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吧。”丁心顏自他走後，忽然說了一句。

“莊主怎麽知道我在這兒？”陸青元從陰影裏出來，笑嘻嘻的道。

“快去看看，他將魔宮聖女帶去了哪裏，如果是魔宮禁地的話，你需要阻止戰家父子殺死她！”丁心顏無心和他開玩笑，吩咐道。

“怎麽，你擔心他想借刀殺人？”陸青元聰明絕頂，立刻猜出了她的用意。

“不錯，我想以戰家父子的脾氣，絕不會多留她一刻，但我想，何不令她留著性命，將來出來指證莫青陽呢？”丁心顏道，“畢竟我們最大的仇人，都是莫青陽。”

陸青元看了她一眼，似乎很驚訝莫青陽到底是什麽時候得罪她的，要讓她這樣竭盡全力來對付他。

但他聰明地並不多問，立刻起身，向莫青陽消失的地方追去。

丁心顏遙看他的背影，忽然又覺背後一陣惡寒：有人！

有人在跟蹤她！

她裝作並不知道，慢慢地轉過頭來，向自己的住所走去。

那人屏住呼吸，小心地等她走過。

說時遲那時快，丁心顏閃入一個不起眼的樹影，將偷看自己的人一把揪了出來！

竟是她的二師兄。

二師兄渾身抖得像一個冬天貧寒的小孩：“小、小師妹。”

丁心顏的聲音像是來自天外：“二師兄，你在這兒幹什麽？”

二師兄道：“沒、沒幹什麽！”

丁心顏笑道：“二師兄，你都聽到了？”

這倒是沒有可能，以丁心顏和陸青元的武功，絕無被他聽見卻聽不見他的可能。

但他極有可能已經看見了她和不屬於這裏的男子對話，在這引誘莫青陽入轂的關鍵時刻，容不得半點閃失，一瞬間，丁心顏已經起了殺人滅口的念頭。

他這麽晚出來偷看，總不是為了賞月？

二師兄似乎看出她的打算，後退了好幾步，但丁心顏已經上前，扭斷了他的脖子，拖行一陣，將他丟下了懸崖。

這倒是個毀屍滅跡的好地方。

丁心顏拍了拍手，回到自己的房中，一夜好夢。

一夜過去，又是平靜的一天。

每一天都在重覆著前一天，只除了消失不見的兩人，所有的一切都如從前一般。

時間如溪水一樣慢慢流淌，莫青陽少了愛人，又不見了一個徒弟，整個人竟然還如過去一樣，十分淡然寧靜。

丁心顏覺得，他比過去還要難懂了。

但他望向她的目光，卻日益熱烈激動，他有許多次，在她的房內逗留良久才離去。

在這期間，他向江湖武林散布了魔宮聖女被魔宮殺死的消息。

只有丁心顏知道，戰家父子早已將魔宮聖女救下，準備給他致命的一擊。

同時，名劍藥廬已經和莫青陽接洽，許諾給後者提供六百瓶黑玉斷續膏。

他要這麽多藥，一定是準備有所行動。

三天後，戰帖一下，丁心顏才知道，他要對武當下手了。

借著再次討伐魔宮的名頭，誣陷武當與魔宮勾結，這一次聲勢浩大，將整個武林都卷了進來。

少林、青城、崆峒……只要是武林中數得上號的門派，都參與了這件事。

只有峨眉元氣大傷，已經無力參與。

莫青陽是武林盟主，武林帖一出，確實能有這樣的效力。

丁心顏聽到這個消息，唇邊不由得泛出冷笑。

還能有比這更令人高興的事情嗎？

她大可以將這些人一網打盡。

以她目前的武功，已經超越了從前的方心顏。

她又重新回到天下第一。

天上地下，唯我獨尊。

但她要在群雄面前羞辱莫青陽，不但要他的肉體灰飛煙滅，還要他所擁有的一切，全都煙消雲散，在武林中徹底清除這個人留存的所有痕跡。

“劍奴，你留在這裏，替我看家吧。”

莫青陽給她留下一個這樣的叮囑。

真奇怪，這段日子過去，她已經是他最心愛的徒弟，他居然舍得不用她，丁心顏不由道：

“師父為何不讓徒兒共襄盛舉？”

“……你不懂，劍奴，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遠不要涉足江湖，永遠只做劍的奴仆，永遠只知道練劍，我不希望……”

他嘆了口氣，續道：“我不希望你成為下一個方心顏。”

丁心顏歪著頭，道：“師父，徒兒有一個疑問！”

“你說吧。”莫青陽對她似乎格外地寵溺，道。

“徒兒想知道，當初方姑娘到底是怎麽死的？”

莫青陽臉上的笑容一滯。

“師父為何不為她報仇呢？”她繼續問道。

莫青陽一言不發，沈默著走上前來，將她輕輕地圈在懷裏，道：“劍奴，你有沒有想過嫁人？”

丁心顏強忍住惡心，勉強道：“ 徒兒願意一輩子跟在師父身邊，不想嫁人！”

莫青陽嗅著她發上淡淡的香味，道：“如果師父說，讓你嫁給師父，你怎麽想？”

丁心顏嚇了一跳——這驚嚇之中倒真沒有多少假裝的成分，道：“……師父？”

“如果你願意，師父想一輩子就這樣陪著你，也許……如果你喜歡，我們可以找一個地方隱居起來，再也不過問世事，陪伴我們的，只有我們的寶劍，你覺得如何？”

丁心顏再也隱忍不住地輕顫起來——這願望是過去方心顏曾經跟莫青陽提及的，那時他說無論任何東西，都無法跟他的事業相提並論，因為他是劍聖的孫子，他永遠也沒有辦法擺脫這個身份給他帶來的責任，所以無論怎樣，他都絕無隱居的可能。

其實她早知道，像莫青陽這樣的人，陪伴他的永遠只有權力。

他喜歡列身於武林名宿之間，接受他們的奉承，喜歡列身於那些女俠之間，接受她們似有若無的挑逗與暧昧。

他未必喜歡他們，但他喜歡這種眾星拱月的快感。

他最愛的只有他自己。

她早已深刻了解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所以丁心顏絕不會被他輕飄飄的一句就感動，反而想到：是不是我有什麽地方暴露了，他在試探我？

莫青陽感到她的僵硬，便將自己的下巴擱在了她的肩膀上：“劍奴，你會答應我嗎？”

丁心顏想到了什麽，忽然道：“師父，徒兒……是不是有什麽地方很像之前的方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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