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小巧，我現在已經不相信她是因為迷路或者害怕，才躲在樹後的。倘若不是事先便知道軒轅帝會來，她豈會留在林子裏不出去？

她竟是一早就等在這裏了，為什麽？難道只為成全自己的娘娘夢嗎？

我不知該感嘆小巧太傻太執著，還是該感嘆她太現實。

原來，這宮裏的女子真的人人眼裏只看著皇帝，不管這個皇帝是十歲的孩童，還是個五十歲的暮暮老者，但凡他是九五至尊，是個男人，便會有無數花樣女子投懷送抱，為他意亂情迷。

沒錯，眼下這兩人果然都是意亂情迷的。不止是軒轅帝，還有小巧。意亂情迷得多是時候？在林子裏野合原比在宮裏臨幸嬪妃們要刺激得多吧？

我在心裏罵了軒轅帝一句“種豬”，有心想走，卻走不成，只好大氣不敢出地縮在樹後等他們完事。

我盡量不讓自己去瞧他們，盡可能避開他們火熱的激情場面，但我還是從餘光中看見被脫下的衣衫四處翻飛，該是軒轅帝丟出來的吧？他究竟有多麽耐不住，才能瘋狂成這樣？將小巧的衣裳都撕成了碎片，一會兒臨幸完，可要讓小巧怎麽回去？

皇帝臨幸後宮中的宮女原也不是什麽稀罕事兒，這後宮佳麗三千，原不就是為皇帝準備的嗎？

可是我卻受不了，因為他是玄正玄華他們的老爹，而小巧是我身邊貼身伺候的人兒。

耳朵裏斷斷續續傳來壓抑放浪的喘息聲，粗重有力，夾雜著小巧興奮的呻吟。

我面紅耳赤，不由自主便想起了自己和玄華以往激情難耐時的種種。那時，他亦是這般迫不及待地想要我，我也幾度意亂情迷地想要遂了他的願。只是，我終不是小巧，即便面對的是自己心愛之人，我亦做不到如她這般放浪形骸。

那邊倆人尚未完事，這邊林子裏便傳來呼喚聲：“皇上？您在哪裏？您吱一聲，老奴找不到您？”

軒轅帝正在興頭上，哪裏聽得見黃公公的呼喚？但是小巧顯然聽見了。

到底是女孩兒家，臉皮比較薄，又是第一次，不由驚慌失措地低喚道：“皇上？皇上？來人了！黃公公……”

她的聲音很快便被暧昧的親吻聲堵住了，我耳朵中再次落入嚶嚶嚀嚀的呻吟和喘息聲，久久不息，竟像是火山噴發般驚天動地。

黃公公還是找到了軒轅帝，也是，如此綿綿不絕的呻吟和放肆的歡愉喊叫，除非黃公公是聾子，否則，怎麽樣都聽得到。

黃公公不是一個人出現的，他的身後整齊地跟著一群禦林軍，還提著十幾盞燈籠。我放眼望過去，少說也有二三十個。

我聽見一片輕輕的抽氣聲，連黃公公都沒能忍住，脫口喚了聲“皇……”，那個上字硬是被他的手堵回了嘴巴裏。

“滾！”暴虐的悶哼聲從軒轅帝嘴裏發出來，他連頭都沒有擡一下，赤裸的身體依然在小巧身上起伏著。

我無意間掃見兩具雪白的身子在亮光下閃耀，竟比燭火的光芒還要讓人睜不開眼睛。

黃公公哪裏敢怠慢，在這種地方突見皇上與人野合，半夜三更，連遮羞的黃色錦緞都不曾帶，只好對身後的禦林軍喝道：“還不快滾？都遠遠地退到十丈開外背著身子候著去！”

他的話音剛落，禦林軍便整齊劃一地離開了，不足一刻，便走得幹幹凈凈。

黃公公卻沒走，我知道宮裏的規矩，即便皇帝臨幸嬪妃，也都是有人在旁邊伺候的。除非皇帝興致大發，想要與佳人獨處，否則，黃公公不會離身。因此，看著黃公公提心吊膽地背轉身子，我還是暗暗替他捏了把汗。

小巧不知道是真的舒服還是為了討取軒轅帝的開心，黃公公帶人過來，她好歹應該咬緊牙關藏了臉才對。可她，反倒嬌喘籲籲，愈發喊得大聲起來。那聲音裏的放蕩，即便是閱人無數的黃公公都忍不住回頭看了她一眼。

就是這一眼，讓黃公公看清了她的臉，震驚之下，黃公公竟忘記了身在何處，更忘記了此時正是皇帝獸性大發之時，竟脫口喊道：“怎麽會是你？惠安真人呢？”

我的心差點從嘴巴裏蹦出來，惠安真人？原來軒轅帝口中的橘兒當真不是玄正的母妃，而是我。

皇帝他大半夜地跑到這片林子裏來，原來真的是在守株待兔，等的就是我這只傻兔子。

若不是黃公公驚懼之下喚出了我的名號，恐怕我一輩子都不會知道因為自己的任性，險些讓生米煮成熟飯。倘若今晚的小巧換成了我，恐怕明早我就變成名副其實的橘妃了吧？

黃公公帶了禦林軍來，說明軒轅帝一早就打算在林子裏逼我就範的。

這裏原本就是一個多月前瘋傳鬧鬼的地方，只怕今晚我叫破喉嚨，都不會有人來救我吧？指不定明日有人得知我的事，還會說我是被橘妃的鬼魂上身，專門在深更半夜跑到林子裏與皇帝幽會來了。

