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大小姐，這麽晚還不睡？”趙非軒故意用輕快的語氣調侃逗弄她，但他的聲音中仍透露著幾絲難以掩飾的疲憊。

夏妍冬踱步到窗子前，昂頭望著如水的夜色，“你呢？還在上班？”

“是啊，連軸轉。”

“當警察真辛苦。”

“是很辛苦啊。可是沒辦法，誰讓我們的責任就是保護你們的安全呢？”

夏妍冬沈思了一會兒，眼中陰晴不定，眼眸中仿佛塗上了一層墨，“趙非軒……”

“嗯？”

“既然你的責任是保護我們的安全，那你又為什麽停止調查了關於那種能力的事情？”

趙非軒怔了怔，感覺胸口好像被猛擊了一下，但也疑惑為什麽她會突然提起這件事，“你……想說什麽？”

“我想說，你應該繼續調查下去。”

“可是——”

“怕危險的話，你為什麽還要做警察？”

趙非軒只覺得這句話好像十分耳熟，或許正是他以前用來反駁嚴銘志的。他艱難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做了一次深呼吸，迅速理清了自己的思路，“我繼續調查，對你有什麽好處？”

夏妍冬張了張嘴，不知道該回答什麽。

“要不要繼續調查，這件事我會考慮的，只是，你又不是我，你怎麽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完全停止了調查？而且……我們都認識這麽久了，你還是想要利用我嗎？”

夏妍冬抿緊嘴唇，感覺自己像被剖開在趙非軒面前一樣，所有她想到的、沒想到的，他都看透了。

她細聲道，“我媽媽生病了……”

“生病了？什麽病？嚴重嗎？”

“……腦膠質瘤三級。”

趙非軒怔楞了半天，想起了陳麗那雙好看的眼睛，以及她死亡之前被病痛折磨得扭曲的面容，心尖蔓延出一片酸苦，“這個病……這病……”

“我查過了，嚴醫生曾研究過這種病的治療方法，他雖然自殺死了，但這研究也並不應該就這樣不了了之啊……”

趙非軒隱約猜到了她的意思，她是想說，嚴銘志的那些研究成果，極有可能被白色空間能力的制造者奪走了。如果可以找到那些制造者，說不定就能找回那些研究成果。

“對不起，我也知道我的這些要求是強人所難……可我真的不想眼睜睜的看著我媽死。”

“我理解你的心情。”趙非軒看著身前的案卷，咬了咬嘴唇，“我會考慮的。”

“謝謝你……”

“但你也不要抱太多希望，畢竟我們現在還根本不確定是否真的有研究這種能力的機構存在。”

“嗯。我明白的。”

趙非軒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那先這樣吧，我掛了。”

說完後，他按了掛斷鍵，煩躁地將手機扔到桌面上。

趙非軒靜靜地坐了半晌，只覺得頭疼不已。

為什麽人總是會陷入兩難的境地？為什麽總是要做出選擇？而且還是那種無論選擇什麽，都會出現很大犧牲的那種難題。

此時他的手機鈴聲再次響了起來。

趙非軒伸長手臂，按下了接聽。

“餵，你在幹嘛。”

甜膩膩的女聲從電話那頭傳來，聽得趙非軒不自覺地彎起了嘴角。

“我在工作啊。”

“騙人，剛才我給你打電話還顯示正在通話呢。”陳筱琳故意嬌嗔道。

“一個朋友委托我幫她辦些事情。”

“哦。”陳筱琳點了點頭，“我剛洗完澡，現在要去睡覺了。你也別太累了，能休息就多休息一會兒。”

“好。”趙非軒突然想起來了什麽，“頭發吹幹了再睡覺。”

“知道啦。”陳筱琳的唇角抿起淡淡的笑容，眼中洋溢著幸福的甜蜜，像是點點的星光，她壓低了自己的聲音，像是說悄悄話一樣，“喜歡你……”

趙非軒輕笑了一聲，“我也是。”

“那……晚安。”

“嗯，晚安。”

掛斷電話後，趙非軒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動鎖屏的手機，在手中隨意擺動了兩下，隨後拿出一支香煙，踱步到走廊點燃。

他現在要怎樣做？

是繼續調查，還是停止調查？

他是警察，他的職責是保護百姓，所以繼續調查這件事本該是他的義務。可一旦繼續調查，他就很可能陷入危險之中。他倒是不擔心自己，他擔心的是他身邊的那些人。他的父母，他的同事，以及那位劉偵探……還有他的柔柔弱弱的陳筱琳，

常展峰最近升職升得那樣快，估計他公司裏的人已經幾乎被殺了個遍吧？按照他所工作的公司規模來看，極有可能已經殺了上千人了。

有許多連環殺人案的犯罪嫌疑人，都是因為他從殺人的過程中體會到了支配生命的感覺，所以才接二連三地殺了下去。而在常展峰手裏“死去”的生命那樣的多，他就很難保持初心不變，很有可能將他殺人的範圍無限擴大，從而演變成即興殺人——見人便殺。

以前的嚴銘志應該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因為他的心裏只有治病救人，只有找到腦膠質瘤的治療方法，然後去治好陳麗。而常展峰不一樣，他想要的只是升職加薪，提高自己的社會地位。

一旦他達成了自己的目的，他就很可能再去尋找其他目標。

比如，殺人。

比如，成為支配者。

趙非軒估計常展峰的想法是這樣的：反正殺了人也會恢覆原狀，只要不在有攝像頭的地方作案，就不會有任何人抓住證據，那隨意殺就好了。況且殺過的人都會無條件服從他的命令，變得比狗都聽話，還有什麽比這種支配一切的感覺更讓人覺得爽快？

趙非軒眉頭緊鎖，將吸完的煙在垃圾桶上撚滅。

他決不能繼續放任常展峰這樣下去。否則，就算他可以做到選擇性忽視那些他素未謀面的無辜人，常展峰也遲早會威脅到他身邊的人。

他倒是不太擔心自己那對強得逆天的父母，他最擔心是陳筱琳。

她雖然腦子轉得很快，但身體卻那麽柔弱，一旦遇到危險，她要怎麽保護自己？萬一常展峰想要殺死她，她要怎麽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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