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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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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聞二皇子與三姐當初在太子府上一見鐘情,不想竟連陌路都不如,只短短三年時間,就將嬌妻置於這般境地,這二皇子當真是混蛋之極。

聯想到前世將自己父母害死的白眼狼,我心中一痛。我不怕欺騙,但最痛恨背叛,像二皇子這般無情無義的男子,若是站在我面前,我定會抽他幾個大嘴巴。

不知道翡翠用了什麽辦法,將二皇子迷得神魂顛倒,竟能將三姐治得如此服帖。

我把話都說到如此份上,三姐卻只管咬緊嘴唇一言不發,心急之下我也顧不上許多,口不擇言道:“我只當自己活得隱忍窩囊,卻不知三姐你比我還要膿包,早知你這般甘心被人踐踏欺辱,當初我又何必來投靠?”

說罷推開她的手,站起身便要拂袖離去。

三姐突然一把抱住我,哇地哭出聲來。

我被她唬了一跳,趕緊捂住她的嘴巴,咬牙道:“你若想哭就哭吧,只是不能哭出聲,那不要臉的賤人就在正堂等著看你笑話呢!”

我的話正說到三姐的痛處,她平日隱忍太多,現下也不敢太放肆,哽咽良久才收了淚。

松開我,三姐苦笑道:“讓顏兒見笑了。”說完還不好意思地沖我笑笑。

我料定二皇子是個薄情薄幸之人,說話便愈發刻薄起來,“三姐還要哄我到何時?你以為將我丟在艾月軒那等僻靜之處,顏兒就真的沒法子知道三姐過的好不好?”

三姐怔怔地看著我,半響才嘆氣道:“顏兒,三姐只以為你還是個孩子,卻不料你真的長大了,倒是比我這個做姐姐的還要有主意。只是,事情並非你所想的那樣,翡翠也未曾鳩占鵲巢。”

此時她還要替那賤人說話,我冷笑道:“都說嫁出去的女潑出去的水,三姐果然不是以前的三姐了,原這府裏的下賤丫頭都要比自個兒的妹妹還要體己,顏兒僭越了,今日在此多謝二皇子妃的照顧,顏兒回安青王府自不會多嘴嚼舌,二皇子妃也好自為之吧!”

說完,屈了雙膝跪下,給她端端正正地行了個大禮。

她既不領我的情,對我防備過多,我又何必非要上趕著去獻媚?這般膽小怕事,連個小妾都拿捏不住的膿包之人便由她自生自滅好了,我可不願陪著她一起在這府裏過腌臜日子。

當日祥叔怕我在二皇子府裏受委屈,特給我留了條退路,如今倒是該用上的時候了。

我的話說得不卑不亢,但眸中卻隱著輕視。

三姐如何看不出我的心思,眼眶一紅,才收了的淚又要落下來。

我被她哭煩了,也不可憐她,只冷哼了一聲便要離去。

她再次抱住我,哽咽道:“三姐不是膽小怕事,而是,而是……顏兒?你還太小,有些事你不懂……”

見我目光冷淡,表情淡薄,她猶豫片刻,終於小聲道:“翡翠,她,她是我主動送與夫君的。”

“啊?”我目瞪口呆。

本以為翡翠精明,定是耍了什麽手段讓二皇子乖乖就範,這才攀了高枝,沒想到事實卻是這般,倒讓我手足無措?

三姐已收了淚,幽幽地看著我,只一聲一聲地嘆氣,再不願多言。

我知道她話只說了一半,但這一半也就夠了。

難怪翡翠總是欲言又止,難怪她看三姐的目光中滿是委屈,難道,竟是她不願意服侍二皇子?

可是,從她每每提到二皇子時的神情來看,明明她是仰慕二皇子的,郎情妾意的,怎麽會有委屈?

我重新坐下,問道:“也就是說二皇子根本就沒看上翡翠,是三姐你一手促成的?”

三姐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

“那這府裏到底還有多少個側妃、妾室?”

三姐搖搖頭,道:“除了我和翡翠,再無第三個。”

我又吃了一驚,莫非二皇子並非貪戀女色之人?

見我不信,三姐苦笑道:“夫君是個正人君子,不論男女,也不分地位尊卑,亦不管老幼婦孺,對人的態度總是溫文爾雅,卻從不沈迷女色,你當真錯怪他了。”

看我眸中帶著譏諷,三姐又道:“三個月前,我欲將翡翠送他,他還百般阻撓,被我逼急了幹脆拒之不見。若不是那日我將他灌醉硬送了翡翠去他房,他是不會收翡翠的。”

還有這等事?我疑惑地看著三姐,她不像是在說謊。

三個月前?果然是我初來之時,我只道翡翠最初在我面前自稱奴婢,後來卻變成我,卻不料她早已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枉我在這府裏住了將近三個月,居然連這麽大的事情都聞所未聞。若不是我心思不在於此,怎麽可能完全忽視?今日如果翡翠自己不說漏嘴,我可能還會繼續被蒙在鼓裏。

想到這裏,我看著三姐的目光愈發愧疚,只覺得都是我害了她。

三姐見我眼圈紅了,不由道:“其實,其實夫君對我極好……”

我打斷她道:“對你極好你還把翡翠送給他?三姐?你到底在想什麽?難道你就那麽巴不得和其他女人共侍一夫嗎?以你所說,二皇子是不是自那日之後,便再也沒有與翡翠同過房?你這般所為,情何以堪?翡翠情何以堪?二皇子又情何以堪?”

