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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頭傻了。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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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數量,這備槍,她帶了也沒用。

紀翹正從左到右默默掃視這群下屬,腰就被人從後面攬過去。

祝秋亭自己靠著桌沿,把人圈在懷裏,眉頭懶懶一挑,語氣卻有些冷:“來參觀?”

為首的黑衣保鏢是祝家的作風,收起槍口,恭敬鞠一躬,禮貌話要說,要求該提還是要提,非常執著。

“抱歉。但為保險起見,紀小姐你——”

祝秋亭:“滾。”

“……是。”

其實偶爾不用執著也行的。

保鏢隊長07號退出時安慰自己,人生在於勇於放棄。他家服務了祝家三代,這位發火時聲量不高,讓人更怵得慌。

恢覆平靜後,紀翹立刻要掙紮跳開。

沒成功。下一秒手就被人握住了。對方兩個手掌將她一只合在手心,男人低頭垂首,額際輕貼在她……他們的手上。

“別動。”

紀翹不認真聽,會漏了這句話,太輕了。

她手有點冰,比平時還要涼些。他的掌心又暖和。紀翹沒有抽出來,心裏又在想,這他媽不是夏天嗎,何必貪戀這點溫度。

但鬼使神差地,還是任他去了。

重擡起頭來時,祝秋亭望向她:“你能安分待十天嗎,”他很柔和地撫了下她的發:“乖一點的待。”

紀翹反問他:“您覺得呢?”

祝秋亭笑笑:“不可能。”

紀翹:“知道為什麽還要問呢?”

祝秋亭隨手執起她一縷發,捏在指間摩挲把玩,聞言笑深了些,黑眸垂著,情緒藏得很好。

“僥幸吧。”

有一分鐘沒人說話。

祝秋亭說:“有個年假,”他頓了頓:“第一次休。”

紀翹把頭發從他手裏搶出來,站直身子,扯了個官方微笑:“想我陪嗎?理由?報酬?”

祝秋亭:“因為喜歡。”他的眼神教她想起月色下的水影來,說得輕描淡寫,想想又俯下身,放輕了音量,尾音帶著點低沈的勾人:“我很惜命。但如果是你來結束,我可以勉強放棄它。我沒有開玩笑。”

紀翹視線在他面上梭巡,最後忍不住,扭過頭失笑。

“不是我不信,只是……你自己覺得呢?可信嗎?”

只是腦子還沒壞,記得起以前。

祝秋亭那個脾氣,嘖。

紀翹愈發謹慎的性子,就是被那個陰晴不定磨出來的。

祝秋亭聽她這麽彬彬有禮,又陰陽怪氣,也不火大,只是覺得很可愛。

“休息吧。”

祝秋亭往前兩步,自然地單腿下蹲。

“上來。”

紀翹楞了下,反應過來後,很快手腳並用爬了上去,單手攀著他臂膀,毫不客氣地拍了拍他結實的腰,駕到了嘴邊又迅速地縮了回去。

有便宜不占是傻蛋,但作死得有限度。

祝秋亭沒有站直,他只是平靜道:“紀翹,你可以再多動幾下。”

“我不介意多試一次書房。”

☆、【五十五】

【58】

紀翹刷地拉開他們上身距離。

那麽緊貼著,她氣都捋不順了。

“試唄。”

認輸從來不在她字典裏,只是這兩個字,怎麽聽怎麽有咬牙切齒意味。

剛才動作大,肩上的傷口已經開裂,只是覃醫生給她綁的紗布厚,血還沒滲出來。

祝秋亭沒再說什麽,把她背回了房間。路不長,他走得也挺穩,沒被顛得多疼。進屋時他順手想開燈,卻被紀翹一把摁住。

她的指腹有些涼,聲音也低了許多。

“不用。”

祝秋亭沒開,把她放到床上,轉身離開。

房間裏沒有燈,紀翹只瞥到他側影,神態望不分明。

她小幅度地活動了下臂膀,順過床頭櫃上的手機,屏幕的燈照得她眼睛刺痛。

在門關上之前,紀翹忽然開口輕聲問:“你叫什麽?”

