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有名字麽？”

傅長歌問完才覺得這個問題實在失了自己往常的水準，頗有些沒話找話的意思。

“名字？沒有。”顧辰生有些奇怪傅長歌怎麽突然問起了這個，“但它的確是父親請人為我量身打造的，用了千鍛鋼，還摻入一塊隕鐵，劍成也不過是今年年初的時候。”

隕鐵？也難怪，傅長歌是感受過這劍之利的，這劍上沒有鑲珠嵌玉，但的確是把寶劍，“鑄劍人沒給劍取名字，你也不取麽？”

“取了，父親不讓用，說是沒到時候。”顧辰生猶豫了一下，還是繼續說了下去，“說我心性不到，武藝也不到。說來好笑，之前我是不能理解，不過幾個月後再看，就覺得自己當時實在是幼稚之極。”

傅長歌心想，心性不到也就罷了，武功練到他這個份上還不到，那什麽才叫到。說來顧辰生也就是……傅長歌又回想了當初顧辰生的路引上所記錄的出聲年月，再推算一下，好像是……十九歲。

兩人這些日來同行，傅長歌對年齡上的事的確沒多在意。傅長歌知道自己肯定比顧辰生年長，他也知道且容忍顧辰生的行事莽撞、不成熟，但此時他才明確地感受到二人年齡的差距，也難怪…… “的確，的確是幼稚至極。”

“你……”顧辰生哪想到傅長歌在這還要噎自己一下，“我的確幼稚，但你也沒有比我年長許多。”

傅長歌哈哈一笑，“不多不多，為兄不過虛長九歲而已。”

這回是顧辰生楞住了，他還真沒想到傅長歌竟然已近而立之年。傅長歌身形高挑但瘦削，膚色又淺，雖然行事老道，但讓顧辰生一度以為這個人也就是二十三四歲的年紀。

顧辰生楞了一下，回過神來，還是沒忍住，撇了撇嘴，“是，傅‘大哥’。”又嘀咕了一聲，“……這麽大年紀，武功還這麽差……”

這一句聲音雖小，但哪裏瞞得過傅長歌的耳朵。傅長歌其實沒生氣，但做出一副生氣的模樣。他一手提刀，另一手變掌，眨眼間就向顧辰生攻去，“我看這地方寬敞，正適合切磋。你武藝高強，我就不讓你了。”

顧辰生哪想到傅長歌突然發難，他雙手還抱著劍沒法格擋，傅長歌這一掌又快又急，讓他只能側身躲避。顧辰生沒躲過去，被一掌打中，只感覺左臂一陣生疼，腳下也不由踉蹌兩步。

傅長歌旗開得勝，攻勢不停，這邊收掌，另一手提刀便向顧辰生揮去。那刀雖未出鞘，但也是一股勁風襲向顧辰生面門。

顧辰生連忙仰身躲避，手中也終於騰出空來，在整個人後仰，無從借力的情況下，舉起劍生生撐住了傅長歌由揮變砍的變招。一招格擋之後，顧辰生劍往右撥，人往左避，身體似一尾游魚，從傅長歌刀下脫出身來。

同時顧辰生握住劍的手引內力一震，劍身彈出一寸，只聽“刺棱”一聲，已然是拔劍出鞘。

劍出了鞘，顧辰生整個人都淩厲起來，他對傅長歌厲喝一聲，“拔刀！”然後一劍便向傅長歌刺去。

傅長歌閃身避過，拔刀還招。二人你來我往，電光火石之間便過了十數招，一時間勢均力敵。

其實傅長歌的武藝遠沒有顧辰生嘴裏那般不堪，放到江湖之上也是一流的高手。只是刀劍原本不搭邊，傅長歌兩樣都使，便有些不倫不類。此時他揮刀的一招一式都帶兩分劍招的影子，刀劍本身大相徑庭，這兩分就給傅長歌的招式拖了後腿。

但傅長歌不僅是身法快，還把這一個“快”字延續到了手中的刀上，他的刀雖不像顧辰生那樣氣勢萬鈞，但迅捷無聲又靈活萬變，就似毒蛇的信子似的，纏的人脫不開身。

顧辰生卻是越發的興奮，他這幾日沒與人切磋過，上次動手還是自己醒來那天，但那日是自己一味攻、傅長歌一味閃躲，也算不得切磋。

至於之前在碧華山中，他的武藝遠超同齡的師兄弟，而年長的師叔師伯又都事物繁忙，所謂的和人切磋，基本是在給師弟師妹們餵招，實在無趣的很。而今日傅長歌使刀雖然沒有太多章法，但是出招極快，身法又靈便，讓顧辰生越打越覺得過癮，竟然生出幾分開心愉悅來，也越來越認真。

