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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9章 大唐讓他們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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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

李顯與上官昭容異口同聲呼道。

在他們的心中,那是大逆!

天下沒有人貶低聖帝,何況是兒皇和皇妃。

武媚沒有接著解釋,而是繼續吩咐:

“記住,無論如何勸解,免除這些老臣的官職就好,絕不可殺害一人,更不可難為他們的後人,定要善待他們,繼續重用他們,讓這些人知道並不是我和皇帝拋棄了他們,而是大唐讓他們歇息,尤其是崔神慶,更要給母親守護好。”

九界2287年正月二十三,聖帝武媚決意傳位給三子李顯,李顯因時值母親壽日拒不承受,武媚便下詔令李顯監國,大赦天下;次日,武媚為防生變,迫不及待退位,傳帝李顯;第三天,僅僅監國兩天的李顯稱帝,史稱中宗。

李顯稱帝後,太後武媚立即在上陽宮長生殿傳旨宣來武三思,一句話也不說,也不準武三思說一句話,就讓武三思跪在大殿中央。

整整跪了一個時辰。

武三思知道五郎六郎死前被姑母割舌禁言,那是在暗保於他,更是寒噤不止,嚇得大汗淋漓,最終爬在地上抽泣起來。

紫簾內,太後武媚的眼角再次滲出一顆渾濁老淚……

中宗李顯順應太後旨意,恢覆大唐規制,立即革除一大批老重官員,啟用新生力量,而令人大快人心的是,退朝重臣的後人們紛紛得到重用,諸多要職均出自這些老臣後代。

隨後不久,皇都再次遷往長安。

崔神慶的三個兒子全部得到晉封,尤其是金夕命名的崔瑤官達光祿卿,位及宰相,在崔神慶的教導下,三兄弟在皇宮中同創大業,被人們成為“三虎”,號三戟崔家。

“也許,你該自由了吧?”

冷夜皇宮外,金夕低聲自問,他問的是武媚。

宮闈的燈籠隨風飄動。

“你到底在哪裏?”

長生殿內,武媚喃喃自言。

她身體愈來愈弱,每日睡覺的時間已經不超過兩個時辰,她最為掛念仍然是地血如何交到金夕手中,用以感謝五十多年來的幫襯。

金夕如釋重負,望著遠方皇殿,“看來,我該繼續去尋找地血了,”他忽然想到太乙山秘境,“哈哈,你想不想再去一趟太乙山,只可惜貞兒和文真都不在了!”

武媚擡手將紫簾撥開一道縫隙,瞧著道道燈燭和緊閉的殿門,“也許不準與你相見是我一生最大的錯誤,”她像靜光在昆侖虛要金夕發誓一樣,在太乙山終殿不準金夕前往皇宮探望,“最終還是老了,若是回到太乙山內,我絕不會再那麽說……”

那已是五十五年前的言辭。

金夕突然變得洋洋得意,“想起來,這麽多年我始終守護著皇宮,也算是為大唐盡了一份薄力吧?這,也算是禦龍之業吧?”

武媚松開手,紫幔再度合閉,深深嘆一口氣,“多虧了你,可是卻從未道一句感謝,也許此生再無機會,若有來生,我第一句話就是,謝謝你……”

金夕觀賞完皇宮,煞有介事地抖出鑿齒神劍,在身外揮出一道紅芒,“哈哈,我要走了,這裏的婉兒已經成為皇妃,得想辦法找我自己的婉兒了!”

雖然極其渺茫,他也是別無他法。

地血,似乎遠離了他。

金夕哪裏知道,皇宮內的武媚正在急切尋找他,正是交付地血,那是武媚最後一樁心願。

長路冬風,已然寒凜。

又像那年初春,不過西途中只馳來一匹駿馬,金夕低身飛奔,他不由自主地趕往西域,準備打探一番塞妠的近況,滿天下最為關心的只要她一個人了。

又是那年分別之地。

這裏卻不再荒涼,隨著聖帝武媚的開拓之策,四處布滿樹林,官道兩側林立著無數建築,有官驛,有客舍,有民居。

來往的異域人士大多是高鼻梁藍眼睛,臉上洋溢著喜悅。

看得甚是親切。

“公子,看樣子是來自中土啊!”一家客舍的中年女店家熱情迎接過來。

金夕點點頭,也是象征性付之一笑,“是啊,來西域探望一位故人。”

“好啊,歡迎,”中年女家笑得開懷,“公子吃點什麽還是住宿,我們這裏均是半價。”

“嗯?”金夕不解。

女店家笑得更自豪,“看來公子是第一次來西域啊,凡是中土之人來我們這裏,均是半費侍奉。”

金夕:“為何?”

女家耐心解釋道:

“我們這裏,全是聖帝賜給的住所和食糧,用不著打仗,用不著乞天,聖帝都賜給了我們,所以安西人都拜謝聖帝,也就感謝中土之人,希望用此善念感動佛天,要聖帝永遠健康,永遠做天上的日月,普照西域之土。”

金夕頓時黯然!

此時的中土已經不是天朝聖帝,早已重覆大唐,武媚已經病在長生殿,而且極其嚴重。

“公子,怎麽,有難處嗎?那,本客舍就全給免費了!”女店家發現金夕有些失落,索性吃住全免。

“不,”金夕不敢言之實情,只好徑直開口,“店家,我想打聽一個人,不知道能不能發問?”

“當然,只要我知道,一定道來!”

