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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魚兒上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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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和平時期,帶兵訓練為的是防患於未然,亦為了保一方平安,寒城陀城一帶的百姓早都恢覆了耕作和邊防貿易,這般賜了婚卻讓軍中的戰地伉儷們望梅解渴地只做露水夫妻實在不盡人意。細細思量一番,我便去大將軍營帳求見玄茂和杜良賢。

諸將雖知道我常來軍中巡診,有不少卻已兩個月未見我,亦很想念玄華,玄茂和杜良賢遂帶了諸位將軍親自出賬迎接我。

入得大帳,我與諸位寒暄過後,便對玄茂和杜良賢說:“稟廉親王、杜大人,我有話要說!”

聽我口氣與先前並無二致,玄茂朝我擠擠眼睛,笑道:“你一來就要出點新花樣,這次又想到了什麽嚇唬我們?”

杜良賢笑看我道:“藍姑娘但講無妨!”

我知軍中將士皆感念我濟世救人之恩,仍稱我為姑娘,心中微存感激,遂斂了笑一本正經道:“廉親王、杜大人是覺得本姑娘當初和大將軍夜夜同宿一帳實乃狐媚之人嗎?”

杜良賢吃驚問道:“此話怎講?”

玄茂卻像是猜出了我要說的話一般,只管掩口偷笑,卻不說話。

我瞪了他一眼,道:“杜大人?眼下,這寒城大營中立了軍功,由大將軍親自賜婚,連皇上都禦賜賞婚的戰地伉儷已有百餘對。可是,你們卻讓人家好生生的鴛鴦夫妻分居,只能瞧著卻吃不上,是何道理?”

這種話,若是被張秉正這樣心直口快的大男人說出來尚能讓人接受。可眼下偏偏是我這麽個嬌滴滴的小女子說出來,著實嚇了在座所有人一大跳,玄茂驚得險些沒沖上來摸摸我的腦袋是不是在發燒。

穆遠峰和張秉正是成了婚的將軍,更是面紅耳赤目瞪口呆。

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大大方方地說:“如今是和平時期,西蜀國與後唐交好,昆侖族亦不敢來犯,寒城一帶的百姓皆安居樂業,忙著男婚女嫁耕作發財,你等卻只顧著日夜練兵,罔顧天倫人情,當真可惡!”

杜良賢被我唬的一楞一楞的,結結巴巴地問:“那,那,依藍姑娘看,此事,此事當如何解決?”

我心中偷喜,魚兒上鉤了。

“那有何難?”我揮揮手道:“當初我與大將軍完婚,便搬入大將軍帳內日夜相守。寒城大營雖不是夫妻店,不易讓所有已婚將士們都居住在一起,但卻可以單另劃出一營,專門安置已成婚的三軍將士。不分官階高低,只住在那一處,單獨給每對夫妻都支起小營帳供他們生活便是。白日裏他們照常回營練兵,夜裏便回自己的小家夫妻團聚。若是日後生了孩兒,一並送去孩子營授課學習便是,也好就近為我寒城大營培養接班人。”

玄茂呵呵笑道:“此法甚好,藍焰每回都能提些出其不意的要求。不過,這次是成人之美,單獨將已經成婚的將士們組成一營,既可解他們夫妻的相思之苦,亦不會影響其他將士,好主意!”

杜良賢本就極少拂逆我的意思,我這想法雖然大膽,卻在情理之中,亦不是難事,便答應下來,即刻昭告三軍。

立時又在寒城大營內惹起一場風波,穆遠峰和張秉正滿臉喜氣,竟比當初成婚之日還要開心。

回到寒城定南侯府,玄華正在後堂看書,一身白衣,骨質奇清,悠閑飄逸,仿若天人。

我站在門口看著他,心中湧起股股暖意,不意間,便瞧癡了。

他聽見腳步聲,擡頭看見我癡癡地望著他,沖我咧嘴一笑,丟下手裏的書,張開雙臂,輕聲道:“顏兒?過來!”

我便飛奔過去,直接撲入他懷中。

脫口便道:“玄華?我們生個孩兒吧?”

才一說完,臉騰地就紅了。忙將腦袋埋在玄華懷中,看都不敢看他。

正端了茶進來的廣善聽見我的話驚得手一抖,茶水潑了一地,不待謝罪,便如驚弓之鳥般逃將出去。

玄華笑吟吟地用手掬起我的下巴脈脈含情地望著我,柔聲問:“不是想要和我生孩兒麽?怎地反倒自己先不好意思了?”

我的舌頭登時大了,只垂著眸不敢看他,連呼吸中都帶著緊張和不安。

他便輕笑著俯首吻下來,清清淺淺的聲音飄進我的耳朵裏,“知道我想這個想了多久嗎?”

才被他吻住便覺身子一輕,我忙推開他驚問:“你抱我去哪裏?”

他看著我的目光中滿是邪魅的不懷好意,“娘子都急不可耐地想要孩兒了,為夫若不努力,豈不是太對不起娘子的良苦用心了?”

我才“啊”了一聲,便被他狠狠堵住嘴巴。

待清醒過來,他已將我抱入內室與我赤誠相對了。

“玄華?現在,現在是白天。”我羞得面紅耳赤,急欲推開他。

他哪裏容我逃跑,一把將我撈進懷裏,讓我伏在他身上,笑道:“白天又如何?在寒城大營都不怕白天,在這裏反倒怕了麽?”

我面上一紅,他卻乘機分開我的雙腿長驅直入……

待心滿意足地伏在他胸前嬌喘連連時,他才輕聲問:“今日為何想通了?”

