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小鬼給指的路，無相穿過了樹林，還真的在樹林中央找到了一個老槐樹，幾個人都抱不過來的粗壯樹幹，不知道在這兒已經長了多少年了，無相伸手輕輕的拍了拍那老槐樹的樹幹，突然間枝條抽動了幾下，一陣輕煙飄過，那老槐樹沒了，地上倒是多了一個喝醉酒的老頭，那老頭拿著怪狀敲著地面，仰著腦袋，眼睛都還沒有睜開就沖著他吼著：“哪兒來的臭小子，你摸小老兒大腿做什麽？”

一張口就是一陣酒臭味道，熏得無相往後退了好幾步伸手在鼻子前面不停的扇動著，皺著眉頭看著眼前那小老頭。

小老頭將眼睛睜開了一條縫，同樣也在打量著他，“小老兒是不是在那兒見過你。”

無相心道這老頭記性倒是挺好，可是嘴上卻仍舊否定著：“沒有，小生是第一次見到前輩。”

“倒是還有些禮貌，小老兒當那些個禿驢都一樣自傲呢。”小老頭哼哼唧唧的往地上一坐，拿著一個葫蘆灌了兩口酒。

“小生來是有一件事情想要詢問前輩……”

“帶酒了嗎？”小老頭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這個還真沒有……”

“沒帶就趕緊滾。”小老頭抱著已經空了的酒壺斜著眼睛看他，越看就越是覺得不對，站了起來湊到無相跟前看著：“小老兒怎麽覺著你這麽眼熟呢？我好像真的在那兒見過你。”

“前輩大概是認錯人了，小生的臉那麽平凡，說不準是將其他人看作小生了。”無相撇過頭，不願意他再看下去。

那小老頭追著他看，他雖然脾氣不好，可是這麽一張好看的臉還是能夠記得住了，總覺得在那兒見過這個人，想了想，突然間一拍大腿：“你個老禿驢，你還活著呢，一千多年了，沒有想到小老兒會在這兒見到你。”

“前輩。”無相皮笑肉不笑：“人類那兒能夠活一千年啊？”

“是嗎？”小老頭眨了眨眼睛想著：“說的也是，人類那兒那麽長的壽命？那你怎麽和他長得像呢？”

無相雙手合十，硬掰道：“怕是緣分吧。”

小老頭哼唧了兩聲，重新做回地上：“說吧，看在你和那個家夥那麽相似的份兒上，小老兒就回答你幾個問題，你想要問什麽？”

“小生想問前輩是否知道女媧石的事情？”無相問。

“哦，這個事兒啊，現在還有誰不知曉？狐族將鎮族之寶丟失了，前段時間還有人說在四方城見到了一個大陣，怕是女媧石就在這附近呢。”

“那前輩是否知道究竟是何人奪走了那女媧石？”

“這小老兒如何知道？”小老頭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問完了沒有，問完了就趕緊走，小老兒還要睡覺呢。”

“還有最後一件事情。”無相臉上掛著討好的笑：“前輩知道這附近的一只兔子精嗎？名字叫月月。”

“月月？”小老頭坐在那兒仔細的回想了好一會兒才想了起來：“哦，那只討人厭的兔子精啊？”

“前輩很討厭他？”

“可不是。”小老頭，往後一趟，閉著眼睛道：“都不知道多大年歲了，還偏偏裝成了一只剛剛化形的小兔子精，老不羞。”

話音一落，那小老頭就又化成了一顆巨大的老槐樹，已經陷入了沈睡，無論無相怎麽叫喚再 不出現了。

“唉。”無相嘆了口氣：“這死老頭，話說一半是怎麽回事？也不說完，這尿性這麽多年怎麽一丁點也沒有變呢？”

說著他擡腳踹了一下老槐樹露出地面的根莖，晃悠著轉身離開。

他罵月月是老不羞，聽他的話，月月好像不止兩百歲，說不準都能夠和那老槐樹一般大的歲數了。可是看起來的的確確就是兩百歲的樣子，如果不是的話，慕禾應該能夠察覺出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才是。

還是說，有什麽法寶能夠隱藏他的真面目不成？

想了會兒，無相還是沒有想出有什麽樣的法寶能夠做到這種事情。跑了半天，天邊都已經暗了了起來，無相倒是有些困了，於是便放空了腦袋，瞇著眼睛打著呵欠往前走。

而此刻，在客棧裏睡著的慕禾猛地睜開眼睛，掀開被子從床上坐起，擡眼看著門邊。等了會兒傳來了兩聲敲門聲，緊接著是沈介南的聲音：“慕禾姑娘？”

“請進。”慕禾聲音低沈。

推門進來的是沈介南，慕禾有些疑惑，這個時候沈介南應該在幫忙那些屍蠱的事情才對，怎麽還有閑工夫來這兒閑逛？

“沈將軍有什麽事情嗎？”

“的確是有些事情想要和姑娘商量一下。”沈介南沈吟了會兒，擡頭笑著道：“外頭燈市已經開始了，慕禾姑娘願意出去走走嗎？”

