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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知人知面不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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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玄正和冰芷便混在西蜀國使團的隊伍中,堂而皇之地隨著安青國的大軍來到了長安城。

本來天衣無縫的計劃,誰知,到我這裏卻擱淺了。

我聽完之後怒從心起,連連咒罵玄正是蠢貨,他們只管自說自話,誰與我商量過?

那杜若斌也當真欠抽,本來我對他的印象就不好,他還要使用這種辦法來激怒我,不是愚蠢是什麽?

無怪乎今日之事要多出這許多枝節,怪只怪他們未與我通氣。

活該冰芷和玄正要被我扇巴掌,我只道冰芷為人迂腐,心卻是通透無比的,今日才知,關心則亂用在她身上最是貼切,關鍵時刻,除了滿臉愧疚,她竟連一句辯解的話都說不出來,打了她果真不冤枉。

玄正見我打錯了人還這般強詞奪理,不由譏諷道:“你打我倒也罷了,反正第一次見你就被你扇過耳光,我皮厚肉粗倒也習慣你了,只是冰芷姑娘一心為你,卻換來你的毆打謾罵,當真委屈至極。”

冰芷聽玄正替她不平,含淚道:“我心中對顏兒著實有愧,又佩服她的緊,怎會覺得委屈?”

我悶哼道:“我不過就是個野人罷了,有何值得你佩服的?倒是三皇子,你該多佩服他才要緊。”

玄正知道我在故意擠兌他,故意拿腔捏調道:“冰芷你也知道,她平素與我最是心有靈犀,什麽事兒我不用說,她自然都會明白,也從不怪我。誰知在宮裏住了半年她倒是轉了性子,連我也不相信了。咱們當日定下計謀救她時,杜殿下說得清清楚楚曾與她在小院有過盟誓,誰知道她竟會不信杜殿下?這倒也罷了,她竟連大哥也不相信。今日禦花園設宴,大哥頻頻沖她示意,她倒是擺足了惠安真人的架子,對大哥視而不見,簡直要把大哥氣死。你說她這叫做什麽?不是狗咬呂洞賓又是什麽?”

不說還好,玄正一提禦花園的事我便怒火沖天,沖他吼道:“太子那張千年寒冰臉你又不是不知,他在席間擠眉弄眼誰知道什麽意思?我又不是他腹中的蟲子?當時那般情形,杜若斌明明擺出的是副欠抽的嘴臉,我只道他是來找茬的,誰知道他會和你們商量好了來救我?再說今日你父皇和母後都咄咄逼人,我不入虎口便入狼窩,左右都不得脫身,不攪得烏煙瘴氣我又能怎麽辦?難不成你覺得我應該對杜若斌一見鐘情,他一提出和親我便眉開眼笑地應允不成麽?”

這話點到了玄正的痛處,他亦明白此事瞞著我實在不妥。索性閉了嘴巴不再與我爭執。

冰芷見我滿臉怒氣,愧疚道:“到底是為了我們,連累了你們,並帶著四公主也連累了。”

方才被我堵得啞口無言的玄正卻接口嘆道:“四妹妹生性豁達,與大哥又是一母所生,感情很是篤厚,大哥若沒把握,是不會引薦四妹妹的。冰芷你盡管放心,和親之事依計劃不變,你仍與四妹妹互換身份便可。四妹妹最大的心願就是暢游大山明川,快快樂樂地過一生,她高興還來不及,怎會覺得受你們的連累?”

我沖玄正翻了個白眼,道:“理想與現實是有差距的,四公主夢想暢游大山明川,那是因為她是後唐的公主,倘若沒了皇上的庇護,她吃飯穿衣都成問題,豈能暢游人生?”

玄正壓了笑意,低聲道:“冰芷你瞧見沒?這丫頭當真在宮裏越住越傻,還怕我四妹妹缺銀子呢!”

冰芷也笑起來,“顏兒不必擔心,四公主今後的開支用度,阿斌均會承擔的。”

我見他倆同仇敵愾,心中又羞又惱,譏諷道:“阿斌?是杜殿下吧?做了人家的娘子當真不一樣,杜郎都變成阿斌了?”

冰芷被我擠兌,面上一紅,再也不敢輕易說話。

我心中已經軟了,卻拉不下顏面,只好裝作沒看見她的尷尬,獨自縮在馬車角落離她遠遠的。

玄正隔著紗簾扭頭看了我一眼,道:“杜殿下欲解散後宮,只餘皇後一人,發誓要與冰芷比翼雙飛,這才想借後唐公主的名望得以成全。若不成,他只怕連這皇帝都會不做。”

我心嘆人不可貌相,那杜若斌雖長得高大英俊,卻給人陰沈狠辣的感覺,是以我才會誤解他。我只道這般兇相之人必是薄情寡義的,豈料他竟對冰芷如此情深意重,連多年來的恩怨情仇都可以放下,當真不愧為至情至性中人。倒是玄華,初見他時便覺他溫潤如玉,如冬日的暖陽,直將人的心都烘得暖烘烘的,只道嫁給這樣的人,一輩子都會被小心呵護,無憂無慮。卻不料他會是個面熱心冷的人,連自己心愛之人都能利用,當真應了那句老話,“知人知面不知心。”

心中雖怪自己魯莽,嘴裏卻不能承認,皺了眉,我道:“看在他對你還算一片真心的份兒上,今日杜若斌在禦花園那般羞辱我我便不再與他計較了,倘若再有下回,哼哼!”

