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情悄無聲息地結束了。

以周靜和黎妙分別洗心革面, 發誓好好學習；周靜同學主動轉學告終。

現在的結局對大家都好, 也許是兩個少年人一時走上了歧路, 在家長和老師的勸誡下改正，最後回歸到每個人都樂於見到的結局。當然, 背後誰知道呢？只能看見周靜把頭發染黑了，染黑頭發之前, 大姐頭職業生涯的最後一件事兒, 就是淡定地帶著人套了某個女生的麻袋，把人按在地上捶了一頓。她的惡意窺伺，差點真的毀掉了兩個人。

然後周·前大姐頭·現好好學習高三生·靜若無其事地找江知夏要了她從前學習的筆記, 準備取經後好好學習。本來還想請求程希給她補習的，被江知夏醜拒了。

最後變成已經穩定在年紀前二十的學霸江給她規劃學習路線，布置學習的任務和框架。曾經翻墻頭打架的元氣大姐頭, 老老實實地坐在凳子上小學生一樣聽課，看起來幼稚又有些好笑。但她居然堅持下來了, 周靜那麽不耐煩學習的人, 從高一的課本開始，抱著書本每天從早上五點學到晚上一點，就像換了一個人一樣。

也許愛情會讓人變了一個模樣吧。

很多人以為年少時候的愛情很傻, 什麽也不能代表。其實恰恰不是如此, 年少時的愛啊，最純粹也最勇敢，還不懂得成人後的妥協，只知道一腔孤勇, 仿佛許諾就是一生。只是因為不知道愛的方式，或是無力抗衡外界的打壓，才會有那麽多喜歡分崩離析，流離失所。

當然，也要分人。因為少年太過單純，在意識到這個世界的醜惡之後，會害怕，會退卻。或者以卵擊石，碰得傷痕累累。而有的人，願意藏起對彼此的心意，拉著手在漆黑的原野上趕路，雖然還不能一起走在陽光下，但卻永不孤獨。黎妙和周靜，會是這樣的人。

因為深知不是一個人，所以再大的困難，也不害怕。

“她們一定能夠走下去的。”江知夏並沒有把這件事情跟程希隱瞞，事實上，那天晚上她和程希一起撞到周靜她們，以程希的機智怎麽會猜不出來。聽到她們兩個人的後續，程希不由感慨：“一定可以。”

“是是是，快睡覺吧希希。”江知夏催促她。最近程希學習的熱情格外高漲，一邊學習金融，還要兼顧下個月要考試的競賽，一邊還接了兩個新的翻譯兼職。平時監督江知夏早睡的某人，開始偷偷地熬起夜來。今天江知夏熬夜寫完代碼，回頭就看見程希窩在被子裏開著床頭燈看書。

她把人揉起來就是一頓亂搓，把她抓到懷裏，程希還在不安分地抓著她聊天。

現在終於被江知夏按著睡覺了：“小孩子熬夜長不高。”

“我不是小孩子了。”程希撅嘴不滿。

“我看看。’江知夏抵著她的額頭，“小嘴巴撅得，還說不是小孩子，快睡覺。”就把人揉吧揉吧團在懷裏，暴力鎮壓。

兩個人安靜下來，乘著月光入夢。

沒一會兒，江知夏下巴蹭著程希的頭發就睡著了——她要兼顧的事情同樣很多，要寫代碼，要統籌工作室，尤其是肖揚要高考了，需要江知夏遠程調度的就更多了。而且她還是一個苦逼的高中生，幾乎沾床就能睡。

在她懷裏的人輕輕動了動，

“我不是小孩子啊，夏夏。”程希輕笑，白透如削蔥根的手指隔空描摹著江知夏的輪廓，似乎想要把她的每一寸都記在心裏。

“我已經長大了。”程希輕輕呢喃。

她心底的一個念頭幾乎已經落地——那就是，夏夏同樣喜歡她。喜歡一個人，怎麽會看不出來呢？因為每時每刻都在註視著她，所以自然知道，她也同樣在註視著我。

還有那天，周靜學姐的話。她不會無緣無故那麽說，那句話的言外之意，程希聽懂了，一定是夏夏在她面前說什麽了吧。

她甚至連江知夏在想什麽都猜到了。無非是覺得自己還小，可能受到一時的誘惑，被混淆分不清什麽是喜歡，所以固執地等到她長大。夏夏在面對她們的時候，有一種主動的責任感，成人一樣用她的能力照顧著所有人，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會幼稚，會頑皮，內心卻替每個人想得很真。這是夏夏對別人好的方式。

傻夏夏。

程希抿唇，無聲而笑。但她也知道還不到時機，她不想夏夏面臨和周靜她們一樣慘烈的下場。程希她自己，本來就一無所有，孑然一身，即使被這世界的所有人討厭又怎麽樣呢？而夏夏不一樣，她有家人、有朋友、有夥伴，有這世界上最可愛的愛，不應該因為誰而被誤解，被傷害。何況她自己還很弱小，夏夏那麽好，只有站到夏夏旁邊，也能夠為夏夏遮風擋雨，這份愛才能夠長久一生。

