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那兩人是誰？”走遠了，秦千語才輕聲問道。

“年長些的是二爺姓包，年輕些的是七爺姓江！”林媽媽回答道，她時常在寨中走動，對寨裏的情況，也摸清了個七七八八。

她一個平常婦人，對人沒什麽威脅，且寨主也沒有限制她的自由，雖是被擄上山來的，但一幹人等，對她卻是沒甚防備，她閑聊一般的，問一下山寨中的一些人事，眾人對她也是有問必答，且她又是個有心的，短短時日，已是在這山寨中混熟了。

“這二爺年歲看著像不小了。”

“可不是，已是而立之年，足足比鄭大爺大了十歲呢，說起來，這寨中倒不是以年齡論長幼，而是以功夫論高低，鄭大爺之所以排在前頭，據說是因為他手底下的功夫是最好的。”林媽媽細說道，心裏卻無不遺憾，功夫好有什麽用，這世間向來是讀書人最為清貴，大字不識一個的粗魯漢子，功夫練得再好，也不過是武夫一個。

就算鄭大壯再怎麽實力出眾，林媽媽也沒法高看他一眼，說來說去，再怎麽著也不過是一窩賊，她能高看到哪裏去，雖說他們一行人等，如今淪落到需要借助他托身，但刻進骨子裏的清高，讓她依然覺得，就算自家小姐落魄至此，也是與眾不同的，不是一般人可比。

秦千語聽著點了點頭，想那鄭大壯那魁梧的身軀，實力在這山寨中的第一人，倒也沒覺得奇怪，只是有些奇怪的問道：“那包二爺，我瞧他看我的眼神，有些怪怪的。”剛剛雖只是匆匆掃了一眼，卻也讓她看得分明。

“說起這個，奴婢倒是知道，那包二爺進入雲寨之前……”林媽媽將打聽來的，關於包傑雄的過往，又細細說了一遍，小姐若要在這山寨中過活，這些事情，就不能不知道。

“所以小姐也不必介懷，這包二爺並不是看小姐的眼神不對，而是看這寨中的所有女子，眼神都不太對，這也好說，任那個男子，都不願意被戴了綠帽子，更何況為著那奸夫之事，害他落魄至此，從此厭恨起世間所有女子來，也不覺得奇怪。”林媽媽說著，話風便又是一轉：“不過，咱們與他無怨無仇的，憑白看咱們不順眼，看著也怪心塞的，總歸以後小姐見著他，就避開著些，沒得給自己找些不自在。”

秦千語聽著點了點頭，她心下也確實是這麽想的，如今她就是個無依無靠的弱女子，這入雲寨中，除了鄭大壯，他就是老大，可惹不起，她也不敢去賭什麽，都說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在鄭大壯的眼中，估計她的地位可沒有兄弟來得重要，一個弄不好，她就得為自己的腦殘行為付出代價了。

兩人輕聲說著話，便一路回到屋子裏，進到屋內，四下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屋子，據說是這寨中最寬大的屋子，看上去並不豪華，不過是地兒大了些罷了，秦千語便怏怏的在椅子上落座，這屋子是鄭大壯的，將她擄上山來，就安置在這屋內，這幾日回到寨中，見她不喜，便也沒有強留下來，只去別處歇息，倒讓她鳩占鵲巢，卻也並不是她樂意的。

“小姐累了吧，且歇歇，奴婢去倒些茶水來。”林媽媽見她進到屋內就沒甚精神，也不擾她。

她也確實覺得有些累了，這身子並不算多強健，加上又大病一場，受了這許多的波折，她醒過來後，自個又在屋內悶了些時日，這又出去逛了大半天，身上累不說，精神也是緊繃著的，這會兒回到屋內，放松下來，疲憊感也就全湧了上來。

這大半天的，也不只是跟趙大嫂說了一陣話，來來回回的走動，倒是著重看了一下這寨中的地形，整個寨子是呈坡形，從上而下的建立起大大小小六十來間屋子，屋子建得頗為集中，邊上倒還有不少的空地，再建個百十來間的屋子，都不成問題，而她現在所住的位置，則是處於這寨中最高一層的最深處，要不怎麽說是寨主的屋子，至少安全上面得有保障不是，就算有人攻打進來，最後陷落的也就是這一處了。

