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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最終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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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檐春秋

暖風輕送,一片盛開蘭花頻頻點頭,溢滿滿園的清雅花香。

人如花的佇立,是那麼高雅而脫俗的絕塵,紅衫輕飄,染上陣陣花香,是火紅的媚艷花仙。

羽扇輕搖,逸目微合,自信的絕容一色輕松雅適。

「拂天光,照汗青,一步人生終不悔……石中火,夢中身,羽扇輕搖任風流……」

再開眼,曾經傲氣閃爍的長眸已去了幾分銳利,跨開步伐,散心在這在片繁花簇擁的繽紛世界。

離開汗青編的日子時間過的十分容易,匆匆十年歲月,就在一轉眼間飛馳而去……問自己這段時間做了什麼……也只是悠閑賞花,閱讀小品,揮筆丹青,如此而已……

時間的流逝,改變了世上所有事物的風貌,不同了……一切都不再相同了……曾經風狂的、癡迷的、難堪的、逃避的,已在時間的變遷下被洗刷的一點不剩……餘下的只有淡淡的一點遺憾空落……

十年過去,再深的情愛、再強的執著已該淡然無存了吧!還能有誰該記得……從不忘懷……

移步間晃動了道旁的花欉,頓時數只金黃色的小蝶翩然起舞,那長眸望著那點點小影,耳邊響起了那句含羞的表白──

『當時……我誤入桃花林院……你正佇立在盛開的桃花樹下……優雅的姿態狀似遺落人間的桃花仙子……就從那一刻開始,我的視線再也離不開你,我的心再也容不下其他身影……』

不覺揚手張開手心,讓那只只小蝶飛舞在這展開的五指之間。

這手,曾經牢牢抓住了那純潔美麗的花蝶精靈,任憑如何摧殘,仍然振翼舞動著完美無暇的翩翩舞姿。

泉水般清透明亮的心似乎有著永遠用不完的堅強勇氣,朝這腐敗汙穢的黑暗深淵直撲而來,無懼惡邪吞食了自己純潔的身子,不怕酷寒傷透了自己嬌弱的蝶翼,只願那封閉的心為他開啟一點憐惜。

飛蛾撲火縱使愚不可及,卻仍撼動人心……只可惜,堅韌的意志用錯了對象,純凈的心追求著包裹完美外衣的桃花仙子,卻無視那游戲人間的真實惡魔……

再深重的執著一旦認清,仍然只是膚淺地,一如若眾世人眷戀那虛幻不實的皮相外表……

驀然回神,發覺一只小蝶已捏碎在自己掌中,心惜地親吻那支離破碎的蝶羽。

『蘭……我知道了……我知道該怎麼做了……我……我會學著放手……試著不再接近你……』

那背去的背影仍歷歷如新地印刻在腦海之中,那離別的感覺仍是這麼鮮明,眼看著他走出自己的掌控,失去聲音的喉嚨喚不出一字捥留……最後竟落得如此空蕩……

為什麼這麼在意?是自己堅決地要阻斷一切糾纏,但又為何那句離別的話總是盤旋腦中揮之不去?

心,悶的極度難受……十年來孤身游蕩在這空曠的天地之間,縱使四處歡情,夜夜香玉滿懷,卻仍得不了一絲慰藉……縱使歲月流逝,仍洗不去那滯留心底的一點空洞與……寂寞……

是了,寂寞……曾經此生無緣的感受,卻在十年來習慣了它的陪伴……苦澀而閉悶的滋味……

望著身旁一片盛開蘭花,眼中印的不再是清雅繽紛的蘭兒,而是當年那片如夢似幻的桃花林……

究竟……是不是吾曾在那片落英之中,拾獲了什麼?又失去了什麼?

汗青編

薰香冉冉的香爐布滿一方雅致的書房,增添一股安寧恬靜的氣息。

埋首公案中的華服男子在呈摺上落款後,將朱筆橫回硯上,便合起摺子,靠著椅背合眼小憩一會。

自父親在多年前重病不起,所有政務自然而然落在他的肩上,一年後父親病逝,便接著順理成章地繼承了禦主之位……

也因這一切發生的太過驟然、太過巧合,一些流言細語開始不徑而走……有人說他為了報覆,故意逼走長兄,氣死父親……有人說他為了自身名利,先後下手毒害長兄與父親……更有人說他心機深重,以拙藏巧,拘禁長兄,覬覦禦主大位……

