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上從未想到清河郡主的薨世牽連出的康郡王殘黨竟然多達兩掌之家。

除去前任福親王世子妃的娘家這頭大魚, 以及江南老巢穴裏的小魚小蝦, 居然連懷州水師以及在今上登基時就已經徹查過的內務府都暗埋著康郡王的釘子, 而且一埋就是十幾年, 嚇得林密妍趕緊去養心殿請罪, 然後加班加點地徹查宮裏的康郡王暗釘。

至於賢太妃那兒, 則是由陳太妃帶著一波人抄宮。雖然最後什麽也沒查到, 但林密妍還是在今上的授意下以莫須有的罪名將賢太妃軟禁, 然後讓慎刑司的人壓了賢太妃的貼身宮人們進行拷打。

“你們不能這麽對本宮！本宮是先帝的貴妃, 皇帝的庶母。你們不能這麽對本宮, 不能……”摔了屋裏所有東西的賢太妃瘋魔似地扒著緊閉的房門, 只可惜外頭的侍衛已經將關著賢太妃的門窗全部釘死, 只留下一個送飯的小窗口。

出來看熱鬧的小何太嬪真是痛快極了, 恨不得讓人將賢太妃被拖回屋的樣子畫下來慢慢品味。

“前任福親王世子妃的娘家，還有那些個被查出是暗釘的人家的判決下來了嗎？”忙了兩個月的林密妍幾乎快瘦脫了像，因此太醫院院判和女醫從福親王府回來後一直幫著她調理身體。

“判決已經下來了，處死了一部分, 流放了一部分, 自家主起往下三代不許出仕。還有前任福親王世子妃……據說已經被福親王妃糟蹋得不成人樣了。”貼身服侍的榮姑姑低聲回覆完這些後有些不解道：“娘娘，奴婢不明白, 既然前任福親王世子妃知道常樂鄉主手握著她娘家的把柄, 為何不告之前任福親王世子或是她娘家？非要幹出這等事？難道她不怕常樂鄉主威脅她一次又一次嗎？”

“你以為前任福親王世子妃的娘家不知道這些？興許就是他們逼著前任福親王世子妃幹這事的。”林密妍緩緩道：“一朝天子一朝臣，更別提陛下跟康郡王之間隔著血海深仇。賢太妃和康郡王有著先帝的保命符，陛下不能對他們動手，但這些人可就不同了。若不是心腹, 康郡王會指使前任福親王世子妃的娘家偷運野種出宮？一旦被爆出，你想想陛下又是什麽感覺？一個掌握大權十年的皇帝被人這麽戲弄，而且還是自己的手下敗將，不得把他們活剝了還怪。也就是琮兒馬上要廢太子，陛下不好做的太過，否則菜市場口非得血流成河。”

“至於前任福親王世子，本宮都不相信他會為前任福親王世子妃出頭，更別提他的枕邊人。你再想想福親王妃和前任福親王世子是個什麽關系？表面平靜無波，可中間到底隔著個寧安郡主。要知道前任福親王世子當年可是從未給自己的親姐姐求過一句情。一旦此事被敗露出去，你覺得前任福親王世子會怎麽做？”

“休妻。”榮姑姑嘆了口氣道：“世間最難的莫過於女子，恐怕前任福親王世子妃的娘家也是拿這件事威脅她。可是這又怎麽解釋常樂鄉主不會拿此事多次威脅……”

“本宮不相信在福親王妃把守王府二十年的情況下，前任福親王世子妃要是沒有常樂鄉主的幫助，能夠得手？一旦事成，常樂鄉主握著前任福親王世子妃的娘家是康郡王殘黨的把柄，而前任福親王世子妃握著常樂鄉主殘害嫡妹的把柄。互相牽制，誰也動不得誰。恐怕她們動手時想好讓寧安郡主替她們去死。”

林密妍說道此處，忍不住感嘆道：“本宮原以為福親王讓前任福親王世子妃的娘家出宗書是想慢慢收拾前任福親王世子妃，這麽看來，真是遠見。”

“娘娘何以見得？”

“稚子無辜。若非為了給幾個孫子孫女避禍，福親王何至於此？縱使福親王妃怨恨他們，可那幾個孩子到底是福親王的血親。福親王將前任福親王世子妃丟到福親王妃那兒受罰，一是為了讓福親王妃有點活下去的念頭，二是為了福親王妃不好過於遷怒前任世子和幾個孩子。估計很快，福親王就會將前任福親王世子妃所出的孫子過繼出去，至於孫女……多半會是個沒有封號的宗女，只希望她趕在福親王還活著時成年，不然……福親王妃可有的是法子慢慢算賬。”

一個非親生的庶出孫女，在父親不疼，母親沒用的情況下，還不是任由福親王妃折騰。

…………

……

順昌十二年夏，今上繼位後的第二次大選。

什麽？

你問為什麽說是第二次大選。

那是因為今上舉行大選的目的是為了自己的兒女而非是自己。

除去早已在順昌九年就已經成婚開府的皇長子，同符家嫡長子苻劍定有婚約的靜亭公主，以及最為年幼的靜安公主不在此次大選的考慮範圍之列，今上打算一次性解決剩餘皇子皇女的婚事。

