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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暧昧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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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一向疼女的孫沛,隔日便將愛女暗度陳倉。

這位孫姑娘倒是不負盛名,生得玉致花容,姿如拂柳,身是南國的纖柔盈楚,但氣韻卻是北國的豪爽疏闊。

她是作軍容打扮的,勁裝裹身,曼妙玲瓏的少女身形站著便如煙似霧,眸光含水,粉唇噙香,貂毛小靴旁綁著一只四寸長的匕首。

“孫琇瑩見過鎮北王。”她行了個胡禮,手橫於胸前腰身低了低。

月州那位絕色謝澧蘭是見過的,這位孫小姐比之毫不遜色,倒也是人間至品。

衛子臻難道真不動心?

謝澧蘭玩味地斜倚著胭脂紅漆木墩,疲倦地翻了翻眼皮,衛子臻正是無奈為難之時,不知道該如何安頓這個孫琇瑩,他求助似的瞟了眼謝澧蘭,但對方似乎不予理會,自得地叼著一只玄青刻鶯嘴啄榴花觴,說媚色,他比起身後的孫姑娘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有這樣的人在,衛子臻焉能真對孫琇瑩動什麽心思?

謝澧蘭支給他一個眼神:是你自己問人家孫將軍要的人,與我無關。

這個人!衛子臻恨得牙癢癢的,恨不得把當場這個少年再狠狠地輕薄欺負一番。

見這位梟雄鎮北王並不理會自己,孫琇瑩心中也大感委屈,原以為他是真個對自己有那個心,才在孫沛的百般游說之下孤身到此,哪知竟得到的是如此冷落!

她不說話,衛子臻也難予回音,氣氛瞬間凝冰。

倒是最後謝澧蘭看不過,給自己滿上一杯,他今日已經喝了不少,衛子臻眉峰緊攢,上前將他手裏的酒觴奪下,“今日喝夠了,不許再動了。”

“鎮北王連個酒水也不舍得,真是小氣。”謝澧蘭諷了句,但眼波轉向孫琇瑩時便朦朧溫眷了起來,“孫姑娘可曾去過月州?”

月州繁華,七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饑不寒。那是所有北燕人可望而可不及的中原腹地。

北燕人不善迂回,孫琇瑩幾乎沒有考慮便答道:“琇瑩心向往之,然,不得一見。”

“如此再好不過。”謝澧蘭撫掌大笑,“既是如此,那孫姑娘可願隨我……”他停頓在此,觀衛子臻凝眉不悅的神色,轉口道:“可願隨這位鎮北王一道前往?”

衛子臻的不悅,並非是謝澧蘭自作主張擅自揣度他的心意,而是,謝澧蘭對自己橫眉冷目,可他卻對那個女人溫柔似水!

以衛子臻的驕傲,決不能容忍!

孫琇瑩的面頰似眉筆落入了胭脂水,泛開梅花淺浪,這一刻,她赧然地低頭:“願意。”

羞怯不勝,這是面對心上人的神態啊。謝澧蘭扶著下頜的手一頓,心中暗叫不妙,只怕自己方才一攪局卻是適得其反,這位孫姑娘看上的人,莫不是……自己吧。

衛子臻難以立即抽身,緊跟著月州的第二道詔令追蹤而來,月州那個一心置他於死地的人,正緊鑼密鼓地編著一張不計其密的羅網,候他蠢如飛蛾。

而沈不住氣的第一個人,不是衛子臻,卻是原嵇。

“王爺,這一次陛下是橫了心思要削權,只怕王爺越是滯留,越是觸了陛下逆鱗,屆時,再加上幾位殿下的推波助瀾……”

衛子臻冷然地解著玄甲,譏誚而笑:“陛下還沒有昏庸到那種地步。那幾個不成器的殿下,想對付我,也忘了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

此言如同霹靂,原嵇張了張嘴,欲說什麽,但終究是沒道出。

他再清楚不過,鎮北王性直,誰惹惱了他,便頃刻虎威凜凜,上去拿拳頭說話。他說讓那幾位殿下掂量斤兩,其實再淺顯不過,他的意思是,若是惹急了,魚死網破、玉石俱焚。

在所不惜。

平岳城主帥孫沛,雪夜出行,披了滿鬥星光,赭色華服,倜儻瀟灑。

嚴峻的形勢容不得一絲延誤,孫沛自然也知道衛子臻即將撤軍的消息,憂心一旦投誠,會引來北燕反撲。

衛子臻不但自己深陷兩難之間,更要騰出手來安撫孫沛人心,“本王在索陽城留有駐軍,兩關聯合,易守難攻,固若金湯。將軍只需拖延兩個月,本王定然領兵而返。”

衛子臻行軍,是鬼神之速,他說兩個月,便絕不會等到第九十天。

孫沛進退維谷,獨有殊死一搏,自然不會拒絕,臨別之際卻牽掛著愛女幸福,只語重心長地端起前輩尊面道:“王爺,小女,便勞煩了。”

“子臻當以性命護佑令媛。”

孫沛得到承諾後心下大安,不能多言其他,當晚便將文書留下,徹底倒戈。

留下兩日整頓軍紀,衛子臻領兵奉旨,意欲回朝。

謝澧蘭在衛子臻的營中逛了個遍,雖心有不甘,但又不得不服,衛子臻的確是個天下罕見的將才,俗話千金易得一將難求,大靖人崇尚奢靡行事荒淫,王室子弟更是無道不仁,到如今,能得到衛子臻這等良才,該是雪中送炭。那幾個獨孤姓的人,目光也忒短淺了些。

衛子臻在營中洗槍,冷峭的寒芒在抹布的擦拭之下冰徹肌骨。

他的目光落到槍刃的刻字上,神思便不知飄到何處去了。

謝澧蘭不問自入,清咳兩聲,衛子臻回眸,白衣少年拂袂而至,瞬間鉆入了他的懷裏,如此主動熱情,便是衛子臻也怔了一瞬。感覺到他全身僵硬,謝澧蘭蒼白著臉問:“不喜歡?”

