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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七章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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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裏她只要稍稍一閉眼,白天的事就竄到腦海裏,雖然燃上了安神香,可她還是睡得不安穩。

翻來覆去到了三更,睡不著也不勉強自己,偷偷的去廚房劈了些大骨頭,點著柴火熬著骨頭豆腐湯。

從三更熬到這會剛剛熬好,她也不知道那兩個病人怎麽樣,得早點過去看看。

門房見她不是客氣,為難的點了點頭。

見她快要出去時,急忙喊住了她,“小神醫不想讓我們跟著,那咱就不多事了,可是這會天還未亮,您一個人出去也不大安全,讓小的送您一程。”

說罷不由分說的回去拎了盞燈出來。

“那謝謝你了。”人家都這麽說了,她也不能拒絕,況且外面的天色大暗,她確實是有點害怕的。

門房的動作很快,柳宓沒等多久,他就收拾利索,點著燈籠出來了,下人打開了院門後,恭敬的候在一邊。

柳宓剛踏步出來,餘光便瞥見黑暗中有一團人影躥了出來,門房嚇了一跳,連著蹦跶了兩下,將手裏的燈籠也被扔到地上後還捂著胸口哎呦直叫喚。

“柳……宓?”黑影吐出聲音。

柳宓一怔,這聲音……她還沒回答,手就被一只冰涼的手抓住了,在他抓著她手的節骨眼上,門房也撿起了燈籠,就著微薄的亮光,柳宓看清楚了來人。

薛丁喘著呵氣,身上帶著冰霜,臉青紫一片的站在她身前。

她的手到了冬天就足夠透心涼了,這人的手比自己還要涼,這大冷天在外面等了多久凍成了這副模樣?

柳宓心一驚,她急急的把藥箱跟食盒放到一旁,反手握住了他的手,來回挫著,“你手怎麽這麽涼?你什麽時候就來了?來了怎麽不敲門進來啊?哎,你傻了不成?別說了,先進來暖暖身子。”

薛丁第一次沒有顧忌自己的情緒,肆無忌憚的近乎用貪婪的視線看著她,“我是昨夜才知道你出事了。”

柳宓一楞。

她反應了許久才明白他說的是什麽意思。

昨天,自己好端端的跟他去收菊花,可是誰知道半路會碰到個瘋子,把自己搭進去了不算,還害的倆人受到了無妄之災,她一天大起大落,光顧著秦淮那邊的情況了,可是就是忘了讓人跟他支會一聲,打個招呼說自個沒事。

好端端的不吭聲就消失了,人家可不是得擔心嗎?

柳宓歉疚的朝著他道歉,可是話說到一半後,她腦袋精光一閃,他說,昨個夜裏聽到自己的消息的……視線垂在這人這會跟冰塊似得手上。

她不可置信質問起來,“你是不是昨個夜裏就在這等著了?你怎麽不喊門進去啊。”

大冬天的在外面守了一夜,沒把他凍死真的是老天爺保佑了!

薛丁視線從她焦急的臉蛋游移到她不停搓揉著自己的那雙手上,麻痹了的大腦跟心這才重新跳動起來,察覺到那門房錯愕的神色,他深吸口氣把手抽了回來。

“我沒事,我就是來看看你,還有,我不是昨夜來的,我也是剛剛來了沒多久,你這會拿著藥箱,是要出診嗎?”說罷,他初具棱角的臉頰上露出個淺笑,“我見你沒事就好了,你去忙吧,我也要回去了。”

“哎……”門房欲言又止。

“你別走呢,我給你拿點藥,我聽你聲音都不正常了,別染上了風寒。”柳宓拉住他胳膊後,急匆匆的打開藥箱翻找著藥劑。在這節骨眼上,門房看了看薛丁,又看了看小神醫,他想開口,卻覺得身子像是被陰鷙的眸子緊盯著一般。

