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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陌生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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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帝王,最怕擁兵自重,更何況這個想要逼宮的人還是他曾經最愛的兒子,他如何受得了?對權利的欲望,以及對我的覬覦,都勢必會給玄正帶來滅頂之災。

還有玄華,他本身就不喜我和玄正親厚,以前就對玄正疑神疑鬼,如此敏感時期,太子提及玄正,無疑讓玄華再次肯定我與玄正之間早已緣定終生。上次玄正兵圍長安城,他便攛掇軒轅帝治罪於玄正,此番,他對玄正的仇恨只怕雪上加霜,更重了,必定要除之而後快的。

若不是我心知太子與玄正素來親厚,他不會害玄正,我真要懷疑他的居心了。只是只言片語,就讓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玄正,真不知他是在幫我,還是在幫杜若斌。

軒轅帝借坡下驢,朗聲道:“如此甚好,國君既有意與後唐聯姻,朕便將四公主許配與你吧!”

眾所周知,四公主與太子一樣,皆是皇後所出,嫡出自然比庶出身份還要高貴,杜若斌再挑釁,便是不識擡舉了。

果然,杜若斌已領旨謝恩,笑容可掬地返回席間。

一時間,人人都重新在席間坐定,仿佛之前的不快從未發生過一般,言談歡笑,好不熱鬧。

只有玄華在宮女的引領下匆匆去換了身衣裳,再返回,儼然又成了往常運籌帷幄溫文爾雅的賢親王。

我不敢看任何人,甚至是太子,回到席間坐下,草草吃了幾口,但見軒轅帝、杜若斌和諸位太子、重臣們開始商議西蜀國稱臣歲貢之事,便悄悄離了席。

我的心始終七上八下的,今日皇後來請,我不方便帶著小亮子前去赴宴,皇後緊盯著我,我竟沒有帶一個貼心的人兒來。

此時走出禦花園方覺得獨自一人來赴宴實在不妥,幸好是白天,估計也不會遇到什麽危險,我便憑著記憶循著來時的路往回走。

才剛走出禦花園,便被人擋住,擡頭看去,卻是小巧帶著兩名宮女沖著我笑。

方才在席間,我分明看見她眸子裏的妒忌和怨恨,此時卻笑得天真無害,反倒叫我心裏有些發毛。

見我戒備地看著她,小巧莞爾一笑,先開口道:“怎麽?姐姐不認識小巧了嗎?若不是姐姐刻意成全,小巧豈會有今日?小巧專門等在這裏,就是想向姐姐道謝呢!”

我勉強擠出一抹笑容,道:“你我姐妹一場,相互提攜原是正常的,如今姐姐身份尊貴,妹妹這廂有禮了。”

我的口氣頗為疏離,小巧亦不是傻瓜,斂起笑容,感嘆道:“果然同人不同命啊!真人貴為安青王府七小姐,眼下卻要在戀橘宮內吃齋念佛,小巧原本只是個伺候人的丫頭,如今卻能常伴君側,坐享榮華富貴,難道真人就不眼紅麽?”

“你便是來向我炫耀的麽?”我啞然失笑,“當初真是難為你了,心裏明明害怕,還要隨我一起去林子裏捉鳥。若不是知道皇上等在那裏,只怕借你十個膽子,你也不願走進那林子裏去吧?”

“哼!”她傲慢道:“真人難道未聞紫微星已入居永華宮,紫氣籠罩,帝運永昌嗎?”

“帝運永昌?”呵呵,我笑了,“是啊!昭儀娘娘是紫微星呢!當真大富大貴,只要皇上高興,將來封妃亦或是封貴妃都指日可待!”

我的話音剛落,就聽身後有人說:“紫氣東來,自然圍著帝運行走,然,不好自為之,紫氣也會有散掉的那一日!”

這聲音好熟悉,我扭頭瞧去,卻是個陌生的男子,二十七八歲的樣子,穿一身黑色官袍,倒顯得唇紅齒白,此人我沒見過,卻儀表不凡,出言不羈,還帶點與生俱來的狂妄,平白為他增添了不少神秘。

我本以為小巧會大怒,不料,她眸中滑過一絲慌張,沖男子道:“本宮先行一步!”說完,也不與我作別,帶著兩名宮女轉身便走,腳下步履匆匆,兩名宮女來不及攙扶,還被低聲責罵,不難看出,她竟十分害怕這名男子。

我心中好生奇怪,這小巧的秉性為人,我多少也知道一些,當初,只是小亮子的幾句嘲諷,她便賭氣要去林子裏捉鳥,雖是場陰謀,但也能看出她爭強好勝,萬事不甘屈服。眼下,一名陌生男子竟讓她怕成這樣,倒勾起了我的興趣。

看向男子,他的視線也追隨著小巧離開的方向,卻滿臉鄙夷,仿佛絲毫未將小巧當做昭儀一般。

見小巧已走遠,男子轉頭沖我笑笑,也要走。

我突然說:“多謝大人相救,惠安永世難忘!”

男子怔了怔,這才扭頭看我,神情甚是專註,“你是惠安真人?”

不認得便出手相助,可見是個俠義之士,我對他的好感油然而生。

“大人已是兩番助我,惠安必不忘大人恩德。”

他只盯著我,淡淡道:“真人不必客氣,方才,若知受辱之人是你,我不會相助!”

我吃了一驚,皺眉道:“我與大人無冤無仇,大人何出此言?”

