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假的。”傅長歌被這五個字震了一下，心中一下子百感交集，不知道是什麽滋味。

卻聽得韓離又說道：“我演的哪個故事不是假的，終究都是編好的戲本子罷了，千古人物，那麽多出戲，哪個能說自己是真的。”

“至於這世間是不是真的有這等能跨越時間的奇聞異事，我卻是不知道了。我不過是綜合沈大俠的生平、渺清派的歷史還有一些江湖傳聞，合在一起寫了個故事罷了。”

傅長歌聽著這等答了不如沒答的話，頗有點哭笑不得，但是心裏卻平靜了許多。

“不過又何必去糾結這是不是真的。是假的不過就是聽了一個故事，尋聽故事的開心就好。是真的又能怎樣呢，這一越百年的事情總不能是人人都能遇到的。再說若是真想戲本裏那樣，山中一夜百年，下山的時候親朋好友都不在了，這世上的情況如何也不知道，這百年之後怎會比現世好，那豈不是徒增煩惱了。”

張壯虎操著大嗓門搭話了，“韓公子說的也是，不過這都是一夢百年要是真的，也不知道能去百年之後是不是還能去百年之前？百年之前或許會好些也未必。”

韓離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轉頭看向了傅長歌：“赫連公子，你覺得呢？”

傅長歌聽到“百年之前”幾字，心中就又起了波瀾，現在問到他，也只能是含糊了兩句，語義都十分混亂：“其實也大約沒什麽區別吧，總都是百年，往前往後都是到了另一個人間了。”

“另一個人間……”韓離的目光直直地盯住傅長歌，“這倒是個好說法。”

韓離沒有繼續問，傅長歌若有所感，也沒再說什麽。四人這邊一時沈默下來，反倒是豐幫諸人埋完了屍體，已經回到了破廟的前院。

“齊堂主。”一路顛簸，卻都沒下車透口氣的鐵安宜，這時候卻從車上下來，走到了齊大鼠的面前，“豐幫兄弟的事情，實在是遺憾，還希望您節哀順變。”說著鐵安宜還微微頷首，臉上也是十分惋惜的表情。

齊大鼠原本坐在火堆前，見了鐵安宜過來也沒做出什麽反應。倒是他旁邊的齊二鼠一下子站了起來，“姓鐵的，你現在說遺憾有屁用啊！”

“老二，別著急。“齊大鼠這才慢慢悠悠地站了起來，竟然還掛著一副笑臉，“鐵老板也是好心，再說小六子的死也鐵老板沒什麽幹系。”齊大鼠口中這個“小六子”顯然就是死的那個小頭目了。

“怎麽沒幹系？”齊二鼠這次卻沒聽他堂哥的，他梗著個脖子，接著說，“這路上那麽多劫匪就是他招來的！”

鐵安宜分毫沒有動怒的意思，“齊副堂主說的也有些道理，豐幫諸位的確是為保護商隊廢了很大功夫，做出了不小的犧牲，如今還死了人……其實我多說也是無用，也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麽。這是一些銀兩，雖然不多，但充作喪葬費還是夠了的。如果那位兄弟有妻兒的話，這也是鐵某的一點心意。”

鐵安宜一邊說，一邊掏出一個錢袋來。他雖然嘴上說銀兩不多，但那錢袋薄薄的，顯然裝的是銀票，數量怎麽也得有幾百兩。

齊二鼠聽了這話卻不幹了，“你什麽意思？小六子的命是你出一點銀子，就能說買就買的麽……”

但這回他的話還是被齊大鼠給打斷了：“老二！鐵老板也是一番心意，你這話說的太不知禮了。”

然後齊大鼠笑瞇瞇地接過鐵安宜手中的錢袋，雙手一抱拳，“還是謝過鐵老板了，想的如此周到。想必小六子泉下有知，也會十分感激的。”