天！若不是小巧心懷鬼胎地候在這裏，今晚的我？我不敢再想下去。

小巧？她真的為的只是圓自己的娘娘夢嗎？莫不是？莫不是太子和玄華的主意，莫不是他們早就知道皇帝今晚會在這裏守株待兔，便讓小巧李代桃僵？

倘若小巧不情願，方才便不會那般迫不及待吧？她原也是願意的。所謂各懷心思，這才一拍即合。

可是，不管她們都在算計什麽，總之，今晚，是她救了我，是她想做娘娘的野心成全了我。

聽見黃炳生的喊叫聲，軒轅帝似乎從迷亂中清醒過來。楞怔地看著身下不著寸縷的小巧。許久才從嗓子裏憋出來三個字，“你是誰？”

我的腦袋轟地一下炸開了，心道完了，小巧必死無疑。

可是小巧卻很冷靜，與她平時表現出來的膽小極不相符，像是完全換了個人一般。

“奴婢名喚小巧，是惠安真人的貼身宮女！”

“惠安真人？橘兒嗎？”軒轅帝皺著眉，像是覺得這個稱呼有些別扭一般，又問：“你是顏兒的貼身侍女？”

顏兒？我再也沒有懷疑了，軒轅帝沒有認錯人，他知道我不是橘妃，知道我是惠安真人，是安青顏。

他對一切都了若指掌，卻還算計好了，在這片林子裏想要逼迫我。

我渾身打了個哆嗦，竟覺得身體裏寒冰刺骨。

小巧展顏一笑，道：“是！奴婢是七小姐安青顏的侍女，也是她認下的妹妹！”

妹妹？好一個心機深重的妹妹。若是小亮子打聽得沒有錯，小巧應該比我大一歲，我應該喚她一聲姐姐才對。

“顏兒的妹妹！顏兒的妹妹！”

軒轅帝輕聲呢喃兩句，終於從小巧身上下來，旁若無人地穿好自己的衣服，對黃公公說：“把她帶回去吧！”

說完，竟頭也不回地先行離開了。

黃公公沖小巧一拜，這才脫下自己身上的太監服遞給她諂笑道：“小巧姑娘您暫時將就著點兒，老奴回去就著人給您送合身的衣裳來！”

小巧輕蔑地掃他一眼，竟毫不害羞地將衣裳穿上，大大方方地站起來。

黃公公本不該再多說什麽，可他還是沒忍住，往四周掃了一圈，低聲問：“容老奴多句嘴，小巧姑娘怎麽會在這裏？惠安真人呢？難道今晚來林子裏捉鳥的人不是惠安真人，竟是姑娘您？”

小巧冷冷地說：“既知道是多嘴，又何必再問？”

說完，竟看也不看黃公公，緊追軒轅帝去了。

黃公公楞了楞，直到看不見她的身影，才低聲咒罵道：“什麽東西？鳩占鵲巢，卻還以為自己得了天大的便宜，還不是沾著惠安真人的光！”

我的心拔涼拔涼的，直到所有的人都走光了，四周徹底靜下來，才緩緩癱軟下去。

今夜，原是不平常的，若不是出來前，我吃了不少東西，只怕這會子，我已經暈倒了。

我從來沒想過事情竟會如此覆雜，我只是孩子心性地想來林子裏捉鳥，卻不知黑暗中竟隱藏著這麽多眼睛盯著我，原來人人都知我的意圖，唯獨我自己一人蒙在鼓裏。

這世上人心險惡到了何種程度？才會造成今日的局面？

太子？玄華？他們如何就敢放心地將我交給小巧這樣的人？

若不是小亮子拼死阻攔，只怕前兩日，我便羊落虎口自投羅網了吧？

小亮子？我突然想到了小亮子，走出鬼打墻，我始終沒有看見小亮子。他對我忠心耿耿，發現和我走散了一定會在林子裏找我。

如若不是小亮子也誤入了鬼打墻之境，絕無可能聽不見軒轅帝和小巧的動靜。他現在究竟在何處？

鬼打墻？一想到剛才的絕境，我心頭生出無限恐懼。

小亮子沒有讀過那本兵書，亦沒有高人指點，倘若深陷進去，他該如何出來？

想到此，我顧不上其他，返身又往林子深處走去。我隱隱約約記得來時走過的路，可是，這一路走下去，竟再也沒有走進方才鬼打墻的林子裏。

直到眼前出現一片高高聳立的房屋，我才意識到自己已經走出林子了。

我對宮裏的地形不熟，看著這陌生的宮殿，竟連東西南北都分不清。

月亮似乎因方才軒轅帝的意亂情迷，羞得鉆進雲層裏去了。四周黑乎乎的，我只能借助稀薄的月光順著門廊往前走。

自己也不知道走到了哪兒，卻隱隱看見了亮光。

心中大喜，有亮光便代表還有人沒有睡。這麽晚了，還沒有睡，定是這宮裏的太監或宮女，大概是在為主子守夜吧？

我過去輕輕敲了門，問清楚回去的路便是。

這般想著，我便往有亮光的房間行去。

這宮裏戒備森嚴，處處都有人把守。可是，這裏倒也奇了，竟沒有一個人守夜，連個打瞌睡的小太監都沒有。

走到那扇透光的門前，我正要伸手去敲門，卻猛地聽見裏面傳來了一聲嬌喘。

縱是我再愚笨，也知道這是什麽聲音。

我登時楞住，這宮裏怎麽了？人人都瘋魔了嗎？天子眼皮子底下，居然敢做出這般茍合之事？若是被捉住，不知會是怎麽樣的血雨腥風。

這屋裏的女子是誰？哪個宮裏的宮女？亦或是哪個失寵的嬪妃嗎？膽子也忒大了，這樣就敢胡作非為，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嗎？

晦氣晦氣，我今晚怎麽竟遇見這樣的事情？一個倒也罷了，偏偏還接二連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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