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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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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道冷漠的視線直直投射在她臉上, 透著深入骨髓的寒意。

蕭姝睜開眼,一時怔住了。

“陛...陛下。”她目露震驚,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你這是在做什麽?”傅璟安瞥了眼那粒滾落到地上的藥丸, 冷笑著問。

蕭姝臉色白了又白, 眼底蒙出一層淡淡的濕霧,她慢慢咬住唇,倔強地別開了臉,不肯回答。

兩人一坐一立, 誰都沒有說話,空氣漸漸變得莫名潮熱。

夜靜的可怕, 唯有飛蛾撲向燭火發出的細微響動,懨懨的燭火微微搖晃, 仿佛一陣風過,就將滅了。

連剛剛才拼好的小糖人,都被夜風吹得淩散。

碎屑沾到肌膚上,傅璟安下意識地望向那糖人,視線游移了片刻。

下一秒, 蕭姝忽然撲到鏡邊, 將糖人擋在身後,擡起那張血色盡失的小臉,漆黑眼珠瞪得渾圓。

“你管我做什麽?我就是死了, 也和你沒關系!”

她眼底的隱忍斂盡, 淚水終於流了出來, 恨恨抹了一把後, 她再不看他,只低下頭,將銅鏡前破碎的糖人裝進香囊裏。

還來不及裝好,香囊“啪”地一聲墜地。

傅璟安捏住她的下頜,五指倏然收力,逼她那張臉迫近自己,厲聲道:

“蕭貴妃,你最好沒有忘了,你的命在我手上。”

蕭姝疼得眉頭緊蹙,卻不屈地死咬著唇,嫩紅的唇滲出血,她依然一聲不吭。

晶瑩的淚奪眶而出,一滴滴落在他手上,沾得他掌心一片冰涼滑膩。

傅璟安猛然收回手,背在了身後,一點點收緊了,攥得指節隱隱發白。

他莫名覺得刺眼,不敢再看她那哭得梨花帶雨的模樣,打了個手勢,沙啞著下了命令。

“把蕭貴妃關入重華殿,務必給朕看好了,不許她再尋死。”

旋即轉身,拂袖而去。

從頭到尾,再沒看她一眼。

自這晚開始,蕭姝就被傅璟安軟禁了起來。

重華殿雖然面積不大,但修繕得十分精美,殿內一應俱全,可能唯一的缺點是,距離傅璟安的立政殿非常遠。

兩處宮殿,位於皇宮的兩極。

因著傅璟安的詔令,而今重華殿內外的守衛分外森嚴,哪怕蕭姝夜間出恭,也有小宮娥在身後趨步跟著。

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實在無聊,蕭姝便從商城買了幾本免費電子言情小說打發時間,不知不覺間都看完一千多章了,依然沒看到傅璟安的身影,反倒是她因著熬夜看小說,面色又憔悴了幾分。

立政殿內燈火通明,暗衛稟告成王府的動靜後退了出去,傅璟安喝了口茶,提起朱筆,翻開奏折,淡淡發問:“重華殿今日如何?”

立刻有內侍上前,像之前每天做的那樣,將蕭姝今日吃了什麽菜式、做了什麽事匯報給他聽。

傅璟安指間龍飛鳳舞,聽完匯報,也只輕輕嗯了聲,不作評價。

小內侍遲疑了下,試探著說:'貴妃娘娘這幾日時常對著空氣發呆,在西窗邊一坐便是小半日,模樣也憔悴了許多。”

那日陛下要親自去誅蕭貴妃,他是親眼見過的,沒想到陛下去了趟冷宮,反而下旨將蕭貴妃移宮禁足,這裏頭值得琢磨的東西太多了。

原還以為陛下是恨毒了蕭貴妃,這才每日留意她的動向,如今時日久了才發覺,那分明是在關心貴妃。

小內侍擦了把額頭冷汗,將背弓得更彎了些。

傅璟安手中的朱筆一頓,不緊不慢地問:“可是因下頭宮人怠慢?”

小內侍立刻否認,臉上堆滿了笑,“貴妃娘娘今兒早上還提到幼年時槐花香,依奴愚見,娘娘許是想家了。”

傅璟安點了點頭,對小內侍的猜測不置一詞,直到小內侍躬身退下,才又叫住了他,淡淡地道:“明日召蕭夫人入宮。”

那小內侍歡天喜地,自以為辦了件大事,當晚便悄悄命人遞了口信兒給蕭姝。

蕭姝目光微微閃爍,“蕭夫人?”

