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戩從來不會反駁月堏的意見，況且月堏平日和楊戩也說不了幾句話，月老殿通常都是門窗緊閉。謝絕人拜訪的。除了太上老君常來探望之外。倒也沒什麽人關註月堏的存在。

只有楊戩，日覆一日藏在月老殿門口的楊樹下，滿懷心事地看著冷清的月老殿。卻從來沒有擡步走進去。

不知道是不敢，還是沒臉面對。

“我也沒有別的意思。”月堏笑了笑：“只是覺得我們天庭自然本就應該以一種寬宏大量的胸懷來面對所有來客。不該這樣心胸狹隘。我們既然沒有做過什麽虧心事，又何必害怕鬼敲門呢？”

她明顯話中有話。但是卻沒有指名是說給誰聽得，而是面對大家笑道：“你們覺得我說的有道理嗎？”

讓大家沒有想到的是，平日裏一言不發的月堏。到了關鍵時刻倒是頗有自己的見解。但是天帝遲遲不說話，也讓大家不敢表達自己的想法。

沒有人理會月堏，和平常一樣。沒有人願意為了這樣一個成天看起來吊兒郎當，不怎麽好相處的人。冒險，冒可能會得罪天帝的危險。

但是太上老君卻不一樣。

他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站出來幫著月堏說話的。

“我覺得埅兒說的有理。”他揮著拂塵，走到月堏身邊：“既然來了就是客人。怎會有吧客人趕走的道理呢？”

天帝雖然心裏生氣，恨不得兩巴掌把這兩個壞他好事的家夥給拍死。但是在這樣的場合，這樣多的仙家看著。他不能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便只能順了他們的意思道：“既然這樣，也莫讓這樣的小事毀了大家的興致，你且留在這裏和大家一起吃仙桃，賞美景吧。”而後揮了揮衣袖道：“都散了吧，莫要攪了大家的興致，都去品桃子吧。東邊的院子裏的蟠桃生長的極好，你們都可以去嘗嘗。”

天帝這攪屎棒子的方法倒是好用，大家都商量著打算去東邊的園子裏品嘗蟠桃，完全將六耳獼猴之前說的話拋在腦後。

“我來可不是吃蟠桃的！”六耳獼猴大聲說道，徑直飛到天帝的身邊，鐵桿隨心兵“砰”的一聲直接插在地上，他目光冷峻地掃過下面的各路仙家：“我今日來不是賞花，更不是品桃的，我說過了，今日天帝不將我要的人帶出來，我便同萬年前的孫悟空一樣，再大鬧一次天宮！”

“我既然給了你機會，就不要得寸進尺了。”天帝低聲警告他，卻毫無用處。

“天帝為了我徒兒手上的混魂丹，想方設法地將罪名安插在她的頭上，然後濫用私權，用天帝的身份指壓她，且和飲祭合作，共同打混魂丹的主意。”

六耳獼猴還算客氣，只選擇了這麽幾件小事情說出來，還有天帝那些巨大陰謀什麽的，自己都選擇避而不談，現在談不是個好時機，信息量太大這群蠢神仙也會接受不了。

光是這些，足以讓場面陷入死寂，這些罪名，隨便一條都是打入地獄永不翻身的死罪，更何況天帝身為掌管三界的君主，竟然以身犯險，實在讓人震驚。

“汙蔑朕，可不是個輕罪名。”

天帝淡定地開口，當下除了冷靜面對他也不可能說別的什麽了，只能似有似無地警告六耳獼猴。

雖然他完全不可能聽得進去。

“我自然沒有汙蔑你，放出臨渙上仙因為承認東海事件，而被你捉住。判了死罪，可有此事？？”

“朕作為三界之主，豈是你有資格能夠質問的？”天帝不當面回答六耳獼猴的問題，反而拿自己的身份做擋箭牌。

“既然你問心無愧，回答我幾個問題又有何難？”

天帝看向天階下的眾仙君，眼裏流露出對這件事情真向的渴望，如果此刻自己勒令六耳獼猴住嘴不要再說下去，可能反而會被懷疑。

如果讓他說完，說的太離譜，或許沒有人會相信他的話。

“那朕便陪你胡鬧一次。”天帝走下天階，站在六耳獼猴的身邊：“我確實抓了臨渙，那又如何？”

天帝看著六耳獼猴，雖然自己理虧，但是對付這樣一個常年呆在山溝裏的蠢猴子，還不是件難事。

“那麽既然東海事件已經找到兇手，為什麽還要因為同樣一件事情，見孫悟空捉了去呢？”六耳獼猴冷笑：“難道是最近能夠用來栽贓的死罪事件，都不夠用了嗎，居然還要用從前的理由？”

天帝笑了笑：“你不提這件事則以，一提我便要好好問問你。”