這也導致這一次的大選空前地萬人矚目，熱門至極。

若非林家的孫輩正在孝中，將其門檻踩破的人家能從宮門排到城門。

尤其是今上在去年年底立了三皇子為太子後，相比病歪歪的二皇子和兩位庶出的公主，果然還是太子妃的位子最引人註目。

雖然連續兩代皇帝登基後立的皇後都不是他們的太子妃，但這並不妨礙各家貴女對太子妃的位子發起爭奪。

而退一萬步說，即便自家的閨女當不成太子妃，入東宮做個妃妾也是不錯的選擇。

畢竟林密妍和先帝的仁孝皇後都是這麽過來的。

為此，西街的王夫人不惜三天兩頭地往榮國公府跑，哪怕被嫂子張夫人冷落數天也不氣餒。

“弟妹說的這叫個什麽話？哪有父母具在的女兒過繼到伯父一房的道理。況且父親生前也沒提元姐兒過繼一事，而要是元姐兒過繼到我名下，那迎春又該如何？”前幾日還勉強擺得出一張笑臉的張夫人此刻冷笑地看著上首的賈母，咬牙切齒地開口道：“母親，您說呢？”

“讓元姐兒過繼一事，你父親生前確實考慮過，只是因為種種原因而未曾開口。”賈母在王夫人祈求的目光下艱難開口道：“至於迎春，這麽做確實委屈了她。”

張夫人和賈赦生有兩子，同時收養了生母病逝的迎春，將其記在自己名下，充作榮國公府的嫡女。

讓元春占了迎春的位子。

王夫人和賈母做什麽白日夢呢！

“既然父親生前只是考慮過此事而並未開口，說明裏頭存在著並不能將元姐兒過繼的重要原因。”賈赦接過賈母的話，想方設法地堵住賈母的嘴：“如此一來，母親和弟妹也不必舊事重提。況且我已決定將爵位傳給瑚兒，他過幾年也要娶妻，有爵位在身更能讓女方家庭滿意。”

“說起瑚兒，我這個做叔母也正有門好親事要介紹。”原本有些喪氣的王夫人眼前驟然一亮道：“我娘家的侄女熙鳳同瑚兒年紀相仿，又是王家的嫡長女，同瑚兒正是良配。”

“若是弟妹早點說這話，我還真要去王家拜訪一下，只是……”張夫人往賈母的方向看了一眼，轉怒為笑道：“瑚兒的授業恩師為其與季家女做了媒，我和老爺已經去季家拜訪過，不日就要去下聘。”

王夫人被張夫人的話噎了一下，強顏歡笑道：“大嫂這叫什麽話？四王八公之間的聯姻是慣例，怎麽能……”

“為何不能？”張夫人反問道：“賈家與王家之間不是還有弟妹你嗎？況且我與婆祖母都不是出自於四王八公之家，而瑚兒的媳婦就是榮國公府未來的當家女主人，王姑娘既不是當家人的女兒，也不是王子騰大人的女兒，她的出身做榮國府的女主人還是差了些。若是同璉兒年紀相仿，這門親事還是好親事。”

“行了，別扯這些。你們夫妻兩打了半天的太極不就是不想讓元姐兒過繼到你們名下，再以賈家嫡長女的身份入宮參選嗎？”賈母讓身邊的賴大家的阻止了想要爆發的王夫人，冷冷道：“都是一家人，別在我這個老婆子面前裝來裝去。你們開出你們的條件，我來替老二家的負了。”

“母親。”王夫人略有些感動地看著賈母，轉而向賈赦夫婦的眼神充滿了譴責，就差直接說他們不孝了。

“既然是一家人，那我也不跟母親藏著噎著了。”都分家這麽些年了，二房還像個牛皮糖一樣纏上來，賈赦也是受夠了：“榮國公府的爵位到底是怎麽被降為一等將軍的，還有王家的已故老太爺和父親生前在今上那兒跪了多久才保下弟妹你，想必母親和弟妹都心裏有數。既然如此，我這個做過錯事的不孝子即便不能重現榮國公府曾經的輝煌，也不想將這府邸敗下去。元春大侄女到底有幾斤幾兩，我心裏沒有數，但也不看好她能成為太子妃或者當今皇後第二。既然如此，又為何要拼上身家性命地支持元春大侄女入宮？”

“你……”賈母顫抖地指著賈赦，不斷地纏著粗氣道：“居然如此忤逆不孝……”

“忤逆不孝這話，母親說多了，我也聽倦了。若是不服，大可開宗祠請族老們來評個道理，或者給出父親生前讓元姐兒過繼的證據。”賈赦冷笑道：“實在不行，就想法子將元姐兒過繼到寧國公府。畢竟敬堂兄才是宗子，哪一門可比我們家要名正言順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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