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顯然是利箭破空之聲。

傅長歌來不及多反應了，他一手搭上顧辰生的背，想將人按倒在地。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傅長歌感覺自己的後背也傳來一股力量——顧辰生此時做出了跟傅長歌相同的舉動。

傅長歌和顧辰生本為相救，誰想到兩股力量卻正好別在了一起。傅長歌來不及多猶豫，當機立斷，把力道向旁邊卸去。

這一卸不要緊，二人一下失了重心，登時滾作一團。不過打滾就打滾罷，要真是有萬箭飛來，打滾比趴在地上，還是要更能躲避、更安全一些的。

可壞就壞在，並沒有萬箭飛來。

那破空之聲嗖地一下，只一聲，再沒有第二聲傳來。

而場中其他人還都楞著，沒來得及有什麽反應，如斯狼狽的只有傅長歌和顧辰生二人。但好在其他人被這一聲驚住之後很快便嘈雜了起來，躲的躲、議論的議論，一時並沒有人註意到傅、顧二人的窘態。

傅長歌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跳起來，回過身去想拉顧辰生，才發現人家早已站起來了，連衣服上的褶皺都整理好了。傅長歌訕笑了一下，想自己這幾日也真是操心慣了，以顧辰生的身手，站起身這樣的小事哪用得著自己搭手幫忙。

周圍頗為混亂，可倒是暫時安全了下來。傅長歌這時才騰出眼，去找那破空之聲的來源。

這一找倒是讓他吃了一驚——只見一支利箭正插在鐵老板的馬車門梁上，而這位鐵老板當時估計是正要回車上，頭顱距離利箭不過幾寸之遙。

箭射來的時候，鐵乙正在和一眾護衛在一起清點貨物。豐北城向來還算安定，商隊一行又算得上人多勢眾，誰也想不到會出這樣的事。

鐵乙聽到破空聲時，下意識向自己的主人看去，這一看險些把他的魂驚掉了。此時鐵乙三步並作兩步，奔到了鐵老板的身前，見鐵老板無虞，才長舒了一口氣——還好，還好那箭偏了幾寸，算是有驚無險。

出了這種事，鐵老板自然不可能心大到接著回馬車上坐著了，他沖鐵乙擺了擺手，有指了指那插在馬車上的箭，自己走到了護衛中間去。

這主仆二人的動作被傅長歌看在眼裏，他又看了看那箭飛來的方向——周圍並沒有什麽高樓樹木，讓人無從分辨這箭矢的來處。

傅長歌的目光不停，緊接著掃過周圍人等。

張壯虎被嚇了一跳，此時已經抽出了背上柴刀，作戒備狀；豐幫眾人亂做一團，齊二鼠蹲在地上探頭探腦，而齊大鼠正在忙著安撫幫眾；至於韓離——

乍看起來處驚不亂沒什麽反應，可他站的位置卻是在是精妙，正和馬匹貨物形成了一個盲區，哪來的箭也奈何不得他，也不知是巧合，還是這韓離故意為之。

“周圍現在沒人接近。”顧辰生也沒閑著，他聚起真氣，凝神聽了一會兒，湊到傅長歌耳邊，“之前也沒有異樣，來人是個高手，擅長隱匿，功力恐怕不在我之下。”

傅長歌點了點頭，食指在嘴前豎了一下，示意顧辰生不要再說話。似乎是感覺這個手勢太過生硬，傅長歌轉過臉，咧起嘴沖顧辰生笑了一下。然而這個大幅度的微笑並沒有起到什麽作用，只換來了對方的一聲冷哼。

傅顧二人觀察情況的當口，鐵乙也有了一些發現。

鐵乙走到車前，小心翼翼地取下那支箭，就這一個小小地動作都不向他想象地那般簡單，這箭矢的箭頭整個深入了木梁，取出來頗費了些力氣。

取下箭來，鐵乙才發現這箭上竟然還系著一物，好像是一字條。鐵乙小心翼翼地把東西從箭桿上解了下來，打開一看，頓時大驚。他不敢多耽擱，連忙跑過去把字條交給鐵老板。

鐵老板接過東西，看了一眼，神色卻十分淡定，只是示意鐵乙把東西銷毀。

“眾位。”鐵老板的聲音不高，卻讓在場眾人頓時安靜了下來，“眾位好漢，此番能得你們一同去往漠西，實在是我鐵安宜的榮幸。還望我們一路順利，鐵某在此先謝過諸位了。”鐵安宜說罷一拱手，態度是恭恭敬敬。

