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矮胖的男人擠開人群，指著柳宓，義憤填膺，“你還不承認?我是親眼見到的，你背著鹽去賣了，秦捕頭，你要是不相信的話，咱們可以把當初她賣魚的那個掌櫃的喊來，當面對質一番，那會不就水落石出了？”

只要把柳宓拉下水，那些貴人允諾會給他不菲的報酬，況且，他也不擔心那個掌櫃的不承認，畢竟那貴人說，不會追究買家的責任，只要他能指出賣鹽的是柳宓，將功補過就可。

“笑話，我認識你嗎？你突然跑到我家，沒真憑實據的就說我賣私鹽，那好，我問你，我的私鹽是從哪裏來的？我販賣到哪處了？賣給了幾乎人家？你別說你只知道一家，誰知道對方是不是跟你串通好，來特意陷害我的。”

秦淮身子動了動。

“我陷害你？”男人氣急，這死丫頭嘴快，還真是能顛倒黑白！

“秦捕頭，您可要相信我，那時候您不是也在嗎？當時您不是也發現了她的不對勁了嗎？”

柳宓呼吸一頓。

“只是懷疑，沒有證據。”秦淮一句話，表明了自個態度。

“都說抓賊抓贓，捉奸捉雙，你當時既然說我販賣私鹽，就該當場抓我去見官，這會來說我，你覺得是我傻，還是你傻？”

不能輸，不能輸！

“秦捕頭，她……”

秦淮轉身，“柳姑娘，現在情況對你不利，我必須帶你回縣衙，如果你要是有證據能證明你的清白的話，希望你能跟縣太爺說清楚。”

說罷他折返離去，程梁嘆了口氣，上前抓了抓她袖子，“走吧，這次必須找出證據來證明自個清白，販賣私鹽，如果一旦被查出是真的，我跟老大都不能保你。”

柳宓臉色不好，點了點頭。

“小姨夫！”眼瞅著柳宓要跟著他走了，柳月蓮急忙把人給攔住，這都是什麽事啊，陳年往事咋就被人給翻出來了？她家裏人都還不知道呢。

一個姑娘家，被抓到大牢裏，還不止一次被抓進去，這傳出去了，還不知道被那些人咋的編排呢！

“娘！娘！”她轉身，就見孫氏兩眼一白，整個人往後倒去。

程梁幫著姐妹幾個把孫氏扶回屋子裏，切了她的人中，孫氏才悠悠轉醒，她醒後便抓著他的胳膊哭問他到底怎麽回事。

程梁長話短說。

“對方手裏捏著證據，加上私鹽事情太過嚴重，老大有心包庇她，也是沒辦法，當時那麽多兄弟們都看著呢，她出現的時間太過巧合，加上這會又有人證……”

柳宓太過打眼，前段時間朱榮鶴的事，得罪了不少人。

這會朱氏等人抓著把柄，怎麽可能善罷甘休！

不過，這事還是不要跟姐姐姐夫他們說了，說了只能讓他們擔心，旁的於事無補。

“柳宓身份特殊，加上有周太醫，老神醫他們當靠山，縣太爺不敢太過為難，再說，那邊還有我們呢，就算是這兩日入獄關押，我們也會找人照看，不用太擔心，就像是柳宓所說的那樣，事情過了這麽久，對方就算又人證，也缺乏真實。”

見眾人被他安撫的恢覆了幾分平靜，他看了眼門外，“我得趕緊走了，那邊有什麽情況，我會及時讓人傳信兒回來，當務之急是快些去找靠山，周太醫，渠老神醫，不管是都可以。”

他沒說的是，想必就連縣太爺，都不會太為難柳宓的。

現在為今之計是拖下去。

小姨夫走了，孫氏哭的聲音越發大了。

“怎麽會販賣私鹽呢？這怎麽可能！柳宓她哪裏有那麽大的本事弄來私鹽呢，一定是弄錯了，是他們弄錯了。”