“你問。”六耳獼猴只知道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所以根本不用怕任何的質問，只是他忘記了，天帝是怎樣陰險狡詐的小人，而此刻自己，正一點一點地往他構造的坑裏跳。

“你口中想要找的徒兒，可叫觀晏晏？”

“不錯。”

“既然如此，你應該知道，當初臨渙犯了死罪在施以刑罰的時候，橫空出現了一個妖怪，你不會不知道吧。”

六耳獼猴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回答，他心裏有些忐忑，覺得天帝的問題一定不會那樣簡單。

“那個妖怪是誰，你也一定知道吧。”天帝看著六耳獼猴的神情，滿意地笑了笑：“既然這樣，劫走天庭重犯，是什麽罪過，你不會不知道把？”

天帝就是有這樣的本領，把一件明明對他不利的事情，最後聊到對方啞口無言。

而且開始步步緊逼：“那麽我還想問你，把觀晏晏藏到哪裏去了？她可是天庭重犯。”

但是臨渙入煉丹爐，本來大家對於他是抱有同情的，因為畢竟曾風光無限的上仙，被折磨的那樣蒼白無力，多少有些於心不忍，但是晏晏的忽然出現，卻讓眾仙僅剩的一點憐憫之心都沒有了，她攪亂天庭秩序，打傷天帝，劫走重刑犯，讓眾仙恐懼。

一個小小的妖精，出身卑微，身後無人撐腰，竟能憑一己之力讓天界整頓了很久，這力量和能力實在讓人不敢小覷。

自此之後晏晏的模樣便在大家的心裏刻了下來。

現如今天帝再次提起，在和六耳獼猴口中的徒兒相結合，大家自然再不會覺得錯在天帝了。

“所以……”天帝步步緊逼：“該是我問你，要觀晏晏的下落。”

他走到六耳獼猴身邊的時候，月堏在一旁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叉腰靠在一旁的蟠桃樹下：“人家明明說的是孫悟空的事情，這麽會避重就輕，小仙還真是佩服。”

月堏只是覺得按照六耳獼猴這個智力，估計在說不了幾句就要被光明正大抓入天牢了，這才忍不住幫他說了幾句話。

“月老，你平日不愛出門，天宮上的事情自然知道的不多，這件事你便不要瞎摻和了。”

天帝對月堏一直是客氣的很，即便是之前她那樣針對自己，也沒有怪她的意思，但是她現在變本加厲，倒是讓天帝有些無法忍受了。於是就這樣客客氣氣地告訴她，不要在所說話了。

可是一向自我的月老，又怎麽會隨隨便便被聽別人的話？即便這個人是天帝，也不例外。

“我不過是就事論事。”月堏又摘下身後樹上的一個蟠桃吃了起來：“而且啊，我也比較想聽孫悟空的事情。”而後月堏故意賤賤地湊到六耳獼猴身後，笑著打趣道：“是不是現在過得很不好？”

六耳獼猴轉臉看向天帝：“有人惦記著自然過不好。”

“之前東海慘案雖然查出臨渙是主謀，但是其中不乏從犯，孫悟空本就和東海有恩怨，我叫過來問問情況，有什麽不妥？”

“齊天大聖孫悟空，會願意做一個上仙的隨從？”六耳獼猴冷笑一聲：“編謊也編一個真實一點的。”

“合作，也不是沒有可能。”天帝一直以很淡定平靜的語氣回答六耳獼猴的每一個問題，每一個尖銳如刀的問題朝著天帝拋過去的時候，他都能將其化解，不費一絲力氣。

終是擊的六耳獼猴再無話可說。

短暫的沈寂之後，終是敗得一敗塗地，六耳獼猴漸漸握緊手中的鐵桿，道理將不成，即便是掀翻整個天庭，他都要把晏晏給找出來。

從一開始拼城府，六耳獼猴就做錯了選擇。

“可……”月堏還要幫六耳獼猴說些什麽，胳膊卻被身後一雙手拉住，月堏轉頭看去，是王母娘娘一臉疼愛地看著她。

搖了搖頭。

這樣一來，月堏也沒了辦法。

天帝，乃至天庭所有上仙對自己那樣客氣，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為自己有王母娘娘的寵愛。

恃寵而驕，造就了她現在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

她只要嘆口氣無奈地咬著蟠桃，晃悠著身子轉身離去。

只能默默祈禱這只傻猴子能夠救出他心心念念的人吧。

天帝看見六耳獼猴的手背青經暴起，知曉他快要發怒，之前抓了班陸離他們，卻唯獨沒能抓住六耳獼猴，是因為他的身份和常出現的場合讓天帝覺得不好下手，但如今，他怕是逃不過去了。

所有人都等著爆發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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