兩人過了六七十招，傅長歌便漸漸顯出頹勢，有些招架不住了。顧辰生的劍幾次從傅長歌身邊擦過，劍風把傅長歌的頭發都帶散了。

終於，傅長歌一個仰身躲避中，腳下卻被石塊絆了一下，一個沒站住，整個人直接躺倒在了地上。

“嘭”傅長歌架起手中的刀擋住了顧辰生刺下來的劍，“點到為止，你手下可不要不知輕重。”

其實顧辰生這一劍是沖著傅長歌臉旁的地去的，他只是想嚇嚇傅長歌罷了。誰知道傅長歌不光一點懼色見不著，而且都倒在地上了，還有力氣格擋，甚至還數落了自己一句。顧辰生沒有得逞，便有點不快。

傅長歌躺在地上也沒有要起來的意思，只是徑自喘著氣，調整呼吸。還是顧辰生猶豫了一會兒，伸出手把人從地上拽了起來。

“再來。”

兩人切磋了幾次，便到了明月當頭的時候。

傅長歌也少有和人過招練的時候，此番的確是受益不少。唯一讓他有些不滿的便是這切磋的結果了——傅長歌竟然連輸三次，雖然每次堅持的時間越來越長，但最後往往是不及應對，露出破綻而敗下陣來。

傅長歌知道自己自保是沒問題的，畢竟他要逃跑誰也追不上。可要真是硬碰硬，對上顧辰生卻基本沒有勝算的，但傅長歌仍有些不甘心，於是便舉刀橫在胸前，做了一個起手。顧辰生也樂得奉陪，挽了一個劍花，等待著傅長歌的攻擊。

幾次下來，兩人對於對方的招數便有了了解，都互有防備，此時每出一招都十分謹慎。但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傅長歌竟然覺得這次顧辰生的攻勢並不猛烈，應對起來倒是比之前輕松許多。

剛過來二三十招，顧辰生竟然在胸腹之處露出了一個極大而且極為明顯的破綻。

傅長歌看著心裏都樂了，心道這顧辰生在計謀上果然是幼稚，露這麽低級的破綻想要誘人上鉤、甕中捉鱉，那也未免太小看自己了。可傅長歌轉念一想，此時不過是尋常切磋，就是中計也無妨，不如就試試看，看他顧辰生有什麽精妙的後手。

想到此處，傅長歌斜出一刀，就向著顧辰生那個破綻攻去。

可出乎傅長歌意料的是，顧辰生竟然不躲不避，也不回劍招架，任由著傅長歌的刀鋒向著他的要害走。眼看著這一刀就要真的傷到顧辰生了，傅長歌這才意識到顧辰生這並不是什麽引人上當的局，就是簡簡單單真真正正的一個破綻。

傅長歌連忙撤力，調轉方向手中再用力一送，把刀直接拋了出去。刀鋒避過了顧辰生的身體，可傅長歌身體的慣性卻來不及止住了，他整個人向顧辰生直直地撲了過去，兩人頓時滾作了一團。

幸好傅長歌的刀已經撒手，顧辰生的劍也沒有碰傷誰，只是劃破了傅長歌的衣袖。也幸好二人選的地方是個平地，沒讓他們滾出去老遠。

傅長歌長舒一口氣，把壓在自己身上的顧辰生推開，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蹦了起來。他沒有管自己的袖子，也不去撿刀，而是低頭去看顧辰生的情況。顧辰生倒還清醒著，只是或許滾地有點暈，顯得迷迷糊糊的。

“你怎麽回事，露出如此大一個破綻？走神了不成？”傅長歌見顧辰生沒有大礙，就走回去把自己的刀拾起來，語氣中卻稍有責備。

顧辰生也從地上爬了起來，他扶額站了一會兒，才收劍入鞘，道：“沒事……一時，沒反應過來。”

傅長歌把刀在腰間掛好，又上下打量了一番顧辰生，說道：“走吧，天色也晚了，是該困了。回去歇一會兒吧。”

……

傅長歌和顧辰生在豐北城中接著住了幾日，他們銀錢上有了著落，便開始置辦路途上要用的一應事物。二人要準備的東西不少，在集市中挑的眼花繚亂。再加上傅長歌需要適應新刀，時不時拉著顧辰生出城切磋，雖然被顧辰生笑說有臨時抱佛腳之嫌，但也絲毫不介意。故而這幾日過得不可謂不充實。

事情一多，這時間便過得飛快，眨眼間就到了五日之後。#####謝謝讀到這裏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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