我故意冷哼兩聲以示自己心狠手辣,心著實已經軟下來。連身子都不由自主地往冰芷身邊靠了靠。

偷瞄見她被我打的臉頰紅腫,左右各五根指印清晰明顯。心頭微痛,暗罵自己下手太重,有心想伸手替她揉一揉,但手擡到一半便無力地放下了。

冰芷了解我的心性兒,見我不停地往她身邊靠,還偷偷拿眼睛瞄她,雙手的指節被自己掐得泛白,便已猜出了我的心思,不由含淚笑著喚了聲“顏兒”。

她這聲叫得我鼻子一酸,兩顆大大的淚珠便落了下來。顧不上自己的臉面早已丟盡,從她袖袋裏搶過雪霜膏便往她臉上抹。邊抹邊罵道:“你說你這人怎麽這麽笨?明明被我冤枉了,還要擺出這麽一副被拋棄的怨婦嘴臉,被我錯打了耳光也不知打還回來。我只道你嫁人之後多少也該有些當家主母的氣度,怎知你竟連以前的雲淡風輕都沒了,除了會哭,便一副做了虧心事的模樣,活得這般隱忍窩囊,就連我身邊的小紅都不如,也不知杜若斌這樣狠辣的角色如何就能被你收服的?”

我這番咒罵中實在藏著無數心疼和心酸,嘴裏罵得狠,心卻軟得什麽似的,手指間的力道不知不覺就輕柔無比,倒比以前替安青王療傷時還要小心。仿佛冰芷是個易碎的瓷娃娃,含在嘴裏都怕她會化了一般。

冰芷本來還心疼我,此時聽見我的怒罵,反倒撲哧一聲破涕為笑了。

“玄正你快瞧瞧吧?你將來娶了她可怎麽了得?以前我只道她是個行俠仗義嫉惡如仇之人,性子卻最是溫柔委婉,現在倒瞧出來了,她當真是個了不得的悍婦,只怕你以後收不住她呢!”

冰芷極少打趣我,這般說我,便是真的釋懷了。

我聽她說得坦蕩,玄正也笑得爽朗,便明白之前都是我自己想多了,他二人如今倒真的看開了。

想到之前玄正拒絕我時的模樣,我不由接口道:“既是悍婦,三皇子怎會娶回家?人家喜歡的可是真正溫柔委婉的女子,哪裏看得上我這樣的野人?”

我話音未落,先前還笑得爽朗的玄正便沈默了,冰芷的臉上亦露出些許不忍,又不知該如何安慰我,只好沖我笑笑。

我心中陰沈,卻掩飾性地笑著繼續給她臉上抹藥,“不過幸好我這人識時務,看不上我的人我也未必就會賴定,早先我有眼無珠,錯愛賢親王,以後定會把眼睛放亮一些,這天下的好男兒多了,指不定我還能遇上更好的呢!”

冰芷嘆道:“顏兒果然灑脫,無怪玄正這般看重你。”

看重又怎樣?最終還是有緣無份。

若不是小紅和小亮子讓我起了這份心,我又豈會對玄正咄咄相逼?

不過我方才的話也不是亂說,玄正既不愛我,我怎會勉強?我與玄正從來沒有海誓山盟過,也說不上失望傷痛到死去活來。他不給我希望,我便放手再去尋找自己的良人便是,塞翁失馬,焉知沒有後福?

想到這裏,我的心便釋然了。待玄正還和以前一樣親厚,言語中亦少了冷嘲熱諷,臉上的笑容也比之前更加燦爛。

一路上將冰芷離開後唐之後的生活詢問清楚,又將我在賢親王府的遭遇,以及入宮之後被小巧利用,幾次三番逃脫軒轅帝的糾纏算計詳細說給冰芷聽。玄正專心地在前面趕馬車,一言不發,卻在聽到我說得天花亂墜時發出幾聲壓抑的悶笑。

走入山道,玄正突然將馬車停下。喚我和冰芷下車後,他從靴子裏掏出一把匕首,猛地刺入馬屁股上。那馬吃痛不已,狂嘶一聲,揚起四蹄往前飛馳而去,轉眼就消失在視線中。

此時軒轅帝定早已發現我離宮,長安城內恐怕亂成一片。雖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不離開後唐,跑到哪裏都有被找到的危險,但離長安越遠,勢必會越安全。他現在讓馬車離開,實在不是明智之舉。但我知兵不厭詐,他這麽做必有道理,故也不多問,只和冰芷相互攙扶著,一腳高一腳低地跟在他身後往山上走。

直走到東方泛白,我才驚異地發現玄正帶我們來到了一片密林中,隱約能看見不遠處有座小茅屋,像是有人居住的樣子。

冰芷看著玄正的目光中微露崇拜,卻並不驚奇,只輕輕嘆道:“你竟知道這裏?”

玄正笑道:“當初聽你說曾來山間采藥,找獵戶在林子裏搭了間茅屋,我便留心尋找,果然找到了這裏。父皇只道我已經帶著青顏離開了長安城,必會派兵一路剿殺,邊關亦不安全。我們先在此等候杜殿下,與他匯合後將你交給他,我便帶著青顏和四妹妹浪跡天涯去!”

“真要浪跡天涯啊?”我脫口問道。

玄正笑問:“難道你後悔了?只是現在才後悔,似乎太晚了呢!”

我沖他舉舉拳頭,“誰後悔了?只是沒想到而已,早知道這就要去浪跡天涯,我就該讓小亮子早點把我那幾箱金銀珠寶送出來。”

玄正哭笑不得,“怎麽到了現在,你還惦記著金銀珠寶?何時竟學得這般貪財?”

“怎麽是學的?”我皺起臉,“貪財是天生的,我本就是個貪財之人,只是你沒發現而已。”

心中道:“玄華倒是一早便知我是個貪財之人,只是,我終與他擦肩而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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