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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4章 日月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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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喚我媚娘就是!”武媚突然說道。

金夕嚇一跳,趕忙應道:“臣不敢!”

武媚似乎忘記了這是皇後殿,又像是想起了什麽場景,小聲嘀咕一句,“還有你不敢的事情!”忽然意識到場合不對,連忙再言,“你是因為,因為金夕才這麽幫襯我的嗎?”

“不,皇後功德齊天,善待天下……”

“好了!”武媚沒有讓金夕繼續說下去,緩緩走來,眼睛緊緊盯著他,帶到芳香四射,突然開口問道,“你想沒想過趕往真界?”

“廢話!”金夕突然走神,脫口而出,這時才發現著了武媚的套路,趕緊俯身應道,“恕臣魯莽,真界之大世人向往,誰人不想?”

“哈哈哈!”

武媚大笑,笑得如同在太乙山內。

金夕暗叫不好,這個妮子鬼花招太多,還是小心為妙,立即把住心思,決意不再被耍;畢竟屬於詭秘,縱使她知道些什麽,也絕不會說出口,便說道:

“皇後,如無其他事情,臣便告退!”

武媚一把拉住金夕的手,變得異常謹慎,小聲問道:“你就不怕將來我做出不端之事嗎?”

那口氣,絕非對吏部主事崔神慶所言,甚至帶著半分恐怕。

無人不懼金夕。

金夕以崔神慶的口氣道:

“皇後,恕臣直言,陛下英韜通天,慧眼識真,哪能看錯皇後為人?如果我怕,陛下就更怕,可是陛下將大唐半個江山交付皇後,定是品透皇後性情,寧可己身受害,也絕不詆毀大唐天下半分;還有,無論今後發生什麽,有日月在天,相信上天光澤一定庇佑皇後,為大唐傾盡一生。”

“日月在天,”武媚低聲重覆,松開抓住金夕的手,幽幽說道,“無論我如何傾力而為,畢竟是個女子,百年之後也會淹沒於史書,到那個時候,左右史冊的皆是孔孟男儒,他們焉能眼睜睜瞧著一代女後掌控朝綱,弄不好為日後朝廷社稷,防止男尊被制,女子弄政,故意扭轉歷史,將我書寫成千古罪人呢。”

完全可能!

金夕心中決出定論。

他忽然想到貞兒,開口勸道:“相比睦州陳碩貞,皇後倒是幸運得多啊!”

武媚楞住,立在那裏半晌說不出話!

不用後世評說,眼下的大唐就已經定論,文佳皇帝陳碩貞罪逆,被官府殺死,死後截斷肢體而棄,可是她,就是以死來提示妹妹武媚,根本就沒有在乎什麽後世評斷。

她的淚水撲眶而出。

金夕生出上前擦拭的沖動,只是剛剛擡手卻又立即放下。

他的內心傷痛比武媚還要深,貞兒是她的姐姐,卻是自己的女人,唯恐武媚臨陣退卻,只好再以崔神慶的口氣道出雙關之語:

“臣曾經面審陳碩貞,問及她的家世,她言道夫君早喪,可是婺州府始終沒有查到她婚配的事情!”

“什麽!”

武媚擦掉眼淚,瞪向金夕。

毋庸置疑,在她離開太乙山後,貞兒最終委身金夕,從而成為夫妻,後來一定是認為金夕喪命,才說出這種悲詞。

她直勾勾盯著金夕,眼睛放出質問的光芒,儼然是在詢問這到底是不是事實。

金夕沒有回答,而是再次發問:“皇後,還有別的吩咐嗎?”

武媚似乎得到答案,蹣跚著跌坐在木椅上,半晌鎮定下來,恢覆到皇後的神態,一字一句說道:

“崔主事,恐怕陛下要將長孫等人革職,你要想盡辦法保全他們。一來,他們是我大唐不落的功臣,理應受到恩護;二來,若是此時出現恙狀,恐怕會有人將罪過強加於你我頭上。”

“是,皇後!”

金夕應道,沒想到武媚竟有如此胸懷,倒是比自己強出很多,若是無武媚之言,他恨不得將長孫無忌碎屍萬段。

武媚見崔神慶要走出皇後殿,突然問道:“我要你去查詢的事情還沒有進展嗎?”

金夕止住腳步,沒有回頭,他知道是回歸真界之法,答:“毫無音信!”

