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傅長歌聽著顧辰生的話，陷入了思考之中。饒是傅長歌見多識廣，如今的這種情況也是他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

的確，天下之大無奇不有，秘林險境之中遇到奇聞逸事在江湖中也常有流傳。

但即使是這樣的傳言，基本也都是迷惑視覺和聽覺的，或者是障眼法之類又或者什麽奇異的聲音……這些情況，傅長歌在之前探查出路的時候，都已經刻意避免過，可眼下這般……

“會不會是幻境？”顧辰生突然出聲說道，“我聽父親說起過，天下有不少奇異之物，能擾亂人的神智，讓人所聞所見皆是如墜夢中，反而對周身真實的情況無從察覺。”

“你是說，我們之前所見、包括所感知到的重量都是由心底所生的幻象？我們並沒有走出多遠，而是一直在原地打轉？”傅長歌眉頭輕皺了一下，隨機搖了搖頭，“不會。”

傅長歌走到地上的兩具屍體旁邊又查看了一番，站起身，又舉著火折子照了照四周的石壁，“咱們尋路拐了八九次彎，怎麽也花了近兩刻鐘的時間，至少屍體的變化是符合這個時長的。就連我手中的火折子都已經燒完、換了一個了。凡是幻境總會有破綻，若之前真的是我們自己的想象，思考的速度總要比實際快一些，是不會耗費這麽多時間的。”

“最重要的是，”傅長歌看向顧辰生，“你之前已說出這是幻境，既已說破，若真是，那大夢便該醒了。你可察覺到了分毫變化麽？”

顧辰生聽傅長歌這話先是一楞，隨即反應了過來，面色上便顯出了兩分無力，“既然一切都合情合理，我們沒有被幻境迷惑，那還能是什麽原因？總不能是咱們兩個這些年的武藝都白練了，連這點感覺都出了差錯。”

兩人一番討論下來，事情的原委其實已經被排查得差不多了。他們兜了這麽大一個圈子，究其根本，不過就是因為二人對重量的感知和實際有所不同——

這用的方法算得上合理，又排除了幻境的影響，而兩人感覺一同出現偏差的可能性也不大，這問題不太可能在他們身上……傅長歌想到這，突然有點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傅長歌思索片刻，說道：“恐怕還真是感覺上的問題，不過這問題卻不是因為我們。”

“不是因為我們？”兩人這幾日越發默契，顧辰生很快便和傅長歌想到了一處，“你是說，是這地底本身的環境和外界大有不同，甚至於會改變處於地道中物體的重量？”

傅長歌點了點頭，“應該就是如此，但這種改變可能沒什麽規律，差別也或許時小時大，才讓我們之前並沒有察覺，直到想依靠著細微的‘爬坡’感尋找出路時才受到了影響。現在我們只能另尋他法了。”

顧辰生的神情更加低落，他自己也意識到了，於是別過頭去，不與傅長歌直面。

“那便難辦了。你說不是陣法，現在也感覺不出高低的變化，靠目力耳力更是沒有辦法。你看，”顧辰生指了指傅長歌手中的火折子，“這火苗連晃都不晃一下，外面那麽大的風暴，就是已經過去了，也不應該一點影響都沒有。”

顧辰生雖然還在有意控制自己的情緒，但他此時身處困境之中，心神明顯已經亂了，連話都不由自主地多了起來。

傅長歌其實也察覺到了顧辰生情緒的變化，別說顧辰生尚且年輕，就是見過大風大浪如傅長歌，此時也不免生出一絲慌亂。傅長歌穩了穩心神，並沒有去安慰顧辰生，而是舉著火折子仔仔細細地觀察起了四周的石壁，時不時還伸手敲上一敲。