走廊燈柔柔亮著,屋裏又一片黑。

他停在中間地帶,輪廓藏半在黑暗中,一半在光亮處,低眉垂目,像是在考慮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最後祝秋亭只是笑了笑,握著門把手,退出門外前說:“睡吧。”

接下來整一周,她十分安分,能躺著絕不坐著。休假從來不超過三天的人,也難得把手機關機,休起所謂的年假來。紀翹無聊之際,想起祝緗放暑假了,問他人什麽時候過來,她肩動不了,還是可以陪她玩的。祝秋亭說人已經去國外參加夏令營。

她在家就只剩三件事,吃飯睡覺換藥。祝秋亭閑著也是閑著,沒事就在她跟前晃,看她換藥,看她吃飯,還嫌她纏的新紗布太醜,他雖然沒說,但那個神態表情,已經清楚傳達了意思。紀翹忍住翻白眼的沖動,直接把紗布卷砸過去,他也樂意上手代勞。

消毒換藥這種事,祝秋亭做起來比她熟練很多。

長發也是他綁起來的,指尖偶爾劃過她脖頸。輕微的觸碰,也讓她心尖收縮。

當時他們坐在餐臺旁,面對著一整面落地窗,晨間的光照射在地板上,鍍了一層淡淡的金光。那一刻的寧靜讓紀翹有錯覺,好像人生的某個階段永遠停留在這裏。像小學的時候,紀鉞心血來潮給她紮拳擊辮,答應帶她周日訓練,然後吃漢堡那一刻。她晃著腿,享受被紮辮子的感覺,在七天之內都是閃光的美好,再往後的未來也因此而值得期待。

她單方面決定,真的安分幾天,就當這幾天一輩子不會再回來。

翻了很多電影出來看,紀翹不想進家庭影院,祝秋亭陪她在客廳沙發上,拉緊窗簾,用投影儀在窗上看。

很多老片子,動作片、黑幫片,她最多看三分之二,倒在他肩上就睡了。

等醒來已經是夕陽西下。

紀翹身下那一塊躺熱了,她自動滾到右邊涼快的區域,擡腳蹬一下他,懶懶的:“餓了。”

祝秋亭沒吩咐人在這裏待,除了暗處的安保只有他們。食材是有,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他廚藝竟然還不錯,至少比她炸廚房的技術好得多。

她也是仗著傷員的身份,從試探性的提要求,到肆無忌憚的提要求,轉變不超過一天。

吃完飯,紀翹又翻出一部正宗冷門催睡片,放棄了動作戰爭黑幫互砍片。之前她是睡著了,祝秋亭竟然看了,看了不說,在晚飯時漫不經心地誇了她選片品位。

他說這種片子看一部是倒黴,連看數部就是自找的。能在一堆經典裏精準挑出,你也算反向選片天才。

紀翹挑了個《Waking life》,畫面粗糙的哲學動畫片。

主角在夢境中醒不過來,只能在夢中遇到一個個角色,冗長大段的倫理哲學說教。為了睡得舒服點,她準備好了毯子——單人的。嫌她品位差的人不配蓋毯子。

但她沒睡著,難得清醒到了結尾。

倒不是片子變有趣了。是開頭講,青年主角從朋友那得到一個預言,夢即命運。

紀翹本來就是倚著他睡,稍一擡眼,就能看清男人神態每一個細節。

祝秋亭本來也有一搭沒一搭,看了開頭後,卻專註沈默地看了下去。她也就沒睡,轉頭跟著看了全程。

之前幾天,電影放完了,他都會摁下遙控打開窗簾。

這次卻沒有。祝秋亭坐在沙發上,她放平自己,枕在他腿上。

整個空間像被深河般的暗包裹起來,兩個人坐在那兒,不拉窗簾不放光,就可以與整個世界隔離。

紀翹沈默了會兒,問他:“你喜歡?”

祝秋亭沒說話,手在她發間,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撫著,好像身上趴了只慵懶嬌氣的小貓。

“不。”

他說,從玻璃茶幾上摸了顆薄荷糖,塞給她一個,自己一個。

“有時候,”祝秋亭昂頭,靠在沙發背上,望著天花板,聲音不高:“我也分不清。”

他沒有說完,也不用說完,她知道他要說什麽。

夢境和現實的分界點,她又何嘗分得清。

紀翹也知道,安分一點的意思。

像其他人一樣,像中間沒有深淵,一起待著,哪怕只有十天。

她望進他眼裏,忽然擡手拽住祝秋亭衣領,就著枕腿的姿勢,把人拽得彎下腰來,吻住他。

男人只楞了一瞬,很快反客為主,吻著吻著,把她拉起來,讓紀翹橫跨在自己身上,手順勢深扣進她黑發間,唇舌交纏,無聲又激烈,恨不得將她吞吃入腹。

“剛才吃飽了嗎?”

