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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渡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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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華山的夜總是很靜,書房中只能依稀聽見幾點蟲鳴,可顧闕的心裏卻是一點都不平靜。

“林少嵐和阿蟠下山本屬例行公事,不該出如此大的事。而這次本是因為淩雲城要來人,自己臨時讓幾人往幾處生意巡視一番,應是沒有幾人知道,沒有幾人知道……”

“阿蟠”是顧辰生的乳名。此時顧闕心中百轉千回,想的全是自己那個幼子——之前那事端中唯一可能存活的門人。

“烏菟,除了你,還有誰已知道此事,你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詳細道來”

案上一點燈火如豆,顧闕坐在案前,手中握著那塊紅玉令牌,他的大徒弟張炳彪站在他的身後。而烏菟正是張炳彪的乳名。

“我今日巡山,走至後山半山腰的時候聞見了一股很濃的血腥味,又有烏鴉盤旋。我便離開小路往樹林走去,走了幾十步就看見三師叔一行……然後我四處查看,走了不遠便在另一條山道邊看見了那樵夫的屍體,在他屍體幾步遠的一個草叢中發現了這塊令牌。我就使我堂內幾人圍住那地方,然後便趕回山上來報。”

張炳彪細細回想一番,“除我堂內幾人,未免騷亂,這件事再沒讓他人知道。那令牌之事我一路上未曾顯露。只是……我一時慌神,行事魯莽了,想那淩雲城的人應是看見了。”

“知道魯莽了就好。何止看見了,那李寒何許人也,只怕已知道了個清清楚楚”

“淩雲城來人竟是李寒麽……那會不會……”張炳彪的語氣有些焦急。

“此事定與他們無關。林少嵐還惹不上淩雲城。何況要真是淩雲城動的手,還會讓你這麽快發現。”顧闕把紅玉令牌放在案上,轉過身來,“他們知道便知道了,也無甚大礙。當務之急,還是要盡快找到阿蟠,他那內力……”

顧闕沒有接著說下去,沈吟了一會兒又問道:“對了,今日該是你領人巡山?”

“本不是,今日合該是陳錦如師妹,我……與她臨時換的。”張炳彪在這隨口一問之下,卻是支支吾吾起來。

“嗯?”顧闕的目光刺得張炳彪立馬底下頭去,“不過還好是你,以錦如的性子,現在這事怕是辛州餘州都傳遍了。這周圍的城鎮你可都尋了?”

“今日只尋了山南側的幾個,尋到辛州城時城門已關了,這才回山。後山那處往南走個一刻便出了山林,又接連有幾個鎮子,都有派內的生意,想來阿蟠師弟若是奔逃也定然是向南去的。”

顧闕眉頭擰得更深了,“只怕阿蟠已然是不由自主了”

“這,今日不過初十,還未及月中……”

“無論如何,爭取盡快找到他。還有那令牌之事,就不要讓他人知道了。至於林師弟他們……先停三日,再布靈堂,昭告天下,這狄人竟如此大膽,暗害林師弟和我眾多門人。我碧華劍派誓不罷休。”

張炳彪一楞,隨即又反應過來,“那阿蟠師弟……”

“我派阿蟠隨商隊一同往西域去了,以示對淩雲城這次生意的重視。這一路西行翻山越嶺,想來是要去上個兩三個月的。”

“是。”張炳彪轉身出了書房。屋內只剩顧闕一人,他坐回案前,神情越來越凝重。

……

卻說傅長歌出了鎮子,是策馬向北,一路露宿,經過幾座城池都未曾進去。如此兩日,便接近了赤江邊。

這接連兩日奔波,顧辰生竟還未醒來。這可苦了傅長歌,每日餵些湯水不提,帶著一個不省人事的人上路,還要時時防備露出什麽破綻。他也沒想到,這一好心一猶豫竟救下一個如此大的累贅來。可人既已救了,總不能半途拋下,只好一邊暗自叫苦一邊加緊趕路。