各式各樣的流言在耳邊私語流竄,早已司空見慣,並不在意,況且不論說是也好,道非也成,原本這名位本就不屬於自己,他不過是暫時代理,等那位抺飄逸的紅回歸,那他會物歸回主,他就可以…可以……

驀然聞到一抺清淡的幽然香氣,不禁張開雙眼,起身走向半掩的紙窗,將其開啟,入眼的是一院花色繽紛的燦爛。

春分又至了嗎?惦了惦心中的數,從那年開始已是第十個春天了……

沒想到十年光陰竟在忙碌之間匆匆而過,離開汗青編的你過的如何?好嗎?開心嗎?快樂嗎?

我……過的不好……失去你讓我變得麻木、失去了所有喜怒的感覺與存在的意義,我只能盡量埋首於紛雜的公事之中,讓自己疲憊地再也想不起你……

不過,後來我卻發現這樣的想法太傻,在這裏隨處都有你存在過的氣息,隨處都有你殘留的身影,你仍存在這裏……卻讓我觸手不及……

我的心揪得幾乎不能呼吸,我的頭疼得就要塴裂,但沒有關系……這麼多年來我已經習慣這樣的痛苦,至少這讓我知道我仍活著的事實……

我……想你……我好想你……你可知,我多想拋下一切,千山萬水地找尋你的下落,多想不顧誓言、不顧你的困擾、再度緊緊抱住你感受你的體溫……就算重蹈覆轍、就算再度回到當年的傷害,我也願意……只願讓我可以再看見你……看見你真實存在的身影……

突然感到頰上一道溫熱,揚手輕觸,是一珠清透的淚水,隨即以袖拭去。

不行!我已發下重誓,絕不再軟弱哭泣,同時我更必須堅強,堅強地面對你離開的事實,撐起失去領導的汗青編,讓這一切一如你離開前那般的平靜與美好,然後等你回來……等你厭倦了宮外的花花世界回來接管這屬於你的天地……那時,才是我功成身退、離開的時候……

對了……繁花盛開,春天來到……

那片桃林是否也開花了……?

隨著那一步步的接近,心就一陣陣的隱痛……

最初的桃花林、最後的桃花林……

曾在那裏奉獻了這輩子的愛,曾在那裏失去了這人生的魂……

不願再見,卻又刻骨銘心地忘不了……

也唯有在此,才能在崩潰失望的瘋狂中尋回最初純潔的悸動……

來到院外,隨風送來的香氣已告訴他院內桃花的繁盛,不禁稍停腳步,待他深吸口氣,鼓足了勇氣,再開步伐已入了林中。

縱然人事已非,小院主人也離開多年,但林中的桃花仍然年年盛開,還一年開的比一年漂亮淒絕,美不勝收。

漫步在花間,浸淫桃香之中,結在胸口的苦悶已淡然無存,剩餘在這精瘦的身子骨裏的只有單純的喜悅與感動,一切似乎又回到最初……

記得當時被眼前的花香引誘,便誤入桃林……當時就怯生生地在這同樣的樹下走著……走著……最後來到林木的盡頭,接著入眼的是──

佇立花亭,絕麗翩然的絳紅人影。

驚見,瞬間震撼心魄。

這……這……眼前之景是真?還是幻境嗎?或者,是只是回憶的殘影?他……他竟然看見──

靜心賞花的亭下紅影意外察覺有人闖入,乍一回頭,卻見一道脫俗澄影立身樹下。

一時間,驚異充斥在沈默的兩人之間,耳裏什麼也聽不見,只有自身愈加怦湃的心跳聲……

突然,長眸微瞇,薄唇微揚,淡開了口:「好久不見了,賢弟!」

久未所聞的儒士口聲再度響起,瞬間一陣天旋地轉讓經天子幾乎快站不住腳,急忙出手扶住身旁樹身才勉強穩住身子,他單手扶著額頭,一陣急喘。

這個聲音……這個身影……他……真的不敢相信……蘭……蘭哥……回來了!!