他擡頭,不其然的跟薛丁的視線對視,看著那人狠戾的視線他生生的打了個寒顫,方才到嘴的話也被吞了下去。

這邊的風起雲湧柳宓全然不知,她趁著這點稀薄的燭火在一堆藥裏找著自己想要的東西。

“找到了。”柳宓擡頭,她找到藥了。

用手帕仔細的將藥包上,遞給薛丁,“這紙袋上寫著這藥要怎麽吃,一天吃幾片,你回去洗個熱水澡,喝了藥後進被窩睡個好覺。”

門房輕輕地擡頭瞥著那人的神色,少年原本的陰鷙神色此時已經換成了平靜溫暖的柔順,方才那個眼神倒是成了自己的臆想,他聽話的點了點頭。

“那我先走了。”柳宓蓋好藥箱,示意門房撿起燈跟著她。

“快回去啊!”走了許久,察覺到身後還有人註視著她,柳宓轉過身子朝著他擺手。

薛丁點了點頭。

門房偷偷擡眼瞥了一下這人的神色,方才那個眼神還沒打消他心頭的恐懼,他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

…………

飄香閣外,柳宓打發走了送她的門房,再三交代了下他回去要說的話,見他恭敬的點頭,示意自己記在心上後,這才敲開了飄香閣的大門。

裏面,秦掌櫃已經在那等著了。

趁他接過藥箱時,柳宓小聲詢問,“裏面那人怎麽樣?昨個夜裏還好嗎?”

“秦捕頭還好,但是那位……”他言盡於此,臉上的苦笑跟覆雜已經言明了一切。

柳宓可以想象出來他沒說完的話。

今天要抽空去給他拍個片子,就算是肋骨沒有完全斷了,上面有裂隙那疼也能讓人吃一壺了。

要是能給他用止疼泵就好了。

柳宓到了樓上,先測了下倆人的體溫,秦淮身體素質好,沒什麽大礙,但是那個倒黴蛋,賀源體味稍稍高些,他在睡夢中還不斷的說著疼。

柳宓嘆了口氣,默默的從空間掏出止疼泵給他用上。

藥劑流入他體內,聽那人不再囈語,柳宓松了口氣。

說起來這事是她不對在先,欠了人家這麽大的人情,就算是被人扒了馬甲,她也認了。

天還未大亮,酒樓裏靜謐一片,柳宓進了秦淮的屋子,見他還在睡也不忍吵醒,只是走到窗戶前,點燃了燭火,輕輕的翻出師傅給她留下的書來看。

漸漸地,外面有了動靜,收夜香的推著太平車,車輪滾滾的在青石板上路過,掃街的,清晨賣早點的小販的收拾吆喝聲此起彼伏的傳入到耳裏。

秦淮睡了沒多久,察覺到身旁有動靜,心裏一驚,清明的眸子簌的朝來人掃去,他從來沒有在有人在身邊的時候,睡得這麽安穩。

“你醒了?”似乎是聽到這邊的窸窸窣窣的聲音,床幔被人掀開,柳宓的瑩白小臉躍入眼底。

他松了口氣,秦淮不自然的拿著被褥將自己的下身給遮擋住。

“你早就來了?”秦淮聲音透著沙啞,他看了下外面的日頭,揉了下額頭,時辰還不早,看來不是自己起的晚,是她來的早。

柳宓搖搖頭,“也沒多久。”

秦淮的視線移到方才她坐過的地方,那地方已經有不少燭淚了,他嘆了口氣,沒有拆穿她的話。

“你醒了就好,我給你熬了骨頭湯,等著,我給你端來。”她方才已經把東西交給秦掌櫃了,讓他幫著自己先溫著,等秦淮醒了能直接喝。

昨個兵荒馬亂的一天,八成也沒了什麽東西,她見秦淮身體狀況不錯,邀功似得跑遠了。

再來時,小心翼翼的端著湯盅,作勢要餵他。

秦淮不自在的要拿她的勺子,“就是一只胳膊不大用的上力氣。”意思是不用餵他了。

柳宓哪裏由著他?按下他那條還好的胳膊,“你聽話,我再不濟餵飯還是會的,再說我知道你怕旁人看到有人餵你飯你丟面子,可是沒事啊,這就咱倆,不會損壞你大名鼎鼎的秦捕頭面子的,你就只管享受吧。”

秦淮以前的經歷不足為外人道,但是他身上沒一處好地方證明了他的從小受傷無數,但是只要不死,哪次不是跟野草似的掙紮著活下去?

