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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討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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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最清俊的居然是他!那個我在橘園曾經遇見過的少年。他怎麽會在這裏呢?

我心生疑惑的同時,他朝我看來,漂亮的唇瓣勾起狐貍般的笑容。

他就是三皇子嗎,難怪小紅會那樣緊張,許是她早就猜到給我贈橘之人不是三皇子便是四皇子,所以才那般上心,看來這丫頭早已對兩位皇子情愫暗生了。

情況有變,我該怎麽做呢。原本,我勞師動眾地來尋他們是做給別人看,也好給自己一個臺階下。可現在,我可不認為像狐貍般的三皇子會遂了我的心意。

我正不知所措的時候,三皇子掃了眼我身後的人群,笑道:“這位便是二嫂常掛在嘴邊的七妹吧?我怎麽沒看出半點賢淑安靜來,倒覺得像只小野貓?”

先前才在臘梅園內得了他贈的一串珠子,現在就這般譏諷我,讓我一下就想到了第一次見面時和他打架的尷尬。

原以為是熟人,即便裝作不認識,也總該露個笑臉看看,竟不料是我太擡舉他了。

我不由反唇相譏道:“三皇子和四皇子好威風,第一次來我的艾月軒便替我懲戒了我不懂事的丫鬟,倒不知該讓我怎麽感謝才好?”

四皇子畢竟年少,聽我話裏帶著怒意,知道來者不善,便笑道:“都是一家人,既是七妹的丫鬟,我和三哥不罰她了便是。”

我不依不饒道:“這聲七妹我可不敢當,我只是個不懂規矩的野丫頭,在安青王府裏也只是寄人籬下的小人物,更何況是在這裏,豈敢攀龍附鳳做三皇子和四皇子的七妹?我這丫鬟膽小,今日被兩位皇子罰也罰了,原本是她命運不濟,可她被兩位皇子的威風嚇壞了膽子,晚上會做惡夢,不知這筆賬,我該向誰討去?”

我這話當真大不敬,只聽見翠兒和小紅在身後同時抽了口涼氣,翡翠倒是見多識廣,頗為鎮定,但臉色亦沒那麽好看。

我們這裏人多勢眾,三皇子和四皇子卻只兩個人,連個隨行的小廝都沒帶,但卻莫名地壓過了我們的氣勢。

她們都是奴才,氣怯倒也罷了,然我這個主子現在卻是騎虎難下,只好把戲唱到底。

這三皇子真是我的克星,怎麽一遇見他,什麽事情我都得硬著頭皮往上沖?白白讓我這七年來的苦心付之東流。

顯然我的咄咄逼人讓三皇子和四皇子頗為難堪,四皇子的性子倒是極好的,臉上雖有些掛不住,卻也沒惱,好脾氣地道:“要不我賞幾兩銀子給七小姐的丫鬟壓壓驚可好?”

先前四皇子喊我七妹我聽著別扭,現在他叫我七小姐我更別扭,可見他一臉真誠,我也只能點頭同意。

我這邊的氣還沒完全消,那邊三皇子卻突然道:“七小姐既然這般疼惜奴才,我和四弟怎好拂了你的面子。不如這樣吧,我們剛好要砍根竹子回去做笛子,選來選去也不知道哪根最好,聽二嫂提到過七小姐在安青王府住的地方喚作翠竹園,想必是個愛竹成癡的人,七小姐既懂竹,便幫我們選一根吧,若是選得好,我和四弟便向七小姐的丫鬟道個歉可好?”

四皇子的一聲七小姐就讓我聽著渾身不自在,他再這麽稱呼,明擺著是在譏諷我,我擡擡眼角,應承道:“好!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不就是選根竹子麽?別說選,即便是親手砍下來,我亦不是做不到,我倒要看看,堂堂兩位皇子,給我一個貼身丫鬟賠禮道歉是副什麽德行。

從三皇子手裏奪過砍刀,我一鼓作氣地向身側的一棵翠竹砍去。

冬日裏的竹子,別看外表油光水滑,實際早已如同朽木,實在脆得很,他們這些養尊處優的皇家子弟自是不懂這些,我卻知道。只要找準了位置,冬天的竹子韌勁不足,實在好砍得很。

三兩下就將這棵竹子砍了下來,眾人尚未從震驚中緩過勁來,我已經將竹子並著柴刀一同丟在了三皇子的腳邊。

“兩位皇子承讓了,不知我砍的這棵竹子是否還入得了尊眼?”

我故意不說選,而用砍,話裏話外皆是譏諷,四皇子原本笑吟吟的臉頓時憋成了紫紅色。

我心下嗤笑,面上卻波瀾不驚。我知道,四皇子已經被我駭到了。他更吃驚的模樣我都見過,別說是現在的樣子,我倒想瞧瞧他能忍耐到幾時。

果然,他的臉漸漸陰沈下來,眸底湧起一股殺意,竟讓我恍然想起初次相見時的情景。

正當我想著該尋個臺階下時,那邊三皇子卻哈哈大笑起來:“怎麽樣?四弟,我就沒說錯吧!這位七小姐可是個厲害的角色,當真有趣極了。”

四皇子也笑起來:“若不是三哥算準用那奴才可以引出主子,我怎麽可能相信這世上當真有不怕咱們兄弟的人?”

