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要像是你一樣為?了保全天界而與?人皇聯姻嗎？”

他微微諷刺：“他要你當他的奴隸俯首稱臣, 你竟然同意了。可惜少典聞星並?不覺著天界的示好是對他的垂青，他想要的更多。”

“姐姐，這腐朽腐爛的天界, 你要奉獻多少才肯放棄呢？或者說，你想要的，是更高的位置呢？”

南宮青野唇角的諷刺徹底激怒了白鸞。

“住口！你的妄念越來越可怕, 你本該是無欲無求的神, 如今的你, 難道真的打算墮神嗎？”

南宮青野慢慢走近白鸞, “姐姐抽除我的情絲，不就是害怕我墮魔嗎？”

他眼神的逼迫極為?濃烈, 白鸞不由?得呼吸一滯。

不知道從何時起，南宮青野讓她越來越不安。

他拒絕回答她的話，並?且對她反客為?主。

當初滿心儒慕她的弟弟，走在深淵的邊緣, 她不能讓他沈淪下去！

她下定決心。

面對步步逼近的南宮青野，並?不躲閃。

兩個人鼻息相聞。

白鸞眼神裏寒冰冷冽。

南宮青野終是頓住腳步。

她的手?掌心中，出現?一盆小巧可愛的盆栽。

盆栽通體綠色，靈氣隱約。

這不過?是天界最尋常的盆栽，然而，在綠油油的枝葉上，盛開著小小的花朵。

花瓣鵝黃色, 薄如蟬翼。

這樣充滿生命力的花，本不該出現?在天界。

“天界的神樹之心早就死了，我在招搖山尋找生機, 看到了闖進來的葉悠悠。那日她什麽?都沒說，我卻?覺著蹊蹺。”

“於是我給每個來神殿的侍女都發了一盆盆栽, 讓她們栽培。這是當初葉悠悠侍奉過?的盆栽，在她走後沒多久，便發芽了。”

她輕聲道：“葉悠悠是草系之精怪，自打春神宿春墮魔，天界草族隨著他墮落魔界，若非她出現?，我竟然不知天界還有草族殘留。”

“更沒想到……葉悠悠，就是新的草神。”

白鸞仰起頭，緩緩地?擡手?。

纖細白皙的手?指落在他發絲之上，她的眼神裏滿是悲憫：

“我知道你與?葉悠悠的全部事情了。”

“這不過?是一場因著太陰幽熒而造成的意外?。”

“你根本沒有情絲，你無情無愛，對葉悠悠不過?是一時的憐憫。”

南宮青野沒有說話。

他只是平靜地?看著白鸞，幽深的眸子裏，無波無瀾，任由?姐姐的手?指掃過?他的眉尾。

“數萬年過?去，你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跟在我身後的阿野。”

白鸞有些惆悵地?說：“你從未出手?違抗過?我，然而此刻，你卻?為?了一個女子，想要蒙蔽天機，蒙蔽我，蒙蔽天帝，蒙蔽神界。”

“可是……”

她緩緩收回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是天界的戰神，本就該以死守護天界的生。”

“人族與?魔族的軍隊即將抵達天界之門，你知道沒有神樹之心，天界子民將要死傷多少。”

“天界靈氣已經?枯竭殆盡，往日的輝煌只不過?是一碰即碎的幻象。”

“我們是驕傲千萬年的神族，若是就此湮滅便也罷了，若是落到人族與?魔族手?中，千萬神族子民，都將受到淩遲與?羞辱，無數冤魂不得超生，都是你今日心軟而造下的罪孽。”

“到那時，不僅是我一人是奴隸，萬千子民都是他們的奴隸。”

“你既然享受了天界子民萬年榮耀，便知道你不可背棄你的信徒，不可背棄你的子民。”

白鸞的眼角，落下一滴淚水。

晶瑩的淚水剛剛落下，便化作冰花飄散。

“葉悠悠必須要化作神樹之心，這是她的宿命。”

南宮青野終於開口：“誰給她定的宿命？”

白鸞的身影淡下來，在漫天雪花中消失不見：

“父神歸墟，母神湮世，生死註定，都是宿命。”

“葉悠悠身化神樹，這也是她的宿命。”

“我至多給她十天時間，十日之後，你若是不出手?，我自會讓她心甘情願。”

冰霜狂舞，眼前一片白茫茫的冷。

在結界的外?面，則是一聲含羞的低語：“青青，我收拾好房間啦……”

眼前的冰霜瞬息消散，扭曲變幻。

南宮青野立在庭院中，一片停滯在空中的葉子，旋轉著落在他肩頭。

葉悠悠走近南宮青野，踮起腳尖，小心翼翼地?為?他拿下落葉。

她說：“真快啊，已經?是秋天了。”

南宮青野忽而無法自制，他抓住葉悠悠的手?，說：“走吧。”

她似是有些訝然：“去哪兒？”

喉頭微微滾動，他微微閉眼，終於道：“你有沒有想去的地?方？我帶你到處看看。”

葉悠悠沈思?：“我想回九重天。”

“回九重天做什麽?？”

葉悠悠微微抿唇：“當初我迫不得已，丟棄了我的戰神娃娃們，後來，我總是在想他們。”

她小聲說：“我後悔了。”

“我想找回我的戰神娃娃。”

南宮青野摸了摸葉悠悠的頭發，他說：“好，我們明天去。”

葉悠悠搖了搖頭：“我想現?在就去。”