別說是一條胳膊斷了,就是當初初遇柳宓時,那麽嚴重的傷,也沒人說要餵他吃飯。

但是這會……

他看著面前那小姑娘小心的撇開上面的香菜末,舀起一勺骨頭湯吹涼後小心餵給他的模樣,那只手伸到背後,攥成了拳頭。

倆人配合的不錯,一個餵一個喝。

柳宓見他不聲不響的喝了一碗,心裏高興,轉身便又去舀了一碗,一邊餵他一邊絮叨著,“今個我看了看,太陽挺好的,等會我推你出去曬個太陽,促進一下鈣的吸收,還有,等會我再餵你點藥。”

傷筋動骨一百天,其實骨折初期喝太多的藥是沒什麽用的,倒不如喝點三七片。

骨折初期,局部發生內出血,積血瘀滯,腫脹、疼痛,喝點三七片的話可以收縮局部的血管,縮短了凝血時間。

柳宓把藥拿出來,跟個小老太婆似得嘮叨給沒完。

秦淮噗嗤笑了。

“只是小傷,一會等你走了,我還要去衙門呢。”

“你還要去衙門!”柳宓炸毛了。

他現在還弄不清楚自個的傷勢是吧,第一天還沒休息呢,就急著去上工,那衙門有什麽好的?他以為這衙門缺了他就不能正常運轉了吧?

秦淮見她這副模樣,側過臉不讓她看到自己的笑意。

“你笑什麽?”柳宓不樂意了,拍了他一下讓他端正態度,“我現在是大夫,大夫你懂嗎,你還笑啊,胳膊不疼嗎?你要是這麽愛你自己的崗位的話,誰讓你昨個來救我的。”

柳宓說著說著鼻子一酸。

女人真是個覆雜的生物,出了危險盼著人家救,可是救了人了,又擔心人家的傷勢,後悔當時不該那麽冒失的讓人找他過來救她,本來心裏很愧疚了,他還不當回事,要去衙門上工,這不是存心讓她心裏不舒服嗎?

秦淮見她說著說著鼻子一酸,聲音也不正常了,有點手足無措,正想說些什麽時,秦掌櫃的聲音由遠及近傳來。

“竇知縣,您請。”他特意放大了聲音,明顯是給屋內的兩個人報信。

看來秦捕頭確實是縣太爺的左膀右臂啊,這昨個出事了,今個就趕來慰問了。

“秦捕頭,是竇知縣來了。”秦掌櫃在門外低聲道。

“別哭了。”秦淮用指腹擦去她眼角的淚,見她站直身子不搭理自己後,無奈的摸了摸鼻子,外面的叫聲還在響起,他聲音如常的示意人進來。

竇知縣進門後張望了一下,果不其然的看到了在屋內的柳宓,他緊張的拉了下衣擺,而後在主簿的催促下進去了。

“閨女啊。”

本來是想先慰問秦捕頭的,可不知道咋回事,進來後視線就到人身上移步開了,他還沒管理好自己的思緒呢,這聲閨女就叫出了口。

屋內別說是秦淮跟主簿了,就連一項鎮定的秦掌櫃都楞住了。

柳宓嫌棄的把工具扔到了藥箱裏,冷聲道,“竇知縣還真是老眼昏花,這屋子統共就幾個人,我們幾個可沒那麽大的本事藏著令愛。”

竇知縣擦了把頭上冷汗,巴結道,“丫頭你慣會說笑,我咋的老眼昏花了,你不就是我閨女嗎,先前都是爹豬油蒙了心,你就看在咱們骨肉情深的份上,原諒爹一次,咱們回家吧,家裏都給你收拾好了,你何苦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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