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晏如何都不相信，神仙哥哥能就這樣將她忘記了，她明明日日夜夜都將他放在心上啊。他怎麽能救這樣忘記自己呢？

但是明明滿懷期待地看著神仙哥哥。他卻只是略略皺著眉頭。低聲道：“對不起。”

又是這三個字，晏晏聽這三個字已經聽到心中麻木，他在想這一生臨渙對她說的“我愛你”都沒有“對不起”的次數多。這是怎樣的一段短關系，又是什麽維持他們到了現在。

說到底。都是因為晏晏一個人扮演著又癡又傻的模樣。自導自演著這一出好戲。

她苦笑著後退了一點，無可奈何地開口：“我要聽的不是這個。”

可是除了這三個字。臨渙也不知道自己能夠說什麽了。

“你除了還記的名字，還記得別的什麽嗎？”晏晏耐著性子，不願放棄任何希望地問道。

臨渙不想傷晏晏的心。可是除了她的名字。他真的不記得其他的了。

“可是你明明還能認出我來，還能找回王城來啊。”晏晏不放棄，她心中抱著希望。希望是神仙哥哥在同她開玩笑。

“是班陸離和莫紛飛帶我回來的。”

晏晏不敢相信：“所以，你還記得他們？”

臨渙還沒來得及回答。晏晏身後的木蓮便又搶先開口：“你是現在才明白過來嗎，臨渙他記得所有人。記得所有的事情，唯獨。偏偏忘記了你。”

木蓮說這話的時候，故意將最後幾個字的聲調擡得很高。像是在提醒，但更像是在嘲笑。

晏晏看著臨渙。只想得到他的回答。

他的回答又是那三個字：“對不起。”

他每這樣回覆一次，便讓晏晏的心更加碎裂一點，她苦笑著坐在距離臨渙不遠的地方，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她就像是一個笑話，從頭至尾都是這樣。

她不知道是該罵佛祖不公，為何偏偏降下這麽多磨難給他們這對苦命的鴛鴦。

可是她更怨神仙哥哥，為什麽從始至終為了他們這段關系而努力的，只有自己一個人。

他竟然說忘，便忘記了。

此刻班陸離和莫紛飛也醒來有一會兒了，他們一直靜靜看著晏晏和臨渙，不敢說話，直到現在，莫紛飛才小心試探著晏晏的情緒開口：“晏晏，臨渙他，是有苦衷的……”

她的聲音不大，但是晏晏回覆她的聲音卻很大很大。

“苦衷？你跟我說苦衷？”晏晏覺得可笑：“他忘記了我，忘記了我們經歷的一切，卻還記得剩下的所有！我在他心裏究竟是什麽啊？我是那樣一個不堪的存在嗎，我不過是希望他能在心裏給我留下一點點地方，真的，真的就那麽難嗎？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對我，難道我的存在真的給神仙哥哥帶去那麽大的傷痛，讓他非要不顧一切忘記我不可？”

晏晏說出這一連串的話，最後喘不過氣來幹脆悶頭痛哭，莫紛飛走過去扶著臨渙站起來，他神色裏帶了些心疼，但是更多的卻是晏晏最討厭的抱歉。

他走到晏晏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沒有不顧一切一定要忘記你，我也不過身不由己，醒來之後，便只能殘缺的回憶了。”

“身不由己？”晏晏滿臉淚痕地擡起頭來：“一句身不由己便能說過去了？你知不知道這些年我怎麽過的？你明白相思之苦有多痛心斷腸嗎？”

晏晏將臨渙的手從肩膀上打開，而後猛然站起身來，頭也不回地跑出了寺廟。

“晏晏！”所有人沖著晏晏的方向喊著，班陸離欲追，卻被莫紛飛攔住。

因為他看見臨渙已經毫不猶豫地跑了出去。

“他的身子能行嗎？”班陸離有些擔心。

“有晏晏在他身邊，你就放心。”

木蓮也想要追上去，卻被莫紛飛阻攔：“你就別跑過去給他們添油加醋了。”

莫紛飛深知臨渙最笨，若是讓這麽個伶牙俐齒的小姑娘過去摻和她倆的事兒，那就別想讓晏晏原諒臨渙了。

晏晏跑了多久，臨渙撐著一口氣便追了多久，最後他實在沒有力氣，扯著嗓子沖著前面的姑娘大喊：“晏晏你站住！”

不知道是不是臨渙這句話的震懾力太大，晏晏竟然真的停下來，沒有回頭。

“你，你要跑去哪裏。”

臨渙只是說了一句話，便上氣不接下去，他使勁兒揉著胸口，悶沈沈地喘不過氣，他努力讓自己不倒下去，可是他離開木蓮太遠了，又那麽劇烈地跑了一段路，身子早已承受不了。

“我去哪兒，和你有關系嗎？”

晏晏的聲音平靜了不少。

“我找到你。”臨渙一面喘氣一面說著：“是想告訴你。”

