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59章 殊途哪有同歸好玩

關燈
伊莎貝拉結束了一場陷害不知名教授風評的可怕談話後,告別神情恍惚的沙倫主任,踩著自己新買的高跟鞋,款款走出了財務處辦公室的大門。

但她面上優雅從容的神態其實有點破功,因為身上有些毛糙的衣料……前三天一直窩在鐘樓裏看守弟弟做研究,防止後者沈迷研究時把墨水當牛奶喝下去……

今天,才是伊莎貝拉變回成人體後的第一次出門。

——況且,因為某不知名教授著實龜毛,這幾天堅持借給她根本沒穿過的新襯衣——呼。

自己似乎變嬌氣了,竟然磨得有點疼。

壓在櫃子底部掩埋了很久的新襯衣面料緊繃,款式老舊,根本沒有什麽彈性……也許是出於心理作用,附在皮膚上還有微微的刺癢感,穿得伊莎貝拉直皺眉頭。

舊袍子,毛毯,棉被,狄利斯手織的毛絨小披肩,也許這些舒適柔軟、還染著草莓奶昔味的衣料慣壞了她……?

嘖。

故此,幾小時前的鐘樓裏曾出現了如下場景:伊莎貝拉不滿地把伏在桌前的狄利斯轉過來,而後者茫然地瞪著自己手中的試管。

她只好晃晃這貨的肩膀,示意他轉移一下視線:“狄利斯,借我一件你穿過的舊襯衣。這件磨得難受。”

出於對小夥伴的信任,狄利斯茫然又聽話地轉移了視線。

並成功發出了慘嚎,向後一倒——“砰!”

伊莎貝拉:這都幾天了,還不適應,至於嗎。

她啼笑皆非地靠近他,俯身想把這個又趴在地上的弟弟拉起來:“……狄利斯,你還好嗎?我扶你起來……”

狄利斯驚恐地貼著地面,向後縮了縮。

伊莎貝拉……伊莎貝拉莫名向前近了幾步。

“不!!不!別過來!離我遠點!我不需要你向我展示具體是哪個部位磨得——嘭!”

啊,後腦勺撞到墻了。

出於對智障的憐憫,公爵大人終於壓抑住自己的惡趣味。

她彎腰蹲下,想慈愛地撫摸一下這個傻孩子的腦袋,卻發現後者更加驚恐地……

舉起雙手捂住了眼睛。

公爵大人:噗嗤。

感覺在帶五歲小孩看成人電影哦。

伊莎貝拉忍不住地想笑——同時,心裏又對那個拋棄了弟弟珍貴心意的崽種磨牙——弟弟再智障也是個可愛的智障嘛,她怎麽舍得的——覆雜交錯的心理讓她的表情有點猙獰,索性狄利斯此時用手捂住了眼睛。

他只聽見小夥伴柔聲問道:“撞到頭了?疼嗎?狄利斯,我去給你拿點藥膏來……”

“不不不,我沒事!一會兒就好!我沒事!”

“別逞強……”

“不不不,伊莎貝拉,我……”

啊。

現在脫口而出的變成伊莎貝拉了。

公爵大人覆雜交錯的心理,莫名往陰暗暴躁的心緒那裏偏移了一下。

傑克也直呼自己伊莎貝拉。

班裏的同學也直呼自己伊莎貝拉。

點頭問好的老師也直呼自己伊莎貝拉。

為什麽,我告訴這家夥名字之後,他選擇拋棄了“咕咕”這個稱呼?

……但我自己應該也沒喜歡過這個“咕咕”的稱呼就是了。

伊莎貝拉知道,狄利斯非常幼稚,很喜歡給自己的研究物起昵稱……雖然名字起得慘不忍睹……

鐘樓就叫“龍”,會導航的小龍就叫“指南針”,初見時說了一聲“咕”的幼崽就叫“咕咕”……

我還以為,以這家夥的執拗,不管我本名是什麽,依舊會稱呼“咕咕”呢。

這種變化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這種變化也是因為他失戀的那個女人嗎?

即使是研究物,但還是放棄了稱呼身為異性的自己的昵稱……拉遠距離……的確是弟弟這種認真的家夥,陷入戀愛後會做出的事。

嘖。

我剛才是不是對“戀愛”這種情緒升起了渴望?

我是傻逼嗎?我想那種破玩意兒幹嘛?

現在的當務之急應該是——究竟是哪個不長眼睛的崽種拒絕我家弟弟?

閉著眼睛的機械師又發現,小夥伴柔和的詢問驟然冷酷。

“莫名其妙啊,狄利斯,你什麽時候改口不叫我咕咕了?是有人教唆嗎?”

