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香蠱……”

“……大楚皇室……”

“……不傳之秘……”

傅長歌聽到這些話的時候，腦子嗡的一聲，整個人都是一陣寒顫。

他突然想起了什麽，卻又突然不確定到底是什麽。

丁祿炊頗為聚精會神地“欣賞”傅長歌表情的變化——

“不如說來聽聽吧，傅大俠。哦，對了，傅大俠還——趴在這兒呢。”丁祿炊看著傅長歌倒伏的姿勢，竟然還走到一旁搬了把椅子，放到傅長歌的眼前，“傅大俠不如坐上一會兒。”他笑道。

丁祿炊這句話說完的時候，傅長歌感覺到自己身上的壓力陡然消失。

“尋香蠱……”傅長歌腦海裏環繞的都是這三個字。他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然後默默地坐到丁祿炊搬的那把椅子上。

傅長歌眉頭漸漸皺緊了，“……尋香蠱、尋香蠱。”傅長歌在心中默念道，“……大楚皇室。”傅長歌閉上眼，不再去看丁祿炊的神情。

“大楚皇室、不傳之秘。”

這短短這幾個字突然把傅長歌拽回到三個月之前，不對——準確的來說，是一百年之後。

——一百年之後那場，具體說來毫無意義，但卻是意義非凡，不過實則沒什麽實際用處，可又必須不得不做的——刺殺之中。

——那個傅長歌在屋頂上趴了一晚上的雨夜。

……

就在傅長歌面對丁祿炊的時候，顧辰生的狀態顯然也稱不上好，甚至是前所未有的差。

顧辰生不是沒受過傷，也不是沒感受過疼痛。

在腦中頑疾痊愈之前，每月一次內力失控之時顧辰生渾身上下都會流淌過難以忍受的劇痛，強勁的內力在經脈之中擁擠著，來回飛快的竄動，仿佛要把他自己炸開一樣。

但那些疼痛、那些痛苦於顧辰生來說都遠比不上今天的遭遇。

顧辰生感覺到無力——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

四肢發麻、手腳發軟，顧辰生甚至都握不住手中的長劍，這讓他此生第一次感到發自內心的恐懼——對，顧辰生少有的害怕了。

可就是這樣，他手中的長劍劍勢之淩厲一分未減——顧辰生是一分也減不得。因為，站在他身後的穆逸塵此時的情況，顯然更好不到哪去。

穆逸塵幾乎已經完全喪失往日的功力，不光行動之間比之尋常是十分緩慢，雖然舉手投足仍是那劍術高超的味道。但戰鬥之餘，顧辰生用餘光看著穆逸塵的情況——他師叔甚至連能不能順利撐到戰鬥結束，都讓人憂心。

而這種擔心的，卻並非是對穆逸塵一個人的。

顧辰生也越來越“不得勁”了，他感覺到自己的喉嚨十分癢，非常想咳嗽但卻怎麽都咳不出來，這讓他在戰鬥之中還不能忘抑制咳嗽這類生理反應——要知道這種東西任誰都是難以抑制住的。

接著顧辰生感覺到自己的喉嚨中仿佛被什麽東西堵了起來，呼吸困難，心跳得飛快，胸口悶痛，頭腦也漸漸發暈。

顧辰生至今都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麽造成的……“或許是那種香味。”昏沈之中，他靈光一閃。

——對，那種氣味，就是那種香味兒。

顧辰生想到這裏就不得不彎下腰去了，他驀地感到胸口腰腹之中傳來一陣刀絞般的劇痛。

身體上的不對勁就讓顧辰生感到十足的糟糕，更讓他感覺到糟糕的是，眼前的戰況也十分不妙。他此時應付黑影的圍攻便已經很勉強了，而與顧辰生相對相背而立的穆逸塵，更是招架的十分困難。

顧辰生不明白自己身體的情況，更不知道穆逸塵遭遇如何的狀況，心中是心焦不已，可卻毫無辦法。就在這個時候，顧辰生的耳朵捕捉到了一陣異樣的響動——

“那是……”顧辰生心中一驚，連忙回頭看去，只見有黑衣人人舉出了一排排的弩箭，“……對，那是弩箭上弦的聲音。”

“師叔，走！”顧辰生眼看著黑衣人從院中巷子處集合過來，眼下實在是別無他法了，他只能拉著穆逸塵向面前不遠處安愉心的院子走去，“咱們進去！”

……

傅長歌在思緒之中游蕩了一會兒，直到聽見丁祿炊輕輕拍手的聲音，他方才睜開眼睛，如夢初醒。

“怎麽？傅大俠夢到什麽了不成？”

傅長歌不僅不禁自嘲的笑了，他想到自己不久前還和顧辰生嘲笑那晚在最後打了自己一掌的人——那人是如此可笑，竟然不打自己致命之處。

——沒想到這手竟然是另有準備。

“也對。”傅長歌心想，“當時大楚的小皇帝也是走投無路了，就算殺了我，只要有人圍攻他，仍然是沒有一條生路的。若是……”傅長歌想到之前那股壓在自己身上的巨力，“若是能控制一個淩雲城的人、控制一個追殺自己的人，這人還是個領頭之人，恐怕……或許那小皇帝還有生機。”

“也沒準……”傅長歌竟露出一絲笑容，“也沒準是當時他用盡了辦法，身上只剩下了什麽……這個叫什麽亂七八糟的鬼東西……哦，叫尋香蠱，對吧，他只能用這玩意兒給我來上一下子，不然就算誰會真的憋足了勁想要控制住我，又何必用得著他那一條命，來換為我下什麽尋香蠱呢？”想到這，傅長歌竟然笑出了聲。

站在傅長歌對面的丁祿炊就這樣饒有興味的看著傅長歌笑，他盯著傅長歌嘴角的笑容，說道，“看來，傅大俠的心情不錯。”

“你到底想做什麽？”傅長歌這次說完，卻沒有去等丁祿炊的回答，“到底想要些什麽？丁大人，你不如說出來，這樣我才能看看，我是不是能幫你。”

傅長歌現在卻是在故作輕松，嘴角的笑容咧得更開了，看起來十足的輕松的模樣，好像毫不在意那所謂的尋香蠱會在他的身上產生什麽影響似的。

但傅長歌自己心中知道，他現在所追求所謂輕松的笑容，都不過是故意裝出來的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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