顧辰生看著傅長歌這幅架勢，想著這人應該是有些頭緒的，便靜靜地等待傅長歌查看完。

誰知傅長歌不光看，手中是恨不得一寸一寸地仔細摸過去，再加上中間停頓思考的時間，眼看著這第二個火折子也要給燒完了。

顧辰生終於忍不住出聲：“你看出些什麽沒有？咱們沒帶什麽照明的東西，就這麽幾只火折子，全燒完了就只能燒衣服了。”

“等等。”傅長歌把手中的火折子遞給顧辰生，“你幫我舉一下。”

顧辰生這邊剛把火折子舉起來，傅長歌便瞬間騰躍而起，雙腳在石壁上蹬了兩下，一下子攀到了地道的頂部。

“你這是做什麽？”顧辰生被傅長歌這個舉動嚇了一跳，他看著傅長歌跟個猴子似的吊在上面，既是疑惑，更是覺得好笑。

“噓——”傅長歌騰出一只手，低下頭沖著顧辰生做了個手勢，“聽好了。”

說罷傅長歌一手攀在頂部的石板上，另一手後撤運功，竟是一掌向上方的石板拍去。力道擊中石板的同時，傅長歌抓著石板花紋縫隙的手也松開來，身體後仰，一個空翻、輕巧地落在了地上。

“聽到了麽？”傅長歌怕怕雙手，問顧辰生。

傅長歌既然讓他聽，那顧辰生自然是認認真真，一絲都不放過，他內力深厚，耳力也是超群。雖然剛才那一掌電光火石，但還是讓顧辰生發現了端倪——

轟擊石板的巨響之中還夾雜這一些微弱的聲音，細細分辨來，那分明是機括連環顫動、互相摩擦的聲音——這一條普通的地道周圍也是機關重重。

“你還記不記得咱們是怎麽掉下來的，又是從哪跑到這來的？”傅長歌並沒有等顧辰生的回應，而是徑自說了下去，“掉下來自然沒什麽可說的，但這中間經過了哪裏我們誰也不知道。你看這四周石板嚴絲合縫的，地下重量又有異，我們還真不一定是從上邊掉下來的，沒準是從兩旁的石板給推出來的也說不準。還記得那個觸動機關的豐幫人麽，他可不是往下掉的。”

顧辰生說道：“是，那人像是被‘吸入’一旁的石壁中的，應該是被什麽力量拉扯著，那‘重量有異’這一條便被印證了，或許就是這種力量造成的。不過你剛才那一掌打得痛快，你就不怕也觸動機關、被扯了進去？”

傅長歌嘴角一勾，“那力量就算再詭異，總不可能與天地常規相悖，形成顛倒上下的效果。既然不能上下顛倒，我自負還是能躲得過的。剛才那一聲你也聽見了，石板之後一定是有重物相壓的，那麽一瞬間，估計是吸不了人了。”

“這四周都是一樣，應該是把咱們扔了進來後，機關運作堵住了入口。”傅長歌說到這裏，頓了一下，“不過上下的方位不錯，即使破不了這機關，也是有機會可圖的。”

“你是說‘硬闖’？”

傅長歌點點頭，“這算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不過這地道中雖然沒有風聲，但卻不讓人感到憋悶，還是要尋尋別的法子。”

這回卻輪到顧辰生搖頭了，“恐怕很難找到別的辦法了。但若真的硬闖，剛才找了一圈，連個人影都沒見到，憑你我二人……不一定能闖出去。”

顧辰生話音剛落，便聽見前方傳來一陣腳步聲。

兩人對視一眼，傅長歌伸手按滅了火折子。在黑暗的掩飾下，二人貼著石壁，兩道影子一樣，快速而悄無聲息地潛到了來人的身邊。

傅長歌伸手便搬住了來人的臂膀，顧辰生的劍隨即壓上了那人的脖頸。誰知還沒等傅長歌和顧辰生說些什麽，那人倒是先出聲了。雖然那聲音還算冷靜，但卻掩飾不住其中夾雜著的顫抖——

“大、大俠，饒命！”#####謝謝讀到這裏的你。（蠢作者自認為燒腦的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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