沒錯，她很貪心，不僅僅想要江知夏的現在，還想要她的一生。

不過，這不妨礙她先收點利息。程希看著江知夏在夜裏也一樣讓人移不開目光的臉，心裏的溫柔更甚，她湊近了，俯身過去，輕輕地，映在江知夏的唇角。

像夜裏蓮花的嘆息，柔潤的唇瓣才落下，便小心翼翼地離開，只留下縈繞的香氣。

仿佛是夢，只有那香氣證明，不是夢。

只能聽見均勻的呼吸聲。程希看著她安睡的眉眼，再次湊過去留下一陣香氣。

然後一雙星星一樣耀眼的眸子就被叫醒了——聞著香氣的江知夏睜開眼睛，尋著香氣抓住了這只蓮花小仙女。她伸手攬住程希的頭，把人往懷裏勾。

“親了就跑？嗯？”還帶著睡意的嗓音被她故意往下一壓，顯得格外性感撩人，尤其是尾音那個上揚的嗯。

程希沒想到江知夏會醒來，眨著呆萌的眼睛看著她，小眼神兒錯愕、害怕又無辜。

“不要用你無辜的小眼神看著我。”江知夏捂住程希濕潤潤的小眼神，“嗯？”

程希咋巴著眼睛，憋出一句軟軟的“嗯。”不知道是在回應哪一句。

長長的睫毛眨啊眨，撓得江知夏的手心癢癢的，十指連心，於是這癢意一直連到心裏。

兩個人都不說話。

江知夏一瞬間牙齒癢癢的，有磨牙的沖動。感受到程希悄悄親她的時候，江知夏心裏下意識的竊喜，果然自己是個計劃通，溫水煮青蛙追妻守則發揮功效啦！！就說她們家希希喜歡她，還偷親，真可愛。然後意識到——這個樣子像是最近才喜歡她的嗎？悄摸摸偷親的姿勢很熟練啊，她還在這裏等著小姑娘成年再告白呢？小姑娘都不知道偷親她幾次了。

然後某個人還親了就跑。

“學壞了啊，希希。”江知夏壓低聲音哼哼。

“第幾次了？嗯？”

程秀柔柔地比出一個二，聲音中有些猶豫和害怕：“對不起夏夏……我不是故意這樣的……”

“你不要討厭我……”

小姑娘無助的模樣看得江知夏心裏一軟，在程希再次開口前，她已經欺身而上，捧著程希的後腦啥，壓上小姑娘的唇。

果然，又甜又軟。

兩個人的呼吸雜亂著交纏在一起，不知章法地渴望著更深的碰觸。

良久，江知夏分開。

“我本來要等你成年的。”

“誰叫你偷親我。”

“希希，我喜歡你，和我在一起，好嗎？”，明明是告白者，江知夏卻相當理直氣壯，繾綣的聲音裏是珍視、是篤定。

程希仍然緋紅著一張臉，定定地看著她，鄭重地點頭。事情的發展有點失去她的控制，夏夏突然說出了她想聽的那兩句話，前面所有打的心理防線瞬間蕩然無存。被她親到失衡的心跳還在加速，所有理智，所有預想全部在此刻拋開，程希重重地點頭。

“我也喜歡你，夏夏。”喜歡到，要花很多時間去隱藏，喜歡到，永遠也不想要放開。

“乖寶貝。”江知夏的心一瞬間被填得滿滿當當，她抵上程希的額頭。

“恭喜你，正式擁有了女朋友一枚，一旦售出概不退貨。”

“永不。”程希扣住她的手，十指交握。

“很好，現在請程小姐蓋章簽收啊。”江知夏俯身，霸道地收取蓋章。

事實證明，她的乖寶貝真的好甜好軟，讓人意猶未盡。

這下還怎麽睡得著？

江知夏幹脆攬著程希開始盤問：“快說，什麽時候喜歡上我的？嗯？”

程希耍賴：“從你不知道的時候。”

“哼，壞蛋，耍賴啊，看我怎麽懲罰你…”這簡直正中江知夏下懷，出師有名地抓著人再次“懲罰”了一通。

程希肯定不止偷親了她兩回，當然要補回來，哼，江大佬從不吃虧。

“那你呢？”程希看著她的下巴。

“我啊……當然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希希這麽好，自然而然地就喜歡上了。”其實，可能是寫作業的時候擡頭，看到她認真的側臉，可能是某個瞬間她燦爛的笑顏，可能是看到她堅強的模樣，可能是看到她乖巧的眼神，哪有那麽多為什麽，就兜兜轉轉，喜歡上了。還抱著等人成年的想法，卻這樣就在一起了。

她喜歡的人，就在她懷裏，剛剛，她們還親了。

江知夏生平第一次談戀愛，前面理直氣壯的激情退卻以後，一顆心砰砰跳著快要從胸膛裏面躍出來，恨不得對全世界宣告。

我，江知夏！脫單了！！我女朋友！！全世界最好的程希！！

程希的心情又鎮定到哪裏去呢？就這麽擁有了自己心心念念渴求的東西，幸福到讓人不敢相信。

兩個人抱在一起絮絮叨叨地說了許久的話，過了很久很久才睡去。

等到江知夏迷迷糊糊睜開眼，就看見程希已經不知道註視了她多久，眼裏的眷戀和溫柔，蜜糖一樣粘住了江知夏的心。

江知夏湊過去給她一個親親。

“早啊，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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