……

南宮青野帶著葉悠悠一路暢通回到了九重天。

天色暗下來，丹熏境裏燈火通明，無數懸掛的紅色燈籠暈染出光影。

兩個人走在青石板小路上，就像是很久之前那樣。

葉悠悠說：“其實後來，我無數次的後悔過?，我沒有保護我的戰神娃娃們。”

“它們只是一堆棉花娃娃，在別?人看來可能不務正業，不是我應該做的事情。所以我就聽從娘的話，做我應該去做的事情。”

她笑了笑：“其實，這是對的。”

南宮青野看著她：“對的事情，你還是後悔了。”

“是的。對的事情，就一定是我想要做的事情嗎？”

葉悠悠搖頭：“我還是想要找回我的戰神娃娃。到了。”

當鋪的門還開著。

聽聞葉悠悠的來意，老板翻找了半天，遺憾搖頭：“你上次當掉的那批娃娃啊，眼睛都是用稀有寶石制作的，連布料都是極為?罕見，各個都是上等品，第二天便賣掉了。”

“找不回來了，抱歉啊。”

葉悠悠微怔，似是並?不覺著意外?。

“這樣啊，謝謝老板。”

回去的路上。

南宮青野輕聲道：“我再給你買一些寶石布匹重新做吧。”

葉悠悠笑了：“不必了，再重新做，也不是當初那些了。”

“過?去的，就留在過?去吧。至少，應該抓住眼前的。”

她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的拉住南宮青野的手?：

“我們，回家吧。”

她看著南宮青野如入無人之境，揮手?間靈氣洶湧，兩人沒多久便回到了六重天小院。

夜幕深了，該就寢了。

葉悠悠側躺在床上，看著占據另外?半邊床的南宮青野。

她伸手?，一點一點，勾勒他的鼻尖。

南宮青野被?她的手?指觸碰，眉頭微蹙：“怎麽?了？”

“真像是一場夢。”

燭火下，她有些孩子氣地?笑起來：“好想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南宮青野沈默。

燭火下，葉悠悠的笑容影影綽綽，看不清楚。

“怎麽?辦，你現?在仿佛真的是我的，那我的貪心，是不是能更多一點呢？”

手?肘支撐起身子，葉悠悠擡起身來，緩緩地?，緩緩的吻上南宮青野的唇。

他怔了怔，並?沒有推開她。

她眉眼含笑，“你接受我了，真好。”

……

昨夜下了一場暴雨。

推開門，合歡樹下，落了滿滿一層粉色的合歡花。

葉悠悠立在院中。

她邁過?積水，走到樹下，拾起一片合歡花。

她唇角浮現?一絲清淺的笑意。

玄機鏡中，巫素的消息傳過?來：“我聽說你跟你那夫君見證了月老樹，祭告了主神？你瞞了我好久！什麽?時候請我吃喜糖？”

葉悠悠想了想：“我也想把好消息分享給你。今日吧，你來我家。他這幾日閑暇。”

巫素：“半個時辰後我就到了！”

葉悠悠收回玄機鏡。

既然要招待好友，自然要去買一些好酒好菜。

她進門告訴南宮青野，他說：“我與?你同去。”

葉悠悠眉眼彎彎：“好呀。”

她與?南宮青野一同逛市集，相熟的人都來問情況，葉悠悠心裏高興，買了肉和菜。

南宮青野幫她提著。

回來的路上，葉悠悠撲哧笑出來。

他納悶：“怎麽?了？”

“沒什麽?，只是想到了當初我回門的時候，你也是這麽?幫我拎著買的東西的。”

說起來之前的事情，葉悠悠眼睛有些亮，“本來以為?我們永遠只是假夫妻，沒想到，有朝一日，也成為?真夫妻了。”

“真是不可思?議啊！”

南宮青野深深看她。

他話很少，葉悠悠也不在意。

到家沒多久，巫素便到了。

巫素對葉悠悠突然多了夫君之事極為?感興趣，拉著她為?了許久。

她偷偷拉著葉悠悠到偏僻處：“我爹可是神君之位，我剛才專門問了我爹，根本沒聽說過?有南宮青青這個人，你可得小心點，別?被?騙財騙色了！”

葉悠悠笑起來：“他是暗地?裏行事的，不是壞人。再說了，他的身份可是由?戈陽波神君作保的，不會有事。”

巫素撇了撇嘴：“行吧……你們什麽?時候要寶寶？”

她的話題跳躍性太大了，葉悠悠一時沒反應過?來。

等她回過?神來，臉歘的紅了：“我都沒考慮過?，現?在還有一些事情。如果……如果問題能解決，再說不遲。”

巫素瞠目：“什麽?問題？不會是他不行吧？”

葉悠悠：……

她小聲說：“不是……”

身後一聲輕咳。

南宮青野說：“可以吃飯了。”

飯桌上。

巫素盯著南宮青野好久，想要看出來些蛛絲馬跡，楞是沒找到。

看樣子，會是一個對悠悠好的良人。

行吧……

既然悠悠說他是好人，又兩情相悅，人家是夫妻，又不是不行，她也別?操心了。

她終於埋頭吃飯。

葉悠悠的筷子滯住，她忽而看到，隨著南宮青野的動作，他的手?腕上，露出一小截翠綠色。

是她曾經?送給他的青草手?鏈。

當初他厭惡她，她要與?他訣別?。

於是她送給了他青草手?鏈。

她從未見他戴上過?。

直至現?在，她才第一次看到。

她垂下眼皮，慢吞吞地?扒拉一口米飯。

神明啊，他真的愛上她了。

“冰霜節到了，我們……”

她抿唇，看向南宮青野：“我們一起去掛同心鎖，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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