狄利斯:???

他一頭霧水地繼續剛才的話題:“……咕咕,不要瞎扯……關於你換衣服的事情……的確,你穿我的外套可以用禦寒來解釋,穿我的襯衣就非常不莊重、不嚴謹、不……畢竟你是個女孩子……”

“嗯?”

“……我是說,女人,女人。總之,等我研究忙完就帶你去買新衣服……”

“沒關系,我可以自己出去買。”

“不行,咕咕,你會迷路。”

“哈哈哈哈哈哈。”

“……”

現在,成功散布了挑釁那名不知名崽種的謠言後,伊莎貝拉回憶起那個嘴炮因為自己居高臨下的嘲諷而露出的神色。

——那感覺真不錯,爽。

公爵大人勾勾嘴角,再次檢查了一下自己藏在大衣裏,不合身的新襯衣。

如同沙倫主任所看見的那樣,過於緊繃,呼之欲出。

伊莎貝拉皺眉,轉身走出辦公室後,立刻在走廊上找到了一個隱蔽的角落。

她默默從口袋裏掏出了一根粗糙的紙繩——取自於某不知名教授用來紮舊報紙的紙繩。

用紙繩隨手在腰上打了個結,緊緊裹住了狄利斯的舊大衣,確保沒有任何角度能窺視這件大衣裏的風景,又確保自己完全被裹成一頭黑熊後(原諒她如此概括狄利斯的穿衣品味),伊莎貝拉這才邁步,離開了諾德學院。

之前在那個紅發女人面前的展示,畢竟含著刻意的“示威”目的……她可沒興趣向其他任何異性展示自己的曲線。閑得慌嗎。

嗯,除了高跟鞋,還是要去買幾件內衣啊。

——公爵再次完美地忽視了自己故意穿著某件燕尾服逗人的夜晚,以及某個理應被劃在“異性”範圍內的不知名教授。

【與此同時,鐘樓】

當某不知名教授坐在自己窗戶緊閉,沒有任何寒風刮拂與感冒病毒侵擾的實驗室裏打了第n個噴嚏時,他開始察覺到一些怪異。

狄利斯自認身體健康,無不良嗜好,最近也沒有跑到海邊光著腳進行放飛自我的奔跑——他怎麽突然就感冒了?

哦,不過剛才又突然停止打噴嚏了。

狄利斯抽過紙巾,再次擦拭自己打噴嚏時手抖濺在桌上的藥液。這次的液體似乎沒有腐蝕性了,用手指直接觸摸也沒有燒灼感……但狄利斯懷疑它讓那一小塊桌面變成了閃亮亮的銀片。

也許我的確是感冒了,操作不夠精密,頭腦也不夠清醒。

狄利斯沒有虐待自己的愛好——幾個噴嚏和莫名消失的伊莎貝拉讓他沒心思再沈浸在自己的實驗上,便劃掉了最後一個藥水的配置公式,暫且把筆記合起。

狄利斯在實驗室內茫然地踱步晃了一圈,看看吃光的午飯盤子。那裏應該盛著蘆筍鮮蝦飯,但小夥伴聲稱“挑去了每一粒蘆筍”……

狄利斯努力地回憶了一番,卻發現自己實在記不清是否吃到了蘆筍——呃,嘴裏一股鐵銹味,難道自己再次無意識咬到了舌頭?

畢竟他做實驗時還幹過把墨水瓶當牛奶瓶的事。

不對。

不對。

……這豈不是虧了?

就是因為小夥伴聲稱要替我挑去每一粒蘆筍,我才認真投入實驗的……否則……否則……

我才找到伊莎貝拉,連話都沒能和她好好說幾句,怎麽就莫名其妙把自己關在了實驗室裏?

現在這個狀態,和沒找到小夥伴時獨身一人做研究的狀態,有什麽區別嗎?

白塔的書呆子猛然驚覺——計劃好的聊天,念書,看星星——一個都沒實現呢!

“龍,伊莎……咳,咕咕出門時,身上帶了定位器嗎?”

狄利斯此時所說的是黑塔裏那些不會說話的小黑龍們的一種——它具有定位和通訊的功能,而懶得取名字的狄利斯統稱為“定位器”。

“叮叮叮~”是的,主人,小主人說要和我保持聯絡,以防您在實驗室裏猝死。

狄利斯:“……”

我才不會。

“龍,過來,我們出門。幫我定位導航一下咕咕身上的定位器。”

“叮咚叮咚~”主人,您可以自己出門找小主人嘛,自己認路,豐衣足食。

狄利斯:“……我要在鐘樓裏掛一只嶄新的布谷鳥報時鐘。”

龍憤怒地表達:“鐺——鐺——鐺!”卑鄙——無恥——負心漢!

