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鐘之後，當然沒有任何人得到桑扈身邊女孩子的信息。

彈幕依然還在刷得飛快。並且可能是因為樂胥出鏡、身邊還有個女孩子的消息傳了開去，於是直播間裏的人數頓時就開始蹭蹭地往上漲。

“雖然穿的是蓬蓬裙，但是厭世臉也太A了吧！這個小姐姐我太可了！”

“這條周邊裙我見過，當時還吐槽這是什麽直男設計，現在才知道原來不是設計不好看，是我根本就不配穿這條裙子！”

“居然連桑妹都有女朋友了。”

“什麽叫居然？我們桑妹長得帥，性格好，家裏又有礦，難道不配擁有女朋友嗎！”

“不要因為平時桑妹叫多了就不把人家當富二代啊混蛋！！！”

“不是不是，我這麽說只是因為總覺得桑妹還是弟弟呢！”

“小奶狗和又A又性感的小姐姐難道不般配嗎！”

“等會兒，萬一不是女朋友，就是姐姐呢？”

“別想啦！剛才鏡頭晃過去我看見桑妹和小姐姐在牽著手呢！肯定是女朋友！”

“有種自家的豬終於會拱白菜的感覺。”

“那怎麽也得是只小香豬吧？”

“草！這腿我可以玩一年！”

“害，畢竟是富二代，不缺好看的女朋友。”

……

樂胥和楚歌正在專心看展，起初並不知道自己被直播的鏡頭拍到了——展館裏的設施布置得還挺用心，為了不阻擋視線和展覽效果，攝像頭的位置也安排得比較隱蔽。直到樂胥的手機瘋狂震動起來，他拿起手機看了一下——一半是微信消息，一半是微博提醒。

微博提醒都是問他身邊女孩子是不是女朋友的評論，而微信消息，則是平時玩得比較好的幾個游戲區主播大罵他不僅背叛組織偷偷脫單，更過分的是脫單了居然還不請吃飯的“無素質”行徑。

樂胥見一時半會兒解釋不清楚，也不急著回微信，反倒是看了一會兒微博評論，又打開了咕站這次八十周年展的直播間看了一會兒彈幕，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怎麽了？”楚歌終於舍得把視線從蝙蝠車上收回，正想和樂胥說點什麽，一回頭就見少年人斯文好看的眉頭緊緊皺起。

“被直播拍到了。”樂胥低聲解釋了一句，又給她看自己的手機，“他們會不會認出你？”

楚歌挑眉：“怎麽，怕被人知道？”

“不是！”樂胥急急忙忙反駁要為自己正名，“我怕以後你評論下面有人說話難聽。”

這完全是可以預見到的——別說是有點知名度的主播了，就是尋常曬過自己照片的漂亮女孩子，也常會收到猥瑣的騷擾評論和私信。就這麽短短幾個鏡頭，不是已經有人在彈幕裏說什麽“腿玩年”了嗎？

楚歌不過就是逗他一下，當然知道樂胥是什麽樣的為人。見他有些緊張的模樣，頓時就又笑了一下，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沒人會認出來的。”

“女主播就該操作不行，只配搔首弄姿出賣色相；操作好、話少又不肯露臉的一定是男人”楚歌扯了扯嘴角，慢吞吞接著道，“這不就是所有人都認為楚狂是男人的原因嗎？”

她像是漫不經心地隨口說了一句，樂胥卻怔了一下，一下子楞住。

楚歌以為他是被自己地圖炮了，頓時神色又柔軟了下來：“我不是說你。”

“不，”樂胥回過神來，第一反應卻是搖了搖頭，抿著唇低聲道，“你說得對。”

雖然以前他也始終堅信楚狂是個女孩子，但那只是出於一種說不清道不明原因的直覺，對於其他人都言之鑿鑿說楚狂是男人、叫她“狂哥”，他也並不覺得有什麽問題。但直到此時此刻，楚歌一語道破自己總是被誤認性別的原因，他一下子有些恍然大悟。

明明楚狂所有信息上填的性別都是“女”，可大家都不相信——因為他們不相信，女孩子會是這樣的。

楚狂在大眾的印象裏是什麽樣的呢？

操作好、意識好，話很少，很帥。

女孩子不會這樣——是不會，不該，還是……不配？

女主播就該穿著好看的裙子、畫著精致的妝容，最好衣領再低一些、說話聲音再嗲一些，最重要的是要長得漂亮。

單機區或許還稍好一些，他也曾經在沒事的時候隨手點開電競區的直播——在評論口中，第一關註的永遠是女主播或解說是不是漂亮，不那麽漂亮、甚至只是身材不那麽削瘦的，就是“坦克”。

楚歌也許確實不在乎，但她永遠是最敏感——或許應該說是最敏銳通透的人，她什麽都明白。

“對不起。”樂胥忽然低聲道歉。

楚歌楞了一下，隨即又輕笑出聲：“你道什麽歉？該道歉的人排著隊一個一個來，到明年也輪不上你。”