吻的難舍難分之際,祝秋亭稍稍離開了些,唇卻依然貼著她的。

“換我了吧。”

似乎是個問句,但說這話時,他又極主動,慢條斯理地耐心吻她,這句低沈的問話便融在了彼此的唇齒間。

……

……

……

她幾乎要被撞散了,晃動的視野裏一切都模糊遠去,只有他是清楚的。

祝秋亭他換了三個姿勢,沒有一個會碰到她肩膀的傷。最後一次把她壓在穿衣鏡前,撈著她的腰,讓她大部分重量落在他手臂中,兇狠磨人,紀翹也懶得忍了,黑發散到腰間,聲音落在祝秋亭耳中,更像催化劑。

他輕掰過她下巴,吻住她唇角,在最後時刻,低聲道:“叫我什麽都行,我能聽見。”

早晨起來時,她正大字趴在他身上。她一擡眼,差點吻住男人下頜的位置。祝秋亭眼內含著一點笑意,垂眸瞥她一眼,紀翹盯了他一會兒,出其不意地一口咬住他喉結,小獸一樣發狠用了力。好一會兒才離開,氣喘籲籲地拉開了距離,祝秋亭微微皺眉,望向她的黑眸裏情|欲意味極濃,他掌心環住她腰肢,把人往前扣了扣,紀翹卻側頭一躲。

祝秋亭動作頓住。紀翹卻又折回來,垂首用鼻尖輕蹭了了蹭他的。

“我們去看海吧。”

她用只有他們聽得見的音量說。

是個正經的請求,柔軟又帶著憧憬。

“我想看海。”

申城有江,最後匯入長江再到東海,開車四十分鐘就到。但要去海灘,得開將近一個半小時。

讓祝秋亭花錢花精力不難,讓他花時間並不是那麽容易的事。連祝秋亭也不能說,他的時間是屬於他個人的。

他想都沒想:“好。”

紀翹笑得眉眼彎起來,不想讓他看到,又翻了個身轉過去。但還是被他抱進懷裏,他懷抱能收進整個她,契合的像天生合該如此。

直到祝秋亭進了淋浴間,她唇角才漸漸淡了。

她從床頭櫃摸出手機,給信息欄最上面的人回了一條信息。是個未備註的號碼。

【人會到。先讓我看到她的視頻。】

☆、【五十六】

【59】

他們中午出發,開車去的,但沒去市內的海灘。

十分鐘不到,紀翹就發現了,他去了她最後磨蹭很久,臨時決定改的地址。但她讓他自己選,之前想好的地方要近很多。

她拉開車窗,探出頭看了眼深綠的指示牌,省際高速。往下開兩個小時,會過跨海大橋。

她什麽也沒問,又把窗搖上,摸出瓶水來喝了幾口,蓋上蓋才想起來他。

紀翹晃了下水瓶:“喝嗎?”

祝秋亭開著車,抽空瞥了她一眼,額角有細小汗珠。

“不用了,”他把空調溫度擰低:“你昨天缺水,多喝點。”

他語氣很是悠悠然,紀翹反應過來後翻了個白眼,哼笑一聲:“滾蛋。”

車窗外,滾著金邊的雲翳從視野內快速飛閃而過。

是去哪裏,她沒有問。

沒一會兒,她歪著頭,靠在車窗沿上睡了過去。

祝秋亭手扶著方向盤下端,松散靠在椅背上,扭頭看她,又很快收回視線。

紀翹側著頭倚在車窗,喉嚨那一側完全朝著他。是大忌,按常理她不會犯這種錯誤。

與其說是錯誤,不如說這是早該刻入她自保本能的習慣。

如果是以前,祝秋亭會直接把她叫起來,讓她別再裝睡。但他沒有。

祝秋亭往前開,通往目的地的道路車輛漸漸少起來。

快下跨海大橋的時候,公用手機開始響。

響了一次他沒接,繼續沒命的響。

祝秋亭扣過藍牙接起:“說。”

那頭是林域,他只問了一句:“您前段時間有去果敢……”

他沒問完,就聽見祝秋亭應了:“嗯。”

也不知道天生還是後天,光看他態度,仿佛永遠也不會到絕境。無論事態如何,有利或不利於他,那股漫不經心,置身事外的鎮定,也不知是好是壞。

林域只沈默了不到一秒,聲音很快壓到最低:“您不方便?”