狄利斯:“略略略。”

吵贏了自己近日有些皮的鐘樓後,狄利斯下樓,換好外衣,把兩袋草莓奶昔沖劑塞進口袋(他每次去市集都會戴上這個做心理安慰),又拎起一只能幫他順利找到回家的路的指南針小龍,放在領結處的小齒輪裏。

他對著還在墻角生悶氣的龍招招手,後者不情不願地飛過來,盤在了領結處較大的那只齒輪上,貼成一只龍形花紋——並在成為花紋前,別別扭扭地伸尾巴抽了一下小齒輪裏蜷縮的指南針小龍。

“叮咚。”過去一點,擠到我了。

不會說話的指南針小龍:qaq狄利斯沒理睬兩條小龍在自己領結上的悄悄話,臨出門前,他扭頭看看鏡子,猶豫了一會兒,又折回大廳一角的矮腳櫃前。

狄利斯打開櫃子,摸索了一陣,拿出了一條幹幹凈凈的藍口罩——“還是戴上吧。”

機械師嘟噥著說,“如果真的感冒了,不能傳染給她。”

小夥伴當年是個抵抗力弱小的小女孩,後來遇見自己時也是個抵抗力弱小的小女孩。

——機械師再次完美忽視了自己面對地心引力試圖跳馬逃跑的夜晚,以及無數次掙紮倒地,拼命閉眼睛的慘狀。

作者有話要說:你們怎麽總是殊途同歸地完美忽視一些重點啊,你們這麽默契地共同忽視,是想一輩子都假裝不在談戀愛嗎(:附贈劃重點:雖然不明白為什麽,但發現伊莎貝拉心情不爽後,狄利斯獨自一人碎碎念時也把“伊莎貝拉”的稱呼改成了“咕咕”。

第60章 番外 520賀禮番外 520賀禮前註:該番外內所發生的事皆與正文無關。

-1-和暗戀的人作青梅竹馬,大抵是天下最郁悶的事,沒有之一。

-2-初三畢業的時候,狄利斯一個人避開了紛亂的教室與擁擠的走廊,來到學校那個快被拆除的舊天臺。

但他來到“舊天臺”這種文藝憂傷的場景並不是打算發表自己的憂愁與哀傷——雖然表面上只跳了兩級讀書,但實際上正在預習大學二年級內容的天才困倦地揉揉眼睛,打了個哈欠。

他運用某種熟練的身法翻過施工隊所設置的圍欄,踢踢地上的瓦礫,找到了稍微光滑平整的那一面。

狄利斯躺下,把校服外套蓋在臉上,準備好好補眠——拜那位與自己共享一個臥室的小夥伴所賜,狄利斯已經很久沒能好好睡覺了。

活該。

臨睡前,狄利斯還在心裏模模糊糊地抱怨:誰讓你抄了我這麽多年的作業,臨近中考時只能挑燈夜讀抱佛腳吧。

抱佛腳就抱佛腳,題目做不出來就撕卷子罵罵咧咧的破脾氣也是沒誰了。

罵罵咧咧就罵罵咧咧,非要把自己誘惑起來幫忙講題目也是沒誰了。

……誰讓小夥伴只有聽講題目時才會容許自己拿書敲她腦袋。所以狄利斯巴不得抓住每一個給她講題目的機會。

蓋著校服偷懶的少年還在半夢半醒中回味敲擊某個人腦袋,再大肆嘲諷對方的愉悅感——“嘭!”

然後舊天臺的門就被猛地撞開,有人直接碰倒了施工圍欄,發出的巨響驚醒了那邊天文館館頂的飛鳥。

白色的飛鳥撲簌簌飛離,紅色的眼睛闖入他的視線。

伊莎貝拉站在門邊,扶著自己的膝蓋急喘,領帶散開,外套淩亂,脖子和臉上還帶著一點淺淺的抓痕。

狄利斯平覆了一下自己震驚的心情,坐起與小夥伴對視。

“……你去參加街頭鬥毆不帶我玩?!”