柳月蓮抱住痛哭的孫氏，拍著她肩頭道，目光覆雜的附和，“一定是弄錯了！”

真相還是不要跟娘說了，其實她娘不知道，小妹懂得，遠遠比他們知道的多，鹽什麽的，她真的有本事可以弄來，可是，如果告訴了娘真相，她得知小妹是為了她才去鋌而走險，想來會更承受不住的。

老天爺啊，老天爺，您怎麽就不讓人過一點安穩日子呢。

…………

秦捕頭一行人離開村子時，趙秋水抱著自個的肚子冷眼看著那些人的背影，舒心的笑了，柳宓，你的好日子到頭了。

“回吧。”

她吩咐了丫頭一句。

如果不是今晚想要看這場好戲，她怎麽會願意在這個破村子過夜。

“小姐，姑爺今個在家呢。”丫頭有些顫抖的扶住了小姐的身子，她的嘴角還帶著清淤，提起姑爺，神情越發緊張。

趙秋水微微一怔，審視了她幾眼，不過隨後，她摸著自個的肚子，平靜道，“再忍一下，等孩子出來了，我就同他和離，到時候我再把你嫁個好人家。”

丫頭低著頭，不動，趙秋水沒察覺出她的不對勁，只催促道，“走吧。”

她嫁到農家就是因為柳宓，她心高氣傲，又如何能安穩的跟他過日子？自從懷了身孕後，她便想著，要是他有幾分出息，有個一官半職，跟他過下去也就算了。

可是他又出了那檔子事。

他想再碰她，趙秋水如何願意？

所以她把自個丫頭讓他睡了，可惜柳志高是個表裏不一的，每次一次性事下來，丫頭險些沒被折騰死，所以如今一說要回去，她身子顫的不行。

院裏只有她臨出門前燃上的那盞油燈，破敗的院裏滿是牲口糞便的味道，她進院子時沒註意腳下，一腳踩上個軟綿綿的東西，已經有過幾次經驗的她嫌惡的皺起眉頭。

院裏這些牲口的東西也不知道打掃打掃！

“哎呀，弟妹回來了？你看我，黑燈瞎火的也沒給你提個醒，這是下午牽驢回來時那牲口拉的屎，你這是不是踩了一腳？這鞋子不穿了要扔吧，你一會讓丫頭扔門口，大嫂幫你扔了！”

趙玉鳳蒼老的臉在面前晃蕩，這會天黑她看不清人的面目，但是憑著這諂媚的口吻以及熏人的味道，就可以猜想出此時她巴結人的嘴臉。

趙玉鳳心急的等著她的回覆。

這個弟妹家裏有錢，做派不似他們這些窮苦人家，只要腳上沾點汙物就會把鞋子扔了，她那些鞋子可都是正經的繡花鞋，好看的很。

她知道這有臟東西，還特意把驢牽到那，餵驢吃東西，就是打她鞋子主意。

柳老實那邊都要嫁出去倆姑娘了，憑啥自個閨女要被這一家子拖累嫁不出去，她白天就瞅著這鞋子好看了，等一會到自個手裏，好好去河裏洗洗，然後好讓閨女相看的時候穿上。

她啥都打算好了，沒想到到弟妹這卻變了。

趙秋水不稀罕這一雙鞋，同樣她也不喜歡被人算計，這村婦以為她那點小心思自個不清楚，冷笑一聲，“沾染上這等穢物咋能讓大嫂幫我扔呢，讓丫頭去就行了。”

“不用不用，我來就行！”趙玉鳳焦急，弟妹平時不在家裏，她洗好讓閨女穿，這人也發現不了，況且這女人這麽多鞋子，她哪清楚這雙鞋子是不是扔了。

“嫂子這麽上心，難不成是想著把鞋子洗洗再穿？嫂子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語氣裏滿滿都是對她的輕視。

趙玉鳳果然不敢再提了。

趙秋水冷笑一下，扶著丫頭回屋了。

“呸，不要臉的賤丫頭，真以為自個是金貴人家的小姐了，你也不照照鏡子看看有沒有那命！”