祝秋亭跳過了這個問題:“誰找的你?”

林域:“楊家強。”

那個工廠的負責人,從人到地,都是Jason的所屬。祝秋亭前段時間在緬甸,沒跟他們任何人提過,自己只身去了北部的果敢。

姓楊的臺灣老板制毒多年,還沒被人這麽明晃晃的耍過,對方就那麽大搖大擺的進去了?!連人都分辨錯,他也不用再多混了——Jason沒有多做吩咐,楊家強已經使勁全身解數,想要將功補過,畢竟一家老小還在Jason手下。

祝家在緬甸的駐地被偷襲,三個負責人失蹤。

林域本意也不是問那三個祝家人該怎麽辦,在這個地界,人失蹤那一刻起,就要做好屍骨無存的準備。

林域:“我會負責善後。但這邊的形勢有變,Jason應該也在專註國內了,前段時間維港那批貨被查了,您要不要重新考慮布局。她還要繼續留著……留在身邊嗎?”

祝秋亭沒說話,油門踩到底,車駛下了大橋,午後的光直刺人眼。

他是千方百計,匍匐前行,也必須達到目的的人。

無論成為祝秋亭之前或之後。他知道如何熬過考核,獲得Jason的青睞,幫助他,成為他……毀滅他。

刀尖舔血的營生,主場永遠不能放在大陸。這是祝綾當年下過的死命令,無論誰做祝家的接班人,命不可違。

Jason聰明至極,也貪心至極。他哪邊都不想放棄,但在國內做事,確實風險極大。

在那個時候出現的他,踏準了時間點。

祝綾三任妻子,十個孩子。遑論年輕時風花雪月春宵度到人都要昏頭,有這麽個野種出來,並不教人驚訝。

教人驚訝的是,他的模仿能力。

任何事物細節過一遍他眼睛,所有秘密無從遁形。

紀翹的一切也不例外。

何況他從開始就知道,她的決絕,狠心與細膩。能從當年的Jason手底下逃出生天,來年春天就摸清動向,蟄伏後偷襲了還是新人的吳扉,那次在清江附近的談判,一行四人,只有吳扉撿回了一條命。

這樣的人月把前幫了兩位警察,卻連瞞都懶得瞞他。

紀翹知道了多少,他沒去想。

不用想也知道,在她心裏,Jason和他是何種關系,壓根就不知道。紀鉞的事上,他們也許都參與過。知道這點就夠了。

開過一段路口,天色驟然變得溫柔許多。

祝秋亭給了林域答案:“廠不用留,把楊總提前拉出來,送他個禮物。隔三條街就行,弄準一點。”

隔三條街,是楊家強他家,在當地算是富麗堂皇。

連炸兩次。

火看來不小。

林域沈默幾秒:“好,我讓黎回來辦。”

黎幺的愛好之一,讓他經手引爆精確度也會提升不少。

您自己小心。她不安分。

最後收線前,林域說。

祝秋亭把藍牙取掉,隨手扔開。

還有十分鐘就到了,是舟山附近的小島,他找了個游客少的地方,淺灘海深,海鮮不好吃,看海景日出日落是極好選擇。

“怎麽,擔心我要你的命?”

車速慢下來,貼著護欄邊開,紀翹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座椅角度放低了些,似笑非笑地問道。

“有時候的確想。你可能不太清楚,祝秋亭,”紀翹摸出自己那瓶水,指甲在瓶蓋上輕敲著畫圈,叫他的名字時,聲音很輕:“看著別人離開你,看多了,覺得能活著,也怪沒意思的。”