怎麽會不喜歡。

他來不及回答,謝澧蘭整個人都打顫起來,瑟縮著身道:“好冷。”

衛子臻才留意到,他今日只穿了一件淺薄的中衣而來,可他卻是這麽孱弱的身子,單是想到這一點,衛子臻便抑制不住怒氣,“胡鬧!”

他將銀槍扔在一旁,自床榻上拖過來厚重的棉被,將少年緊密地裹住,他們已經嚴絲合縫地貼在一起,衛子臻只恨自己的胸膛不夠熱,不夠暖化這個瘦削如青竹的少年。

謝澧蘭的手從衛子臻的腰腹兩側伸過去,將他執拗地摟住。

他的主動靠近讓某人受寵若驚,但謝澧蘭偏要嘴硬似的回道:“我只是暖手。”

“無妨。”衛子臻的眼底都盛滿了溫和的笑,“要暖哪裏都可以。”

“唉。”謝澧蘭滿足地喟嘆一聲,他輕聲道,“我現在要說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了。”

能讓這個少年說是“不太好”的事情,那就一定不會好到哪裏去,衛子臻肅了面容道:“說。”

謝澧蘭微微嘆氣。這才是衛子臻,即便面對可能存在的巨大威脅,也有這種穩固桀驁的氣性,真是讓人……不愛都難。

若他不是他,也許遲早會忍不住……

“如果你是獨孤瑾,你會怎麽做?”他終於恢覆一貫的從容淡然,唇邊含著一朵煙霞般的粉瓣。

衛子臻扼不住內心的激蕩,在他的唇上淺淺地咬了一口,少年任君施為,眼眸清明不動聲色,衛子臻卻可恥地亂了道行,心湖動蕩。“我要是獨孤瑾,一定會把衛子臻徹底困在北燕。”

“是了。他既要你幫他提防北燕,又要你永世不成他的威脅,可哪有這麽好的事?”謝澧蘭的眼眸冒著小小的一簇一簇的火,華而不艷,魅色內隱,“我相信你肯定知道,他和石梅子私下頗有來往。想必石梅子諫言讓他在北燕多放消息,宣揚獨孤九死於北燕攝政王之手,誤導鎮北王一路北上搶關奪寨。不過,這位殿下卻是個急性子,他不放心,要親手絞殺你,所以這次回月州,只怕不會輕松了。”

衛子臻不疑惑獨孤瑾的險惡用心,他俯下臉,大掌摁著謝澧蘭的腰身,與他抵著額道:“你怎麽知道這麽多?”

問罷又嘆息:“你這狡詐的狐貍,如何甘心受降的?本王身上,可有你想要的?”

“當然有。”謝澧蘭微笑,他從他的懷裏鉆出來,直了脊背湊近前親了親他的眼尾,狐貍般的纏著他,一根修長的指抵住他的胸膛,“我要你這裏。”

是他的心麽?

衛子臻挑眉,“哦?你要本王為你癡迷?”

“呵呵。”謝澧蘭直笑,卻不答話,將他抱得更緊了些。

衛子臻嘆息如霧飄散在周遭的煙塵裏,“不管你要什麽,本王都給。”只要,你一直在我身邊。

“衛子臻。”少年柔弱無骨的手繞過了他脖頸,冰涼的寒意沿著筋脈而下,仿佛能將人的血液都僵住,衛子臻無奈地吐出胸臆之間的悶氣,謝澧蘭已經輕笑著道:“世人都說,你重情重義,對獨孤九矢志不渝,怎麽,我要的東西,你也能給麽?”

從無人能看破,那絮花飛雲恍若初春三月的少年笑容底下,是怎樣一陣一陣的薄涼。

他的話觸碰到了某個禁忌,衛子臻的心頓頓地一抽。

他別開了臉去,“不要在我面前一直提他了。謝澧蘭。”

你到底是我心中立誓絕不姑息的北燕人,還是北燕的皇子,我害怕我恨你,我更害怕,我愛你!

謝澧蘭識趣地不再提,將頭埋在他的鎖骨處,溫潤的笑漸漸變得陰柔。

點齊人馬之後,衛家軍沿途撤回月州。

一向以行蹤飄忽疾打快戰的衛家軍,此次行軍卻拖了半個月才到大靖都城。即便是那位孫沛獻上的愛女孫琇瑩,也一路揚鞭而行,颯爽英姿令人稱嘆,也不知是為了誰竟耽擱至此。

直至將要進城之前,已近傍晚,眾人於野外就地紮營,鎮北王衛子臻懷抱一個弱不禁風的少年從馬車中徐徐走出,他們才恍然大悟。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要進入正題啦,作者君把進度拉了再拉,相信我,本文的進度絕對飛似的往後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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