悅蘭芳一雙利眸直落在樹下金影身上,若有所思地上下仔細打量著。

還記得離開前,他仍然只是一名弱不經風、淚眼婆娑的青澀少年,十年過後,少年已經蛻變,變的英姿闊綽,削瘦挺拔,純真秀麗面孔透著一絲成熟的撫媚,晶瑩剔透的眸子多了一份成長後的世故與內斂。

歲月的磨練,讓他不再是當年年少無知的純潔精靈,如今的他成了一名潔凈高雅、風采迷人的翩翩公子。

對他的轉變悅蘭芳激賞眼底卻決口不提,他跨步走下亭,輕搖手中羽扇,淡道:「數年過去,此處仍然整潔清雅,絲毫不亂,看來汝十分用心養護此地。」

經天子試著壓下那激動混亂的情緒,強撐著平靜的口氣道:「你……何時回來的?」

「方才!」悅蘭芳步下亭子,來到樹下,揚手輕撫樹稍上的花蕊。

「為什麼不事先通報一聲?我……」經天子這才鼓起十足勇氣,挺直上身直視那影:「我好做好迎接準備!」

「不忙,吾等會兒就離開。」悅蘭芳挨近花朵,輕聞了聞花香。

「你──」經天子頓了一會兒,又道:「你……知道父親仙逝了嗎?」

悅蘭芳默而不言。

「你身負繼承大統之責,我會卸任禦主身份,將它還你。」

「數年來,有汝護持,汗青編日益壯大,平穩安定,無須再勞師動眾!」

「不,這身份是屬於你的,我必須還──」

「過來!」悅蘭芳一聲堅定的命令打斷了那未完的話。

不懂他意欲為何,經天子遲疑了一會兒,才跨開腳步慢步朝他接近,最後在那身旁停下,一雙星眸微昂看著那有著完美曲線的側面線條。

數年不見,蘭哥一點也沒有改變,仍是這麼的高傲媚艷,叫人直眼視之幾乎快凝住呼吸……不過,這般接近才驚覺由這修長身軀散發的氣息,不再是那麼凍寒而壓迫的冷意,換而是一抺沈著的穩健與暇意的閑適感受。

是……什麼改變了蘭哥……讓他去了那身戾氣,變得這般平易近人……舒服的,叫人好想依靠在這樣的懷抱之中……

想著想著,經天子不敢動作,只是羞澀地垂下顏面。

悅蘭芳轉過身子,只手抵住那粉致的下顎,將其擡起,淡道:「數年不見,汝成長了,卻相對瘦了許多……」

「我……」經天子噤聲無語,許許多多想念的字句全凝聚腦海,湊不成一句完整的句子,更找不到一個字句能完整表達他十年來受盡相思煎熬的苦楚,同時更怕出口的告白再度成為另一段天大的笑話。

接著,那張絕顏朝自己慢慢接近,最後那唇疊上了自個的唇瓣。

不知是這個吻太過溫柔,還是自己太久不曾有過這樣的親密接觸,所以當這個吻落上唇瓣時,經天子不禁雙腳發軟,險些就要軟倒,悅蘭芳卻一個手快摟住了那失去力量的腰肢,將他拉向自己。

像是在確認什麼似的,那唇有時輕啄、有時啃咬,就連向來霸道的舌也一點一滴游遍唇後花園,輕柔地卷上另一軟舌,細膩交纏,逗弄得那久未經人事的經天子已近沈迷而全身舒軟無力。

