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妍感覺自己仿佛被閃電擊中了。頭腦一片空白，渾身僵了好一陣。在這個青澀的年紀，被一位異性強吻，沖擊力可想而知。

更何況，這個吻還是觸碰到了她的舌頭，讓她差點窒息的一記深吻！

她是個自尊心、自我意識很強的女孩，恢覆意識的第一反應，自然是火山爆發式的憤怒。就算對方是個帥哥，對她來說，也是一種極為惡劣的無法容忍的冒犯和羞辱。

“啊——！你、你瘋了嗎！你這個流氓！變態！混蛋！人渣！”

諸葛妍怒不可遏，對此時癱坐在旁邊座位上肖旰，歇斯底裏地又罵又打。憤怒已經讓她忘記了危險，忘記了逃跑，喪失了理智的判斷力。她沒有去想，如果對方真的是個人渣敗類的話，會有怎樣可怕的後果……

肖旰自然不是個人渣。他抱著腦袋，低著頭，喘著粗氣，任憑她的打罵。就好像他也差點沒被剛才的吻憋死，還沒緩過來。

諸葛妍打累了，也癱坐在對面座位上。一坐下，淚水便緊跟著湧出來，滑過那因憤怒，因羞恥，而火燙的臉頰，撲撲簌簌地掉下……

一聽她哭了，肖旰擡起頭。

“對不起……也許這麽說你也不會原諒，但我也沒辦法啊……”

諸葛妍哭得說不出話，心裏罵：沒辦法？這叫什麽狗屁借口？

“好啦，別哭了……這也是我的初吻啊，你也沒吃虧。”肖旰繼續支支吾吾地安慰她說。

這不是吃不吃虧的問題吧！

“我也不樂意這麽幹啊……要不是為了打開‘契機’，打死我也做不出這麽惡心的事兒來……”

這家夥莫名其妙的辯解，越發讓諸葛妍火大，搞得好像他倒成了受害人！

嘭！一聲沈悶的巨響，讓她停止了抽泣，也讓肖旰神色一變。他猛地站起身，警覺地環視四周。

“怎、怎麽了？什麽聲音？”諸葛妍擦幹眼淚，不由緊張地問。

噓——肖旰示意她別出聲，然後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口。

此時諸葛妍所能想到的，最擔心的，還是剛才的一幕是不是被人看到了。剛剛的動靜說明樓裏還有其他人，如果被人目擊到，或者僅僅聽到剛才自己大罵他的話，都將會對自己的名譽產生毀滅性的危機。

在這種日常思維模式下的她，哪裏會想到，真正具有毀滅性的危機，正在降臨。

嘭，嘭，嘭，又是接連幾聲，從走廊裏傳來，比剛才的更明晰。

肖旰當即躲到門旁邊，貼靠著墻。幾秒鐘後，門口吹進來一陣帶著腥氣的狂風。並伴有隱約的野獸般的嚎叫——好像是從深淵中傳來。

一股從未有過的壓迫感，讓諸葛妍感到心口很痛，視覺也在起著奇怪的變化：

她竟隱約看到有東西堵著門口。隨著她那由心口擴散到全身的，難以名狀的麻痛，一點點地成形，一點點地變得清晰……

也許是因為有那一吻的沖擊做熱身，面對如此怪誕恐怖的場面，她竟然還能挺住。沒有混亂，沒有失去意識，沒有失去起碼的認知力，同時也讓她生來第一次真切體會到了什麽叫做戰栗。

這是什麽鬼東西啊！碩大的鼠頭，兩側各長著貓那樣的圓眼睛，身軀和四肢卻更像只巨大的癩蛤蟆。它咧著如鱷魚一般滿是尖牙的大嘴，滴著口水，嘭地一下，跳到了她的面前。

陰冷濕腥的呼氣，撲到了她的臉上。她不知道那是什麽，但還沒傻到不知道危險。可知道又有什麽用呢？她根本就動彈不了。

就在這時，一直躲在門旁的肖旰，縱身跳到它那近乎扁平的脊背上。用一把不知哪裏抽出來的寶劍，狠狠地朝鼠頭刺了下去。

一聲刺耳的慘叫，這個惡心的怪物，頓時化作了一股黑煙。腐臭般的味道，彌漫了整間教室……

肖旰拉起諸葛妍的手，拽著她跑了出去。他們在走廊裏咳嗽了好一會，才把剛才吸入的黑氣全都吐了出來。

“呼，追殺了它好幾天，今天總算是把它幹掉了。”肖旰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朝一臉茫然的她笑道：“果然傳說中的觀測者，對於成魔的怪獸而言，是致命的誘惑。”

此時除了後怕，諸葛妍腦子裏塞滿了各種迷惑，這讓她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問什麽。只能呆呆地瞅著他。而這也讓她發現，他頭上原本的那條金線，已經變成了具有寬度，帶有鱗片狀紋理，發著金色光暈的環形頭箍。

“你們在幹什麽！怎麽還不回家！”

身後傳來的一聲呵斥，一下子把她又拉回到了現實。是值班老師。一股親切感怦然而生，她有種想要把剛才的遭遇報告給老師的沖動。可剛開口，就被肖旰打斷了。他一邊撒謊說他們忘了東西回來拿，一邊朝她使眼色，這才算糊弄過去。

天色已黑，諸葛妍推著自行車，和肖旰一起走出了校門。

“笨蛋，以後不要有任何把那種事和普通人說的想法。為了不讓別人把你當成怪人，當成精神病，也為了不把他們牽扯進來。你明白嗎？”肖旰沈著臉對她說。

諸葛妍點點頭，明白自己剛才險些幹出蠢事。

“那、那玩意是真的嗎？太……怎麽說呢……反正就是感覺太扯了，太不可思議，太假了……我不是在做夢吧？”她語無倫次地說著，腦子裏又浮現出那個怪物，一股惡寒，讓她忍不住渾身發抖。“哎呀，你掐我幹嗎？”

“這下你該知道不是在做夢了吧？”肖旰微微一笑，“反正你也打我那麽多下。”

“你還敢提那件事！這筆賬咱們還沒算完呢！”

“那你想怎樣？要我娶你不成？”

“啊呸！誰讓你娶？”諸葛妍的臉再度滾燙起來，只是與那時已經有所不同。而這也驅走了那股讓她發抖的寒意。

“餵，你別那麽大嗓門，這可是在街上啊。”

“還……還不怪你……”

“好了，不鬧了。其實，面對怪物，你有那種感受我也很理解，一開始我也是完全無法接受。”肖旰斂起笑，望著街邊點亮的路燈，語氣悵然地說，“但用不了多久，你就不會再糾結這個問題了。”

“是嗎……這事明天再好好談吧。我恐怕還得用點時間來消化……”

接連經歷了如此難以承受的變故，諸葛妍此時特別想家，可她剛要跨上車子，便被肖旰拉住了。

“明天？你在說什麽傻話，看來你還沒明白自己的立場啊。我現在就得跟著你，懂嗎，要麽回你家，要麽去我家。否則你會死得很慘。”

他的語氣顯然不是在開玩笑。

“啊——？”

“有什麽好驚訝的，你現在是開了天眼的觀測者。行走在都市裏，就像身處在滿是野獸的叢林中。你不想變成宋曦曦那樣吧？”

肖旰的話猶如伸入了她的身體，一把攥住了她的心。

“你說曦曦她……”

“可能是被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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