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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6章 己物不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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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瞧什麽?”

文真被看得極為不自在,不知道想起了什麽。

金夕認真說道:“你還是速速成就家事,我們不能久處,日後我還有諸多事情要做。”

“不!”文真堅決反對,“我們還要一起尋到五寶,然後一起趕往仙界,那樣的話就可以長生不老,我們還可以……”

她突然住嘴不說。

金夕苦笑,依舊嚴正告知,“你的修為,永遠也不會抵往仙界。”

“我才不信呢!”文真搖頭笑道。

數日後,兩人回到靜懷寺。

時隔七年方才現身,即使已經出家的懷義也是淚流滿面,他已經二十三歲,看上去與金夕年歲相仿,就在金夕離去之後便日日禱念,甚至已經萌生可怕的念頭,如今師父和師伯雙雙回歸,自然欣喜涕零。

“善哉!善哉!”

靜懷聽聞文真在祁連山斷谷地下的遭遇不斷禪念,對兩人獲得至寶土心而感到欣慰,同時獲知熄滅火山救贖蒼生一舉更是連聲稱頌,隨後也向金夕闡述幾年來的變化,懷義已經成為博學僧人,心中有著無尚佛禪,而且勤學苦練之下,修為已經抵達築基之初,堪稱文武全才。

幾日後,金夕再次喚來懷義,繼續追問七年前留下的問題:“若遇惡人荼毒天下無法教化,該當如何?”

懷義清俊的臉龐正肅起來,看來早已悟透,雙手拿禪立刻答來:“貧僧會與惡人同入地獄!”

殺之,而後自殺跟隨教化!

金夕倒是被嚇一跳,本以為懷義會答出斬殺之語,卻沒想到後面跟隨著自殺,不由得看向身旁的靜懷。

靜懷淡笑而語:“阿彌托福!”

金夕又看向文真。

文真立刻搖頭,低聲嘟噥道:“我不是出家人,不懂得!”

“罷了!”

金夕決定再也不與懷義探討什麽禪機,將一袋土心交由靜懷保管,暫時擱淺探寶,要追去洛陽探聽消息,萬一武媚生出變故,便不再顧及身份加以保全,從而償還她前世被困昆侖虛六十年的心債,遂對著文真說道:

“你就留在寺內吧!”

文真哪肯,氣嘟嘟回道:“不,你走到哪裏我就跟到哪裏,萬一你獨自尋到寶物撇下師兄不管,我豈不是兩手空空!”

隨後,她百般無賴地糾纏。

無奈之下,金夕只好應允帶著她去洛陽走一遭。

“金施主留步!”靜懷阻住金夕,又看一眼靜懷,“貧僧閱歷無數,可是從未見過懷義這般聰善的小僧,眼下貧僧已經無能再為師父,還是要他跟隨施主,去尋天下大禪吧。”

“好!”

金夕也很喜歡懷義,當即答應,看他的身手遠比文真強,而且心念聰慧,這樣的人留在身邊絕沒有壞處。

懷義當然願意跟隨金夕行走,眼見離別師父,跪地而拜。

由此,金夕再一次探手皇宮。

金夕雖然有些焦急,不過身邊一個師兄一個徒弟,又都是異常殷勤,終於露出笑模樣,顯得意氣風發。

三人均有修為,很快便東出長安,趕到東都洛陽。

眼下已經是仲春,風季已過,洛陽城內顯得很是涼爽,但無冷意,更是引出無數人盡覽好時節,所以長街上異常擁擠,極為壯觀。

“師父,這竟是徒兒第一次進入皇都!”身邊懷義有感而發。

金夕擡手指向遠處壯闊的宮殿,“想不想去皇宮看看?”

“不,”懷義答道,“宮內之人皆有佛化之所,懷義要在人間盡施佛道,感化凡人。”

“哈哈,好!”金夕想起自己借來崔神慶的身子游走皇宮,卻是一絲佛念也沒有,不由得大笑出聲。

“站住!”

身後突然傳來厲喝。

三人莫名其妙,同時轉過身來,發現幾步外四個禁衛面帶慍怒,看樣子是要趕往皇宮,順便聽到了兩人對話才註意到幾人。

“善哉,”懷義率先俯身以禮,“不知官人因何發怒?”

這時,禁衛身後閃出一個微服女子,眾禁衛立即讓路,看模樣就是朝中官員,面色俊俏但帶著凝重,不看佛僧懷義和假男子文真,而是直奔金夕而來,擡手怒斥:

“此乃國喪之時,竟敢當街詭笑,你可知罪!”

金夕好端端心情被打亂,張口就要發洩不滿,“去……”剛說出一個字,忽覺對方是個女子官員,再者萬不可弄出事端引來太後關註,只好隱忍下來,的確是李治剛崩,周圍的百姓盡數低迷,唯獨自己在這裏肆意大笑,若是再辱罵朝官,當真說不過去,可是一時半晌卻尋不到合適的字眼。

他不會道歉,更不會認罪。

“這位官人,”文真只好上前解圍,“我等確有不知,還望官人恕罪。”

撲哧!

