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出了大廚做好的魚粥，走去了慕禾的房間，站在房間門口猶豫了片刻，不知道要不要推門進去的時候房間裏面卻傳來了慕禾清冷的聲音：“月歌嗎？”

月歌抓著托盤的手指慢慢縮緊了，深呼吸兩下，推門進去了，端著托盤走到了桌前，慕禾正在桌邊上坐著，背挺得直直的，骨節分明的手裏面捏著一個杯子。

“我娘讓我給姑娘送過來一些魚粥來，我就放在這裏了。”月歌墊著布巾將魚粥捧了下來，隨後就端著托盤轉身往外走。

“等等。”慕禾的聲音帶著一絲清冷，她向來是這樣，可是卻偏偏讓月歌覺得心裏泛冷，僵硬的轉過身，抓緊了托盤聲音裏都帶著緊繃，“還有什麽事情嗎？慕禾姑娘？”

“勺子……”慕禾掃了眼她手中的托盤，長長的勺子在托盤裏橫了過來。

月歌臉上的笑容僵硬著，將勺子留了下來，之後就轉身準備離開。

慕禾拿著燙好的布巾輕輕擦了一下勺子，舀了些粥放在碗裏，不緊不慢的叫住了馬上跨出門檻的人，“月歌。”

“怎麽了？”月歌咽了口口水，僵硬的轉過身。

“你在害怕我嗎？”慕禾說話也是向來不懂得拐彎的，一雙漆黑的狐貍眼直直的盯著月歌僵硬的後背。

月歌深呼吸一口氣，幹脆就放下了手裏的托盤，破釜沈舟：“慕禾你是妖吧！”

慕禾舀粥的手一頓，放下了勺子，擡眼看了一眼無比緊張的月歌，“我就說為什麽突然間轉變了態度，可是，你是怎麽知道的？”

似乎沒有想到慕禾會直接承認了，月歌嚇了一跳，往後退了兩步，撞在了門上。

“你是怎麽知道我是妖的？”慕禾放下了手裏的東西，站了起來，一步步的朝著月歌走過去。

月歌被她嚇得渾身顫抖著縮成了一團，尖叫聲團成了一團堵在了嗓子眼裏，兩條腿都是軟的。

“我在問你，你是怎麽知道的？”

“你們身上有種……有種味道。”月歌抖著聲音開口道。

“味道？”

“讓人害怕的味道。”月歌抖著聲音說道：“你們身上都有著那種味道，讓人害怕的味道，一靠近你們我就渾身起雞皮疙瘩，像是一瞬間進入了冬日一樣，冷的很。”

“是嗎？”慕禾點了點頭，又折回了桌前，沈聲道：“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我也不好隱藏了，不過這樣更好。”

“更好……”月歌見慕禾也沒有傷害她的意思，心中的緊張稍微的緩解了點：“你什麽意思？”

“我有一件事情正愁不知道要怎麽樣和你們說呢，現在正好。”慕禾坐在桌前，抿了口粥，又繼續：“最近四方城很有可能將變得危險，帶著你父母離開吧，走的越遠越好，最好勸說周圍鄰裏也離開這兒。”

月歌見她說的那麽嚴肅，好奇心也被夠了起來，剛開口想問，卻又突然間想起了之前將她擄走的那些妖怪，心臟一瞬間被糾緊了，當下也什麽都不問了，慌手慌腳地想要將門拉開，背對著她的那段短暫的時間都覺得有人拿著刀子站在自個兒的背後，緊張的滿手汗水。

“對了。”慕禾的聲音又響起，月歌腳一軟快要摔下來，手指扣住了門框才站穩了身體。

“你說你能夠察覺我身上有著很危險的味道，什麽時候開始覺得的？”慕禾低聲問。

“從……從被無相大事救回來之後，我就時不時的感覺你開始有些可怕。”月歌也如實說了出來，確實是從哪個時候開始，總能夠察覺到慕禾的身上有著什麽危險的氣息，讓她害怕的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從被無相救回來之後？慕禾仔細想了一下，隨後點點頭，“沒事了，記得告訴你的父母，最好立刻離開這兒，再留在這兒的話，真的會有危險的，我建議你們明天就收拾行李，離開四方城。”

“為什麽？會有什麽危險？”月歌心頭對慕禾的害怕慢慢的減少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對慕禾口中即將發生的危險事情緊張著，“這裏會發生什麽嗎？還是說……還和妖怪的事情有關？”

“我不能夠告訴你。”慕禾沈聲說著：“總之，月歌姑娘，我是不會騙你的，盡快離開這裏比較好。”

月歌點點頭，也略微鎮定了些，原本她就知道慕禾是個好人，可是對慕禾的恐懼不是她能夠控制得了的，只要慕禾一靠近她，她就覺得毛骨悚然。

不是怕慕禾，是對妖類的恐懼已經深深的埋在了她的心裏了。月歌什麽話也說不出來，拉開了門走出去。

“這麽好嗎？”無相的聲音傳了過來，慕禾擡眼看了看，在大開的門旁邊看到了半個腦袋，無相一雙桃花眼彎了起來。

“有什麽不好，這樣就省得和月歌說這兒有多少兇險了。”慕禾淡淡的道。

“如果月歌將你是妖的事情說出去，你知道會有什麽後果嗎？”無相走了進去，還伸手關了門，直接大大咧咧的坐在了慕禾身邊，將魚粥拉到了自己身邊，舀了兩口，“終於吃到了點肉，這幾天一直吃素我感覺我都瘦了一圈了。”