幾乎是在快要窒息之前,才結束這長久的吻。

四唇分離後,悅蘭芳將懷中人兒緊緊地擁在懷中,他雙眼緊閉,柳眉微鎖,埋頭於那金絲交雜的黑發之中,深深地吸取著發絲間的淡香,久久無語。

「蘭……」喚著在心中已呼喚數萬下的名,經天子喘著濃重的息,將全身的重量都依附在這有力的懷抱之中,雙手同時環上這眷戀不已的背,讓彼此更加貼合。

許久之後,似乎有什麼在心裏底定了,悅蘭芳張開濃郁雙睫,輕聲喃道:「吾總算知道……被吾舍棄這片林中又在吾心中留下一片空白的是什麼了……」

「蘭?」正當不解之時,乍然意識到彼此親密的貼合,讓經天子立即掙紮地推開這溫暖的懷中,背過身去。

我……我這是做什麼?過去,蘭哥已確確實實地告訴我,要我別再糾纏著他……我不能再讓他困擾……我不希望他更討厭我……

「汝──」意外經天子那拒絕的反應,悅蘭芳一時愕然,他正揚手欲觸,那微抖的身子突然卻向前奔去。

「別走!」

悅蘭芳急忙追去,他一手抓住了那擺動中的手肘,向後用力一扯意圖阻止,卻一個不意的失衡,讓兩人雙雙跌落在散滿片片花英的石制地上,激飛滿天花瓣紛飛。

「啊!」被壓在身下的經天子撞疼了後腦,在一陣短暫昏眩過後,思及跌在他身上的悅蘭芳,立即捧著他的頭,關心問道:「蘭,你有沒有受傷?要不要緊?」

聞言,悅蘭芳先是一楞,接著不禁輕笑出聲:「跌疼的應該是汝吧!」說著揚手來到那貼地的腦後,果然尋到了一塊腫起的包包。

「痛!」經天子發聲一個喚疼,他楞楞地看著眼前那張含笑的俊顏,還有腦後那輕撫的手指,這眼前的一切太過夢幻、太過溫柔、太過令人感動,也太過相像那十年前那桃花下的殘酷……

開心,只在那麼一瞬,對眼前不確定的柔情,就算歲月洗淡當初的創痛,但卻再也受不起又一次相同的傷害與分離……

「蘭……我……」欲出口拒絕,想動手推抗,然而話到喉頭,力到指邊,卻木然出不了口,使不了力,身體竟卑微地貪戀起這抺蘭香暖氣。

看著身下麗顏化去紅潤,換上一抺逃避膽怯,悅蘭芳了然於心,他故意默不作聲,壓下身子,側頭枕靠那頸項,合目休憩。

「啊?」感受到那重量全然壓上身子,彼此肢體緊密貼合,經天子已盡困窘地動彈不得:「你……起身……不要這樣……」

「這石制地板清透涼快,吾累了,讓吾小憩一會兒!」悅蘭芳竟說的如此理所當然。

這……是自個耳誤嗎?蘭哥……竟然在對他……耍賴!?

下瞬,經天子卻又打逃了這個可笑的想法。不,蘭哥只是單純地在耍弄自己罷了……

「要……要休息我可以扶你至房裏,在這裏會受涼的……」縱然口裏仍然可以強裝平靜語氣,但在這溫蘭疊覆之下已止不住那愈漸狂跳的心。

「吾動不了了,乾脆汝起身扶吾吧!」聞見那心跳聲,滿意的淺笑漾上了那薄冷的唇。

「但……蘭……你壓著……我……動不了……」

「是嗎?那汝大可將吾一把推開!」

「你……」經天子頓時無語。光是強忍那想擁住他的欲望已十分堅難,要推開……更是談何容易?

「怎麼?做不到嗎?」悅蘭芳明知,還故意挖苦。

經天子不得已索性承認,合上長睫,輕應:「是……」

「剛才汝不是很乾脆地推開了吾,為何此時汝又說做不到?」這時,悅蘭芳單肘撐起上身杵著下顎,趣味地俯視著身下那張忍著悲痛的清雅絕顏。

「我……我……」心底對愛的祈盼與恐懼讓他幾乎接不下一句完整的句子。

「這樣吧!吾問,汝回答!」悅蘭芳說著,另手卷著那垂落額間的一搓黃金柔絲:「十年不見汝想吾嗎?」

「想……好想……我好想你……」經天子不敢張眼,閉著眼回答。

「曾經動念,找過吾嗎?」然後,在那纏於指間的柔絲落下一吻。

「有……但……我不敢……」

「為何?」

「我怕……怕你覺得我煩……怕讓你困擾……怕你更討厭我……」

「吾說過這樣的話?」這語氣透著不解的迷思。(真混蛋!=”=+)

「那天……你在桃花林下……你說我逼迫你、纏著你、困擾著你……」憶起當時的話語,淚水沾濕了那微微抖動的長睫。

「是嗎?所以汝怕的不敢來找吾?」放開那發,指尖來到那微濕的眼角。

「我……我承諾了放棄……我說過放手……這點約定……我可以做的到……」

「那麼,汝已打算永遠放棄?完全放手?」

「別……別這樣問我……決定這個結局的並不是我啊……」驀然晶瑩的淚水串成了珍珠,顆顆滑落面頰,哀涼嗓音續起:「你應該知道……知道我不想放手……從來沒有……但我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你……等你某天若倦了回來……等你某天想起我來……遙遙無期的等你……漫無目地的癡癡等你……」

