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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月下舊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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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司諾帶著兩位女士去了一家位於二樓的茶餐廳,位置臨著櫥窗,視野廣闊,不過這一片區域比較清凈,底下一樓就是他們進茶餐廳之前的一塊停車場,有花有樹,還有碼著的整整齊齊的一排車。

停車場外頭是一條林蔭道,供來往車輛穿梭。

前些年張愔愔去日本讀書,念得最多的就是茶餐廳和中式早茶,其實也不是圖它多美味,只是這是她從小吃到大的東西,離久了就有念想。

張愔愔坐著有些犯困,老想打呵欠,但都硬生生忍住了。

喬詩音坐她邊上,問她想吃什麽。

張愔愔吃東西不挑嘴,說:“我都行。”

其實她現在特別想吃流沙包,這東西一口下去猝不及防就流一嘴香濃的蛋黃沙,她好的正是這一口,但為顧及形象,想一想還是算了。

陳司諾吃東西就更隨意,他讓喬詩音自己決定。

喬詩音拿著單子勾畫半天,最後遞給陳司諾。

陳司諾快速掃了兩眼,說:“喝點粥吧,剛才沒見你吃多少,正好有蟹黃粥,你吃一點,別到時候我這邊事情處理好了,你身體卻熬壞了,嗯?”

喬詩音看起來沒什麽胃口,猶豫了一下子又聽話地點點頭,“好吧。”

張愔愔倒是意外陳司諾還有這一面。好吧,她和他雖然是高中同學,但彼此的關系畢竟沒到那個份上,沒見過也是正常。

不過喬詩音的臉色的確不大好,嘴唇都沒什麽血色,還瘦,喬詩音並不矮,但因為弱不禁風的樣子,所以總讓人覺得她嬌小。

她的神情些許憂郁,張愔愔一看就知道她發生了一些事,尤其她急匆匆地來找陳司諾,還在律所一等就是一下午,明明很餓,卻吃不下幾口飯。

也不知道她這個狀態持續了多久。

張愔愔給她倒了杯熱茶,說:“不管什麽問題,越不舒服就越是要吃好養好,健康的體魄才有美好的未來,是不是?”

這是歐陽堂為了逃避加班,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名言。

喬詩音沖她笑一笑,有些靦腆。

杯子裏盛的是一盞翠盈盈的碧螺春,冒的是一絲一絲的青煙,陳司諾的手指頭一下一下輕觸著滾燙的白瓷茶杯,似沈重的律動。

久而久之,燙得指尖泛紅。

張愔愔註視了一會兒,有些走神。

蟹黃粥端上來兩碗,一碗給喬詩音,另一碗被推到張愔愔面前來,她一楞,下意識以為是送錯了,趕緊把服務員喊住。

服務員小哥查看單子,說:“沒錯,是點的兩碗。”

說著看向方才下單的那位男士,向他確認,張愔愔的目光也跟隨過去,見陳司諾沖那小哥點一下頭。服務員確認無誤,這才走人。

張愔愔餓得直泛胃酸,這會兒什麽也不想,只顧填飽肚子。

她喜歡吃海鮮,清蒸蟹蘸陳醋是她的心頭好,所以這蟹黃粥也合她胃口。她拿勺子嘗了一口,鮮得她眉目舒展。

陳司諾就坐她正對面,她一直埋頭專心對付那碗粥,好像生怕一疏忽就會和他的目光交會。

不多時,東西一道道上桌,芋頭蒸排骨,桔汁肉丸,鮮蝦餃,白灼菜心……

都是淡口。東西是喬詩音點的,但她自己不吃。

陳司諾吃飯不愛吭聲,喬詩音心情不好不想吭聲,張愔愔只顧飽腹沒空吭聲,桌上一時無言。嘴巴不耽誤功夫,吃飯速度也就快了。

但喬詩音吃得慢,一碗粥才吃下一半就沒了胃口。

張愔愔抽了張紙巾插嘴,餘光掃去對面。

陳司諾一早擱了筷子,正在勸喬詩音多吃點。手邊一杯茶,新添的茶水,那白瓷茶杯滾著絲縷縷的煙,他的手指又在敲那滾燙的杯壁。

最後一下忽然停住,手指頭就這麽撫在壁上。

張愔愔看得仿佛心臟被燙得一跳——

不疼麽?

她忍不住去打量陳司諾的表情,根本未及料想,目光上擡就直白地和他撞上一眼,倉惶之中她躲開。他的平靜讓張愔愔有一種自投羅網的錯覺。

陳司諾去結賬,留兩個女孩在座上。

喬詩音似乎很願意和這位張律師親近,“我聽司諾說,你叫愔愔?是跟我一樣的音麽?”

張愔愔說:“不,多了個豎心旁。”

喬詩音在腦海中把字一組,說:“哦,這個字很少見。不過我知道什麽意思,有一本詩集裏說,琴絲愔愔。就是指琴聲和悅,讓人很舒服的意思。”

張愔愔聞言笑一笑。

……

陳司諾先把喬詩音送回家去,到了地方,喬詩音卻磨蹭著不願下車。

他下車過來把後座的門打開,說:“不早了,我送你上去。”

喬詩音看了他一會,扭頭對張愔愔說:“愔愔,你要不要上去我家坐一坐?”

張愔愔觀察了一晚上,覺得喬詩音是那種很容易對身邊人產生依賴感的人,尤其當她無助時,一旦察覺到身旁有可信賴的人,就會毫不猶豫地去親近。

甚至不會去考慮自己的行為有什麽不妥,不會思及對方是否願意被親近。

看得出來這是一個被保護得極好的女孩。

而且,身邊應該沒什麽朋友。

張愔愔能理解這種心情,她以前也沒什麽朋友,不過她卻沒勇氣主動開這個口,當年逮著一個陳司諾就已經把人氣個半死,更何況其他人?

