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無囍似抹了層艷麗薔薇花汁的朱紅檀口不緊不慢：“爹爹你也不希望，你的小秘密被娘親發現吧。”

就在陸屬猶豫著要不要告訴女兒的時候，一只紙鶴正搖搖晃晃的飛到桌面，陸屬撿起紙鶴，匆匆展開一現，耳尖微微泛紅：“我想起來還有事，乖寶我先去忙了哈。”

“爹爹，你要是敢現在走，我就馬上用紙鶴傳話給娘親。”瓷白指尖輕點紅唇，歪了歪頭的宋無囍抓起放在水晶蓮花碟裏的梨子，五指用力捏成爛泥。

黏稠的潔白梨水順著手腕往下滴落，滴答，滴答，在訴說著主人的耐性。

“就說，爹爹背著娘親有了外室，哦，不，我除了告訴給娘親，還要和小叔說。”

陸屬瞬間氣得炸毛，眼尾嫣紅：“乖寶，你不能這樣！你這是不孝。”

“所以，爹爹現在願意說實話了嗎。”笑得無辜的宋無囍松開五指緊握的手，一團爛泥化為齏粉消弭於天地間。

“要是爹爹再不和我說實話，我這個漏風的小破襖，還真的不清楚會做出什麽。”

陸屬被她笑得頭皮發麻，一張嘴唇抿得緊緊的，過了好一會兒，才洩氣地垂著腦袋：“就是，就是，反正你只要知道他們兩個是你親生的，是我老宋家的血脈，還有我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你娘親的事就行了。”

“哦，所以他們兩個是我的弟弟妹妹？”

陸屬：？？？

他擡頭，對上女兒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氣得直跳腳：“胡說，你娘才不會！”

“爹爹又不是我娘親，怎麽不知道會不會。”在陸屬氣得快要從九魂鏡裏跳出來揍她時，宋無囍先一步切斷鏈接。

其實在他開口說那倆孩子是老宋家的時候，宋無囍隱約猜出了點什麽。

最近不斷出現在夢裏，關於七年前的那個男人，老爹自小耳提面命說的話，答案早已呼之欲出，只是她一直不願承認罷了。

前面被塞在桌底下的兩個小蘿蔔頭確定通話結束後，才冒出小腦袋。

小寶用自己袖子擦幹凈娘親捏碎梨子的手，奶聲奶氣地問：  “娘親，你和爺爺在聊什麽啊。”

大寶捂著耳朵，連連搖頭：“娘親，你放心，剛才我和妹妹都捂住耳朵了，你和爺爺說的話，我們一個字都沒有聽見。”

“對對對，我和哥哥一個字都沒有聽見。”

宋無囍神情覆雜地看著兩個快要把腦袋瓜子搖出幻影的小蘿蔔頭，仔細端詳他們的五官，才發現，他們的兩雙眼睛生得和她，和爹爹如出一轍。

只是他們太瘦了，院裏長出的一顆小白菜看著都比他們精神。

宋無囍抿了抿唇，揉了揉眉心：“你們晚上想吃什麽。”

想把他們餵飽，等下的事情在問。

“只要是娘親做的，我都喜歡。”小寶見娘親沒有生氣，得寸進尺地牽過娘親的手，嘴角忍不住微微往上翹。

娘親的手好暖和，好軟，娘親的身上也香香的。

宋無囍剛想抽回自己的手，另一只手也被另一個小孩牢牢抓住，當機立斷的決定：“出去吃吧。”

“好耶！”

青陽鎮出名的飯館有兩家，一家是味美價廉的如意樓，也有以貴揚名的鹿鳴軒。

前者吃的美味，後者吃的是身份象征。

而他們來的，就是素有一茶十兩的鹿鳴軒。

牽著娘親的手的小寶和大寶從踏入店裏的那一刻，腦海中就浮現出一個“貴”字。

這裏的裝潢看起來都那麽的貴，那些飯菜會不會是金子做的，等下他們吃得太多，會不會花好多錢啊。

宋無囍吃飯的時候不喜歡旁邊有人，也不喜歡過於吵鬧，便選了間雅廂。

雅間取蘭為雅，裏面的布置當然得要順一個蘭之雅。

坐下後的宋無囍將菜單遞給兩個從進來後，就緊張得屏氣不敢呼吸的小孩，說：“想吃什麽，自己點。”

“還有，這裏的空氣不要錢。”

大寶和小寶對視一眼，看著這果然是鑲了金邊的菜譜。

大寶憋紅著臉，發現自己一個字都不認識，只能說出了他認為天底下最貴的菜：“我要小雞燉白菜。”

同樣傳染紅臉的小寶捏著如同天書的菜單，緊張道：“我想吃紅燒肉。”

說完，他們又有些後悔的扣著手指頭：“娘親，我們點的這個菜會不會很貴啊。”

“為什麽你們會得出這種結論。”正給自己斟了一杯羅漢果茶的宋無囍疑惑道。

“因為我和哥哥在沒有找到娘親的時候，只有過年過節才能吃得上大白菜。肉，我也只是見其他人吃過，所以這兩樣東西肯定很貴。”話越到最後，小寶的聲音越小，腦袋就差羞愧得埋進地縫裏。