祝秋亭好像沒聽見,只是往前開。

紀翹見他沒答,也不介意,把車裏音樂音量擰大了些,本來就是連著她手機藍牙。

正好放到一首歌的一半。

“若我可再活多一次千次

我都盼面前仍是你我要他生都有

今生的暖意沒什麽可給你但求憑這闕歌

……暫別今天的你但求憑我愛火

活在你心內分開也像同渡過——”①

忽然間,車子急剎,在道路盡頭停了下來。海平面一望無際,就在眼前。

紀翹卻無心欣賞。

他拉了手剎,右手扣住副駕駛椅背,冷不丁俯下身來,吻住了她。

這個吮吻並不深,但是很漫長,他耐心極了。

不知為什麽,餘光掃到暮色四合的海景,想起很早很早以前,有學弟給她寫過的情書。當時她拿回家,拜讀到某一句笑的前仰後合,太幼稚了,幼稚的狗屁不通。

現在卻覺得,不無道理。

那一句說,我的心上人,給星星都加溫。

作者有話要說: 張國榮:共同渡過

☆、【五十七】

【60】

吻是情人能輕易揮霍的溫柔,回報性極高。

通常來說,如果紀翹願意回應,她完全可以被劃到吻技高的分類裏。沒有其他,唯手熟爾。

但他們做了那麽多次,心無旁騖的親吻次數並不多。

永遠是他在黑暗裏追逐,她似有若無的躲避。

紀翹難得主動還回去。

是個無關□□的吻,觸感熱度與心跳並行,在狹小的空間裏,一切感官被無限放大。吻從綿長變瘋狂,他們誰也不打算放過對方,只顧著交換殺意、愛意與永恒。

直到祝秋亭的手無意識的從背上滑下,落在她腰間。

落下之前,被她扣住了手腕。

今天要來海邊,紀翹穿得非常輕便,短袖外套一件擋風的長薄衫,黑牛仔褲。

褲腰窄,她沒扣槍套,他根本不用碰就知道是什麽。

紀翹身上總帶著槍,睡覺也不會少。這個習慣還是從他那裏過渡過去的。

“別動了。”

紀翹稍稍離開他一些,紅唇翕動。接吻也耗體力,她聲線不太穩。“我不習慣。”

武器被抽走,讓她感覺很不好。

“今天只有我們。”

祝秋亭左手沒進她發間,拇指輕輕摩挲著她眼角,聲音低了些:“你也帶著?”

紀翹頓了頓,輕哼一聲:“你沒帶?”

祝秋亭:“沒有。”

紀翹難得被噎,唇角不由抽動了下。

她一直傾斜著身子,還挺累。現在親完了,便重新回副駕駛位癱坐著,額頭抵在窗上。

事到如今,紀翹冷靜下來想,就算動了他,Jason真會放過孟了奚嗎?她當年也對J.R抱著一絲’不能這麽瘋吧’的幻想。事實是,他們抓到孟景第一時間,就給他動脈註射了過量□□。

如果要撈孟了奚,真聽他們的話,恐怕屁用沒有。

何況,他在她出發前,提供的兩個目的地之間選擇了這個,或許就是天意。

另一處的海灘有J.R的人。而這裏,只是她年少無知時,想跟重要的人來的地方。

“祝秋亭,我想問你個事。”

她沒回頭,眼裏倒映著的海浪前撞後湧,在巖壁上打出浪花,不遠處天色還有絲極淡的粉,在太陽掉下去之前,跟天鵝絨般的墨藍混在一起。

“你到底叫什麽?”

“我很想知道。”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聽見祝秋亭開口。

但對她的問題避而不答。

“你有想過,我為什麽不帶槍嗎?”

他說得很輕淡,跟平時沒什麽不一樣,又好像有什麽不一樣。

這一招轉移話題還挺生硬。

紀翹本來不想回答,越想卻越覺得不對。

今天只有她帶了吧?

等她猛然扭頭時,電光火石間,腰間已然一空。

祝秋亭很少自己動手,但整個祝家身手比他好的人,紀翹還沒見過。其中當然也包括她自己。

不是沒有被人拿槍口指過,這種情形對於她來說,可以稱得上較為常見。

只是從前在她身後被保護的人,總是面前這個。這麽一想,顯得這一刻更魔幻了。

他的神態有些漫不經心的冷漠,黑眸凝視著她,像很早以前,每一次她扭過頭時看到的祝秋亭。

她很快鎮靜了下來,本來試著開口,卻發現嗓子有些幹,幹脆又閉上了嘴。

祝秋亭沒有要跟她廢話的意思,說得也很簡短:“覃遠成給我看過個東西,你隨身帶的。但你沒有用,我很可惜。”

紀翹唇角勾了勾,眼皮輕然一闔:“是啊,怕沒到致死量,沒用。不過你教過的第一條,不要心軟——挺對的。”

“紀翹,”祝秋亭拉下槍栓,□□92F的聲音聽著很清脆:“我確實挺喜歡你。不過,也就那樣了,有太多更重要的事。至於以前那些話……”

紀翹盯著他,沒有慌亂和恐懼,只是目不轉睛地專註看著。

祝秋亭話頭一頓,槍口晃一晃,笑著聳了聳肩:“就那麽一說。”

紀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就說:“這樣啊……”

“但我還是想知道,你叫什麽。”

紀翹笑了笑,斜靠在窗上,下巴微昂起來,正對著黑色槍口。

但她手臂不小心碰到按鈕,窗戶稍微落了點下來,海風強勁的湧進,發絲被吹起,聲線卻慵懶的像調情。

“我叫紀翹,你呢?”