慕禾看著他的臉咧了咧嘴，什麽都沒說。無相咽下去了那口粥：“月歌要是將你是妖的事情說出去的話，你也就別管那什麽女媧石了，直接回被驅魔人打回原形的。”

“那就是我的事情了。”慕禾見他快吃完，又拿著勺子給他添了幾勺。無相以前胃口是好的，這幾天好像是因為素食的原因，好像這幾天都沒有吃什麽東西。

無相又吃了小半碗，“抹去她那段記憶不就好了？如果想要勸說他們離開這兒只要用妖力更改一下記憶就好了，你這個人啊，怎麽能這麽死腦筋？”

“吃你的東西就好了，這麽多廢話呢？”慕禾白了他一眼，這個時候慕禾也沒有了和他說笑的心思，皺著眉頭不知道在想著什麽，一副正在和自己較勁的模樣。

“接下來你打算怎麽做怎麽樣才能夠讓這一個城的人都離開？”無相放下了手裏的碗，伸手抹了一把下巴擡眼看著慕禾，低聲問道：“就算你能夠讓月歌一家離開這兒，你也無法勸動第二家。還是說你準備只救他們一家人放棄這城中的數十萬生命。”

“我會想辦法的，讓他們所有人都離開四方城，實在沒有辦法的話，我會把他們所有人都趕出去。不管怎樣，我絕對要阻止這場悲劇。”慕禾說的很認真，這話既然從慕禾嘴裏說了出來，不管有多難，她就絕對要做到。

“可是要阻止不代表你能夠阻止得了。”無相毫不留情的戳破了希望的泡沫，“萬一你失敗了，還是有一部分不願意離開這裏怎麽辦？你要知道和妖怪不一樣，人類對家有著很強烈的依戀，而這四方城對很多人來說是他們的家，是他們的根，是他們的歸屬。他們不可能因為一句你覺得四方城有危險就背井離鄉，離開這兒。”

“可是不離開這兒，他們可能就會死的。”慕禾有些不解。

“對他們來說戰爭還有些遠，這裏一切都是風平浪靜，人類的眼睛看不到很遠的地方，對他們來說，這裏目前是安全的他們才不會因為一個人的一句話就離開這個他們生活了大半輩子的地方。”無相聲音低沈：“你不懂人類他們這一塊土地，也有著很深厚的感情。”

“那要怎麽辦，我總不能夠把他們全部拋下吧？”慕禾聽到了，開始有些著急了：“這件事情因為女媧石而起，如果要是真的有十多萬的人因為女媧石而死亡，我族無法背負這麽沈重的過錯。”

“可以從根源上解決。”無相給她出了個主意：“找出究竟是誰布下這麽一個喪心病狂的陣法。”

“他們隱藏在暗處找他們不是難如登天？”

“倒還真不是。”無相低聲解釋著，慕禾不了解人類的爭戰，“你之前說過，利用女媧石的話，可以將這十萬冤魂引到生人體內，制作出一支不會疲累不會死去的軍隊，你覺得誰會想要這麽一直軍隊？”

“不管是誰，只要有了這麽一支軍隊，就能夠勝利了。”慕禾腦袋裏面被如何解救那些人占滿了，沒有精力去思考什麽。

“是的，不管是誰，只要擁有了這麽一支強大的軍隊，便足夠支撐著他走向勝利，可是這支軍隊偏偏在四方城。”無相沈聲開口說道，“在臨安旁邊，有了這支軍隊對他而言就像是有了一個無形的屏障，敵軍無法跨過的屏障。”

“你的意思是，這件事情和沈介南有關系？”慕禾擰著眉頭開口問道。

“我只是有點懷疑而已，目前倒是拿不出什麽實質性的證據證明沈介南和這件事情有關系。”無相懶洋洋的說：“但是沒理由。敵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搞了這麽大的動靜她還不知道，而且你不覺得實在是太巧合了嗎？”

“你感覺到了女媧石的時候沈介南正好在這個地方，而且那些小姑娘丟失的時候他也在，好像就是沈介南和城中的這些亂象一塊兒過來了一樣。”

“你剛才已經說過了，目前找不出什麽證據證明沈介南和這件事情有關系，就這樣汙人清白恐怕是不太好，在沒有找到證據之前，我覺得最好還是不要輕易懷疑誰比較好。”慕禾說出的話仍舊是一本正經的。

“那你準備怎麽辦？我們不知道對方準備什麽時候發動這個陣法？所以越快讓這些人離開四方城越好，你想到什麽辦法讓他們離開了嗎？”

慕禾搖搖頭，還沒有想好，她抿緊了唇，正在生悶氣似的，臉頰都鼓了起來。

無相的視線在她得臉上不停的打轉著，想要幫她緊皺著的眉頭撫平。這大概是她第一次來到凡間，他是狐族培養出的一個戰士，強大自然是不用說的，強大又美麗。

怪不得越來越多的民間小說裏面出現了狐族的影子，怪不得那些書中的狐貍都有著一顆無比善良無比單純的心，平日裏提起了狐貍腦袋裏冒出的第一個詞就是妖媚，是狡黠的，和純潔善良好像沒有任何關系。

可反差越大，當真的有這麽一只狐貍的時候，便像是心口有羽毛在輕輕的瘙癢著一樣，從心底裏面升起了一股子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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