我看了他們片刻,醒悟過來,竟是中計了。

這三皇子根本就是在試探我,什麽懲罰翠兒,什麽砍竹子做笛子,恐怕都是他們為引出我這個深藏不露的七小姐而施的巧計罷了。

四皇子處於好奇倒也罷了,偏偏這三皇子,他定是心中有數的,卻要這般愚弄與我。

想我一個大活人不聲不響地在艾月軒裏一住就是數月,卻至今連府裏的主人都沒見過,更是沒出過艾月軒的大門,像只鴕鳥一般只縮在自己的世界裏獨樂,卻怎知別人是不是早就在談論我這個不懂禮數和規矩的七小姐,想要捉弄我一番倒也在情理之中,不過是小孩子的天性使然罷了。

只是這三皇子的心機當真是好,我這麽個大活人居然被他倆耍得頭頭轉。

忽然想起第一次見面和他打架的情形,莫不是他早已將那天的遭遇告訴了四皇子,這才有了今日這出戲?

我不禁好笑,我這七小姐當真面子大,竟值得兩位皇子煞費苦心做足戲。

我正要借那日打架的事諷刺他幾句,不料,他突然沖我擠擠眼睛,笑道:“叫七妹是唐突了點,可是叫七小姐又太生分,不如就叫你青顏吧!今日我雖有意和四弟引你出來,卻並非存了戲耍你的心,想要砍竹做笛子是真的,罰了你那個不好好替主子守門卻在打瞌睡的奴才也是真的,事發突然,著實是巧合,不想卻惹惱了你,又驚著你的丫鬟實在是我們兄弟倆的錯,我便在此向你和這丫鬟認個錯,以後再給你們賠禮你看可好?”

他的話說的真誠,絲毫沒有因為翠兒是我的貼身丫鬟而小覷了翠兒,且這番話說得合情合理,同時又替四皇子解了圍,還邊說邊鞠身沖翠兒作了個揖,直把翠兒驚得差點沒暈過去。

我不由地想起當初他向我獻媚說盡好話討要那塊絲帕,苦求不得又轉而威脅恐嚇我,那般下三濫的手法都用上了,卻在我歸還絲帕之後,能淡然一笑,只道聲“慚愧”,當真是個性情中人,活的隨心隨性無比灑脫。

相比之下,我這活得那叫一個窩囊,謹小慎微處處設防,是閑散舒適,卻也提心吊膽。

不由羨慕起三皇子來,再看他的目光中便多了幾分欣賞,他果然還是那個我視為知己的瀟灑少年。

只聽他笑道:“青顏,不知者不罪,今日初次相見,若是看得起我和四弟,便不要三皇子四皇子的叫得讓人難受,直接叫我們三哥四哥吧!”

我垮了臉做出一副苦相,道:“你可真擡舉我了,倒不是我不願意,只是這哥哥妹妹的叫著肉麻,聽起來更是叫人起雞皮疙瘩,你既說不知者不罪,那索性以後沒人的時候我便直呼你們的名字好了。”

他楞了楞,繼而笑道:“瀟灑如青顏,果然是個知己。”

說罷,拾起地上的竹子,三皇子道:“這竹子選得極好,實在幫了我和四弟的大忙。本應好好謝謝你,但今日實在有事,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話音才落,人已瀟灑地轉身離去。

四皇子卻有些戀戀不舍,磨磨蹭蹭地猶豫著,沖我笑道:“青顏,你莫見怪,三哥的脾氣有些怪,人卻是極好的,等空下來我們再來找你玩。”說完沖我揮揮手,自去找三皇子去了。

自上次打架之後成為知己,今日才算正式相見,偏折騰出砍竹這場鬧劇,雖然熱熱鬧鬧,又礙於翡翠等一幹丫鬟在旁邊,實在沒說上幾句正經話。

我總覺得自己有許多話想要對三皇子說,剛想著借機詢問一下《水中月》的作者,他卻已走遠了。

不是說我可以直呼他的名字麽?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叫他一聲玄正呢!

我這邊一行人都楞怔在原地,半天醒悟不過來,他們卻健步如飛,不多時,便消失在竹林深處。

許久,我才輕聲說了句:“走吧,去拜見三姐。”

翡翠見我泱泱的,寬慰道:“七小姐莫見怪,三皇子和四皇子年紀尚輕,說話難免隨意些,其實,他們和二皇子一樣,人都是極好的。”

單一句極好就完了麽?她只道我這裏雖然把話和三皇子說開了,但必定心存芥蒂。

搖搖頭,我沖她笑笑,不再多言,只由了她引我去見三姐。

我早知二皇子住在東院,三姐住在西院,進府當日也看出二皇子府極大,卻仍沒料到會這般遠,走這麽半個多時辰還沒有到,難怪那日接我進府一路上都是坐轎子的。

翠兒生性憨厚,見我冷得直縮脖子,恨不得上來給我搓手。

小紅卻比她機靈,沖她冷哼一聲,低聲道:“你好生跟著,我先回艾月軒給七小姐取個手爐來。”

她自以為說話聲音極小,我卻是聽到了。見她自己凍得鼻頭泛紅,卻還想著回去給我取手爐,不由得想起最初幾日和她相處時的快樂。

那時還打算讓她搬進東暖閣同我日夜作伴,現在竟是生分了。

她本應怨我厚此薄彼,卻非但沒有絲毫怨言,還處處為我著想,當真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心頭一熱,喚住她:“小紅,別去了,你跑這一趟回來我也到了,且天氣冷得緊,你這一來一回若受了風,便是得不償失。”

其實我哪裏就會嬌氣到被凍死,這段日子成天往百花爭艷裏跑,每日至少要在臘梅園內晃悠半個時辰,凍也凍習慣了。

今日雖是走路,但人在活動身上便不覺得冷,只是臉和手露在外面難免會被凍紅罷了。

我雖心疼小紅,想找個借口阻止她多跑這一趟,但說的也是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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