古人就是這樣,一個深愛自己夫君的女子,卻親手將自己的夫君推進別的女子懷抱。偏偏她的夫君不領情,那個做小的又進退兩難,這般搞得三個人都痛苦到底為了什麽?

難道?我的目光倏地移到三姐平坦的小腹上。

三姐下意識地擡手用廣袖遮住腹部,面如死灰。

我重重地嘆了口氣,“三姐,你怎地如此糊塗啊?你今年不過十八歲,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紀,身子都還沒有完全長成,怎麽就擔心自己不會懷上子嗣?難道三姐不聞欲速則不達麽?夫妻之間總要兩情相悅才易受孕,你庸人自擾將翡翠送與二皇子,現在二皇子看都不看她,她又不將你放在眼裏,倘若有朝一日,她真的懷上二皇子的子嗣,你更是地位不保,又怎樣善得期終?”

三姐仿佛不認識般地瞪著我,眼裏除了驚懼,還有戒備。

話一出口,我便知自己失言了。想我一個十二歲的孩子,竟對閨房之事如數家珍,頭頭是道地教訓起姐姐來,這讓她如何能接受得了?

可是,話已出口,便收不回來了。我總不能告訴她,前世的我什麽沒有經歷過,算起兩世的年紀,我竟比她還長二十來歲?

我苦笑道:“這話裏的意思我也不大懂,是二娘讓我帶給你的。”

“娘?”三姐喃喃道:“娘她還好嗎?”

話既已說破,索性全都賴到二娘身上。我又道:“二娘很好,只是很掛念你。你出嫁三年未回過府,二娘卻知道你心裏的苦,我來之前特意囑咐我好好照顧你。”

“三姐不孝,不能承歡膝下,三年來又無所出,還要娘擔心,我,我……”說著淚如雨下。

我平日最厭煩有人在我面前哭哭啼啼,深知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然這梨花帶雨之人是我三姐,無論我對她是否真的有姐妹之情,我都得依傍著她生存,她好,我便無憂,她不好,我亦會命運多舛。

安青王送我出府原也是無奈之舉,要是我在這裏也沒有容身之地,以後的日子便是想也不敢想下去的。

和三姐總歸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好歹我得幫襯著她一些,也算是在幫自己。

然而在三姐眼裏,在其他人眼裏,我都只是個十二歲的孩子,豈能獨當一面?

見三姐只顧垂淚不語,我問:“二皇子現人在何處?”

三姐擡頭看了看我,苦笑道:“父皇明年秋天要出宮祭天封禪,特任夫君為都護統領,夫君每日都要出城到校場練兵,來回幾十裏路極其辛苦,便與兵士一同駐紮在城外。”

我頓時明白過來,只怕皇帝任命是假,二皇子主動請纓倒是真的。

自以為寬容大度的三姐,考慮到皇家子嗣一廂情願地送個美人過去,人家不領情反倒惱了避而不見,還一去就是大半年。年少夫妻最忌分離,這般聚少離多的日子,過不了幾天感情便淡了。

倘若是我,定然也會為自己娶了個頭大無腦的妻子生氣。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我眼珠轉了轉,握住三姐的手道:“二皇子不在也好,三姐剛好乘此機會好好在府內整頓一番。”

面上極為誠懇,只希望三姐聽了我的話能夠幡然醒悟,在府裏有番大作為,我只躲在幕後坐享其成便是。

哪想三姐竟搖搖頭,笑道:“我身子不濟,沒有這麽多精力操持這府裏的事,翡翠是我一手帶出來的,為人勤勉踏實。夫君去校場之前我已稟明他,他不在的日子,府裏大小事務均由翡翠做主,你不必費心。”

枉我在這裏浪費口舌說這般多的話,倒是皇帝不急急太監。我只道翡翠恃寵而驕奪了她的權力,原來竟是她自己大方拱手相讓的。

勤勉踏實?勤勉是真,踏實未必,翡翠若不勤勉如何服眾,這世上可沒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想要大權在握自然會比常人辛苦。

如此精明深藏不露之人,連我住在艾月軒和三姐的聯系都斷了,虧三姐還一味替她說話,也不知道被她灌了多少迷湯。

活過兩世的我,不會連是不是老實人都看不出來。這翡翠絕非碌碌無為之輩,與其放這麽個燙手山芋在嘴邊,倒不如像翠兒這種缺心少肺的來得安心。這也是當初我棄了小紅選用翠兒的原因。這世上最累的豈不正是與人鬥麽?偏偏還有人覺得其樂無窮,當真難以理解。

難怪乎二皇子會心灰意冷,這樣的妻子,見倒真不如不見。

罷了,既然人家自己都這般心思,我又何苦自作多情?

言已至此,我的一番苦心三姐若能體諒最好,體諒不了,也只是她自己的造化。

當下我將自己的私欲斂下,不再煽風點火,只和三姐閑聊一些家長裏短,坐了一個多時辰便告辭離開了養嬌堂。

出門的時候我再回頭看了一眼養嬌堂的匾額,金光閃閃的大字氣度不凡,卻被冬日的暖陽照得刺眼,火辣辣得痛。

養嬌,養嬌,當真是養嬌,我多少有點能體會二皇子為這裏取名時的心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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