樂胥從前沒想到過這些，這不奇怪——從來沒有經歷過女孩子面對的社會，怎麽能讓男性自發感同身受？但他有一點好——他有足夠的同理心。

同理心，這聽起來好像很容易，但其實，是太難得的東西。

樂胥不知道該怎麽解釋自己的道歉——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這一句道歉裏，就是心疼多一些，還是作為既得利益的性別一方所感到的歉疚更多一些。他說著低頭，正撞上楚歌略帶輕嗤的笑意。

但她的目光卻很柔軟，柔軟得幾乎可以稱得上是溫柔。

樂胥攬著她的腰把她往自己懷裏帶了帶、擋住了直播鏡頭的拍攝。

兩分鐘後，粉絲發現桑扈更新了微博。

“和女朋友來看展，只是普通觀眾，請大家不要過度關註。”

雖然乍一看好像沒什麽，不過，比起他平時溫和的語氣，這一條看起來多少就帶了點以往所有沒有的強硬了。

這會兒楚歌倒是有些慶幸，上次自己和晏清時上熱搜的時候是一大清早、看到的人少。再加上咕站和美漫畢竟都只是小眾圈子，今天看起來再熱鬧，實際熱度畢竟也趕不上主流，不然她今天可能又得上一下熱搜了，標題大概就是“晏氏總裁的女朋友出軌小奶狗”之類的無聊內容了。

這時候直播間裏已經看不到女孩子的身影了——她被男生整個護在懷裏，鏡頭裏只能隱約看到她蓬起的裙擺，而鏡頭裏的男生嘴唇緊抿、眉頭微蹙，顯然是不太愉快的模樣。

大部分人還是有眼色的，再加上樂胥在單機圈的風評一直很好——女生覺得他可愛，男性又覺得他沒什麽威脅性，這條微博下面，大部分都是善意的道歉和祝福。偶爾還是有一些陰陽怪氣、以及對楚歌評頭論足的——彈幕和評論裏都有一些，但只是少數，一發出來也就被其他粉絲按住了。

見事態漸漸平息下來，樂胥收起手機，格外關註了一下館內的攝像機位，攬著楚歌盡量避開，繼續看展。

兩人到的時候大概是十點左右，中間吃飯不方便，索性就到下午一起看完了，才離開場館、在附近吃了飯。好在早飯時間本來也不算隔了太久，並沒有感到肚子餓。

吃過飯兩人又在附近逛了一會兒——沒有什麽很明確的目的地，只是牽著手隨便走走而已。兩人的相貌都很出眾，樂胥一身白襯衫看起來學生氣十足，幹凈又清秀，楚歌就更不用說了，兩人牽著手走在路上，引得路人頻頻側目。但好在都只是陌生人，最多也不過就是偷偷多看幾眼，兩人也沒怎麽放在心上。

一直到暮色降臨，天色完全暗了下來，兩人在八十周年特展的場館外駐足。

楚歌擡起頭。

巨大的蝙蝠俠標志隨著燈光，從場館內清晰地投射在了對面大廈的墻上。

是白天她看過的蝙蝠燈，特展宣傳的時候說過，晚上會打開的。

楚歌仰著頭，安靜地看著對面墻上的蝙蝠標志。

樂胥低頭看她。

她臉上並沒有什麽欣喜又或是激動的表情，只是很平靜地看著燈光，目光卻專註得幾乎帶著虔誠的意味。

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蝙蝠俠，樂胥忍不住想，那麽在哥譚的某個地方，是不是也會有市民像這樣滿懷著虔誠地看向哥譚警局上空亮起的蝙蝠燈，然後等來世界上最偉大的偵探、自黑暗之中誕生的騎士，這個城市的救贖與希望？

那麽，楚歌呢？

他是不是，可以為她帶來一束光明——哪怕僅僅只是一點點呢？

“怎麽了？”楚歌收回視線，略一偏頭就看到樂胥反而正在發呆，頓時也有些意外。

樂胥猛地回過神來，下意識地握緊了她的手，頓了頓，忽然又伸手抱住了她。

他總是很害羞，大庭廣眾之下，很少會有這樣親密的舉動。

楚歌也沒有動，由著他抱住自己、而後在自己的頸側輕輕蹭了蹭：“我也想看蝙蝠俠的漫畫，但不知道應該按什麽順序看。”

楚歌揉了揉他的頭發：“我有，回去給你。”

樂胥應了一聲，終於松開了她，臉色微紅、看起來還是對在公共場合的親密有些不好意思，卻握緊了她的手：“那我們現在回家嗎？”

楚歌笑了笑：“好。”

好，回家。

作者有話要說：

粉絲：雖然但是，有了女朋友桑妹也還是像下面那個【。感謝在2020-04-22 21:22:50~2020-04-25 19:21:1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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