“我沒改過名字,只是不姓祝。”

祝秋亭沈默幾秒後,給了她答案的同時,也扣下了扳機。

黑暗來襲前的最後一秒,紀翹用只有自己聽得見的聲音說,好。

挺好。

紀鉞從前完全沒有文藝細胞,整天風裏來雨裏去,閑時卻喜歡上背詩,逼著中學的她也一起課外加餐。

她背的不情不願,大部分卻也進了腦子。

第一次知道他時,紀翹莫名就想起背過的止庵。當時沒有見過他,她就覺得,單是名字,便挺好了。

杖藜不到閑亭上,恐有秋聲在樹頭。①

秋亭。

據說對付邊境跑毒的人,有種殺雞儆猴的法子。他們這類人,敢把腦袋掛在腰帶上做事,端的就是不怕死。被條子捉住,比被仇家捉住要好上萬倍。何況賺的錢大部分寄回家裏,蓋了樓亮了威風,法律又只殺他一個,也不會連坐家裏人。但只要扭送他們回老巢,當著面,把他努力’奮鬥’的成果炸毀,效果通常不錯。人心氣一塌,該說的不該說的,總會說的。

J.R在金三角的主要廠區在果敢,總負責人叫楊家強,臺南人。最近也體會了把這滋味。

不過他倒黴了些。對方除了把他家解體了,順便也把他的事業解體了,主要制毒設備集中在兩個廠子都發生了爆炸意外,六個在生產鏈上的人身亡。

這消息吳扉第一時間告訴了Jason。不過他聽完,也沒什麽特別的反應,本來穿著浴袍窩在沙發裏喝酒,吳扉說完,他換了個姿勢,望著落地窗外汩汩的江水,饒有興趣地問道:“維港好看,還是這裏好看?”

總統套房的景色怎麽可能不好,但現在是看景的時候嗎?

吳扉僵著一張臉:“……都,還行。”

Jason晃了晃酒杯,扭過頭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你那什麽表情?沒了就再建啊。不過,姓楊的不用留了。”

吳扉不敢相信他是這個反應,但服從這個男人的慣性早已經融入血液。

只能禮貌問道:“就這樣?他一而再再而三——”

Jason:“但他一直這樣啊。”

男人笑得眼微瞇起來:“他不止解決了楊家強所有後路,他把最近娶的人也解決了。”

吳扉:“……”

Jason抿了口酒液,心曠神怡地望著遠方。過了許久,輕聲道:“他離開太久,也該回來了。”

“完美的贗品,要有真品在,才有存在的價值。”

吳扉能看出來,提到’那個女的’以後,Jason心情都好了不少。

退出房間時,他有點很輕微的恍惚。

跟祝秋亭打交道以來,他認為紀翹算是那人的弱點和突破口,一旦撕裂這個口子,就能抓住他的命脈。

但他完全走眼了。

一估錯了祝秋亭,為了自身利益,他什麽都可以犧牲。

二估錯了Jason,他這次回國,似乎並不是為了報覆,而是為了拉攏。

Jason確實挺愉快,不過跟紀翹無關。換做陳翹李翹也是一樣,他確定了一件事:祝秋亭本質並沒有任何變化。這樣的人才適合做一個完美的搭檔,有利益驅動力才適合當他逞心如意的狗。

紀翹也許還有取悅他的價值,但她的心思昭然若揭,更何況還跟條子有關系,那點過往大概率已經被蘇校或其他屬下發現了。這事傳到底下,祝秋亭現在的位子也別想坐了。讓一個有殺心的女人待在身邊,對外祝氏股票得跳水,對內祝家人也不會善罷甘休。

如果他堅持不處理紀翹,Jason不介意用孟了奚作餌,把她引過來。到時候,她離開的過程恐怕會比較煎熬。

但祝秋亭這次沒有手軟。對於這點,Jason非常滿意。

剩下的唯一麻煩,就是找到瞿輝耀了。

畢竟,祝秋亭對於找他把柄這件事,似乎格外的感興趣。

祝氏合作的公司總覺得,他們最近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低氣壓,但看看股價和財務狀況,也沒什麽大的異常。

只有公司內部的人,知道問題出在哪。

蘇校最近情緒非常不對。

接連開了三位高管,只要在公司坐鎮,整個人陰沈的像快要原地爆炸。

過了快一周,忽然上了娛樂八卦頭條的男人讓大家恍然大悟——萬能蘇總解決不了的事和人,還能是誰?

