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樣，有什麽問題嗎？”

陸時安看程玉愁眉苦臉的樣子，有點好笑。

“大哥，這賬本也太多了，我怕是看不完了。”

陸時安當時看到這麽多不同店鋪的賬本，他的內心也是很震驚的。感覺程玉的程爹爹，還是非常富有的嘛！

“沒事，別著急，慢慢看。”無論是簡單的加減乘除還是算盤，他都教過程玉，這些賬本對程玉來說大概不算什麽難事。

程玉眼巴巴地看著他，他果然抵擋不住程玉的眼神攻勢，還是上前幫忙整理了。

沒看多久，陸時安的頭就開始疼了。

“......是有點多。”

陸時安一拍腦袋，自己怎麽這麽笨，用表格整理不是更好嗎？

於是找了一把木尺子開始畫表格，然後一項一項整理。

程玉看明白之後也學著畫一樣的表格，往裏面填著數字。因為他的數學是陸時安一手教的，所以填的都是阿拉伯數字。

這樣算起來快多了，就是除了他們三兄弟沒人看得懂而已。

程長郢進來了，剛想說要不要吃點水果，看到桌子上的表格就楞住了，“這是什麽？”

陸時安道：“是記賬用的表格。”

程長郢是個相當聰明的人，陸時安只把每個數字代表的意思說出來，他就懂這些數字的意義了。

看他十分感興趣，陸時安就簡單把這些數字的計數方式簡單和他說了一下。

程長郢如獲至寶，“這可太方便了，恐怕大殷懂得此種計數法的人可不多啊！時安，你是從哪裏知道這個的？”

“和一個胡人打交道時，他教我的阿拉伯數字。”教家裏兩個弟弟數學都是和胡人打過交道之後的事情了，這樣說沒毛病。

“沒想到胡人那裏也有這樣好的東西。”

這個時代漢人大多是看不起胡人的，總覺得他們邋遢不開化，徒有一身蠻力。所以程長郢得知這種智者才能想出來的東西，居然是從胡人那裏得來的，就很詫異。

陸時安不想糾正程伯父對於胡人的偏見，但還是這樣說道：“其實很多胡人都擅長學習，他們大多數人的生存環境惡劣，但還能活得比誰都恣意，沒有點大智慧，是不可能的。”至少和他打交道的胡商大多都是很有意思的人，他們既有商人的聰明，也有熱情包容的胸懷，總之和他們相處起來還是很舒服的，前提是你也足夠真誠。

程長郢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皇宮。

“陛下，陸時安他們今天......”

如果這時陸時安也在場，說不定現在就會又驚又怒。

因為此時此刻就有個身穿便衣的人在和皇帝匯報這幾天陸時安的動向，還說得事無巨細。

當這人說道阿拉伯數字時，明顯很吃力，皇帝也聽得不甚清楚，但是他還是意識到了這些新鮮玩意兒的好處。

以後戶部就用這種方式算賬，既節約時間，也能讓非專業人士去查賬。只要表格做到位，賬目便能夠一目了然，至少在明面上就不會產生賬目上的錯誤了。

“沒想到陸時安竟然還有這本事，果然讓人盯著他沒錯。”

皇帝心情很愉快，就等著陸時安回來讓安陽城城主和他好生談談了。大不了，他說出來之後，自己再給些補償就是了。

這時候沒有什麽隱私這種說法，皇帝沒讓人晚上也盯梢陸時安已經算是一個節操不錯的好皇帝了。

這種盯梢事實上也是保護，他在外面隨便抓個人販子都扯上一個世家的旁支，不得不說他與世家真的八字不合。

好在田家不在意這些庶支的敗類，不然陸時安又得結仇了。

可是在外面難免是有危險的，皇帝雖然不滿陸時安不參加科舉，也不想當官這件事，但是他還是希望陸時安能夠平平安安的。

“陛下，據說這什麽阿拉伯數字是從胡人那裏學來的......”所以您不必這麽看重這個陸時安吧。

皇帝搖了搖頭：“你繼續盯著，保護好陸時安。”

這些奇怪的東西只可能是陸時安弄出來的，除了他，沒誰有這本事弄出來以前從未出現過的東西。

皇帝恨鐵不成鋼，這陸時安大約就是懶吧，要不然為什麽不願意當官呢？

不得不說皇帝這是知道真相了。

快要過年了，這時候雪下得也有些大了。

“大哥，我們打雪仗吧！”

陸時恒躍躍欲試。

去年打雪仗，大哥盡用雪球砸他，還一砸一個準，今年還要再玩一次。他都提前用紙做的球練過了，一定不會比上次差的。一想到大哥會被他砸得滿雪地亂跑，他就忍不住開心得嘿嘿的笑。

程玉一看陸時恒的表情就知道小弟又在犯傻了。每次他一露出這個表情，他就知道阿恒又想出主意打擊一下大哥，可是大哥那麽聰明的人是那麽好打擊的嗎？反倒是他，每次都被大哥花式教訓，可他居然愈挫愈勇。