後來隨著年齡見長,又只身在異國,倒養成了慢熱平和的性子,也許是感受到了周圍的善意,也願意試著敞開心扉。

和律所裏的同事朝夕相處,才有如今這麽親近的關系。

“下次吧,好麽?”張愔愔說:“這麽晚了,會打擾你家人休息的。”

“家裏就我一個人,太早了我睡不著……”喬詩音露出些許落寞的表情。

這句話再次戳中張愔愔的內心。

她以前也是經常一個人在家,她哥日理萬機,基本不理她,倒是很會管教她,於是自小缺愛的她被硬生生迫出叛逆心理。

……

張愔愔最後還是沒有一起上去,因為陳司諾三言兩語就把喬詩音哄乖巧了,喬詩音似乎很願意聽他的話。其實只要這個男人願意,他很能討女孩子歡心。

不愧是曾經玩過搖滾的鼓手。

張愔愔歪在後座昏昏欲睡,不知過去多久,她感覺到有人在敲車窗,頻率急促,砰砰直響,且有隱約的人聲。

她迷糊著擡頭望玻璃窗,發現外頭站著兩個陌生男人,一邊罵罵咧咧地猛敲車窗,一邊發出令人不適的怪異地笑,看起來神志不清醒,像是喝醉了撒酒瘋。

張愔愔不由忐忑,真怕這兩個瘋子拿了什麽趁手的東西砸窗子。

剛才陳司諾就把車隨意停在小區裏面的一塊空地上,周圍沒什麽人,除去幾顆高大的樹影以及一排自行車,只見前面高樓林立。

砰的一聲渾響,那兩個醉漢如張愔愔所願,不知道在哪裏揀的一根棒球棍,開始砸車頂,氣焰之囂張,不知道哪來的天大仇恨。

“開車了不起啊?嘚瑟你媽呢?”

“趕緊滾!小心老子抽死你!滾你丫的!”

“……”

張愔愔嚇得不輕,趕緊找手機打算報警。

但是110 還沒撥出去,她就發現陳司諾來了,那兩個醉漢殺氣騰騰,掄著棒球棍就往他身上砸,十足的力道,一點不留情。

不過喝醉酒的人,動作比較遲緩,陳司諾一閃就輕易躲開了,還順勢鉗制住了對方,就這一瞬的功夫,另一個醉漢已經撲了過來,死死抱住陳司諾的腰。

這給了拿棒球棍的醉漢一個機會,他終於一棍子順利砸下去,陳司諾擡手一檔,手臂重重挨了一下,然後迅速反手抓住棒球棍,往醉漢臉上狠揍了一拳。

他餘光裏發現張愔愔要下車,沈聲就喊:“在裏邊兒待著!”

抱住他腰的醉漢下了死力氣,怎麽都掙不開,被砸鼻梁的醉漢已經緩過勁來,怒火濤濤地殺了過來,未料陳司諾擡腳一踹,楞是把人給踹得滾出老遠。

陳司諾大學的時候也跟人打過架,拼的就是那股子狠勁。

當年他和他搖滾隊那幾個哥們偶爾會去清吧演出,時不時有人喝醉了鬧場,他們幾個就把人拉到路邊上,幾個人扭打作一團。

他要不是當慣了律師,秉慣了持身守正,剛才也不會一時留情,讓他們鉆了空子。

陳司諾抓住扣住腰腹其中一只手的中指,往外猛一掰,那醉漢嗷嗷聲松了手,陳司諾趁機也給一拳,把醉漢掄倒在地。

……

就在張愔愔猶豫要不要打110的時候,陳司諾那邊已經完事,回到車上了。

車掉頭準備走時,其中一個醉漢躺在地上哀聲抽氣。陳司諾把近光燈一閃,一摁車鳴笛,地上那醉漢稀裏糊塗以為車要碾他,趕緊連滾帶爬讓路。

張愔愔心有餘悸,楞神半天才想起一事,“你的手怎麽樣了?”

剛才見他被棒球棍砸的是右手的小臂,那棍子沈甸甸的,砸一下可不輕,張愔愔隔著車窗都看出來那醉漢跟中蠱似的,發了瘋沖上去的。

陳司諾沒應。

張愔愔說:“要不車我來開吧。”

陳司諾仍是沒應聲,只不過遠遠開出一段路以後,把車停靠路邊。張愔愔以為他準備換她去主駕,於是作勢要開車門。

“別下車!”陳司諾忽然出聲制止她。

張愔愔只好把車門合上,靜坐半天不見他有動作,她只好爬上主副駕中間的扶手盒,單腳跪上去,撐住椅背,說:“你到底是……”

陳司諾側過頭來,她的臉離得近,他看了一會兒,低聲問道:“剛才嚇到沒有?”

張愔愔笑了一下,答非所問,“其實你來得不是時候,我正準備打110呢。”

陳司諾望向擋風玻璃前的一段平順的泊油路,說:“那你應該先給我打個電話,提醒我別下來,然後再報警。”

張愔愔沒理他,低頭看他一直垂在座椅上的右手,“去醫院檢查一下吧,我感覺可能傷到骨頭了,我開車送你過去。”

陳司諾仍是坐著不動。

直到張愔愔催促他,“陳律師?”

他這才不緊不慢地下車,繞到了副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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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哎呀來了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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