在夜場跟美女喝酒,沒什麽稀奇的。

老板跟美女喝酒,也沒什麽稀奇的。

但祝氏剛結婚不久的老板被拍,妻子也明顯不在,這就很有什麽了。

第一個抓到照片和視頻的記者,被獎勵了。

他認為自己應得的。

當時手機攝像還沒悄麽聲摁下去,氤氳迷幻燈色下,紙醉金迷中倚坐的男人懶懶掀了掀眼皮,似乎透過了無數身影,隔著十幾米的距離,準確地望進他鏡頭裏。

那道目光望得他背上冷汗冒起,勉強穩住了心神,才繼續下去。

而且他還有個驚天獨家,並沒有爆出來。

當時他跟著祝秋亭,男人去了二樓室外天臺吹風,煙還沒點上,就被人攔下了。

對方叫周舟,稱自己是警察,簡短自證後,冷著面孔單刀直入:“祝總,有點事想問您。”

“請問,您的妻子紀翹,現在人在哪裏”

祝秋亭修長手指夾著煙,還沒來得及打火。

聞言他眉頭微挑,盯了周舟幾秒,忽地笑了:“我能問下,周警官是以什麽立場發問嗎?警察,正義路人,還是受她幫忙的……朋友?”

周舟磨了磨後槽牙,聲調不高,語氣裏滿是對這種道德敗壞男人的不齒與鄙視:“祝總,您既然已經結了婚,就請對家庭負起責任。就算外面的女人再漂亮,這種行為也是——”

祝秋亭攏了把風,火光一閃把煙點燃,直接截斷了他話頭。

“說這話,周警官不覺得可笑嗎?”

周舟怒目而視:“你?!”

祝秋亭轉身,靠著欄桿,低頭吸了口煙,聲調懶散到有些性感,如果周舟是女的,甚至會以為這男人在他媽調情。

“剛剛你也從下面上來的。那裏面的人,有一個算一個,你覺得,哪一個比她漂亮?”

作者有話要說: ①:明?德祥《秋亭》

☆、【五十八】

【61】

對於周舟這種生長軌跡正常的人來說,一個人類的臉皮厚度上限基本就是紀翹。

是他錯了。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傻逼之外有傻逼。

祝秋亭根本沒有管他什麽反應,上句話音沒落,下句已經好整以暇地砸到他臉上:“沒記錯的話,周警官,你受傷那陣子,沒敢去醫院,住處和護工是她找的吧?”

“做人呢,”祝秋亭微微一笑:“要講點兒良心。”

周舟站在原地,臉被氣得一陣紅一陣白,怒火如果能殺人,祝秋亭已經挫骨揚灰了。

“我們雖然是夫妻,但也不會每個小時都跟對方報備行蹤。”

祝秋亭說:“我很忙。”

周舟:……

他出過意外,但不敢讓上司知道,那時就是在調查祝秋亭,卻被一夥人綁架打傷了。最後瞿然幫他托人在呈海路找了休養的地方,那人剛好就是紀翹。

他養傷那段時間,跟紀翹來往還算緊密。

周舟每天除了瞿然也沒其他人能交流,有事沒事給紀翹發短信,報自己位置。

頻率,大概就是一小時一次吧。

周舟知道,從他嘴裏不可能套出任何話了。

他甩手走人,卻在臨下樓前被叫住。

“周、舟?”

祝秋亭大概是在確認他名字,見周舟沒回頭,也沒否認,道:“你不適合做警察。”

當晚,周舟拉瞿然去大排檔吃烤串喝酒,瞿然負責烤串他負責酒。

周舟的眼睛很圓,長得確實顯小,他平時都會故意瞇顯得兇一點成熟一點。

現在也不瞇了,睜大眼睛邊喝邊喃喃自語:“一顆心可以碎兩次嗎?”

瞿然恨不得跟每一個路過的人解釋,他不認識他。

“等紀翹再出現,我一定要問清楚,”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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