她覺得自己太不懂事了，怎麽能點那麽貴的菜。

伸出兩根手指捏住宋無囍衣角，弱弱道：“這菜那麽貴的，我們不吃了好不好啊，娘親。”

大寶跳下凳子，拉過宋無囍的手就往外走：“娘親，我們剛才路過的面條攤很香，我們去吃面條好不好啊。”

“除了小雞燉白菜，紅燒肉，還要其他的嗎。”宋無囍以為他們會說些什麽，誰知道是說這個。

她雖然是窮，卻沒有窮到連一頓飯都吃不起，何況凡人城鎮流通的金銀之物，又非靈石。

大寶震驚地擡起頭，眼裏滿是感動，他點了那麽貴的菜娘親居然不說他敗家，只擔心他和妹妹能不能吃飽，他就知道娘親是全天下最最好的人了，可是………

“不，不要了，我胃口小，吃得不多。”雖然娘親覺得沒有什麽，可他不能任性。

他不能讓娘親覺得他和妹妹是一個愛亂花錢，還是個奢侈無度，不懂得節儉的壞小孩。

宋無囍看著瘦得營養不良的兩小孩，想到爹爹前面說的話，為他們添了道小炒素牛肉，玉米排骨湯，香芋奶香雞與酸辣土豆絲，肉片炒芹菜香幹，三份肉末蒸蛋。

甜點是南瓜餅，豌豆黃和桂花紅豆糖芋苗。

她點菜的時候，兩個小孩子並不知情，而是倒了一杯加了蜂蜜的羅漢果茶小口小口抿著，眼睛控制不住地到處轉。

茶水甜滋滋的，真是好喝。

小寶借著喝茶的動作偷偷瞄娘親，只覺得娘親真好看，比她見過的牡丹花精，怪不得今天的茶水都是甜的。

只是一想到這裏的菜肯定很貴，就很緊張，認為自己前面就應該拉住娘親到前面的小飯館吃。

很快，他們點的菜端了上來。

當菜端上來的那一刻，喝了小半肚子茶水的小寶，大寶看著大半桌子的菜，驚得差點兒沒有摔下椅子。

“娘親，你怎麽點那麽多的菜啊，這不知道要花多少錢。”眼睛瞪圓的大寶想到他之前，想買一個饅頭和妹妹分著吃都囊中羞澀，別說那麽多的菜，還有甜點，不知道要花多少錢。

就算把他賣了，都不一定能買得起。

“花不了多少錢，要是不夠吃，等下可以再點。”正挖了塊肉末蒸蛋進嘴裏的宋無囍見他們心疼錢的小模樣，也能窺到他們來找自己的一路上吃了多少苦。

雖然知道他們兩個就是自己的種，卻不見得有多少感情羈絆，要麽是她生性涼薄，要麽就是因為孩子不是自己生的，也沒有照顧過他們一天，所以參與感和代入感都很低。

不過兩個孩子千裏迢迢跑來找她，那孩子的爹呢？

死了？還得被那些正道人士抓走燉成蛇湯，除了這個可能，宋無囍想不到第二個可能。

聽到不是很貴，一顆心提到嗓子眼上的大寶和小寶才捂著胸口跟著松了一口氣，因為他剛才已經想好，要是太貴了，他們就留在這裏刷盤子還菜錢。

絕對不能讓娘親為難。

“可是那麽多的菜，吃不完怎麽辦啊，很浪費的。”咽著口水的小寶吸著滿是香氣的鼻子，覺得自己在做夢。

要不是在做夢，怎麽會有那麽多好吃的，娘親還在自己左手邊。

“可以打包。”宋無囍夾起一塊香芋奶香雞放進他們碗裏，“青陽鎮特產，你們嘗下。”

由鮮牛乳熬制為湯底，加上切成塊狀的芋岌，嫩雞肉煲煮而成的香芋奶香雞吃起來松軟香綿，奶香濃郁。

飯桌上，小寶和大寶擔心自己吃飯的樣子太粗魯，向來都是囫圇吞棗的飯菜難得多嚼了兩口。

原本還想吃得斯文一點的，可是………

嗚嗚嗚，這個好吃，這個也好好吃。

他們本以為最後會剩下的，誰知道都被他們炫進了肚子，本是勒著肚皮的繩條也往松裏系。

要不是擔心怕被娘親知道自己吃得多，他們還想再要一盆饅頭，用饅頭蘸著剩下的湯汁吃，肯定很香。

宋無囍吃完碗裏的肉末蒸蛋，擡頭，發現一大桌子的菜，幹凈得連顆蒜頭都找不出，碟子光滑明亮得能照出她的精致沒有一顆痘的漂亮臉蛋。

就算是蝗蟲過境，怕也沒有那麽幹凈。

………

吃得臉頰紅紅的大寶打了個飽嗝，摸著圓鼓鼓的小肚皮，見娘親望過來，害羞地垂下腦袋。

他實在是太餓了，這才一時控制不住多吃了點。

舉著筷子四顧茫然的宋無囍知道他們的飯量會有點大，可沒有想到會那麽大。

不過想到他們兩個是半妖，還是正在長身體的半妖，倒也情有可原：“你們吃飽了沒。”

正在啃雞腿的小寶亮晶晶地擡起吃得滿嘴是油的小臉蛋：“娘親，我們還能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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