“閉嘴。”

-3-夏天粘稠的空氣附在裸露的胳膊上,舊天臺上被拆了一半的頂棚擋不住那過於燦爛的陽光。

伊莎貝拉站在另一半存留的頂棚下,厭惡地擡眼看了看燥熱的太陽,但還是毫不遲疑地走了出去——因為竹馬正坐在那兒,呆楞的表情像個傻子。

她自然地糊了這傻子後腦勺一巴掌,又一屁股坐在了他旁邊,伸手去掏他寬大的校服口袋:“帶礦泉水沒?”

狄利斯捂著被襲擊的後腦勺沒說話,伊莎貝拉順利地從他的右側口袋裏掏出了還有些涼意的礦泉水,以及一顆放在保鮮袋裏的蘋果。

礦泉水瓶上還帶著從冷櫃裏拿出來時的水霧,伊莎貝拉旋開瓶蓋,喝了一大口後,就把它貼在了自己的臉頰旁,舒服地吐了一口氣。

“才從小賣部冰箱裏買的?怎麽,打算一個人躲在這裏開茶話會嗎?”

捂著後腦勺的狄利斯:“……”

他想表示小夥伴是個強盜,又想就茶話會這個詞的定義與延伸意義與其深刻探討一番,卻發現自己只是瞥了一眼她臉上的抓痕,輕輕嘟噥了一句:“我只想睡覺,清凈點睡覺。”

“行啊。”

伊莎貝拉“喀嚓”咬下一口蘋果,把腿往他這裏一伸,拍拍自己的校服褲:“來,膝枕?”

狄利斯:“……矜持點,咕咕。”

他習慣性紅著耳朵往旁邊退了退,而伊莎貝拉習慣性沖他得意洋洋地微笑。

他們都知道,這是青春期開始後無傷大雅的玩笑。

——但因為狄利斯一直會對此窘迫,所以伊莎貝拉也一直喜歡開這種玩笑。

“你就是因為太不註意自己的言行舉止,才會被那些女生圍攻……”

狄利斯看著對方咬蘋果時因為牽動傷口而齜牙咧嘴,又熟練地從自己左側的口袋裏掏出了雙氧水和酒精棉——它們被主人仔細收在鉛筆盒裏。

伊莎貝拉見此,又吐槽了一句:“你的校服口袋是百寶箱嗎?裏面是不是還有草莓奶昔?”

狄利斯擡眼瞅她,不緊不慢地從口袋裏拿出一袋草莓奶昔沖劑。

伊莎貝拉:“……你贏了,狄啦a夢。”

-4-伊莎貝拉脖子上的抓痕被酒精棉按壓了一下,她忍不住皺皺鼻子,一顆被烈日曬出來的汗珠從側臉滑下。

這顆汗珠沿著臉頰的線條滑到了她喉嚨的部分,反射的陽光襯得她脖子白皙透明,但兩個剛剛初中畢業的小鬼都沒有關註到這份重點。

狄利斯只關註著自己手裏的酒精棉,和她臉上新添的傷口。

他知道這些傷口是怎麽弄來的……之前打架的事不過是開玩笑,作為對方的竹馬,狄利斯太清楚,這些傷口是怎麽弄來的了。

某種意義上來說——初中畢業的小鬼嘴裏有點泛酸——他還寧願這些傷口是打架得來的呢。

“……餵。咕咕。”

“幹嘛?”

伊莎貝拉皺著鼻子說,“我今天是學到了永遠不能讓女人抓狂……你看看,初中三年那些女孩都像花朵一樣矜持,一畢業,為了顆校服上的紐扣都化身成史前巨獸了,竟然撓出了白印子……嘶。”

狄利斯有點抑郁。

他還是不肯相信——關於,他的青梅,他的小夥伴,竟然能夠穿著松松垮垮沒形狀的校服俘獲一眾同齡女生的芳心,讓其以女孩子的性別榮登校園校草的寶座,還在畢業的這一天因為被爭奪紐扣而……而撓成這個狼狽的樣子。

校服上的第二粒紐扣,相當接近於粉紅色劇情的校園信物。

有著“畢業時得到喜歡的對象校服上第二粒紐扣,就可以與其相守一輩子”的粉色傳言。

這麽想著,狄利斯低頭望去,看到了她校服外套上第二顆紐扣的位置——空空蕩蕩。

咦。

等等。

狄利斯猛然意識到什麽——他的手不由得抖了抖,伊莎貝拉疼得齜了齜牙——“咕咕,所以你的第二粒紐扣被搶走了嗎?”

你不是百戰百勝掀起講臺就能制霸一切的怪力校草嗎?為什麽會真的被那些女生搶走紐扣啊?

“廢話!你不想想那些蜂擁而上的女生有多可怕!我都這樣了還能保護紐扣這種物質嗎?狄啦a夢,你連腦子都同化成銅鑼燒了嗎?!”