“我想問一下,西域安香公主最近可好?”

呼啦!

女店家驚慌之下手中的盤罐全部落地,摔得粉碎。

金夕猛地立起身,狠呆呆瞪著女家。

哪知,店家剛剛還春風得意的臉龐變得比金夕還黯淡,隨即眼睛中濕潤,緊接著落下兩行淚水,這時她才發現自己失態,趕緊彎身向金夕打禮,口中卻說不出話,趁勢抹去臉上的眼淚。

“得罪了,公子!”女家道。

金夕頓感不祥,追問道:“究竟發生了何事!”

女店家背過身去,似乎掩飾著極大的痛楚,幽幽而答:

“八年前,公主從中土回到西域,令所有族民臣服膜拜天朝聖帝,永遠不得再觸犯四鎮軍兵,不過從那以後,就很少有人再見到她,後來,後來才知道,公主獨守佛堂,似在那裏祈念什麽,逐漸郁郁不言,最終食不進,水不飲,第二年便在祀堂升天,永遠離開了我們這些子民……”

“什麽!”

金夕大聲吼道。

安香公主已於七年前郁郁而亡!

只有他知道那是為了什麽,定是無盡的悲傷!

他驚得失去方寸,似乎自己是個惡魔一樣,趕緊向後退去,竟然擡手示意女店家離自己越遠越好,萬一再多說幾句,恐怕就會引來災禍。

混賬!

金夕心中暗罵自己,好像覺得那麽多人離去都是自己造成的,尤其是女子。

他再無目的,尋到西域一處高峰,單獨打坐在那裏,直呆呆地瞧著眼下的西域,望著那座高高聳立的佛堂,仿佛要再瞪出一個安香公主,一個塞妠。

從她逝去的佛堂中活生生走出來。

由春至冬。

他絲毫未動。

山風由嚴寒變為平和,再呈炎熱,換作涼爽,又變為冷意。

那座山上突兀著一尊活石,因為全部被白雪覆蓋,只是外形是人的模樣,像是坐化的佛僧,始終對著漫無邊際的西域,對著始終矗立的佛堂。

金夕幾乎能夠感覺到塞妠,仿佛出現在什麽地方,但絕非眼前的西域。

他沒有動。

那希望太過渺茫。

仲冬,更冷。

突然,雪崩!

巖石上躥起金夕,身外厚厚的雪層炸裂四飛,仿佛誕生了一只石猴。

“等等!”

他幾乎發出悲呼。

就在方才,一道更為慘烈的意念蕩入腦海,那像是發自當年五界的昆侖虛,來自靜光的聲音,是渴盼的呼喚,呼喚著金夕的名字。

靜光已逝。

昆侖虛則是東都皇宮,聲音則是發自武媚。

金夕瘋狂沖下山巒,很快一匹快馬再次東返飛馳,雪中迎來曠世大俠,長發狠狠地飄向腦後,雙眸中充滿著焦灼無奈。

紅駒上,發出金夕的驚異之聲。

“又是六十年!”

他終於明白過來,靜光二十二歲開始在五界昆侖虛獨守待亡,整整是六十載,凡歲八十二;而武媚,自從入宮後交識李治,到如今恰恰又是六十年,也正是八十二歲。

靜光落入昆侖虛之前,呆呆守在煉丹爐邊,無人理睬;而武媚,在遇到李治之前,雖在皇宮,可是太宗從無招惹,也許窺透了天機,或者遵從高祖意願,將她移交給太子───

兩生兩世,均是如此,最後被困縛六十年。

前生昆侖虛,後世大皇宮。

難道,無法更改麽!

金夕悲怒而嘆!

雪花被道道甩向後方,蹬蹬蹄響不絕於耳,四方氣味似已消失,空有獨客遠奔東都洛陽宮。

───距離東都洛陽不遠的一處民居內,似乎充斥著恐怖。

床頭邊,立著一尊香爐,因為灰燼的掩蓋已經瞧不出本色,不僅如此,香爐四外全是香灰,爐上的灰燼也已堆積如山,頂端依舊燃著兩束檀香,不時迸發出細微的火星。

昭示著很久無人打理。

其實有人。

而且不是一個人。

兩位老得無法移動的婦人萎縮在床榻上,她們的頭發疏松花白,牙齒也全部掉落,每日除了吃喝拉撒的必須動作,唯一的任務就是燃上一炷香,默默無語地祈禱。

正是昔年的王皇後和蕭淑妃。

“妹妹,”蕭氏始終尊崇著王氏,“卻不知今日為何心中極為不安。”

王氏似乎連睜眼的力氣都不再有,合著雙目答道:“我也如此呢,難道太後的病還不見好轉嗎?”

她們自從離開長安以後日日焚香為武媚祈禱,直到最後一個嗣子李忠平安歸來,兩人所有子嗣無一受到牽連,而且她們的日常開銷均是來自武媚的私祿,更是恩謝不止。

武媚對外宣揚殘忍殺死的一對冤家,一生都在蒙受著先後成為才人、昭儀、皇後、天後、太後、聖帝,如今又是太後的武媚的恩惠。

“妹妹,會不會?”蕭氏想起身,像是沒有了氣力,仰起脖子瞧向頭頂的香爐。

“胡說!”兩人同處整整五十年,早已心有靈犀,“太後善德齊天,定會好起來的!”

“妹妹說的對!”

蕭氏擔驚受怕地縮回頭部,不敢再看那香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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