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愈發襯托出玄聰的彌足珍貴，玄聰那樣單純，心無旁騖，眼眸中一點雜質都沒有，在他心裏，我就是那個唯一的橘兒，他的橘兒。

念及此，看向玄聰的目光中便多了一份心疼。我喃喃道：“或許，能做玄聰的娘子才是最大的幸福！”

玄茂站在我和玄聰身邊，身量不及玄聰，卻也比我高許多，臉上除了驚訝還隱著份羨慕。

我瞧著他，撲哧笑起來，“因為，做了玄聰的娘子，就會像玄聰那樣得到你們四位皇子的寵愛呢！”

說完，不待玄茂回過神，我已一手拉著他們一個，嚷道：“走嘍，回屋去，我可不想凍得鼻涕橫流！”

我臉上溢滿笑容，心中卻微微苦澀，只怕這一世，我沒有嫁給玄聰的福氣了，那種單純的快樂，終不屬於我。

玄聰非要和昨日一樣夾在我和玄茂中間，我雖心疼他，卻也心疼孩子般心思的玄茂，便在他凍紅的臉上搓了搓，道：“玄聰不乖橘兒便不喜歡了，玄聰是橘兒的寶貝，玄茂也是啊，瞧，玄茂和玄聰一樣，都是橘兒的朋友呢！”

玄聰拗不過我，怕我生氣，只好怏怏地松了玄茂的手，嘴裏還嘀咕道：“橘兒不乖，橘兒只許喜歡玄聰一個的，可是橘兒卻也喜歡玄茂！”

話雖這麽說，他的身子卻緊緊貼住我的手臂，像是要將整個人的重量都掛在我身上一般。

我呵呵笑著看看他，再看向身邊的玄茂，第一次覺得和皇子們打交道也不是那麽難。

玄茂溫暖的大手緊緊裹著我的手，咧了嘴笑得開心，滿臉都是得意。

這樣就好，只要不在宮裏，只要能看見他們真誠善良的笑容，我又何必讓自己變成與世隔絕的苦行僧？

今日即便玄茂不來找我一起進永翠園，我也是要來的，我要詢問玄聰很多問題，當下便在心裏盤算怎樣開口。

跨進主殿殿門時險些被門檻絆倒，驚呼聲未起，玄聰和玄茂已經一人一邊攬了我的腰將我提過了門檻。

我突然來了興致，笑道：“這個好玩兒呢！像打秋千一樣，你們倆再將我拎上幾回吧！”

玄茂沒反應過來我在說什麽，玄聰小孩兒心性倒是明白，拉了我的手便回到門檻處長臂一伸便將我托起在門檻上晃來晃去。

我哭笑不得道：“不是這樣啊，玄聰，是你和玄茂一起使力把我吊過去。”

玄茂笑著走過來，道：“你倒是會玩兒，喜歡打秋千，我叫人在院子裏給你做一個就是了。”

說著，已經和玄聰雙手交握放在我臀下將我擡了起來。

我像小時候在軍營中被那些兵士們寵溺著擡起來坐轎子那樣，手臂攀著他倆的脖頸，笑道：“那個有什麽好？大冬天坐在上面一蕩起來風跟刀子似的割臉，我就要你們倆擡著我玩兒！”

玄聰突然撤了手，道：“不能橘兒自己玩兒，玄聰也要玩兒！”

我沒防備他會撒手，條件反射地緊緊抱住了玄茂的脖子，罵道：“壞玄聰，你想摔死我啊？”

玄聰這才想起我來，卻見玄茂抱了我不撒手，動作甚是親昵，不由紅了眼圈，怒道：“橘兒是玄聰的娘子，怎麽卻讓玄茂抱？玄茂壞啦！玄聰討厭玄茂！”

我和玄茂都楞住了，這姿勢確實有些暧昧，但對於孩子來說也無傷大雅。

我覺得無妨，玄茂卻羞紅了臉趕緊將我放下來，一雙眼睛都不敢看我，倒是有點做賊心虛的感覺。

怎麽也不能跟玄聰生氣，他多大點人的智商？

想了想，我便對玄茂說：“要不我們倆也給他擡轎子坐坐？”

玄茂突然揚起臉，竟是一臉怒意，“我和玄聰雖不是一母所生，但也待他如親哥哥一般，可是他卻總是和三哥親厚疏離我。以往倒也罷了，現在有了你竟是更不容我了，以後我便再也不來了！”

我尚在楞神，玄茂已經氣呼呼地離去了。

玄茂竟也這般在乎骨肉親情麽？只是他從來不想玄正和玄聰是孿生兄弟，本就比其他人更加親厚。且玄聰單純純凈，哪裏會想到自己的話聽在別人耳朵裏是其他涵義？我就不止一次聽見玄聰說玄正討厭。若是玄茂連這個醋也吃，當真太不懂事兒。

想著勸和他幾句，擡頭才發現人去樓空，偌大的正殿裏只有我和玄聰兩個人。

玄聰仿佛並未意識到玄茂生氣，看見玄茂發怒離去竟從床上跳起來拍手道：“走了，玄茂走了！”

我不滿地看著他說：“玄茂走了玄聰這麽高興麽？玄聰既然不喜歡朋友來看你，那橘兒也走了！”

腳還沒有跨出門檻，玄聰已一把抓住我的手，怯怯地道：“橘兒不走好不好？玄聰不喜歡玄茂來看我！”

“為什麽？”

“玄茂喜歡橘兒啦！喜歡橘兒的人玄聰都不喜歡！”

