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長歌下意識的舉起手中的蟠龍燈，那昏黃的燈光正好映照在顧辰生的身上。

顧辰生這打扮和傅長歌印象中的不一樣，他穿了一身灰黑色勁裝，並未束發，只是背了一只鬥笠，堪堪蓋住那垂在身後的發絲。

突然一種異樣的情緒湧上了傅長歌的心頭，那種感覺讓他心頭酸楚，偏偏又有一絲迷醉。傅長歌就這樣提著燈、捧著酒壺，楞楞地站在樹下。

半晌，突然有兩個字湧出了傅長歌的喉頭，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樣喚顧辰生，就是不由自主的這般叫了出來。

“——阿蟠。”

“怎麽？你不是來喝酒的嗎？不上來？”顧辰生聽見了這一聲喚，並沒有低頭去看傅長歌，反而閉目靠在了身後的樹幹上。

“當然。”傅長歌提著燈籠飛身躍起，和顧辰生坐在了同一條枝幹上，“我還帶了上好的青梅酒。”

顧辰生也不和傅長歌客氣，徑自取過了傅長歌手中的酒壺，便往自己的嘴裏灌。

“你慢點兒。”傅長歌說著卻並沒有放下手中的蟠龍燈，蟠龍燈的燈光照亮了顧辰生的面容，傅長歌以前從未細看過，這時候發這時候才發現顧辰生劍眉濃郁，星眸明亮，實在是一副極俊朗的少年人的容貌。

傅長歌心裏不知道怎麽的，雖然沒酒喝，竟然還很享受這般看著別人喝酒。他第一次覺得一個人仰頭喝酒的姿態也能這般吸引他，，

“光顧著喝你的酒了。雖然說沒趕上你的生辰吧，但我也帶了酒給你。”顧辰生喝完酒及其豪放的用袖子抹了抹流到他脖頸上的酒液，從腰間另拿出了一個酒葫蘆，“嘗嘗看。”

“你送來的酒，自然不可能太差，那我就笑納了。”傅長歌接過酒葫蘆飲了一口，“清冽醇厚，果然是好酒。”

“是好酒就好。”顧辰生說著有又拿起那壺青梅酒喝了起來，“不過你這酒不怎麽好，沒有勁道。

傅長歌沒搭這個話茬，只是專註的看著顧辰生喝酒的樣子，過了一會兒，他突然問道：“我記得你往日不常喝酒的，怎麽今日想起約我喝酒了？”

“怎麽，有什麽嘛，不過是正好想喝酒，又想要約你，便如此了。”

“……你今天很奇怪。”

顧辰生聽見這話放下酒壺，瞥了傅長歌一眼，“你也很奇怪。”

“是麽……”聽到這句話傅長歌突然沈默了，他猶豫了半天，不知道怎麽心裏突然出現了另一件事，“過兩天我要南下一趟……去平淮。”

顧辰生沒有接話，他猛地灌完了壺中所有的酒，才說道：“非去不可嗎？”

“……還是要去的。”傅長歌突然別過頭，不敢去看顧辰生的表情。

“北狄人已經敗在淩雲城手裏了，楚朝自然也撐不了多久。楚朝的幼帝不過是個不滿十歲的孩子……他李子漠非要多此一舉變罷了，又何必非要你出手呢？摻和了這麽多，你還沒稱摻和夠嗎？”

傅長歌聽著這話，感到奇怪而又詭異，這不像是應該出自顧辰生的口的，可此時偏偏就從顧辰生口中說了出來。

“並不是要我出手，我只是……以防萬一。你說摻和，其實這人生一在世不過游戲一場，你不覺得能參與決定天下大勢，也是一件極為有趣的事情嗎？”

“有趣？”顧辰生搖了搖頭，沒再接話。

“罷了、罷了，不是來說喝酒的，我和你說這個幹什麽。喝酒、喝酒。”傅長歌也查察覺到兩人之間氣氛不對，連忙提起酒葫蘆灌了一口。

“也是。”顧辰生輕笑一聲，“沒趕上你的生辰酒，如今便當是提前給你踐行了。”