陸時安似笑非笑：“好啊，來啊。”話音剛落，就一個揉好了的雪球向陸時恒砸了過去，雪球比較軟，所以砸到頭也沒事。

陸時恒被一球爆頭，直接被砸蒙了，反應過來後立馬回擊，但是陸時安靈活極了，他根本找不到準頭，氣得手裏攥了好幾個雪球，一通亂砸，結果砸到了程玉。

程玉本來不想玩的，但是看到這小子砸到他還欠揍地笑，立馬不樂意了，很快加入了他們。

於是三個人打成一團。

看著他們玩的這麽開心，欽藍也是很想加入的，但是程長郢把他牢牢地看住了。

他有點不開心，程長郢連忙抱抱他。

事實上欽藍真的很好哄，只要程長郢或者程玉哄哄他，他就不鬧脾氣了。

程長郢很久沒有體會過這種家裏有小輩玩笑打鬧的溫馨了，他不禁回想起自家的子侄。

這麽多年了，因為程玉和欽藍的事情，他沒有回過一次家。他的心裏其實還是有些想念自己的家人的，但是心裏存了怨，也覺得愧對欽藍和程玉，所以願意在這個小地方住下來。

現在程玉他回來了，想必程玉也想知道當年的事。

他決定今天就把那些他不願意提的往事都說出來。

對他來說，也算是一種解脫吧。

因為今天打了雪仗，身上既有汗，也有雪水，所以他們都準備先洗個澡再吃中午飯。

程長郢家本來就有一些仆人，不過都不住在這裏。現在天氣冷，程長郢不許陸時安程玉他們去廚房，所以廚娘又能在廚房裏燒飯了。

吃飯的時候程長郢一度很沈默，程玉覺得程爹爹大約是要把事情都告訴他了。

所以他也沒有說話，飯桌除了吃飯的聲音，一度很安靜。

陸時安心裏也有數了，所以打算吃完就帶著陸時恒回房。還沒回房，就被程伯父給叫住了。

“時安，時恒，你們留下來聽聽吧，我把你們也是視為自家人的，不用回避什麽。”

陸時安和陸時恒便留了下來。

原來，程家是祁仙城中有名的經商世家。他們當然不是什麽真正的世家，但是論經商，他們是真的有世家的底蘊了。

在程長郢這代，他們家的生意已經做到了南北貫通的地步了，不是陸時安那些小打小鬧的生意能比的。

他們有自己的商道，和沿途的官員與地頭蛇關系都比較良好，但是當年有個大生意需要程長郢的父親親自去談。

程長郢的父親還帶著貨物，所以走的是水路。誰知道程長郢父親坐的那條船被仇家動了手腳，於是便遇了險。

水流太過湍急，下了水的人都撈不著他，有個當地的漁民水性極好，二話不說就撲到水裏救人。

誰知道人是救上來了，自己卻被水沖走了。

程老爺醒來後，知道自己的救命恩人為了救他死了，悲傷不已。打聽了恩人的消息，得知家裏只有個女兒，於是就帶上了那個和自家兒子差不多大的女孩回家，還認了幹親。

那個女孩知道自己父親是為了救這個和藹的有錢老爺才被淹死的，一開始很排斥程老爺。

但是一路下來，她發現這位程老爺對他真的很好，於是漸漸就消除了她的怨恨。

更有意思的事，一向對人很不假辭色的嚴氏，即程長郢的母親，居然和這小姑娘很投緣，而這小姑娘從小喪母，沒有體會過女性長輩的關愛，於是視嚴氏為親母。

本來程長郢和這改名叫程思雁的姑娘當兄妹也沒什麽不好的，只是隨著年歲越來越大，這姑娘起了不好的心思，居然想叫程長郢的母親嚴氏將她許配給程長郢。

程長郢多次拒絕母親，表示自己只想娶欽藍，嚴氏雖然不樂意，但是也尊重了自家兒子的想法。

程思雁多次糾纏，程長郢都看在爹娘的面子上原諒了她。

後來程長郢終於和自己喜歡的人成親了，她也很少出現在他們面前，結果沒想到，她竟然為了洩憤，偷偷串通外人，將程玉偷了出去。

後來的情況陸時安也都知道了。

至於為什麽那個偷孩子的會把程玉丟掉，而不是去賣掉，估計一是起了惻隱之心，二是害怕事情敗露，自己會被程家打死。

於是本來可能會被賣掉或者被弄死的程玉出現在離石頭村較遠的山頭，恰好被路過那裏陸冬生夫婦撿到。

程長郢還沒捉到那人，那人就莫名其妙的被人殺死了。

程長郢覺得可能是仇家做的，好斷了找兒子的消息，讓程長郢和程家離心離德，借此重創程家。

可是程長郢雖然生氣，也沒有做什麽失去理智的事情。

所以對方沒有完全達到目的。

惱羞成怒之下，便把程思雁給供了出來，準備惡心一下程家。

程長郢失去理智想要殺了程思雁，但是嚴氏拼命護著，程長郢心灰意冷。他等欽藍醒過來，就連夜離開了祁仙城。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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