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中的城市總是格外喧囂，邱亭暮一直認為自己是個安靜的人，平日裏喜靜不喜鬧，同學同事朋友聚會他基本屬於靜坐微笑的那部分人，不是討厭那種氛圍，只是天生的性格如此。

到這個地方報道以後，邱亭暮卻愈發喜歡上這種熱鬧的氣息，他們的工作處於邊緣，要跟人打交道，也要與非人類溝通，熙熙攘攘的煙火氣讓邱亭暮有種自己充滿力量的感覺，因此一出小院的門，邱亭暮深深吸了口氣，隨後又慢慢吐出來。

“怎麽？是不是熬夜不太精神？”賀燼兩手插在外套口袋，和邱亭暮並排著走，邱亭暮走路很慢，帶著點散步的懶散悠閑，賀燼配合他步履的節奏，兩人總是走在一起。

賀燼從小到大動作都利索，走路也快，幹這行之後需要爭分奪秒狂奔的次數簡直數不過來，更是練就了賀燼同等距離下賀燼比其他人快挺久到達的技能。

不過眼下，按照賀燼內心的想法，既然是一起出來的，當然要一起走嘛。

“我是在想那五個人。”邱亭暮猶豫，該不該把心中的疑慮跟賀燼說一說？

賀燼更加放緩了腳步：“說來聽聽，就當朋友之間隨意聊，不用顧慮什麽。”

邱亭暮頓了頓，自覺過於優柔，這樣悶在腦子裏也實在想不出來什麽，賀燼從經驗、分析能力來說應該都比自己要好，把看法提出來才對：“我在腦袋裏把這事理了一下，覺得有幾個問題。”

“嗯？”賀燼微微低頭看著自己不斷交叉前行的腳丫子，邊認真聽。

邱亭暮忽然發現，這個帶有疑問語氣的 “嗯”字，從賀燼嘴裏說出來的感覺不同於其他人，尤其是尾音那種輕微上揚的調調，聽的邱亭暮心裏微微發癢。

久久沒聽到邱亭暮繼續說話，賀燼好奇的扭頭看他，邱亭暮連忙收斂心神：“嗯，曹操和甜瓜兩人獲取線索的方式不同，一個是通過線人，一個是通過信息，這次兩人收到的線索告訴我們的是同一件事：有五個人處於極度危險的狀況，生命還沒完全消散。”

“是的。”賀燼點頭，傾聽的時候適時給出認可，是對陳述人的一種尊重。

“隨後就是想辦法找人……”

賀燼在這裏插了一句：“這次多虧了你。”

邱亭暮楞了一會，才繼續說下去：“找人的過程其實比較簡單，曹操的線人配合，分別感知各個區域的氣息，然後你們發現五個人處在同一位置，順利把人救出來，到這裏看起來都沒問題，像你說的，人救出來當然是好事，可我總覺得……”

邱亭暮說到這裏停下，有些難以啟齒的感覺，賀燼索性停下腳步正臉面對他：“有一種被人有意引導的感覺？”

原本微垂腦袋的邱亭暮騰的擡起腦袋：“你怎麽知道？”

“因為我也有這種感覺。”賀燼笑的還點痞氣，“可能是我幹這一行久的直覺。”

邱亭暮被賀燼這個說法逗笑了：“做這一行應該一切講究證據的，你也相信直覺嗎？”

“直覺是給我們一種指引，特別是在沒有任何線索的情況下，如果有某種特定的感覺，我們會根據這種感覺這種推測去找線索，很多時候都有意想不到的收獲。”賀燼懶懶的往旁邊一根電線桿上一靠，看樣子是打算歇會，“證據是必須的，但我們不拘泥於某種特定的方式，只要不違法不破壞人的道德，我主張都拿來試試。”

“我的直覺有時候很強烈，不知道原因，就是忽然出現，陳安說我有天賦。”邱亭暮無奈一笑，“我倒不懂這也算某種天賦。”

陳安的名字讓邱亭暮微揚的嘴角一僵，立刻就恢覆正常：“這次的事，你怎麽看？”

“其實是因為我忽然想到以前跟同事玩的一個游戲，不自然的就把這次的事聯系到一起了。”

賀燼眉毛一抖：“哦？說說看。”

“幾年前，公司同事一起聚會玩游戲，有個同事提出來大家捉迷藏，但不是我們小時候一直用的那種方法，而是采取循環式，比如一開始是我找人，我第一個找到你了，那麽我就藏起來，接下去由你來找，這樣接下去。”

賀燼點頭，示意他明白了。

“那次第一個找的是我部門的一個女孩，我們藏好後她很快找到另一個男同事，於是女孩藏起來，男同事開始找，他也很快找到下一個人，然後這樣交替下去，奇怪的是，從第二次開始，每次只要女孩子找，那個男孩子都會立刻被找到，但只要換人找，男孩子都能藏的非常好，我們怎麽找都找不到。”

聽到這裏賀燼笑了，露出潔白的八顆牙，看起來是真開心：“這個男孩，對女孩有意思？”

邱亭暮想到當時的情況，不禁莞爾：“是，但當時我們都沒註意到這點，過了一年多兩個人結婚，男孩在酒桌上喝多了說的，當時為了讓女孩子高興，每次只要是女孩找人，他就做出一些小動作或者發出聲音，讓女孩容易註意她。”

邱亭暮講的這事只是一個小小的游戲裏發生的一點小插曲，是一個年輕的男孩為了討心儀姑娘歡喜想出的一點小心思，跟賀燼他們這次處理的偏詭異事件關聯度為0，這也是邱亭暮不願在會議上把這事說出來的原因，賀燼聽了之後，學曹操做了個思考的動作，右手在下巴上來回摩挲，若有所思的樣子。

“假設這種猜測屬實，我們這次行動的過程被人有意引導，這個人或者這夥人這麽做的目的會是什麽？”

邱亭暮搖頭：“不知道。”

“一般來說我們聊案情的時候會先分析動機。”賀燼說了一句，邱亭暮眼神微黯，他明白這點，但這件事背後的動機他實在是不知道，連猜測都無從猜起。

“不過，這也是一個角度。”賀燼話鋒一轉，動作仍然是懶洋洋的，眼神卻亮的嚇人，“粥粥曹操他們都覺得這次行動順利的過分，背後真有異樣也說不定，所以……”

賀燼說著伸出右手朝邱亭暮腦袋方向伸過來，眼瞅著就要觸碰到邱亭暮的左臉，邱亭暮整個身體的神經都繃住了，想偏頭又沒真的行動，那雙比常人大出不少的手掌，在邱亭暮耳朵邊拐個彎，輕輕落到他肩膀上。

“會有線索的。”賀燼輕聲說，似是安撫邱亭暮，又像說給自己聽，邱亭暮還沒來得及尷尬一下，賀燼的手機“嗚嗚嗚嗚”響了起來。

“餵……怎麽這樣……我們馬上到。”賀燼稍微舒服點的臉色因為這個電話，一下變得沈重又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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