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淚便不爭氣地落下來，“你只知你的艱難，便沒想過我的艱難嗎？”

“我知道！”

他突然俯首重重地吻下來，今夜的他和前兩日不同，平日的溫柔和自信蕩然無存，吻得焦躁激烈，唇齒糾纏間似恨不得將我整個人都吮進他嘴裏去。

我吃痛不已，嚶嚀出聲，他遲疑一下，終於松開我的唇擡起頭，手臂卻依然緊緊地抱著我。

我伏在他胸前，擡頭看他。

“顏兒？”黑暗中，他的眸子熠熠生輝，如同夜空中的星子般璀璨奪目，看著我的目光中卻閃過一絲不確定，“你今日對太子那般刻意討好，可是為了我？”

我惱道：“誰為了你，我是欽佩太子的為人才說那些話的。”

他用手掬起我的下巴，含笑看著我，“真的嗎？”

“真的！”我的聲音軟下來，明顯底氣不足。

在我額頭上吻了吻，他道：“真好！你不怪我真好！只是，你那樣看著大哥，我心裏，難受！”

我用手捶著他的胸膛，“誰說不怪你了，我就是怪你，現在還在怪你！”

“好！你怪我，應該怪我。我很開心，昨晚那樣傷了你，你今日還會全心護我，我很開心！”

不停捶打他的手停下來，我哽咽道：“你也知昨晚傷了我麽？”

他的聲音裏帶著心疼，遲疑道：“顏兒？昨日大哥造訪，說已稟明父皇，要接你去太子府居住。我一時心急，進宮去見了父皇。”

我驚道：“你進宮去見皇上，是為了我？”

我錯怪了他，我竟錯怪了他。

他點點頭，將臉頰貼住我的，輕輕蹭了蹭，“我昨日雖擔心大哥會對你不利，但也只能暫時由著他。昨日進宮，父皇大怒，斥責我不顧大體，這點小事便忘了身份，不願見我。我怕父皇一怒之下真的會允了大哥帶走你，便在宮門外跪著哀求，母後不忍，最終勸父皇網開一面，父皇這才沒有發難與我。”

心中刺痛，不由伸手抱住了他的腰，“你，你昨晚為何不說？”

他伸出舌舔舔我的唇，略帶羞澀道：“我怕你會擔心，又怕你會怪我！”

“我為何要怪你？”

“因為昨日我是讓廣善送了紅兒去求父皇和母後，父皇才息怒的。若是紅兒不去，只怕我跪到今晚，父皇也未必肯見我！”

三姐？皇帝和皇後對三姐的喜愛竟比對自己的兒子還要厚重，這是為何？

玄華雖不是皇後所出，但自幼由皇後撫養成人，皇後對他的喜愛原比旁人多一些。連他都求不來的，三姐居然能。

我突然有些明白玄華的隱忍，三姐，原不是外表看起來那般柔弱，竟是真正鉗制住他的那雙手嗎？那麽，他和三姐的婚姻，我突然不敢繼續往下想。

“昨晚，紅兒，我……”

捂住他的嘴，我顫聲道：“你別說了，我，不怪你！”

他吻住我的手心，柔聲道：“顏兒！我知你心裏在想什麽，我也想，想與你一生一世一雙人。”

一生一世一雙人？這，可能嗎？我心中所想，他竟知道。

“我雖不能休了紅兒，卻能對天起誓，這一世必不負你！”

“可是三姐，她？”

“紅兒？她會同意的，只要是我喜歡的，她都會同意！”

玄華的聲音有些遲疑，卻十分肯定，他究竟相信的是三姐，還是相信他自己？

我該說他是在騙我還是在自欺欺人？三姐深愛他，自己榻前豈容他人鼾睡？

若是在以前，我或許真的會相信。可是現在，我不相信，不能相信。那樣的三姐，勢必要置我於死地而後快。

玄華應該也是知道的吧？可是，此刻，他卻願意讓自己沈醉在這樣的童話中，他不願打破，我亦不願。

捧起我的臉，月光下，他的鳳目中滿是火焰，“顏兒？你不要和大哥親近，也不要和四弟這般投機。”

我心中頓感委屈，挑眉道：“我哪有和太子親近？也不曾和玄茂投機！”

“可是，你昨日與大哥在臥虎藏龍把酒言歡，今日，四弟還親手為你綰發。”

他怎麽連這些都知道？我有些心虛地看著他，“你知道了？”

“小亮子昨晚就告訴我了！”說著話，他伸手將我頭上的絲帕扯落，道：“四弟自幼便不會綰發，只有他才會綰得這般笨拙。今後，只能由我給你綰發，其他人都不行，三弟不行，四弟更不行！”

我瞪大眼睛，問：“玄華？你可是在吃醋？”

他看著我，面上一窒，道：“我就是在吃醋，你這般處處留情，我豈能不吃醋？只怕遲早都要淹死在醋缸裏。”他的聲音裏竟帶著孩子般的任性和撒嬌。

“你！”我惱道：“我何時處處留情了？你竟不信我！”

“我信你！”他抱緊我，輕輕吻住我的耳垂，“你這樣好，這樣美，這樣多的人都覬覦你，我怎能放心？顏兒？顏兒？我真想，真想今晚就與你，圓房！”

我的臉頓時滾燙起來，他這樣淡然如水溫潤如玉的人，怎麽也能說出這樣不知輕重的話來？

就因為太子同我吃了頓飯，就因為玄茂好心隨我進小廚房提醒我，就因為我今日為幫他洗脫罪名刻意討好太子，他便犯了傻氣，想到要與我……他，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我羞得恨不能找條地縫鉆進去，伸開手臂緊緊抱住玄華，只將腦袋深深地埋在他懷裏，連大氣都不敢喘，“玄華？你？”