原主這位娘親,年輕時有京中第一美人的美名,後來嫁給了滎陽蕭氏的家主,也就是原主的父親。夫妻二人伉儷情深,蕭父對蕭母癡心一片,即使她未能給他生個兒子,也沒有納通房侍妾,再外也從無風流名聲。

可以說,蕭夫人是京中貴婦圈子裏,最讓人羨慕的那個了。

原主是家中長女,後來蕭夫人懷第二胎時,因被邪祟沖撞,只好長期寄居佛寺之中,可惜第二胎最終還是沒能保住,那男嬰生生死在她腹中,好不容易到了第三胎,這次又生下一個女兒,便是原文女主蕭娉婷了。

雖然同是蕭家的女兒,原主和蕭娉婷在家中的待遇可謂天差地別,蕭父蕭母待原主的態度,甚至還不如那普通人家的庶子庶女。

到原主十五歲時,她對成王傅湛元一見鐘情,才剛透出點眉目,就被蕭母定下一門親事。

對方是蕭家的遠方表親,因著嗜賭敗了家底的破落戶。

至此原主徹底黑化,在成王的慫恿蠱惑下,她義無反顧入了宮,成了老皇帝的掛名寵妃。

蕭姝回憶完劇情,嗬嗬冷笑幾聲,嘲弄地勾起了唇角。

第二天一早,蕭夫人就來了。

蕭夫人雖已年近四旬,但包養得宜,看起來不過三十出頭,容色極是美艷。

一看到蕭姝,蕭夫人立刻握緊她的手,未語淚先流。

“我的兒...”蕭夫人哽著聲喚她,激動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蕭姝趁勢撲入她懷中,哭哭啼啼一回後,母女二人才頂著腫成核桃的眼,依偎著坐下了。

蕭夫人擦了擦淚,朝身後的嬤嬤招了下手。

小幾上立刻擺上了食盒,打開後,裏頭裝著各樣精致的果脯。

“姝兒,這都是滎陽的特產,你小時候最愛吃的,宮裏頭一準吃不到,快嘗嘗看。”蕭夫人柔柔一笑,語氣極是親切。

蕭姝略略嘗了下,只聽蕭夫人笑著道:“今兒我出府時,你妹妹還哭著求我,念你念得緊,想要來看你,卻被我攔住了。”頓了下,又道:“你若也想她,不妨求陛下讓她進宮多陪陪你。我看你這宮中連個陪著說話的知心人兒都沒有,有你妹妹在,總是不一樣的。”

來了,正題終於來了!

蕭姝擡眸看了蕭夫人一眼,也笑了笑,“我記得娉婷年初及笄了,也是待嫁的大姑娘了,家中可給她許下了人家?若來我這宮裏頭陪我,不過平白沾晦氣!”

蕭夫人笑臉一淡,卻仍按捺著勸道:“這叫什麽話?看看這重華宮,吃食無不精細,衣飾無不華美,哪裏就晦氣了?宮裏頭先帝那幾個嬪妃,除了你又有誰能見到家人?陛下待你實在不一般,他心裏是有你對他的養育之恩的,說不定過些時日,他還會封你做太後呢!”

蕭姝扯了扯唇,“八字沒有一撇的事,母親就不必說了。我從前是如何待他的,想必母親也有所耳聞,他能留我一命,已是格外開恩,我又有何資格奢望別的?”

蕭夫人笑臉幾乎撐不住,她攥緊了帕子,壓低聲線道:“你我是親生母女,我才敢在你面前坦露真言。你雖不奢望別的,可也要為母族著想。自從陛下登基,你父親在朝中日益艱難,族中子弟屢遭排擠,而今唯一之計,只有娉婷成為皇後,蕭氏一族才能重新崛起。”

蕭姝頓了一頓,煞有其事地說:“娉婷若能成為皇後,我這個做姐姐的,自然為她高興。只是陛下恨我入骨,我若去游說,說不定惹得陛下對娉婷反感。”

蕭夫人豁然起身,憤憤道:“左右你是不肯答應我!你是不是還在為當年成王之事,怨恨於我?”

蕭姝眼瞼微垂,滴水不漏地說:“母親過慮了,女兒從來沒有這樣的念頭。”

真是油鹽不進!

蕭夫人咬牙切齒地道:“你以為那成王是好相與的?他外面端的是清風霽月,骨子裏真真爛透了,連已婚的婦人都不放過,非得弄上了手才罷休!偏偏你被他那皮囊迷住,當年尋死覓活要嫁她,還放出只要能在他身邊連婢女通房都願意做的話!你可是蕭家的嫡長女啊,怎麽能如此不知廉恥?”

蕭姝掩下眸底的冷意,故作詫異地說:“原來母親是嫌我不知廉恥,當年才要將我嫁給那嗜賭的破落戶!母親既如此嫌棄我,現在又何必巴巴地來求我?“

她微微傾身,將唇貼在蕭夫人耳畔,語氣幽幽:“娉婷想做皇後,那也得憑她的本事,我這個不知廉恥的長姐,是絕對不可能去求陛下的!”

“你...”蕭夫人氣得語塞,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本宮乏了。”蕭姝朝殿外高喚一聲,毫不猶豫下了逐客令。

一刻鐘後,蕭姝和蕭夫人見面談話的內容,已盡數落入傅璟安耳中。

他久久地沒有說話,手中那只批閱的朱筆,卻從中間生生折斷了。

“婢女?通房?”一字一字,從喉管最深處蹦了出來,帶著點自嘲的意味。

傅璟安黑沈沈的眸子裏,湧出了濃重的陰鷙之色。

他冷笑一聲,拂案而起。

“傳朕旨意,即日起命重華殿蕭氏禦前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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