慕禾來到這個地方之後，的確是沒有逛過，她整日為了女媧石的事情都已經忙得焦頭爛額了，還真是沒有閑心思去想別的。

不過沈介南既然都提出來了，她也不好拒絕，便點點頭，道：“好。”

“我在樓下等著姑娘。”沈介南從進門起便看到了慕禾略顯得淩亂頭發唇角綻開了一抹笑意，說罷便轉身離開。

沈介南貼心的關上了房門，慕禾從床上坐起，深呼吸一口氣，身上的上都已經愈合了，只餘下了一點點的酸痛。不過也不妨礙行動。

慕禾走到梳妝臺前整理了一下略顯得淩亂的頭發，放下了梳子的時候又看到了梳妝臺上那把簪子，她想了想，伸手抓起了那簪子挽在了發間，鏡子中的人慢慢笑開。

慕禾唇角的笑又落下，理了理衣襟便下去找了沈介南。

夜風有些涼，馬上就倒了冬日了，出了大門便有一股子冷風迎面吹來，將慕禾落在臉頰兩側的頭發吹開，露出了巴掌大的蒼白臉頰。

沈介南視線放在了她的身上便有些移不開了，直到慕禾註意到了他的視線，他才匆匆忙忙的咳了聲，遮掩著尷尬。

兩個人慢慢悠悠的往前走著，拐過了幾個彎，才隱隱看到了前面有攤子在道路兩側支著，逐漸開始熱鬧了起來。

“對了，小四他們的身體都已經完全好了，另外一些傷勢比較嚴重的現在也已經逐漸好起來了，他們托我給你捎個信說聲謝謝。”沈介南起了話題，“若是早知道姑娘有此神通，恐怕他們幾個也不會死，他們還有一線生機也說不定。”

慕禾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慢慢的往前走，食物的香氣往這邊飄著，道路兩側的小攤買著各種小食，還有你很多慕禾都叫不出名字的東西，玩具攤，書畫攤，扇子，面具，胭脂手勢，糖葫蘆……

人間熱鬧，慕禾攏了攏衣服，這麽冷的天兒，聽著那些人的吆喝聲倒是覺得心裏也有些暖和。

“先前慕禾姑娘說我在制造死士。”沈介南冷不丁的說了這麽一句。

慕禾的註意力瞬間從那些小販身上抽離，擡頭看著他。

“我一直有個問題想要問一問慕禾姑娘，”沈介南開口道：“慕禾姑娘口中的死士，是否和中了屍蠱的那些人一樣？”

“差不多吧。”慕禾道。

沈介南垂眼直勾勾的看著慕禾，追問著：“那些所謂的死士，也是如他們一般，力大無窮感受不到痛苦？”

“是的。”慕禾想了想，雖然那些人制作死士的法子與這屍蠱不同，可到底是一樣的：“都是一群感覺不到疼痛恐懼力大無窮的怪物。”

“若真是如此，那可就麻煩了……”沈介南小聲的嘟囔了一聲。慕禾不解的看著他，問道：“怎麽了？”

“姑娘當初既然在懷疑制造死士的人是我，那就說明確實有人在制作這些東西。慕禾姑娘大概也知道，如今大戰在即，若是真的有人能夠制作出那些不死不休的怪物，並且將那些怪物放在戰場上，對我軍是極為不利的。”沈介南沈思著。

越想就越是覺得擔心，“不止姑娘願不願意將這件事情詳細告訴我？”

“為何？”慕禾詢問。

“我也想要查出那些人究竟是誰，究竟有著何種目的，若是能夠像之前那般一舉搗毀他們的老巢便是再好不過了。這事情對我也極為有利，所以我想要助姑娘一臂之力。”沈介南說著突然間伸手摸了摸鼻子，笑了起來：“說是為了姑娘，其實這件事情也是為了滿足我的私心而已。”

“你難道就不想要擁有那麽一支力大無窮的軍隊？他們只聽你一人的號令，不怕死，也不怕任何傷痛，將那些人當做是開路先鋒，你的軍隊將無往不利。”慕禾看著他，視線裏帶著探究。

“能有法子增強人的力量自然是好事。”沈介南垂頭，眉頭皺著，“可是，像屍蠱一樣，那些人表面上還活著，實際上已經死去了，不管那群人用什麽樣的方法去制造那樣的軍隊，都一樣，絕對會對身體造成某種影響。”

沈介南停在原地，挺直了脊梁，鄭重道：“我絕對不會對我的戰士那麽做！就算是沒有那種邪術的幫忙，我手下的戰士仍舊是無比英勇，戰無不勝。”

他臉上掛著自信，與信任，他很驕傲，為擁有那麽一支軍隊驕傲，他也有資格驕傲……

慕禾擡頭看著他，問了一句：“如果我有一個絕對能夠贏得這場戰鬥的方法，代價是要十萬條百姓的命，你會如何選擇？”

沈介南有些驚訝的看著她，似乎覺得這個問題根本就不用思考，“慕禾姑娘，你當我是為了什麽打仗？為了我的國君，為了國民，為了腳下每一寸土地，我的責任是守護他們。”

“如果真的損失了十萬條人命，那場戰鬥根本就不能夠算是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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