武媚望著崔神慶離開的身影,不知是喜是憂,也不曉得她是希望尋到,還是尋不到。

當朝,李治下旨。

長孫無忌等七人因年老體弱,旨準各自辭官。

朝中最後一批與武媚作對的老臣被流放,其中長孫無忌被貶至黔州。

至此,太宗所遺留的舊臣全部被清離,李治終於能夠一言九鼎,再也不去避諱皇後的言辭,在朝堂上屢屢提及皇後的諫議。

久而久之,朝臣們便也習以為常。

在武媚的幫協下大力開展革治,一些列良策再也受不到阻擾,大唐更加崛起昌盛。

冬月,一匹快馬從長安出發一路南下。

駿馬之上的金夕無心瀏覽沿途寒景,直奔黔州。

他的目的,就是想最後見長孫無忌一面,傳遞武媚善待之念,問一問他到底是何緣由與當朝皇後做對,隨後離開崔神慶的身體,親自去天下尋求回返真界之法。

他已經感覺到,武媚察覺出一些端倪,越是這樣,越無法留在皇宮。

從武媚的眼神中可以看出,自從得知貞兒已經是他的女子,意志更加堅定起來,這樣也就沒有了後顧之憂。

從那日起,武媚持續研讀大雲經。

歷經半月的快馬加鞭,他終於抵達黔州,立即得到州府的恭迎,他吩咐一番要好生對待長孫無忌,隨後單獨趕往他的住處。

“是來殺我的嗎?”

長孫無忌喝退府內下人,對崔神慶第一句話。

金夕沒有被讓便坐在長孫無忌身邊,見他瘦下很多,在素衣的裝扮下更是老態龍鐘,頜下的胡須幾乎全白,心中的惱怒消減許多,因為崔義玄曾經囑咐不得加難於他,而且他也曾在崔義玄的靈棺前道出內心之語,便冷嗤一聲說道:

“現在殺你,還用我來嗎?”

長孫無忌絲毫沒有詫異和惱怒,沈聲問:“皇後有沒有對我的兒子們下手的動向?”他盯著崔神慶,仍然是太尉的口氣。

金夕盯向長孫無忌,嘲笑道:

“長孫太尉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你親眼看見皇後放過了王皇後和蕭淑妃,那種作惡多端的女人都被皇後以善念饒恕,何況是無辜的府下眾子?”

長孫無忌震驚!

他雙手猛地拿在一起,剛要弄出什麽響聲,又見身旁是崔神慶,悻悻地松開,左側眼角劇烈地跳動幾下,艱難道:

“你是說,皇後放過我了嗎?”

金夕好想沖上去給他一耳光,口氣更加強硬,“皇後不但從無怪罪你的意思,而且嚴命黔州刺史好生照看於你,聲稱你乃是大唐功臣,絕不可受人輕視。”

“為什麽!”

長孫無忌突然沖起身子,臉上毫無感恩之意,甚至充斥著極度的不滿。

很顯然,他在等待著武媚將他賜死。

金夕見他失去方寸,也不去理睬,徑自說道:

“長孫太尉,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訴你,無論你等占來的日月空之說,還是感業寺秘條上所書之字,都是真的;天下沒有人能夠阻住皇後的腳步,無論後人如何評說,皇後必將是大唐的脊梁,無人撼動!”

“住口!”長孫無忌大聲嚷道,“那我問你,王皇後後院掉落的隕石是真是假,武媚娘感業寺旁殿祈念是真是假?”

“假的!”

金夕鏗鏘有力如實答道。

眼下長孫無忌毫無發言之處,況且他也不在乎讓他聽到,因為接下來他還有事要問長孫無忌,當然以實換實。

“你?!”

長孫無忌頹然坐下,似乎不想再聽見崔神慶的聲音,緩緩閉上眼睛。

沈默半刻。

金夕輕輕敲響木桌示意自己要說話,隨後問道:“長孫太尉,平心而論,你認為當今皇後為人如何?”

“好!”

長孫無忌只吐出一個字。

金夕一下子站立起來,莫名其妙地盯著這位千古梟雄,既然好,為什麽屢屢出手相制,不惜以辭官為代價為難武媚。

長孫無忌沒有睜開眼睛,也沒有接著解答對方的迷惑,稍停一下問道:“崔主事,依你之見,無忌為人如何?”

金夕立即憤憤不平地答道:“除了致使家父病亡,倒是毫無瑕疵!”

忽然,他自己也楞住,崔義玄的病卒著實不是長孫無忌故意所為,既然這邊毫無瑕疵,皇後那邊又是好人一位,可是為何終究落得這般地步?

長孫無忌聽到此話立即撐開眼睛,望著茫然的崔神慶。

四目相對,許久無言。

“終究是敗了,正如太宗說的,我的一生也許敗數早定,”長孫無忌轉過頭似在低聲禱告,仿佛回到了從前,“你知道嗎,與太宗征戰天下時,我曾經喝過人尿,曾經給敵首跪下求情,我的身上有著三十餘處刀疤;大唐初建,我日夜不歇,一絲一毫匡正著朝綱,唯恐天下有人作亂,唯恐讓太宗多出憂思,那個時候,我曾經割腕提起精神,曾經以家資資助貧臣,可是如今呢?眨眼間落得被貶之臣,千古罪人!”

金夕坐下來。

這一切他都曾有所耳聞,即使現在,長孫無忌也是朝中最窮的老臣,再也把持不住,開口問道:

“崔神慶鬥膽而問,太尉為何不準皇後參與政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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