“不過卻也奇怪,那晚在客棧的動靜應是不小,一路上卻也沒聽見什麽江湖風聲。這顧辰生也不知是不是那碧華劍派中人,或許不是,畢竟這兩天更未聽聞碧華劍派有什麽動靜。”傅長歌趕著路,心思也一刻沒停下。

可到了赤江邊,卻也是不得不耽擱下來。傅長歌一時只想著這是百年之前,那追殺之人是漢人,避到赤江以北總不會錯。可他卻忘了,這裏雖已偏西北,大楚和狄人沒有陳兵赤江,可這赤江也不像百年後說渡便能渡。他一個人尚且容易,可這身邊還跟著個昏迷不醒的呢。

“這倒平添許多麻煩”傅長歌把馬匹長劍和顧辰生在樹林之中藏好,“這靠近赤江沒什麽人煙,一路上也未遇到過野獸,要是出了什麽意外,也只能是你運氣不好了。”

傅長歌想著來時附近曾見過鎮子村莊,便循著記憶走去,“只希望易子文那些花招有用。也不知道那小子怎麽樣了,不過他又不傻,應是無礙。這說來可笑,我名義上是飛霄六部之首,可沒別人知道不說,自己竟也不知這飛霄六部究竟是哪幾人,也就是易子文那個不靠譜的露出過破綻……”

想及此處,傅長歌心中突有些不是滋味,他搖搖頭,心中按下此事,往鎮子走去。

這傅長歌空手進了鎮子,卻是提了個大包袱出來。他回到樹林之中,見人和馬匹都還在,便自己躲到樹後鼓搗去了。

這傅長歌先前一身錦衣華服,好一副偏偏公子的模樣,雖說不上多麽俊美,可走在街上也是會讓少女暗自臉紅的。當他鼓搗完一陣再出來,卻是讓人認不出了。

只見傅長歌原先一身長袍已換成了一身短衣,那交領衣的下袍被他割去一片又攏了起來,稍寬大的袖子也被他綁緊,再加上長褲馬靴,衣服的顏色搭配也頗為怪異,與一般漢人的裝束十分不同。傅長歌原本束的好好的頭發也被他散了下來,發尾蜷曲著還打了幾個辮子,那張原本白皙的臉上也不知塗了什麽,變得黝黑起來,鼻梁和顴骨看著也好像高了一些。

“只是這城中卻是不好尋到胡服的”傅長歌看了看自身上下,還是覺得與胡人的裝扮有相差不少,“也只好如此了。”傅長歌又走到馬旁看了看仍昏著的顧辰生,又將顧辰生的外袍換上了一身短衣,再將手臉抹成淺褐色。

做到這一步,他不由得停了手,對著顧辰生的頭發卻發起愁來。這人昏著不知配合,傅長歌本不熟練,幾番擺弄也不得法。

“這人真是奇了,這般竟也沒反應,也就是看他還有氣息……”傅長歌越收拾卻越覺得煩亂。他那一頭披散的卷發擋了他視線,甚是礙事,傅長歌只得又取回發帶把頭發束起來。

“罷了”傅長歌把顧辰生的頭發隨便編了編挽在頭頂,又取一塊布巾蓋攏在他頭上,“想來也無人會註意。”

其實現在這北狄與大楚的關系雖然緊張,可也還沒到開戰的地步。此地在赤江邊又距西域不遠,若有商人往西域來往,不想翻山越嶺就只能冒險走赤江一道了。雖然朝廷明令禁止私渡赤江,可船資豐厚,這赤江上每逢夜晚還是有船夫駕著自家小船帶人在江兩岸擺渡。這附近即使見不到狄人,也還是有往來的其他胡商的。

“這河上擺渡的使些銀錢都好打發,只是渡了江沒有路引入不得城卻是極不方便。可這到了對岸,路引符信就是取到了,卻難免更多麻煩……”

現在傅長歌是萬事具備,就差兩張路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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