她聲音大，自然而然的飄到了趙秋水耳朵裏，不過此時的她沒精力跟她計較，她剛回屋就見柳志高手捧著一個鼓囊囊的帕子要往外走，趙秋水冷若冰霜。

“你去哪？手裏拿的什麽？”

那熟悉的帕子，以及掉在炕上空蕩蕩的首飾盒還不能說明什麽？

真是出息了，上次偷拿她一個發簪去賣她裝不知道，現在倒是越發變本加厲了。

“你管我做什麽，讓開！”柳志高自從得知科考無望就不再裝了，手裏這點東西變賣了夠他逍遙幾個月的，至於她，嫁到自家還想跟以前管著他嗎？

笑話！

“去把東西拿過來。”趙秋水氣的渾身顫抖，厲聲指揮著丫頭，可惜丫頭見到柳志高就發抖，顫顫巍巍半天也沒往前走一步，趙秋水罵了句廢物後，自個上前要跟他爭搶，不料他使勁一甩，趙秋水徑直被甩在了桌角上。

柳志高拿著東西跑了。

“小姐，小姐您別生氣，姑爺拿著錢走了，咱們倒是能得幾日安靜，再忍耐些日子，只要等小少爺生出來了，咱們就能跳出火坑了。”

丫頭見趙秋水捂著肚子大汗淋漓，以為是氣成這副模樣了，急忙低聲安撫。

趙秋水捂著肚子，肚子，肚子越發的疼了。

…………

柳宓身份特殊，一路上跟秦淮前後走著，倒也沒人敢為難她，按著縣衙的規矩，她是要暫時被收押的，柳宓看著如今這個新蓋好的牢獄，心裏百感交集。

見秦淮把她送到大牢門口臉黑的可怕，柳宓心虛，“我也算是經歷了青山鎮縣衙大牢新舊交替的第一人了。”

這會那些證人什麽的，都已經不在了，程梁他們像是約好了一樣，給他們騰出空間。

“那次我們第一次見面，你是真的在販鹽？”身邊沒旁人，秦淮近乎是質問，他自從得到消息腦袋一直嗡嗡作響，第一次見她時候，她那樣乖巧……

“不是。”柳宓搖頭。

見秦淮眼底迸出喜悅，她心虛的低頭，“咱們第一次見面不是那次，是有人抓著我當人質，你一箭把那人射傷的那次，你好好想想？”

“柳宓！”秦淮口氣嚴肅。

“好嘛，你別生氣，我是賣了，不過就那麽一點點，我也就賣了一次，還險些那次被你抓住，後來我就再也不敢了。”柳宓倆人現在的關系，她知道瞞也瞞不住，一五一十的跟秦淮說了。

“你從哪裏弄來的私鹽？”

現在情形對柳宓不利，他雖然有心救她，卻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替她開脫，只能詢問她私鹽源頭從哪裏來的，如今證人越少，對她越是有利。

“哪裏來的？”秦淮出聲詢問，她並不做聲，正要大聲詢問時，她小聲道，“沒人賣我，是我自個做的。”

秦淮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柳宓被人客氣的請到了大牢，不一會，老張頭就送來了被褥跟香爐，也給她燒了艾草，防了蚊蟲。

青山鎮這邊不大，村子民風淳樸，很少有那些大惡之人，有的也是那些小偷小摸的，所以牢裏人員流動比較快，也沒什麽男女分開關押，只是在大牢進口關押著男犯，最裏面是女犯而已。

柳宓進來的時候，是被人客氣的請進來的，但是牢裏憋悶，平時也沒新鮮事，幾乎每次牢門大開，都會引不少人的註視，柳宓此時進去，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她的神色太坦然了。

“是你！”尖銳的男人傳來，柳宓側目，見一個邋遢的男人就在她身前，細眉微皺，“你是誰？”

朱榮鶴看著這個人，依舊這麽漂亮，奪目，卻依舊是這麽讓人生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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