悅蘭芳只是楞楞地看著那淚水潰堤,任由淚水沾濕指尖。

曾經是樂趣源頭的淚珠,沒想到十年後再見,再也感受不到一絲樂趣,竟還痛徹心扉……

經天子抓住臉旁的手,將它移開,仍然合著眼道:「蘭……不……不要再這樣對我……如果……如果你只是為了好玩……為了打發無聊……就請不要再接近我……不再給我希望……然後再殘酷地一舉擊碎……我再也玩不起更受不起一點這樣的打擊了……蘭……算我求你……求你……」

說來,從未不曾認為自己過去的行為有多麼惡劣,直到這時,他才深深感悟過去的自己是多麼不該,竟然讓這晶瑩剔透的純潔心靈染上一片絕望的哀傷,甚至還曾經為此感到無比的有趣與滑稽……

縱然外表如何堅強與完美,包裹在這外衣下的,仍然還是當初那顆純真而真誠的心……

悅蘭芳忍著心,接著道:「張開汝的眼,看著吾!」

「不要……再看著你我會舍不得你……再看著你我會更忘不了你……不要……」經天子垂著淚,拼命地搖著頭。

「張開汝的眼,不然汝將永遠失去吾!」

此話一出,經天子立即張開雙眼,淚眼婆娑的蒙朧之間入眼的不再是那麼冷若冰霜的一貫冷漠,而是一張布滿憂心而急燥的表情。

這是什麼?是蘭哥嗎?有著這副神情的人,是蘭哥嗎?是誰?究竟是誰,能夠撼動這千年不化的冰山,讓蘭哥露出這般動人的神情呢?

悅蘭芳抓住那窄小的肩頭,一雙深邃眸子望著那透著迷蒙的星眸,沈重地開了口:「其實,十年分離的日子,變得乏味無趣,吾的心空漏得不見完整,日子沈悶的失去意義,吾不知吾是怎麼了,更不了解為什麼會變成那樣……但在剛才,在剛才吾再見汝的剎那,吾知道了,知道是為了什麼……」

突然的告白,聽得經天子楞怔不已,他不敢相信,相信這段話竟是出自那薄冷的口之中……

接著,悅蘭芳摟住那怔楞的身子,低吟:「過去是吾看不清真偽,迷失在仙子與惡魔的表像,卻忘了真實的本質……汝的執著是仙子也好,惡魔也成,那全都是源自吾本性的表現,吾卻陷入無知的深坑當中……天子,回來……回到吾身邊……吾需要汝!」

經天子瞪大了雙眼,任由對方環抱,驚楞的幾乎已失去知覺。

什麼……剛才那是什麼?回來?……要回去哪裏?是誰要回去哪裏?

需要?……是誰的需要?又是誰在需要著誰?

誰……誰在呼喚著誰?又是誰對誰的告白?

「是汝無懼的真情撼動了吾內心封印的情感,雖然吾一時間仍然無法厘清在吾心中奔流的情感是什麼,但它確實因汝而存在,這次吾不會逃避了,天子!」

仔細聽……這段承諾在向誰述說……仔細聽……那口中叫喚的又是誰的人名……再仔細感受……是誰被緊緊擁在懷中……?

被抱的人……似乎……是我……聽著這話的人……好像……是我……被叫喚的人名……竟然與我同名!?

這……這,不可能!絕不可能!謊言!謊言!這絕對都是謊言!不能相信!絕不能相信!

突然,回過神,經天子似發了瘋似的將悅蘭芳一把推開,他爬起身子,似逃避毒蛇猛獸般地要逃離現場。

被推開的悅蘭芳跌坐在另頭,他狼狽的坐起上身,卻見那金影抽身就要離開,立即開口喝阻:「站住!」

這話變成了咒語,定住了那逃離的身影,讓經天子一動也不敢動。

悅蘭芳氣緊敗壞地站起身,拍了拍沾上身的塵土,直視那背離的身影含怒道:「汝竟然敢拒絕吾!」

那話怒而冷硬,聽的經天子想回身解釋也怕得動不了身,他單手按著胸口,柳眉疑結,似乎正沈受著什麼極大的痛苦一般。

他不是拒絕……他不是不願意……只是……不相信……他真的不敢相信……謊言……應該全是謊言啊!