晏晏一直靜靜等著，等待他後面的話，她多希望他能說點好聽的句子，哄著自己不要離開他，但是從頭至尾晏晏都明白，臨渙不是這樣的人。

他只是淡淡地開口：“我想告訴你，不要等我了。”

此話一出，又是一道晴天霹靂砸下。

她雙腿開始發怵，顫抖著身子轉過身去，看著不遠處的臨渙，不可置信地問道：“你追上來，只為了跟我說這個？”

臨渙沒有回答，只是不住地喘著粗氣。

許是時間過去的太久，晏晏都快忘了，臨渙原本就是這樣薄情寡義之人。

下一秒，晏晏瞳孔放大，腳邊卷起陣陣厲風，樹葉飄飛，她飛速移動到臨渙的面前，一把扣住他的脖子。

咬牙切齒地仇恨道：“你在說一次試試。”

“咳咳咳咳。你……你……應該……應該有自己……自己……的”臨渙說的斷斷續續，氣息微弱，本就喘息不上，還被晏晏死掐住了脖子。

“你想擺脫我，是因為那個紫色衣服的姑娘嗎？！”

臨渙擡起臉，看著晏晏淺淺地笑了。

他沒有承認，也沒有反駁。

晏晏氣的渾身顫抖。

“你信不信我可以把你殺了，再把那個女人殺了！然後讓你們一個下地獄，一個成孤魂，讓你們也嘗嘗這種感受！！”

說著晏晏不禁加大了手勁兒，臨渙卻沒有顯出一絲痛苦，他好像很享受。

享受不過是因為他真切地希望自己能死在晏晏手裏，心願已了，世上再無牽掛，拖著這副病軀，走到哪兒都是累贅，死了或許是個解脫，若是晏晏親手將自己殺死，或許她便真的能夠走出這道坎，忘記對自己的愛，重新找個好的歸宿了。

想到這裏，臨渙身子慢慢軟了下去，他嘴角湧出一片鮮血，止也止不住，他慢慢失去了意識，在雙眼緊閉的前一秒鐘。

他好像看見一雙忽然慌亂的眸子，滿臉擔心地看著自己，最後好像被攬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裏，額頭砸下的滾燙的熱淚。

臨渙想，觀晏晏你怎麽這麽傻，你再用力些，此生都不會在為了自己難過傷心了。

“神仙哥哥！！神仙哥哥！！”晏晏看著面前的男人忽然不停地吐血，最後幹脆昏死過去，嚇壞了。

她忙將他抱緊自己的懷裏，一面試探著他的鼻息，一面替他擦拭著腳邊的鮮血。

“我沒有用力啊，我沒有想殺你的意思啊，神仙哥哥你別嚇唬我，我求求你了，你快點醒過來啊。”

鮮血越擦越多，完全浸透了晏晏的帕子，順著她的胳膊流下去，滴在裙擺上，大片大片的紅色，鮮艷奪目。

“神仙哥哥你別嚇唬我好不好。”晏晏顫抖著捧著臨渙的臉：“你醒過來，我就不吵不鬧，讓你和那個紫衣姑娘在一起好不好，只要你別死，神仙哥哥！”

可是無論怎麽樣呼喊，她的神仙哥哥都聽不到了。

晏晏攤開手掌，將自己身體裏的內丹吐出，在這樣的荒郊野外是極其危險的行為，畢竟若是被有心人跟蹤，這樣的場合，想要搶走晏晏的內丹，輕而易舉。

內丹閃著金光，她吐出來毫不猶豫便放進了臨渙的身體裏，晏晏的內丹是她一路上被各路生靈輸送在自己體內的能量匯聚而成的，後來又經過了九味真火的灼燒，是僅此於混魂丹一樣的寶貴存在。

只是沒有人知曉晏晏化成了這顆仙丹，除了她的師傅。

吞下晏晏的內丹，臨渙便不再吐血了，本來冷下去的身子也漸漸熱了起來，這確實是個寶貝，不一會兒的功夫，原本臨渙體內的混魂丹都開始吞噬他的魂魄了，可是晏晏內丹一被吞下，臨渙的魂魄瞬間就被搶回來了。

晏晏就這樣抱著他，她能感覺到自己內丹上的能量被神仙哥哥飛速吸收著，那都是幾千年幾萬年的修為啊。

可能是因為那些修為都不是自己的，所以晏晏也不覺得心疼。

晏晏抱著臨渙去了附近的河邊，將染血的帕子用河水洗幹凈，而後輕輕擦拭著神仙哥哥的臉頰，手，還有脖子。

即便是病重的他，仍舊病的那麽美得動人。

她現在心裏已經完全平靜下來，這世間的事本就勉強不得，許是上輩子過的太過坦蕩，所以這輩子，註定要經歷這麽多的艱辛吧。

晏晏看著神仙哥哥的手，小心翼翼地擦拭著，反反覆覆，生怕那細長的手指會不小心被自己折斷似的。

她太愛神仙哥哥了，愛到她都討厭那樣的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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