“這本沒什麽，是一點心意，還要請齊堂主和齊副堂主節哀。”鐵安宜這邊“安慰”完了豐幫，接著便向傅長歌四人走來。

傅長歌也是奇怪了，他沒想到自己這堆火這鍋粥，不光引來了張壯虎和韓離，竟然還把鐵安宜也引了過來。他看著鍋裏幾欲沸騰的白米粥，不由得反思了起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廚藝太好了。

不過說正經的，今天下午商隊算是經歷了自出發以來的最大意外，或許對於某些人來說，這都算不上是意外。鐵安宜作為貨物的主人，同時也是商隊中所有人的雇主，無論如何是該出面解釋一番的。

鐵安宜自己的護衛那裏不用去，豐幫那裏送完了人命錢，此時四個“散客”又都聚在了一起，除了這也沒別地可來了。

“韓公子，受驚了。”鐵安宜還是先和韓離打了招呼。韓離點點頭回應，並未和他多說什麽。

鐵安宜接著轉向了張壯虎，“這位就是張小哥吧。聽說你在豐北城是鼎鼎大名，今日下午混戰，才知道張小哥果然是武力超群，還要多虧了張小哥不遺餘力。”

“鐵老板謬讚了，不敢當，不敢當。”張壯虎雖然對豐幫的人沒什麽好臉色，但對別人還都是客氣且熱情的，更別提鐵安宜還是此行的雇主，“我哪裏算得上是武力超群，要說這武功最好的，還是赫連小兄弟。”

“這鐵某也聽鐵乙說了，兩位赫連公子的武功是遠在他之上的。說來鐵某還沒認識過二位赫連公子，赫連公子？”

傅長歌之前和韓離聊完，便一直有些發楞，此時顧辰生用手指捅了他一下，他才反應過來，“……鐵老板太客氣了。在下赫連鉞，舍弟赫連鉤。只不過舍弟天生有啞疾，恐怕是沒法回答鐵老板的問話的。”

鐵安宜聽了傅長歌的介紹，臉上卻有一瞬微妙的變化，一閃而過，“赫連鉞，赫連鉤？恕鐵某失禮，二位的名字真是有趣。不知是哪個＇鉞＇、哪個＇鉤＇？”

“這有什麽，不過是出自＇斧鉞鉤叉＇四字罷了。”傅長歌的精力並不是十分集中，也就沒怎麽在意鐵安宜的表情口吻，只是隨口回答了這個問題罷了。

鐵安宜並沒有就這名字的問題繼續聊下去，也沒有向之前的人一樣，詢問傅、顧二人和

赫連氏的關系。他打量了一番圍坐在火堆旁的這四人，目光最終落在了那鍋白粥上。

“說來商隊付給幾位的報酬實在是不算多的了，鐵某手頭也實在是不寬裕。不過出發之前，鐵某在豐北城購買了不少肉脯佐料等物，不如送些過來，給四位佐餐也好佐酒也罷，總是比白粥要多些滋味的。”

鐵安宜這話一出口卻是沒人接話了，畢竟幾人不過是一時同路，說到底根本不熟悉，這入口的東西……還是傅長歌先出聲了，“鐵老板實在是太客氣了，我們之前就領了鐵老板預付的報酬，也是買了幹糧的，怎麽好意思再收鐵老板的吃食。”

“誒，客氣什麽。” 鐵安宜那些生意人的精明客套此時已經收斂了去，取而代之的是江湖人的豪爽，他擡手就去招呼鐵乙。鐵乙小跑著跑了過來，聽了鐵安宜幾句低聲吩咐，轉身就回去取來了一大塊肉脯和兩袋不知是什麽的香料。

那肉脯是用油紙包著的，鐵安宜接了過來，並沒有先遞給傅長歌等人。鐵安宜好像也知道幾人在擔心什麽，他打開油紙包，取出自己隨身的匕首，先切了一塊肉脯，自己放入口中吃了。

“果然是豐北城數一數二的腌肉鋪子，味道實在是不錯。”鐵安宜說著，把油紙包放在地上，推給幾人，“你們也嘗嘗？”#####謝謝讀到這裏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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