瞪著那身金影,原本是他平生最大的讓步與妥協,結果卻被拒絕的這樣難堪,他難過……心裏漲的難過……第一次嘗試到被拒的痛楚竟是這般滋味……

「為什麼拒絕吾?」

冷漠的逼問再次響起,經天子依著樹身,說不出心底的懼怕:「我不是拒絕……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

「不要逼我……蘭……求你不要逼我……」說到這,不禁掩唇,任由淚水溢流。

「天子!」

驀然發覺聲在耳際,經天子一嚇立即回身,那抺楓彩朱影不知何時已來至身後。

見狀,經天子閃身欲跑,悅蘭芳已一個手快,單臂橫按桃花樹身,阻去了前方去路,隨即令手環住了那腰,將他再度揉入自個胸膛之中。

「汝以為汝逃的了嗎?」

語氣的堅肯與肢體的強制,讓經天子完全不可抗力,他幾乎已無力抗拒:「不……不要……不要碰我……蘭……不要……」

「為什麼?」悅蘭芳緊緊地擄住了他,不讓他再有一絲逃離的機會。

「如果你無心……就不要碰我……如果……如果……這一切只是謊言……如果……這只是一個游戲……」

「游戲?謊言?」直到此時悅蘭芳才驀然發現,原來他的顧忌源自於他對他的不信任!?

瞬間,悅蘭芳松開了手,冷道:「好!即然如此,汝大可不要相信!」語畢,旋即轉身離去。

「蘭!」察覺他的離去,立即伸手拉住了那飛揚的衣擺:「蘭……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

悅蘭芳默然地甩開了那微弱的牽制,向前直步而去。

「蘭!別走!」經天子心急地大聲喚叫。

人,這才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的意思。

經天子望著這背影,語氣哀然地開了口:「蘭……告訴我……你剛才說的是真的……告訴我……這並不是在謊言……告訴我……我其實可以相信……告訴我……你呼喚過我的名字……」

幽怨而不確實的話語一弱,那停頓的身影已回過身去,對著身後金影,說道:「經天子,相信吾,吾可以滿足汝所有願望!」

這話的肯定、這話的承諾、這話的呼喚,讓他確定了──這一切確實是真的!

經天子再也不顧任何,就算這只是另一場游戲,就算他為此粉身碎骨,為此付出慘重代價,他已經全無所謂了……

奔跨而出的金靴踏在散滿花瓣的花紅之徑,佇立的朱靴旋過身來,讓那飛舞而來的精靈,落入這艷火凝成的花仙懷中。

一路追逐,雖然過程痛挫,傷得他片體鱗傷,體無完膚,但他仍然不悔……不悔遇見這綺麗花仙……不悔讓他進入自己人生……

二、三十年的追逐,未來不再是茫然不知盡頭的單行道……他貪戀著昔日桃花的堅定,總算有了回應……

緊緊擁著讓他癡心眷念了多年的儒雅紅影,經天子知道他終於等到了自己魂牽夢縈已久的企盼,蘭哥願意留在他身旁的話語……

「蘭……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懷疑你……我不該不相信你……對不起……對不起……」難忍心傷的眼淚,晶瑩透亮地劃下經天子的秀逸玉容。

悅蘭芳回抱著懷中嬌軀,落下一句簡短的承諾:「別哭了,天子……回來吾身旁……吾不會再讓汝無助哭泣……」

「真的嗎?蘭……」

「嗯!」精簡的輕應,卻是求之不得的誓言。

這時,那十數年來已經遺忘的神情終於重新回到這麗顏,讓他綻放出那天下間最純潔無暇的絕艷笑容。

「蘭……你知道嗎?」揚手撫上了那陶瓷般的面頰,以著晶瑩無暇的甜笑輕聲言道:「我愛的是你,眼前真實存在的你……不論什麼,從來就只因為是你而已……」

霎時,狹長鳳眸不禁透出一絲情悸,聲,竟變的有些軟弱:「天子……」

「蘭……我愛你……我好愛好愛你……」

笑,似花燦爛,語,似香甜醉,迷惑了遺落人間的桃花仙子……

「噓……」

微風輕撫,揚落一陣花英紛落……

如夢似幻的桃花之林,如火似冰的絕艷仙子,如水似雪的凈白精靈……

祈禱永恒的精靈終於等到了花仙的守護……

從此不再孤獨哭泣……

包圍二道綺影的桃花林木,不再是甜美夢中的荊刺,成了真實祝福的延續……

桃紅的時節,是醉人的芳香……

緋紅的人影,是攝魂的綺麗……

一見,如何忘懷……一眼,如何無視……

甜膩的花香之氣、絕艷的桃下仙子……

當朱紅的櫻唇微微張動……

銷魂……已蝕魂透骨……

《本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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