的忍不住動怒殺人!

停在原地的宋無囍呆呆地看著被小叔甩開的手,心口頓時傳來一陣絞疼,揉了揉胸口,只覺得她完了,真的完了。

她想要追過去解釋,柳尋嬌滴滴的小手拉著她不放,拉長的調子喊著嬌弱無力的“姐姐。”

柳尋知道他這一回是賭對了,他榜上的冤大頭必然是玄天宗的長老,指定有錢又有身份,唯獨她身邊的男人令他忌憚。

不過他不在意,他愛的只是金主的錢,又不是金主這個人。

“抱歉,我有事要先離開一趟,等下回來。”撂下一句話後,宋無囍甩開他的手頭也不回。

她此番趕回來,一為擔憂小叔信中所言,二,也是為了向小叔借某樣東西。

宋無囍以為小叔不會走太快,誰知道一轉眼就跟長了四條腿的男人,跑得飛快。

身為玄天宗的長老,每個人都有一座山頭劃分為自己的住所。

不同於娘親竹林疏影,淺金折陽落了一地斑駁的清潭竹林,小叔居住於玄天宗終年積雪,寒風刺骨化刀的羅浮山。

相同點是兩方都是鮮少有人往來,也不迎客之地。

宋無囍追來羅浮山,推開積雪厚有半米深的竹屋小院,未曾想,冰天雪地裏還栽有一棵青梅樹。

枝頭累累青梅壓得樹幹彎曲,雖無一點殷紅色,葉底青梅卻可嘗。

宋無囍瞧著樹上青梅生得又大又喜人,忍不住口舌生津地摘下一顆,用白雪擦兩下便張嘴咬上一口。

還未咽進肚裏,就酸得她五官猙獰得擠成一團,豈是一個酸字可言。

“明知道自己吃不了酸,為何還吃。”原先生氣先走的人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邊,低低地聲音無奈盤旋於她頭頂上方。

握在手中的齒痕青梅也換成了一顆蜜餞,宋無囍把蜜餞丟進嘴裏,方才覺得自己活過來。

她剛想問小叔為何在院裏種上一棵酸掉牙的青梅樹,卻見小叔擡手摘下她頰邊青梅,以雪清洗後遞到嘴邊。

他的吃相極為優雅,斯文,最令宋無囍震驚的是,那麽酸的青梅小叔居然眼都不眨就吃下去。

莫非?

難不成是小叔摘的比較甜?

或許是為了猜測,宋無囍挨著小叔摘的那一顆重新摘下一顆。

彌漫著誘人清香的梅子遞到嘴邊,紅唇微啟,貝齒輕咬,無澀無苦的青梅子酸得宋無囍臉都綠了。

所以那麽酸的東西,小叔是怎麽能若無其事地吃下去!

直到一聲嘆息傳來,宋無囍頓感委屈的就差抓一把雪含進嘴裏:“小叔,你怎麽在院裏摘了一棵那麽酸的青梅樹啊。”

“不過是近日有些嗜酸罷了。”何況他栽的這棵青梅樹,除了酸之外再無其他缺點。

耐寒,枝頭青梅個大,水多皮脆肉.厚。

宋無囍聽到這個解釋,眉頭皺得越發深,打開糖袋取出一顆糖扔進嘴裏,糖的甜味瞬間蓋過青梅的酸,才有種讓她活過來的幸福感,嘴裏忍不住揶揄調侃兩句:“要不是男人不會生孩子,我都差點兒要以為小叔有了,誰讓老陸總在我身邊念叨酸兒辣女。”

她無心無意的話,卻在鶴尋舟心裏掀起一陣巨浪。

自從那晚纏綿後,他確實變得嗜酸還嗜睡,與先前懷一鳴他們時的癥狀基本無二。

難不成?鶴尋舟想到這個可能,手不自覺撫摸上如今仍是平坦的肚皮,他也說不上是一種怎麽樣的心情。

還有,她為何會突然提起此事?還是她發現了什麽?

宋無囍伸手在走神的小叔面前晃了幾下:“小叔?你怎麽了?我只是開個玩笑而已?”

“而且天底下哪裏有會懷孕的男人,未免荒誕。”當然,除了老陸和她擁有致人受孕的體質除外。

抿了抿唇的鶴尋舟強壓下心頭悸動,好不叫她看出什麽,又恢覆成往昔拒人千裏之外的冷漠:“你過來是為了什麽。”

“其實是這樣的,小叔,你能不能借我一樣東西。”

誤以為她是追上來做解釋的鶴尋舟只覺得心頭一堵,手中青梅捏碎成一攤爛泥,真是的,他到底是在期待什麽。

鶴尋舟決定不在去看這氣人的東西,轉身往屋裏走去:“你要借什麽。”

宋無囍自然是跟上,跟在後面踩著小叔的雪印:“我想同小叔借回魂香。”

聞言,鶴尋舟腳步一頓:“好端端,用它來做什麽。”

“若非好端端的,我也不會來問小叔借,況且若是好端端的,又怎會用得上回魂香。”

鶴尋見她滿肚子歪理,倒也習慣了:“你隨我來。”

把回魂像拿到手後,宋無囍正急著趕回鴻蒙城給小寶使用,卻被許久未見的鶴一鳴攔在外邊。

臉色白得像扣了一大盒粉的鶴一鳴雙眼纏滿血絲,依賴又帶著仰慕的喊了一聲小小的娘親。

或許是之前被他喊習慣了,宋無囍一時之間也忘了反駁,伸手探上他脈搏,發現他不但識海一片動蕩,經脈中的靈力更是橫沖直撞:“你的身體怎麽回事?”

低著頭的鶴一鳴抿著唇對於自己的問題默不作聲,而是著急的催促著帶他去找小寶。

他前些天本在閉關,卻因為感受到從小寶身上傳來的痛苦,迷茫,擔心小寶出了什麽事,不得不提前出關,才會遭到反噬。

同樣擔心小寶的宋無囍以至於忘了追問,他為什麽會知道小寶出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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