沒人記得這場酒喝到了幾更天，傅長歌只記得明月掛上樹梢，而那盞蟠龍燈似乎一直沒滅過……

……

是夜。

都說這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

月黑便罷了，偏偏沒趕上風高，倒是趕上了一場暴雨。

“這賊老天，平淮城多雨是多雨，但眼下不過初春，怎麽還下起雷雨來了。”傅長歌口中暗罵著，手上也沒閑著，他一手扒在屋檐頂上，另一手抹了抹臉上的雨水，大雨順著他的背後流淌過去，讓他感到一種刺骨的涼意。

傅長歌正趴在一座三層小樓的屋檐上，看著眼前的一場廝殺——一場極其懸殊，甚至可以說勝負已定的廝殺。

小樓下正是一片空曠之地，兩隊人馬正在此纏鬥其中有近二十個黑衣人正在圍攻另外五六個人和一架馬車，黑衣人自然是和傅長歌一路的、也就是淩雲城的隊伍，而那馬車裏做的就是名義上的當今天子、楚朝幼帝。

黑衣人本就人多勢眾，而今看來連武藝也遠勝另外那幾個。就是不看現在打的情況，僅僅看倒在地上的。黑衣人不過有一個被拋出了戰圈，而馬車周圍已經倒下七八個了，比站著的人還多，故而這兩方相爭的結果一丁點兒懸念也沒有的。

傅長歌趴在樓頂上暗忖自己為什麽要選擇這麽個地方，就是進到二樓看得也更清楚，不過是隔了道窗子罷了——本來怕屋頂是為了萬一出什麽事情自己好及時解決斷，但是如今這雨一下，屋頂濕滑，反而難受之極，而且看這架勢，也不可能出什麽變故。自己這番可真是犯了蠢了。

傅長歌認為戰局已定，趴在屋頂上暢想熱湯沐浴，再飲上一口小酒。想到這兒，傅長歌腦中突然跳出了和顧辰生飲酒的回憶，這回憶讓他不由得有些失神。

待傅長歌醒過神兒來在向樓下看去時，戰圈中卻多了一人，而且大有扭轉乾坤的架勢

只見加入戰局之人持一柄長劍，身上並未穿夜行衣，而是一身普通的青灰色布衣，頭戴一頂鬥笠，而且還蒙了面遮掩住面容。那眾多的黑衣人此時圍攻這一人竟然還漸漸有不敵之勢。

眼看著戰局的時間拖越長，卻還是沒能有那本來既定的結果，傅長歌不由得有些著急。他起身來決定飛身下去，親自去了結這些事端。

“……傅長歌”

就在傅長歌飛身而起的時候，他突然聽到有人在喚自己的名字，那聲音若有若無、如在天邊。

此時傅長歌也來不及轉身再看了，他兩三下落在那馬車車頂上，拔劍便要向車中刺去。

“刺棱——”

果不其然，傅長歌的劍還沒觸及車身，便被那戴鬥笠之人攔了下來。傅長歌身體後仰，轉劍而起，便這樣與那人纏鬥了起來。

哪知兩人越打，傅長歌越覺得不對勁，眼前這人武功極高，是天下少有的高手，傅長歌如今不過是借著輕功周轉，尋機扭轉趨勢罷了。

這樣的高手全天下都沒有幾個，而其中大部分傅長歌都認識。可眼前此人一招一式，傅長歌都並不熟悉，偏偏與他打鬥卻讓傅長歌心裏漸漸生出一種極其熟悉的感覺。

“傅長歌——”

就在傅長歌逐漸不敵的時候，突然又一聲“傅長歌“三字在他耳邊響起。不知道為什麽，今日大雨陣陣、雷聲不絕，偏偏這三個字聲音雖小，但在傅長歌耳邊卻是無比的清晰。

傅長歌被這一叫分了神，招架不及，眼看著那人一見便要向著傅長歌胸口而來。鬼使神差的，傅長歌並沒有下意識的躲避，而是一劍攻向的面門去，去挑那人臉上的蒙面巾。

蒙面巾掉落下來的一瞬，傅長歌便大驚失色，更是抑制不住的驚慌起來。

就在這時，他的鼻端突然傳來了一股異香。

“——傅長歌！”#####謝謝讀到這裏的你。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