可現場卻有人不想買鐵安宜這份恭敬的面子。

“鐵老板實在是過譽了。不過今天出了這樣的事……”齊大鼠開口了，他言語間禮貌客套，卻是直指要害，“實在是兇險得緊，還希望鐵老板能給我們一個解釋，好讓我們多加防範，也更能保護鐵老板的安全。”

鐵安宜回答道：“齊堂主這話問得好，鐵某自然是要給諸位解釋明白的。不過齊堂主也不必驚慌，今天這事實在稱不上兇險的。”

“這事情說來也話長。鐵某原配早亡，去年才續了弦。拙荊是胡人，尤善騎射。說來是鐵某治家不嚴，拙荊這兩日與我鬧了脾氣，竟然說什麽也要跟著商隊去漠西，說是要回娘家。鐵某不同意，讓她留在豐北城，誰想到下面的人沒看住，竟然出了今日這樣的亂子。”

鐵安宜說著竟從拿出一物，高舉了起來，“眾位請看，剛才那箭頭上系著的正是鐵某贈給拙荊的指環。家中下人剛剛已經去尋拙荊了，必不會讓她在來搗亂。實在是讓諸位見笑了。”

剛才眾人只見到鐵乙從箭上取下一物給了鐵安宜，卻並沒看清那東西具體是什麽。此時再看，鐵安宜手臂高舉，手中明晃晃金燦燦的一點，不正是女子的金戒指麽。

但在場的也都不是傻子，鐵安宜說什麽，他們是不能照著信的。

“不如這樣。”鐵安宜自然也知道這些人的心思，“今日拙荊胡鬧，也是讓眾位受驚了。鐵某補償每位二十兩銀子，各位去買些酒肉、壓壓驚。一點小心意，還請眾位好漢不要推拒。”

鐵安宜轉頭吩咐道：“鐵乙，還不去取銀子。”言下之意，竟然是要拿出大筆的現銀。

有銀子拿，哪裏還會有人推拒。鐵安宜話音剛落，之前那嚴肅緊張的氣氛就被打破了。眾人，尤其是豐幫的幫眾，那是議論紛紛。

“這鐵老板出手真是大方……”有驚訝這二十兩現銀“意外之喜”的。

“……沒想到這鐵老板看著威嚴，竟然也是個懼內的……”自然也有人討論起鐵安宜的家庭軼事來。

眾人吵吵嚷嚷地領完了銀子，接著整理東西，準備出城。

這白來的錢財，傅長歌自然也沒有放棄的打算。他找鐵乙領了銀子，走回顧辰生身邊，見這小子還站在原地，眉頭緊皺。

“哎，你的我也領回來了，還不收好？”傅長歌把兩錠銀子拋給顧辰生。

顧辰生接過銀子，見左右無人，低聲道：“那金戒指……”

“噓——”傅長歌左右打量一下，湊到顧辰生耳邊，“你當他鐵安宜真能娶到個武藝非凡的老婆呢，況且這箭上掛個金戒指，後裔再世都不一定能射準。”

“不過，這趟活兒看來不簡單，估計路上少不了麻煩。”傅長歌見顧辰生因為自己的靠近耳朵都紅了，頓時玩心大氣，竟然向顧辰生的耳後吹了一口氣，“你可小心點……”

“你！”顧辰生一個激靈，反手就向傅長歌拍去，還不忘把一聲怒喝憋在了齒間。可傅長歌早就抽身離去了，顧辰生不但沒拍到，反而還換來了哈哈兩聲大笑，笑聲裏還充滿了一種捉弄人得逞的狡黠。

……

傅長歌和顧辰生說得沒錯，這一路上是不少麻煩。可傅長歌也不曾想到，這麻煩居然會這麽多——他們上路不過三天，這已經是遇見的第二個了。

“停、停下！打劫！”#####謝謝讀到這裏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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