這是什麽道理，我無奈地翻了個白眼，道：“那玄正也喜歡橘兒，玄聰是不是連玄正都不喜歡？”

玄聰歪著頭想了想，道：“不一樣啦！玄正喜歡橘兒，但玄正不會要橘兒當娘子！”

我黑了臉問玄聰：“難道玄茂就想讓橘兒當娘子？”

這孩子，怕是平時太寵著他了，他竟看著誰都像是壞人。

見玄聰委屈得眼淚一串串掉下來，我的心又軟了。

給他擦著淚道：“橘兒喜歡交朋友，所以橘兒不止和玄聰是朋友，橘兒還和玄正、玄茂、小亮子、翠兒都是朋友！”

玄聰固執地搖頭，嚷道：“不是啦！橘兒只能是玄聰的朋友，大哥說了，橘兒只能是玄聰的朋友，不管二哥和玄茂怎麽說，大哥說橘兒只能是玄聰的朋友！”

我突然意識到事情並非表面上看起來這麽簡單，是昨日我離開永翠園之後太子他們在這裏談論過什麽嗎？

耐下性子，我拉著玄聰在凳子上坐下，柔聲問道：“昨日，橘兒走了之後，太子和二皇子他們在玄聰這裏吵架了？”

玄聰搖搖頭，“不知道，玄聰睡著了，不知道！”

看來是我想多了，放下心，我笑道：“那玄聰怎麽能討厭玄茂呢？玄茂和玄正一樣，是玄聰的兄弟呢！”

“不一樣，就是不一樣啦！”

“怎麽不一樣？”我逗他：“玄聰跑丟了，不僅橘兒和玄正著急，玄茂、太子和二皇子都急呢！他們都關心玄聰，都喜歡玄聰呢！”

玄聰瞪著眼睛說：“不是啦！橘兒來之前，只有玄正會來看我！”

心中一驚，我問：“難道太子和二皇子、玄茂以前都沒來看過你嗎？”難道，這場表面上看起來兄友弟恭的和樂融融竟是假的？

玄聰氣呼呼地撅著嘴也不說話，依然眼淚汪汪地看著我。

我知道玄聰從不撒謊，玄正一心一意為著他好，出於對玄聰的安全考慮，有事兒瞞著我也屬正常。太子和二皇子從未與我有過交集，利益相衡之下想要算計我，我也能理解。玄茂摻合在裏面，卻叫我莫名其妙，難道，玄茂生氣，竟是和太子二皇子有關？

我對玄茂沒有太多印象，只覺得他的年紀和我相仿，比較能玩得到一處罷了。難得他又活潑好動，一心只想和我做朋友，我便順水推舟地接納了。

今日玄茂這氣生得多少有些小題大做，玄聰的情況他原比我清楚，寵溺玄聰早已是他們兄弟四個的習慣，怎會輕易因為玄聰的一句孩子話便氣成那樣？

我隱隱覺得玄茂發怒還有著別的原因，卻難以猜透，索性將此事放下，不做他想，一門心思地在寢殿裏給玄聰講故事。

玄聰昨日玩得瘋了，受了些涼，今日有些流鼻涕，我講著講著他便趴在我的膝上睡著了。我便喚了侍衛進來將他擡到內殿床上，又吩咐丫鬟婆子給玄聰熬些安神湯待他醒來後服下，這才返回艾月軒。

新年伊始，百廢待興，正是放下雜念施展手腳大幹一場的好時機。

原本到了正月十五年便過完了，只因玄聰和我的緣故，太子等人才在二皇子府多耽擱了一整日。

今日是正月十七，諸位皇子都進宮議政，若不是玄茂年幼，皇帝多給他放了幾天假，今日，他也不能早早來尋我去看玄聰。

明日是我的生辰，艾月軒裏一幹下人都和除夕那日一般忙碌，連翠兒和小紅都被三姐找去西院交代明日晚宴事宜。

艾月軒裏一下子空下來我覺得不習慣，便讓小亮子和喜子搬了美人靠去臥虎藏龍的窗下擺著，自己拎了《水中月》翻看。

我從永翠園內返回來之後，小亮子便寸步不離地跟著我，我知道他比別人多出份心眼兒，總擔心我撇開他去風月樓找冰芷，鐵定了心看著我。

我也不與他講大道理，到底他的腦袋比我的心思重要。不過我是非找冰芷不可的，誰也阻攔不了。

打定主意卻不急在這一時，把《水中月》又翻了兩遍，直到日頭偏西，我才揉揉酸脹的眼睛，合了書走出臥虎藏龍。

小亮子見我直接出了艾月軒，不由好奇地問：“七小姐今日好興致，怎麽不去找橘主子玩兒？”

玄聰怎麽說都是皇子，小亮子即便在無人時也不能叫他的名字，為防隔墻有耳，便自作主張給玄聰起了個橘主子的稱呼。我聽著還成，玄聰也不反對，便允許他這麽叫著。

今日我和玄茂去看玄聰，小亮子是知道的，這會子我出艾月軒的門又不是進百花爭艷，以他的心思不可能看不出我不是去永翠園。此時再勸我去，我便有些奇怪，道：“昨日和玄聰玩瘋了，今早和四皇子去看他見他受了寒老打瞌睡，便讓下人們給他熬了些安神的湯藥，想這會子還在睡，就不去打擾他了。”

小亮子依然一臉無辜，淡定地看著我到：“那七小姐可是要去西院看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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