寨子的周邊，樹木林立遮天蔽日之感，若站身在山下，估計是很難發現有這麽一個山寨立足於半山之中，雖是在半山，但這飛雁山極高，處於半山離山下的距離也是不近，地勢也是極為隱蔽，也難怪官府沒有剿匪的心思，不說這老巢不好搜尋，就算找到地兒，帶著大隊人馬趕來，還沒到山腳下就被發現了，做好充足的準備，再加上地勢險要，易守難攻，普通的官兵，就是十倍百倍的人來攻打，也不見得能打下這個山頭來，也確實有囂張的資本。

秦千語在心底默默念了句，官府難以清巢，百來號人守個山頭，倒也容易，這般想來，這入雲寨倒也算個好地方。

坐在屋內，從窗外看去，一汪清澈的泉水，靜靜的流淌而過，形成一個條小小的溪流，小溪流被攔腰截斷，流入了寨中的蓄水池裏。

沒多久，林媽媽就端了茶水進來：“小姐等久了吧！”

別看只是一個山寨，但這山寨占地不小，她從這邊去趟廚房拿水回來，也差不多花了三刻鐘，中間還拒絕了不少來跟她搭話的。

“媽媽剛走，我才想起，早上壺裏不是裝得有水麽！”

“那水早就涼了，小姐身子才好，可不能喝冷的，再說了，小姐再怎麽說也是千金小姐，別的上頭不能講究，難到喝口熱水都不成了？不過是多走幾步路，奴婢還能嫌麻煩不成？”林媽媽雖也知她的好意，可也有自己的堅持，小姐就是小姐，就算落魄了，也是她的小姐，她只要還能動，就會照顧小姐一輩子。

秦千語聽聞，一時竟無言以對，在她看來，吃喝都是小事，不過林媽媽還能有此堅持，她也不好多說別的，總歸心裏還能有些念想，也好過無欲無求。

“媽媽，劉叔他們……可還好？”她問的，是當初跟著她們，一起被帶上山來的幾個家人。

“小姐怎麽突然問起他們來。”說著，便壓低了聲音道：“我偷偷去看過，都還好著呢，只是被人看押起來，卻是不缺吃喝，看上卻少了些精神，其他的倒也還好。”

“沒受皮肉之苦吧？”秦千語問道，怎麽說也是她身邊的人，她既然有了主張，也不能放任他們幾個不管。

“沒有沒有，也就是受了些驚嚇，這麽些天，也早就緩過來了，再說他們皮糙肉厚的，哪裏就值當小姐為他們擔心了。”林媽媽話這麽說著，倒也沒真覺得她這話不對。

“一會兒鄭大爺過來，我就想求求他，讓他把劉叔他們放出來，以後咱們不都要聽他的差遣麽，總關著，也不是個事。”秦千語語聲惆悵的開口說道，幾番相處下來，她可不認為鄭大壯是個色令智昏的人，任她隨便說幾句，就能聽她的調遣，真要那樣，事情可就簡單多了。

“這……”林媽媽聽著，頗有些擔心，那鄭大壯不是一般的人，是一個性情兇狠的山賊，一句話說得不對，難免就會惹惱了他，但老劉幾人，也確實不能放著不管，做主子不顧奴才的安危，以後又豈能收攏到人心，眼下是這樣的局面，可也不能不為以後作長遠打算，林媽媽的心計，比起秦千語只有多沒有少的，想得也更清楚。

“那小姐你警醒些，若事不可為，就不要勉強，好歹小姐也是盡過心的，就算有什麽事，老劉他們也不會怨怪小姐的。”林媽媽小聲叮囑道，他們做奴才的，都是要安守本份，總歸是要護著主子安好為上。

“嗯，我有分寸的。”秦千語應道，心裏也在盤算著，一會兒見了人，要怎麽應對，這事兒，又要怎麽提起，這是她上山來，提的第一個要求，怎麽著都要盡力促成了，這樣對她大有好處，若是不能成，以後還想辦點什麽事，那就是更加的困難重重了。

再則，這也是個信號，她隨意開口就能辦成一件事兒，以後在這山寨中，也能有著特殊的地位，若是什麽事兒也辦不成，還要受人訓斥，那就足見她在這入雲寨中，是完全沒有地位，只能做好當花瓶的準備了，至於她是不是願意當個花瓶，那再另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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