他冷笑道:“欽天監夜觀星象,後唐確實出現紫微星,只是,這顆紫微星卻非比尋常,必能攪得後唐天翻地覆,無端引起血雨腥風。故,真人不必謝我,以後,我也不再助你!”

說完看也不看我,扭頭便走。

我登時大怒,雖說方才他替我解圍,但無端說出這麽一番莫名其妙的話來,我也不能視而不見。更何況他臉上那股子狂妄傲慢之意,讓我一看見就想起來太子。無端擺出一副欠抽的模樣,不是挑釁是什麽?

“慢著!”我喝道:“你這人怎地如此無禮,你雖然兩番救我,但也不能口出狂言欲加之罪。不就是欽天監的張天師嗎?真的有那麽神嗎?我倒不信了。你說我會為後唐引來血雨腥風,有何為證?難道是天上的星星告訴你的?”

我這話挑戰的不止是他,還有欽天監的能力。我自幼少娘死爹,從不相信這類鬼神邪說。當初入住安青王府時王妃曾請來地理先生為我算命,地理先生說我面相不好,克父克夫,王妃便欲將我攆出去,是安青王獨力支撐,怒斥眾人,方才平息命相之說。

然,事實證明,我不但沒克死安青王,還將他從奈何橋上拖了回來,倘若命相之說當真那麽準,發生在我身上的又算什麽?今日,為何連定國大將軍安青國都要來向我獻媚?

可見,所謂的命相、天象,全是一派胡言亂語,否則,豈有紫微星動的事情發生?

張天師卻吃驚地瞪著我,問:“你怎知我是欽天監正?”

顯然,他關心這個比我鄙視欽天監還要多。

“難道就你會掐指算,我就不會麽?”我不屑地掃他一眼,“我不是個胸懷天下救苦救難的善良之人,但我也不是枉殺無辜草芥人命的奸佞之徒。我只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將十倍百倍地討回來。難道這也有錯嗎?難道忍辱負重委曲求全就是大富大貴的命相麽?即便真的如你所言,我是大兇之兆,我也會將這命格改上一改!”

說完,我扭頭再不看他,大步向戀橘宮的方向行去。

我隱約聽見他在身後自言自語:“難道,是我看錯了?”

我已走出數丈,他卻又追上來道:“真人莫要生氣,在下有事要請教。”

我見他已沒了鋒芒,客氣謙遜,渾身竟透著股子文人的迂腐,與方才言語諷刺小巧,言語沖撞我時完全不同,不由覺得好笑,道:“我本就是謝你的,只因你太狂妄自大這才惱了,大人有何事要問,但講無妨。我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我,許久,才問:“真人為何口口聲聲說我救了你兩次,今日之前,我並未見過真人呀?”

我哭笑不得地看著他,這個人當真迂腐得緊,和冰芷倒屬同類,只為著解開這個謎團,便屈了身份來求我,方才的淩厲狠辣哪裏去了?

頓時起了逗弄他的心,我賊笑道:“若是我不告訴大人,大人又待如何?”

他見我笑得狹促,俊臉竟紅起來,結結巴巴道:“真人,真人若是不告訴我,我就,我就……”

“你就如何?”

“我就跟著真人回戀橘宮去!”

我張大嘴巴看著他,半響,才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好沒形象,直將頭上的發髻都笑散了,一頭烏絲盡數披瀉下來。

終於,我斂了笑,道:“大人真是孩子心性,這是入宮以來,我遇到過最有趣的事,也是我遇見的最好玩的人了。”

“好……玩?”他咬著這兩個字,似在沈思。

這樣的老實人,怎麽坐上欽天監正的位置的?

大周女皇武則天的帝師袁天罡那是何等厲害角色,只手便能翻雲覆雨,談笑間便欲改朝換代。若不是他生不逢時,遇到的是則天女皇,只怕,這前唐的天下便不姓李了,又何來後唐之說?

我道:“看你老實,實在不像那些在宮裏行走的人皆一肚子陰險狡詐,便給你說句透亮話吧!皇上在林子中遇紫微星的那夜,我也在林子裏,誤入了陰陽五行陣,當時,我怎麽走都走不出去,是有人在陣外告訴我‘擡頭望明月,天上有神明’,我才破了陣,走出來的。”

張天師驚道:“那晚,是你被困在陣中的?那你是如何走出來的?”

我楞了楞,又將方才的話重覆了一遍,見他依然迷惑不解,才說:“不是你告訴我擡頭望明月,天上有神明麽?我就一直仰著頭看天上的北鬥之星,兒時曾隨爹爹在軍中行走,聽軍中將士們說過,北鬥之星指的方向便是家的方向,當屬生門,身陷絕境時,方以北鬥之星的指向為準,定能找到生路。因此,我絲毫不敢看四周和腳下,只昂著頭看天,就這樣走出了陰陽五行陣。”

他不敢相信地看著我,許久才笑道:“天意啊,天意!果然如此,即便是紅顏禍水又有何妨?終是能破陣的!”

我不太明白他在說什麽,但卻能聽懂他話裏說的禍水紅顏是指我。

正要說話,他卻失魂落魄地走遠了。

我瞅著他的背影發了會子楞,這才提步繼續往戀橘宮走。

走到一座假山前,突然斜刺裏伸出一只手將我拉了進去。

這座假山裏有個黑漆漆的洞,雖然不大,卻能暫且供人躲避,外面的人是看不見我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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