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清晨，清冷中夾雜著溫暖。

太陽剛冒出了頭，整個胡同都開始行動起來了。

思佳吃著爸爸準備好的早飯，小鋼蛋盯著準備去上班的娘，德旺在大芹的催促下背著修鞋箱出了門，正好碰見推著自行車出門的衛國小兩口。

“衛國去照相啊！”德旺打招呼到。

“德旺哥早，大芹姐早。”衛國和雲茹先後打招呼。

王老師帶著思佳也出了門，小軍和大兵也推著自行車出來了。

早上八點，胡同最熱鬧的時候。

五分鐘後，人群散去，胡同又恢覆寧靜。

黃太爺領著小鋼蛋從胡同口往家走，小鋼蛋嘴裏吃著一塊糖，手裏抓著一塊糖。

“下午來鳳就回來了，小鋼蛋就又能見到娘了……”每天這個時候，黃太也都會重覆同樣的話，小鋼蛋吃著糖點點頭。

把雲茹送到學校，衛國騎上車子就下了鄉。

這段時間，照相的越來越少了，現在一天能照上十幾張就算是多的了，正常的都是六七張。

衛國不是沒想過，也不是看不清現在的局勢，只不過現在擺在他眼前的選擇比較少。

好像除了能照個相維持生活，衛國暫時還找不到其他的事情。

就這麽騎著車轉了一上午，衛國是一張也沒照上。

自行車停在一旁，衛國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飯盒，隨便坐到路邊。

雲茹照舊給他偷偷的加了兩個煎雞蛋，但是要按照現在的情形下去，衛國連兩個雞蛋的錢都要賺不出來了。

吃著飯盒裏的煎雞蛋，衛國的心裏湧上來一股莫名的心酸。

在部隊的時候，他算不上多麽英姿颯爽，那也是頂天立地的熱血男兒，怎麽就混到現在這幅田地了。

離的年關越遠，照相的就越來越少，因為大家的習慣就是逢年過節的時候才照張照片。

這也就意味著衛國的生意就會越來越少，他是男人，現在還娶了媳婦，他不管心底有多少沖動，首先要做到的一點，他要養家。

想到這裏，衛國快速的挖了幾口飯，蓋好飯盒，擦擦嘴，騎上自行車。

既然這幾個地方都逛遍了，那他就再騎遠點，每到一個陌生的地方，都是一份未知的希望，可能下一個鄉，照相的就多些了。

帶著這份期盼，衛國從早騎到晚，從日出騎到日落。

到了雲茹要下課的時間了，他得接雲茹回家。

衛國騎著自行車，後座上帶著雲茹。

和早上八點的熱鬧一樣，下午六點胡同裏也是一片的鬧騰。

小軍隔著門，把書包扔見院子裏，人一溜兒煙就沒影了，不知道又去哪瘋了。

王老師帶著思佳也進了胡同，思佳禮貌了和大家笑著點頭打招呼。

小鋼蛋纏著剛下班的娘要抱抱。

德旺背著修鞋箱，哼著聽不出是什麽調的曲子就回了屋。

自行車停好，雲茹和衛國小兩口癱坐在座位上，休息。

“衛國，今天我在學校可碰見一個稀奇的事兒，周浩，就是我一直跟你說的周浩，他居然主動站起來背課文，背的我都以為他是現場編的呢，漏洞百出，但值得鼓勵。”雲茹說著就下意識的鼓起了掌。

“還有，這群孩子們不知道從哪聽到的風聲，問我是不是要走了，我當然不承認了，還是咱當時說過的，要走也悄悄的走，這群孩子還小，還不懂的怎麽面對離別。”雲茹的聲音低了下來。

雲茹又說了幾句話後才發現，衛國好安靜，這份安靜讓人心裏不安。

“怎麽了衛國？今天照相是不是碰見什麽事了？”雲茹坐直問到。

“碰見事倒好了，那也算是能碰見個人啊，今兒我轉了一整天，沒有一個人上來問問的，我嗓子都吆喝啞了。”衛國的眉頭微皺。

這話雲茹聽明白了，這意思，今兒一天沒開張，一張也沒照上。

“沒事衛國，這不是已經出了年關了，先前我們不是討論過這種情況嗎，早就預料到了，你別灰心喪氣啊！”雖然雲茹心裏有自己的想法，但是雲茹還是選擇了先鼓勵。

趁著衛國不註意，雲茹把帶著衛國營長的那本書放在了他旁邊。

“要不你先看會兒書，我去做個飯，一會兒就好。”雲茹說著就往外走，出了門口還不忘了回頭看看衛國，衛國正拿起書在看。

雲茹心中一陣竊喜。

書裏還夾著一封信，是向東那次寄來的，信和營長的留言放在了一起。

重新看了一遍向東的信。

“最後一本書上，老李給我留了一段話，說我是咱營裏爆破技術第二好的，看到這幾個字，我就知道，老李肯定把第一給你了。”

衛國又看了看老李給他的留言中的一段。

“你是我們營這些戰士裏數一數二的爆破好手，當然除了你就是劉向東同志了。”

看到這些，衛國的眼圈有些泛紅了。

雲茹端著菜進來，衛國趕緊整理好情緒。

“雲茹，我想跟你商量個事兒。”衛國認真的說到。

“你說，我聽著呢！”雲茹趕緊應下。

“你還記得咱後山的那個石料廠嗎？”衛國說到。

“記得記得，不就是一直傳來爆破聲的那地。”雲茹順手指了指後山的方向。

“其實，我還有件事情沒和你提，那邊石料廠在招人，一個月37塊錢，本來我嫌錢少不能養家，所以一直都沒提，其實我想去那，因為在那裏，部隊學的六年的爆破能用上。”衛國說到這裏眼圈都紅了。

“衛國，其實來鳳姐早就告訴我那裏招人了，她們國棉廠的家屬有一些去的，但是他們不懂爆破，所以只能幹些雜活。

因為你一直不提，所以我也沒說，我支持你去，錢少點沒事，起碼在那裏，你在部隊裏學的那些技術能有發揮的地方，我支持。”雲茹說到。

“雲茹，那樣的話，我一個月都沒德旺哥修鞋一星期賺得多……”衛國說到。

“衛國，凡事都不能只看眼前，如果你一直照相的話，就把你學了六年的爆破技術荒廢了，我想看到眼睛裏閃著光的你。沒事，賺的少我們就少花點，現在我們用錢的地方不多。”雲茹解釋到。

聽了雲茹的話，衛國的鼻子酸酸的，能娶到雲茹，是他小子的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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