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非軒剛到家，還沒來得及換衣服，就開始聽起錄音筆中的內容。

開頭都只是一些簡單的寒暄，聽得趙非軒直想睡覺。

“對了，上次我說的那件事……你考慮得怎麽樣了？”

是陸仁的聲音。

上次的那件事？

趙非軒立刻精神起來，將耳朵貼近錄音筆，不錯過任何一個細節。可常展峰並沒有很快地答覆，而是沈默了幾秒鐘。

“嗯，那件事情的話……我覺得還是算了吧，還有，我的工作很忙，我們以後不要再聯系了。”

“是，我一定照做。”

趙非軒皺緊眉頭，正常人會這麽說話嗎？

他繼續聽了下去，可是直到錄音結束，兩人從飯店離開，都沒能再聽到什麽有價值的內容。

在這段錄音裏，唯一讓趙非軒覺得奇怪的事情，就是陸仁的那句話。

——是，我一定照做。

而常展峰並沒有命令陸仁去做什麽，只是提出了一個很普通的建議而已，他有必要回答得這麽正式嗎？

趙非軒埋頭苦想了半天，仍然想不出一個結果來，滿心煩躁地換上了運動裝，帶上拳擊手套去打沙袋。

打了十幾分鐘後，他突然想起來了一件事情。

嚴銘治自殺以後，A市曾出現過一名白色空間的能力者，他能讓那些被他殺死過的人對他言聽計從，心甘情願地交出自己的錢財。

趙非軒也還記得，他進入白色空間時，也是對嚴銘治所說的話言聽計從的。可問題在於，白色空間裏的人只會無條件接受命令，不會說出那句“是，我一定照做。”

難道這也是這種能力的一種特點嗎？是一種只限於在現實中的特點？

其實想要認證他的想法是否正確，只需要找到那名能力者當面問一問就可以了，只可惜，因為他的案情實在太特殊，早就不知道他被什麽部門的什麽上級帶到什麽地方去了。

……

常展峰從餐館走出來，罕見地沒有急著打車回家見夏妍冬，而是選擇了步行。

陸仁剛剛又一次重覆了“是，我一定照做”這句話，而且也明顯接受了他的建議，這是不是說明，他殺死過的人，會無條件服從他所說的一切？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麽他完全可以利用這種能力做好多好多有用的事情。

比起夏妍冬口中所說的那名沒幾天就被抓住的異能者，他一定會充分利用這個能力，同時不被別人找到他是能力者的證據。

至於嚴銘治……他應該也是一名能力者，以他的能力，也一定曾在不被別人發現的情況下，對這一能力進行了充分的利用吧。只是，常展峰想不明白嚴銘治為什麽要自殺，他完全可以繼續利用這個能力去做一番事業的啊。

不過嚴銘治怎樣，與他無關，他現在當務之急的是，怎麽驗證這一能力能否真的讓人死而覆生。

他已經“殺死”了一條魚，“殺死”了一只兔子，也“殺死”過陸仁，但是他不能因此就去貿然殺人，萬一真的把人殺死了，他豈不是要背上殺人犯的罪名？

只要是殺了人，就難免不被警察追查到，而且那個趙非軒，和那名姓張的老警察，看起來都不像是省油的燈。

他該怎麽辦？

常展峰隨手給夏妍冬發了一條“今天會晚一點回去”的短信，隨後便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踱步。

夜幕很快降臨了，被繁華街道的霓虹照耀的地方恍如白晝，而那些霓虹照不到的地方，甚至連路燈也照不到的地方，仍一片漆黑。

黑到會讓很多人直接忽視掉它們的存在。

常展峰走進一個陰暗的小胡同裏，一個流浪漢正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他撿起路邊的一根鐵管，在手中顛了顛，然後對準流浪漢的腦袋，用盡全力地砸了下去。

流浪漢剛開始還有反應，用手去護住腦袋，但很快就停止了一切抵抗，軟趴趴地躺在了地上。

常展峰喘著粗氣，用袖子套住手，又用袖子擦去了鐵管上的指紋。

這樣的話，萬一他真的殺死了人，警察也不會很輕易地找到他的頭上。

他低頭胡亂地擦著指紋，時不時地擡頭看看流浪漢的情況。

再次擡頭時，流浪漢活了過來。

流浪漢面色痛苦地捂著完全沒有痛感的頭，眼神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在看到常展峰和他手中的鐵管時，嚇得連連向後退去，嘴裏發出含糊不清的嗚嗚聲。

“忘記剛才的事情。”常展峰冷聲命令道。

“是，我一定照做。”流浪漢突然正色起來，說完這句話以後，便又縮成一團，找了一個最舒服的姿勢，昏昏睡去。

常展峰將鐵管輕輕放在地上，雙手插進口袋裏，努力裝出若無其事地樣子，慢慢地朝家的方向走去。

他不知道他現在到底是什麽心情。

恐慌，激動，高興，仿徨……就像是突然出現了一個極好的機會，而這個機會，恰好砸在了他的頭上。

平白無故獲得特異功能的幾率，簡直比買彩票中獎的幾率還低。

這是命運在為他人生的成功，提供一條捷徑嗎？

他可以用這個能力，讓所有對他有用的人，都聽從他的命令。

他可以用這個能力，讓所有不聽他話的人，都無條件臣服於他。

只要有了這一能力，他完全可以在一定的範圍裏，主宰一切。

但他在興奮之餘也無比清楚，這條捷徑，兩邊都是萬丈懸崖，一不小心就會跌進深淵，萬劫不覆。

雖然他想要的並不多。他只想和夏妍冬在一起，並且在事業上成功，掙很多很多的錢，這就足夠了。

常展峰到家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

客廳裏一片漆黑，他輕手輕腳地換上拖鞋，當他走到沙發旁時，被坐在沙發上的那團陰影嚇了一跳。原來夏妍冬一直坐在沙發上，等他回家。

“你去哪了？”夏妍冬的聲音纖細空靈，在黑暗中毫無預兆地響起，語氣平靜，聽不出她是悲是喜。

“我……”常展峰不想騙夏妍冬，“我和陸仁吃了頓飯，心情不太好，就一直散步回來的。”

夏妍冬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為什麽不開燈？”常展峰說著，將客廳的燈打開了，四周頓時亮了起來。

他看見那只加菲貓縮在沙發的角落裏，正在好奇地看著他們。

他看見夏妍冬穿著一身家居服，淚流滿面。

“怎麽哭了？常展峰心中揪痛起來，用手指輕輕地摸著她臉上的淚痕，隨後將她的頭按到自己的胸口上。

夏妍冬吸了吸鼻子，過了一會兒平靜下來以後，才輕輕地推開他，

“我不是因為你晚回家生氣。”

常展峰低頭看著她哭紅的眼睛，“原因是什麽都無所謂，只要你哭了，那就是我做的不夠好。”

夏妍冬聽著這句像是從網上毒雞湯裏學來的語句，不禁笑了，“我真的不是因為生氣，我只是太擔心你而已……展峰，答應我好不好，不要去做危險的事情。”

常展峰靜靜地看著夏妍冬，他不知道這個柔弱的女生暗中為他操勞了多少，從來沒有人像她這樣關心過他，他又怎麽能不答應她的請求？

“嗯，我答應你。”我是不會讓自己陷入危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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