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緋衣無所謂地道：“天下無不散的宴席，魔宮自成立那一天起，就應該已經做好了覆亡的準備，我不在乎它是不是會消失在我的手中。”

丁心顏訝道：“我還以為你在六扇門做神捕，只是一種掩飾呢，難道這才是你的真實身份？”

戰緋衣道：“有何不可？人生在世，不過短短數十年，你讓我用全部的生命，去做一件我不想做的事情，那我還不如立刻死了。”

丁心顏追問道：“難道你爹竟會允許你這麽做？”

戰緋衣道：“我爹是喜歡對抗正道，所以歡歡喜喜地接下了魔宮的重擔；我不喜歡被這些爛事束縛，喜歡抓捕犯人，抽絲剝繭找出證據，所以我選擇做捕頭，而且一點要是神捕。”

丁心顏試探地道：“那……那我問你，魔宮聖女背叛魔宮的事是怎麽回事，你調查出來了嗎？”

戰緋衣那雙會說話的眼睛活躍起來，在她身上掃視了一陣，叉開話題道：“有一件事我一直覺得十分奇怪。”

丁心顏感覺氣氛不對，忙道：“這世上奇事很多，覺得奇怪也是很正常的。”

戰緋衣道：“不，這件事我覺得非常詭異——當然，別人覺得詭異的時候也許只是擱在心裏想一想，我若是覺得詭異，一定會去動手調查一番的。”

他像是話裏有話，丁心顏深知這個話題不可再繼續下去，正要借機出去，讓他不要再說，可戰緋衣已經提前開口：

“顏兒，兩年前有個武林名宿在距離丁家村不到五十裏的地方墜崖身亡，你知道嗎，這個人的名字剛巧和你的一樣。”

他一邊說，一邊觀察著丁心顏的神色。

丁心顏心道，你就想想破腦袋，也絕對想不出這裏面究竟發生了什麽，她虛應道：“哦？這世上名字相同的人很多，這有什麽奇怪的嗎？”

戰緋衣微微一笑，自顧自地接著道：“如果只是這樣，那也沒有什麽奇怪的，奇怪的是，她死的那一天晚上，你就從癡傻中醒過來了，沒過多久，你竟自己取名叫丁心顏，天下難道還有比這更奇怪的事兒嗎？”

丁心顏笑道：“這有什麽奇怪的？也許在我不清醒的時候，聽說過她的名字，醒來之後，就取了這個名字，也是很自然的事。”

戰緋衣意味深長地道：“但我一見你，我就會想起那位前輩，所以我竟情不自禁……”

丁心顏生怕他說出更了不得的話來，忙道：“哦，原來你對我一直毛手毛腳，是因為看上了那位前輩，拿我替代品了，對麽？”

戰緋衣交疊起雙手，沒有骨頭似的，斜靠在墻邊，兩眼瞇起，毫不掩飾地打量她道：

“你這做派，不管是說話的方式，還是做人做事的原則，都和她像極了。”

丁心顏道：“被你這樣一說，我也很痛惜這位前輩的不幸，不然的話，也許我和她能見上一面，看看會不會有什麽細微的區別。”

戰緋衣道：“若說有什麽區別，那只能是你和她對武道追求的不同了，她的生命裏只有武道，而你……你卻想得到一切。”

丁心顏唇邊泛起一個傲然的笑意：“你覺得我不能？”

戰緋衣搖頭道：“不，這樣的你更令我難以自拔，我經常在想，如果有一天你選擇了別人，我該如何自處？這世上不會再有一個別的你，就像不會再有一個新的方心顏一樣。”

他嘴裏蹦出那個名字的時候，丁心顏不自覺心頭一跳，但很快地，她又壓抑住這種痛苦的感覺，平靜地道：“也許有人會知道，除去一個方心顏，會有一個丁心顏出現，她將比方心顏更可怕……”

她也似話裏有話，戰緋衣正要問得更清楚一些，丁心顏卻已扭過頭去不再看他，她淡然的聲音再次想起：

“也許我們所有人都該想想，除了自由之外，是否還有自己該承擔的那一份責任，畢竟你的所作所為並不只對自己負責——魔宮聖女反叛的時候，她和莫青陽殺害的魔宮的人中，難道沒有你想為之報仇的嗎？”

她話音一轉：“更何況若是魔宮真的被剿滅，你身為魔宮少主，天下豈會還有你的立錐之地？”

戰緋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很關註莫青陽。據我所知，方心顏的死跟莫青陽有莫大的關系。”

丁心顏轉過臉來：“你調查出了多少？”

戰緋衣意味深長地一笑，道：“而且武林盟主妹妹蔣麗文的死，也許和莫青陽並沒有關系。”

丁心顏訝道：“真的？”

她倒不知道戰緋衣的調查能力真的不容小覷。

戰緋衣道：“她的確是受無那劍法攻擊身亡，江湖之中只有莫青陽一個人會這種劍法，所以所有人都懷疑是莫青陽所為。”

丁心顏道：“江湖人有這種猜測，也並非完全沒有道理。”

戰緋衣走到她的身邊，道：“但要是江湖不止莫青陽會這種劍法呢？”

丁心顏想了才道：“你是說，魔宮聖女也學會了無那劍法？”

戰緋衣看著她，有點發笑地道：“顏兒，幾天不見，你打太極的功夫倒是見長呀——”

他低下頭，在丁心顏的耳邊道：“我說的這個人，不是別人，就是你呀，顏兒！”

丁心顏裝作嚇了一大跳，道：“我怎麽可能會無那劍法？”

戰緋衣道：“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會無那劍法，但是起碼有一點，你不也無師自通地會了那麽多武功嗎？少林的、武當的、五大門派的，甚至我們魔宮的武功，你都會一點，有些甚至比人家門派裏使出來的還要厲害，以前在武林之中能做到這一點的，除了方心顏還有誰？”

丁心顏笑容一滯，冷冷地道：“戰神捕，你說這些是什麽意思？麻煩你說清楚！”

戰緋衣在房間裏踱了好幾步，終於站定，道：

“顏兒，你跟方心顏到底是什麽關系？”

丁心顏道：“我不會告訴你的——至少現在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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