女官忍俊不禁噴笑一聲,因為眼前的男郎口中完全是女子之聲,似是覺得不雅,很快幹咳一聲沈肅下來,瞧瞧金夕的臉色,看看文真的嘴,又瞅瞅懷義的腦袋,義正言辭說道:

“你等倒是怪異,可是洛陽之人?”

文真看出女官的神色,紅著臉答道:“不是。”

“記住,”女官還是看向金夕,“身為大唐子民,當曉大唐戒律,念在你等非是東都之人,權當尚不知國喪之事,日後……”

金夕踏前一步,也是緊盯著她問道:“時下,太後的身體可好?”

此女身邊有宮中禁衛,應是在宮中為官,自然知道武媚的狀況,他懶得聽從此般教誨,況且他本就不是大唐子民。

“你!”女官似乎異常詫異金夕如此無禮,可是瞧著金夕臉色還是面露憂郁,也不知為什麽竟然回答起來,“太後日夜為政事奔波,又遇高宗崩逝,當然有些不支。”

金夕眉頭微皺。

剛要再問,眾人被旁邊孩童啼哭吸引過去。

那邊,一個穿著倜儻的公子郎正在挑逗五六歲的男童,他手中持有一個饆饠包,撕下小塊示意給孩童吃,可是孩童剛剛伸手,他卻扔給身旁的白犬,小犬當然咕嚕咕嚕吞下去,幾次過去,那位男童咧嘴大哭。

“罪孽!”

懷義突然道出一句。

說著,他舉步上前,合十而勸:“這位施主,寧舌犬而不施人,可謂大錯;調愛物而戲孩童,可謂大孽;看似小為,卻存巨惡,己身遭佛譴,兒孩引怨念,決不可為!”

“滾!”公子郎正玩得開心,聽見這麽聳人聽聞的話惱羞成怒,“你個禿子,有你什麽事!”

懷義毫不動容,依舊和氣而問:“高山而土積,汪洋而滴成,稍一動,則撼本身,人人如此為,必將觸動佛基,引來天變,你說關乎不關乎他人?”

小廝終於忍不住,揚起手中的饆饠吼道:“這是我的東西,願意給誰就給誰,難道這也觸犯王法嗎?滾開!”

聽到這裏,女官臉色大變,卻也是無奈。

有人不願意。

那當然是金夕。

啪!

幾人周圍發出奇異響聲。

那是金夕揚手上前賞給小郎的一記耳光,他不管什麽王法不王法,雖然沒有懷義領悟的那麽透徹,不過欺負小童在他眼裏就是犯王法。

僧人和女官沒辦法,他卻有辦法。

不過,那動作太快,引得女官左右察看也沒有發現是誰打的,這才註意到金夕滿臉憤怒瞪著小廝,定是出自此人之手。

“你敢打我!”

公子郎也是憑據判斷才知道金夕打的人,揮手就要還擊,突然發現兩個宮中侍衛模樣的人走過來,嚇得連忙放手。

“你若打,我就殺了你!”

金夕惡狠狠說道,他也不知道來得哪門子火氣,可能是懷義剛剛道出的禪語,也是覺得此兒當屬大惡。

那邊發現有官府中人來此,金夕還這麽囂張,定然是大官之輩,急忙扔掉手中食物倉皇逃跑。

落地的蟹肉包包還是一口被白犬叼進嘴裏,三口兩口吞入肚內,小犬瞧見無人再給,搖晃的短尾巴意猶未盡般離去。

“等等!”

女官見三人要走,再一次開口。

金夕殺氣騰騰回身看過去,文真疑竇萬千地瞧著她,唯有懷義清肅面色毫無詫異,等候著官人發落。

女官卻是走到懷義面前,不容辯駁地吩咐道:“這位小師傅,能夠借一步說話?”

懷義瞧看金夕,發現沒有拒絕的意思,便答道:“貧僧志在善渡天下,焉能不從?”

一行四人來到附近的酒家,四名禁衛停在店外守候。

女官令三人坐下,徑直對向懷義發問:“依照師父所察,方才那廝還有沒有辦法救贖?”

金夕與文真均是一怔,沒想到這位年輕絕美的女官竟然對這種小事掛懷,若非宮中無事可做,便是悠閑好事一族。

冷眼相觀!

懷義倒沒有詫異,自然願意與人論禪,微笑開口:

“那要看那位施主破亂之念來自何處,倘若是對手中食物毫無珍惜,恐難救贖;若是單單為調笑孩童,指日便可匡正。”

“什麽!”

女官聞聽此話猛地立起身子,忽然發現身旁另外兩人莫名其妙地看過來,又悻悻落座,不過眼神中充滿極度惶恐,再問:

“僧師,此話怎講?”

懷義微聲而答:

“如若對己身之物毫無感恩珍惜之念,又如何善待他人?因果之下,必會殃及自身;而,戲謔童子,當是出自瞬念,淡化其心,佛禪當是輕而易舉。”

女官仿佛壓抑著無邊的痛楚,喃喃道出:“已物不珍,何惜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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