我道:“其實並非我不願給你生孩兒,實在是戰事未定,我怕懷了孩子拖累你。”

見他眸中似有疑惑,我便將今日在寒城大營內的所作所為細細說與他聽。

他啞然失笑,“若是四弟不成人之美,你倒是要讓我等多久?都不怕我老了不中用嗎?”

我趕緊捂住他的嘴,道:“帝王之家,七老八十還能有所出,更何況你不過二十六歲。”

他扯下我的手輕笑:“你還知我已二十六歲了啊?我倒以為你忘了呢!皇兄二十六歲的時候麟兒都八歲了,你可不是故意讓我斷子絕孫嗎?”

我忙啐玄華兩口,“再不許你用這般惡毒的話詛咒自己,以前,以前我還小……”

挪揄間,我的聲音愈來愈小,幾不可聞。

玄華湊過頭來,以額抵住我的額頭打趣我道:“還小麽?再過幾個月顏兒可就十八歲了,十八歲的女子,即便是在尋常百姓人家,也早該兒女成群了。若是你與我第一次那晚便暗結珠胎,現在嬌兒都……”

我忙捂住他的嘴,嬌羞地低下頭,悄聲道:“以後,我給你生就是,你想要多少孩兒,我便給你生多少個。”

玄華的眼睛一亮,吻著我的手心笑逐顏開道:“這可是你說的!”

話音未落,一個翻身,又將我壓在身下。我只來得及嬌喘呻吟,便被他的熱情似火完全吞噬……

接下來的日子,玄華像是紮了雞血一般,不管白天還是晚上,都賴著我索愛,竟是臉皮越來越厚,要求越來越多,像個貪吃的孩子般索要無限。

我擔心他縱欲過度有損身子,便借口推脫。豈料,他竟吩咐侍衛不許我出府,只將我每日都困在內室與他抵死纏綿。

玄華似乎忘記了自己是禦封的定南侯,我亦不是善勇將軍,我們仿若一對平凡的夫妻,誰也不提以往種種的不愉快,只安心沈浸在這平靜廝守的美好歲月中。

永和帝二年十一月初二,寒城下了今冬的第一場雪。

我早起便煨了一壺女兒紅在前廊下擺了桌椅軟榻,與玄華把酒言歡共同賞雪。

在軍中行走,日子過得樸素艱苦,玄華已有許久都不曾用梅花沐浴,但他身上卻依然散發著一股淡淡的梅香來。

我湊近他嗅了嗅,笑問:“玄華?你莫不是背著我偷偷熏香了麽?怎地身上總有著梅花的香味兒?”

他頗為不解地看著我,擡起衣袖聞了聞,啞然失笑,“我一個大男人,怎會整日裏弄這些花兒香兒來浪費時間?這梅香不是顏兒你身上的麽?”

我吃驚地看著他,“你從不熏香麽?以前住在王府裏時,你不是總讓廣善來艾月軒中找小紅要臘梅花瓣用於沐浴麽?”

玄華的眸中滑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傷感,避開我的目光道:“此一時彼一時!”

我微微一楞,忽然意識到玄華為了我舍棄了什麽。

尊貴如他,自小養尊處優,雖處心積慮步步為營,但卻錦衣玉食,生活奢靡自不必說,總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何事也不曾親力親為。雖說好男兒志在四方,玄華馳騁沙場也確實顯露出卓越的才華來,但他與玄正不同,他志不在此,他一心向往的始終是那個九五至尊的皇位。倘若他從不曾遇見我,從不曾離開長安,李玄風是否能如此順利地奪得皇位?

我與玄華相處越久,越發現他實在是治國救世的奇才,倘若他能榮登寶座,必能成為一代盛世明君。

如今倭寇已平,後唐內憂外患皆除,玄華手握重兵,不但在三軍中享有不可動搖的威望,與西蜀國君杜若斌亦結為生死之交。此時,若他振臂一呼,擁軍北上,即便不能奪回皇位,亦不難與李玄風劃江而治自立為王。然而,他卻悄悄退出這場爭奪戰,心甘情願地與我做一對默默無聞的閑散夫妻。

玄華什麽都不說,什麽也不解釋,只給我留下一片完整的純凈天空,而我心安理得地蜷縮在他的羽翼之下。他的心我懂,可永和帝李玄風會懂嗎?李玄風會就此罷手嗎?

自古以來成王敗寇,玄華和李玄風的爭奪戰早在先帝在位時便互不相讓,賢親王的美名更是遍布天下,遠遠壓過太子的風頭。如今,玄華戰功赫赫,西南西北一帶將他視若神祗,更有甚至建立宗祠廟宇供香侍奉。如此功高蓋主,稱霸一方為帝王之大忌,即便李玄風有心放過玄華,朝中護國之臣也遲早會對玄華下手。

李玄風心中怎想尚不可知,玄華卻這般坐以待斃,倘若李玄風心存芥蒂,誓要將玄華置於死地,窮追猛打,玄華拋開兵權,便是將自己徹底淪入了險境。

而那個一手促成他步入險境的人卻是我,是我自始自終對他覬覦皇位耿耿於懷,才讓他被迫放棄了畢生的追求和向往。

我與玄華相處多日,他心中所想我早已了然,卻不敢正視。他豈是這等淡泊名利束手就擒之人?如此作為都是為了解開我心中疑惑,彌補以往對我的傷害啊!

一時間,我淚眼婆娑,望著玄華竟覺如鯁在喉,千言萬語只化作聲聲輕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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