狄利斯被小夥伴突然暴躁的回懟弄得一楞一楞的,條件反射就燃起了嘴炮之火:“咕咕,你要知道,我們兩個是一個團體,是一個精神,只有嚴格遵循團體精神,才能搞發展,搞前途……誰讓你自己一個人去撩那些女生,要撩也得帶上……”

“帶上你?”

伊莎貝拉推開他的酒精棉,用比之前重得多的力道咬了一口蘋果:“帶上你撩女同學?臭弟弟,腦子裏都想什麽呢?”

“在想馬克思列寧主義團體精神。”

“別以為我撕了思想品德的課本後就沒東西揍你了。”

“呵呵呵,咕咕,別小看我,我早就藏起了你的牛津英漢詞典……嗷!”

“感受《古代漢語詞典》540頁的魅力吧,理科小鬼!”

-5-狄利斯也不知道,自己怎麽突然開始介意起小夥伴的紐扣了。

直到那天傍晚,他們一個揮舞著詞典一個躲避著詞典回到孤兒院,回到兩個人一起的小房間裏——伊莎貝拉洗完澡回來,很自然地把水盆裏的臟衣服遞給他。

而狄利斯很自然地接過來,拿著肥皂去水池旁搓洗。

搓洗完衣服後,狄利斯把它用夾子晾在晾衣繩上,把水盆裏的水倒進水池,重新回到房間。

伊莎貝拉躺在她自己的小床上說晚安,他也回答說晚安。

伊莎貝拉合上了眼睛,他也合上了眼睛。

過了半晌,另一張小床上響起窸窸窣窣的響動。

“狄利斯……”

“嗯?”

“我突然想起來,明天要和同班同學出去吃餞別宴……我沒有其他衣服穿。”

於是狄利斯輕輕“嗯”了一聲,睜開眼睛,爬下自己的小床,拿回伊莎貝拉掛在外面晾幹的校服外套,把它捧到燈光下。

狄啦a夢從自己萬能的小抽屜裏掏出了針線和備用扣子,開始認真縫補起來。

伊莎貝拉的小床上逐漸安靜,響起了勻凈的呼吸聲。

-6-他們一直都是這樣的——等價交換,從小到大一起長大的兩個好朋友。

狄利斯脾氣軟,老師憐惜,分發的食物就多;伊莎貝拉脾氣暴,老師厭惡,分發的食物就少。

狄利斯比起打架更喜歡友好談判,所以他經常被欺負;伊莎貝拉經常打架,球棒水管湯勺都能舞得虎虎生風,所以她沒人敢惹。

狄利斯性格細致,擅長手工,聰明絕頂,借縫補被子的工作,默默掏出那些自己打不過的家夥的被子棉花,再默默縫了好幾床加厚小毯子是常規操作;伊莎貝拉性格暴躁,擅長惹怒長輩,不是很會鉆空子,怒氣上頭時和大人頂撞,直到被關進禁閉室裏挨凍也是常規操作。

沒人知道這兩個小孩是怎麽相識的,但他們默契地形成了互補。

狄利斯提供食物,伊莎貝拉提供交談。

狄利斯提供溫暖的小被子,伊莎貝拉提供強勢的武力保護。

狄利斯負責給她的衣服裏做夾層塞棉花,以便她能在禁閉室裏安眠;伊莎貝拉負責從別的孩子那裏搶他喜歡的草莓奶昔,搶他想看的書。

就像狄利斯所說的——我們兩個。

我們兩個一起。應該是一件從記事起就天經地義的事情。

初三畢業的某一天,深夜,呆在書桌旁縫衣服的狄利斯摸摸伊莎貝拉校服外套上缺失的扣眼處——突然明白了什麽。

親手縫上去,每天早上還幫忙扣,一直扣了十幾年的東西突然被別人搶走,當然會不爽。

-7-他恍惚地思考了一會兒如何解決這種不爽……伊莎貝拉在床上翻了個身,輕聲說了一句:“咕。”

白天時,她滑著汗珠的脖子突然出現在男生的腦子裏。

-8-那天晚上狄利斯暗自下定決心:高三的時候,一定要把伊莎貝拉的扣子縫的緊緊的。

……然後再偷偷摸摸用剪刀剪下來吧,大概。

作者有話要說:不管是什麽世界,什麽情況,是否失憶——該慫的家夥還是會慫(:【但是這種青梅竹馬真正一起長大後,慢慢展開的張力與情緒的確令人心癢呢】

【像是一只蘋果。】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