玄華輕嘆著，將我的手臂團在胸前讓我和他隔開些，竟像是在逃避我的親近。

抱著我側身躺下，他的喘息微微淩亂，聲音裏帶著言不由衷的無奈，“顏兒！你放心，我不會對你怎樣，我，今晚，還能忍得住！”

此時我只想堵住他的嘴巴，他在想什麽？他怎能說出這樣的話？

他是個早已熟知閨房之事的人，是個四五年前便有了妻子的人啊？

將臉埋在玄華的肩窩裏，我不敢看他，只能感受著他滾燙的面頰在我頸邊輕輕游走。

他艱難地低嘆一聲，“顏兒？我怎會如此緊張？當年與紅兒大婚也不曾這般緊張，今早小亮子去告知我不用再去看你，我整顆心都亂了，明知道你不會有事，卻偏偏放心不下，恨不能立刻擁你在懷向你解釋。好不容易尋著你，你卻和大哥、四弟如此親近，你可知我有多害怕，有多羨慕麽？”

我不敢擡頭看他，只將自己緊捂在他肩頭，顫聲道：“你怎地誰的醋都吃？我怎會和太子？和玄茂？如此荒唐，你竟想得出！”

“荒唐麽？”他垂眸看我，目光中似燃著熊熊火焰，立刻就要將我焚毀一般，“大哥和四弟那樣看你，就像大灰狼看見小白兔。連小亮子和廣善，看你的目光都是癡迷的！”

“呸！”我猛啐一口，連大灰狼和小白兔都想得出來，他可不是真的魔怔了麽？“越說越不像話了，再胡扯下去，只怕你會扯到祥叔身上。”

他怔了怔，呵呵笑了，“我也不知自己怎麽了，又不是情竇初開的年紀，怎麽遇到你的事就會方寸大亂，總覺得所有的人看著你的目光都不懷好意。”

我黑了臉，道：“難不成你覺得小紅、翠兒、冰芷，還有大姐和三姐看著我的目光也不懷好意？”

說完我自己先楞了楞，大姐此時評價尚且太早，可是三姐，當真是對我不懷好意的。

玄華似乎也沒料到我會這樣接口，將我的手掌攤開，與他的緊緊相貼在一起，再用手指勾住我的，十指相扣，嚴絲合縫。

“顏兒！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任何人，任何事，都阻止不了我！”

我心中溢滿了感動，握緊他道：“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此志不渝！”

忽覺體內一股熱浪湧過，漸漸滑過腹部，從體內噴湧而出。

我“呀”地一聲坐起來，面色慌張羞怯。

我這不是葵水初來又是什麽？只是，怎麽會這時候來，怎麽能在他在我身邊時來？絕不能讓他看見這般狼狽的我，慌慌張張便要下床去；玄華已隨我坐起來，拉住我問：“顏兒？你怎麽了？”

月光下，我面色灰白，額上都是冷汗，身體哆嗦抖成一團。

他伸手想抱住我，我卻微微扭了下身子避開。

他楞了楞，突然像是明白了什麽一般摟住我重新躺下，笑道：“老天爺當真是長了眼，即便今夜我忍不住，也不會遂我的願！”

說話間，溫暖的大手已猶豫著揉了揉我的腹部。

我聽他笑得邪魅，知他猜出我眼下的尷尬，也明白他心中所想，更是羞愧得恨不能將他攆出去。

他卻用手臂箍著我，貼在我耳邊，悄聲道：“顏兒！真好！今夜，你便真的長成大人了，你可願這一生都與我相伴，同床共枕，生兒育女，榮辱與共，不離不棄？”

才說完，他又輕笑道：“我知你是願意的，願意為我，生兒育女！”

他竟這般自說自話，彬彬有禮翩若驚鴻的賢親王竟能說出這樣厚顏無恥的話？

他呵呵笑著摟緊我，修長的大手挑開我的中衣，輕輕貼在了我的腹部。

頓時，源源不斷的熱流從他掌心註入我腹內，我只覺百骸皆通，無比舒暢。

他的手掌緊緊貼在我的小腹上，激起我一層雞皮小粒子。

他的身子亦是一抖，不由自主地向我貼了貼，悄聲笑道：“顏兒？明年待你及笄，我立刻向岳父提親，我要娶你進門。”

我張嘴想說什麽，他卻用牙齒輕咬住我的耳垂，“不許亂想，這一世，我只要你一個妻，唯一的妻。”

我想問他，我是他的妻，唯一的妻，那三姐算是什麽？

他像猜透了我的想法一般，道：“不用擔心，不用怕，能給她的，我都會給她，只有我這個人，我這顆心，給不了她，亦不能給她，我只留給你。顏兒，我這顆心，你會要麽？”

鼻子一酸，我道：“要，會要。除了你這個人，你這顆心，其他我什麽都不要！”

一整夜，玄華摟著我，手掌緊緊覆在我的小腹上，在我耳邊溫言細語，訴說他的思念，訴說他的憧憬和未來。

他所有的憧憬裏都有我，我與他，騎馬馳騁，我與他，漫步夕陽，我與他，朝夕相伴，我與他，同生共死。

我便在他的溫言細語中忘記了初潮的疼痛和恐懼，在他的懷裏安然睡去。

寅時，小紅在外扣門，輕聲喚道：“七小姐？王爺該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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